潮湿的空气中混合着刺鼻的血腥味,白炽灯成为黑暗空间中唯一的光源,勉强照亮了整个死寂的空间,待宰的羔羊匍匐在地,甚至可以听见多足纲节肢动物爬行的声音。
沈砚安睁开眼,正对上一抹淌着血色溪流的刀光,那道血迹流过刀尖,滴落在铺满毛发的地面。
看着还挺新鲜。
不,等等,不是,这整的哪出?
沈砚安皱起眉头,残缺的指节刚触碰到地面,就被一阵冰凉抵住了眉心,
漂亮的水蓝色眼眸微微眯起,沈砚安挑起眼皮,不出所料地看见了黑漆漆的枪管。
“还活着?”
头顶传来质感厚重的男音,瓦伦提纳拽住黯淡的金发把人拖行了一段距离,随即又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
瓦伦提纳压住这具身体瘦弱的后腰,迟到的痛感变本加厉地涌向沈砚安,还没来得及反抗,瓦伦提纳就干脆地落下刀,连根挖起了一侧不知何时多出来的半透明翅膀。
剜骨之痛,如同无数只蚂蚁在血淋淋的肉坑中爬行,匕首掉落发出一声脆响,沈砚安听见那人说,“殿下帮你只是看在你可怜的份上,可你现在这样怎么对得起他?”
短短几句话中充满了阴暗和嫉妒,瓦伦提纳咬牙切齿地咒骂道,“你怎么还活着啊,德桑,你真该去死的。”
瓦伦提纳期待着欣赏德桑蜷缩求饶的模样,假意放他一条生路再捅穿他的心脏。
但是他没有等来德桑的求饶,反而听见了不该出现的声响,德桑的肩膀正以一种极高的频率颤抖着,似乎是在……笑?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鬼话。”沈砚安偏过头,露出因为疼痛而惨白如纸的脸。
瓦伦提纳感觉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
怎么可能?德桑这个软包子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能笑的出来!?
“真是抱歉啊。”沈砚安低声安抚着,“但是,你恐怕惹错人了。”
单薄的身板猛的从地板上挺起,沈砚安侧着腰抱住瓦伦提纳的腿,后肢发力抬起双腿钳住后者的腰,翻转半圈直接把人掀翻在地。
膝盖顶住瓦伦提纳的胸膛,扭曲的指骨紧紧握住地上的匕首,像是早就选好了锚点般刺向瓦伦提纳的颈脖。
瓦伦提纳反应很快,下意识挡住沈砚安的袭击,原定轨迹就此打乱,匕首最终只刺穿了他的锁骨。
天旋地转,后脑勺在地面上磕出闷响,这具身体仅剩不多的力气即将耗尽。
瓦伦提纳掐住脆弱的颈脖,好像只要再用力些就能捏爆这具身体的动脉。
氧气正在流失,沈砚安眼前生出了濒死前的白雾。
嘭——
刑房的大门被巨力推开,温暖的灯光散落在一地血腥中,沈砚安感觉到这具身体的颈脖被缓缓松开,就连呼吸都顺畅了几分。
他的视线还是没有恢复,隐约可以看到的,是敞开的大门前站着一个纯白色的轮廓。
那轮廓看着不太高,望向沈砚安时还发出了惊惧的质问。
“瓦…瓦伦提纳,你在做什么!?”
在激情互殴呢,沈砚安脱力地想。
虽然还不太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是人总得先活着才能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吧,沈砚安悟出人生真理,在门外两人对话的空隙,他撑起上身,试图扶着墙壁绕到门后去。
沈砚安斜倚在墙壁上,脑中突然袭来一阵眩晕,门外的谈话声越来越远,像是在他们之间隔起了一层保护罩。
朦胧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沈砚安回过神时,他已经进入了另一个封闭空间。
这个空间的背景是漫天星辰,忙着宇宙巡游的哈雷划过天边,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光迹,宁静浪漫的氛围和先前血腥的刑房形成鲜明对比。
沈砚安不再感到疼痛,轻松地站起身来,他的灵魂回到了自己的身体,结着厚茧的手指扯下一根黑发,沈砚安心满意足。
太好了,是原皮!
欣慰之余,手臂上又传来了冰凉的触感,沈砚安面无表情地低头看去,他的右臂上正缠着一条覆满鳞片的尾巴。
沈砚安:“……”
有完没完了?
蛇尾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尾巴尖尖拍了拍沈砚安的胳膊肘,紧接着就把他拽进了黑洞。
时空黑洞的出口是一座虚拟的赛博城市,锥状大楼拔地而起,智能屏作为桥梁连接前后,形成的闭环包裹城市的腰身,像是木星的行星环。
沈砚安在这座城市前平稳着陆,背后忽而卷起凉风,沈砚安闪开身子,一只青团从他眼前高速滚落。
青团原地绕了几个圈,等到速度彻底降下来后,才舒展开青蛇的尾巴和孩童的身体。
青蛇大口呼吸着,反复锤打着自己的胸膛,松了一口气。
“赶上了,赶上了……”青蛇喃喃道。
“缓缓?”沈砚安挑了挑眉,随遇而安地坐到了青蛇小孩旁边。
“对,你是该缓缓。”青蛇小孩主客混淆,贴心的给沈砚安顺了顺背。
“别拍了。”沈砚安拎走他凉乎乎的手掌,惆怅道,“我幻肢疼。”
“?”青蛇不明所以,“清醒点,你没那玩意儿。”
“我很清醒。”沈砚安抹掉额上的冷汗,转头问小青蛇,“所以这是哪里?”
青蛇这才想起自己的真实目的,一个鲤鱼打挺从瓷砖地板上站了起来。
“忘记自我介绍了,沈先生。”青蛇起了个范儿,扬起声道,“这里是缓冲空间,我是系统017,你叫我十七就好。”
“系统检测到你在原世界的生命值仅剩10%,暂时进入了死亡倒计时状态,但是但是——非常非常幸运的是,你被我们的自救系统选中了,只要你为和平宇宙的社会贡献率达到80%,即可解锁一次自救机会哦!我们包你血赚不亏的。”
“你确定你们是自救系统不是自杀系统吗?”沈砚安质疑道。
十七:“。”
“刚才那是意外,意外嘛,最近时空线有点紊乱,请谅解哈。”
嗯,沈砚安很谅解,再谅解会儿可能尸体都要凉解了。
“社会贡献率是什么?”
“就是你对社会的贡献值,比如说在经济上贡献点GDP啊,政治上当个党派首领搞搞起.义搞搞独.立造福人类啊,文化上,嗯,建议经济和文化一起发展嗷。”
历史学毕业生沈砚安深思熟虑三秒后,得出结论,“算了,要不还是自杀吧。”
“啊?”尾巴缠住沈砚安的手臂,十七抱住他,苦口婆心道,“别啊别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多好的机会,多专业对口啊!”
专业对口,难道还包分配吗?
“可是你们的世界秩序似乎不太好。”沈砚安委婉道。
“不是,我们这里可是和平宇宙,刚刚那个是精灵的秩序,和我们八竿子打不着的。”
刚刚差点被八竿子打死的沈砚安陷入沉默。
“喏。”十七从百宝袋里掏出一只腕表,小心翼翼地给沈砚安扣上,“社会秩序你就不用担心啦,这是智能终端,大家人手一个的,鉴于你的身份比较特殊,我们在里面给你添加了一个索引,方便你早日融入我们的世界。”
“还有哦,为了提升宿主幸福感,我们设置了一个抽签箱的福利。”十七不知从哪抱来一个比他脸还大的箱子,持续推销道,“一百零八个BUFF一应俱全,读心术分身术你想要的所有金手指都可以在这里抽到哦。”
“随便抽一个吧,不管抽到哪个都能派上大用场的。”十七信誓旦旦道。
于是沈砚安很随意的在卡池中抽出了一张BUFF卡。
很随意地展开精致的小卡片,沈砚安看清楚上面的文字后,看十七的眼神都变得不太对劲起来,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夏天吃到了一大口坏西瓜,烂熟烂熟的绵软口感比失败的医美项目还要扭曲五官。
十七不明所以地拉住他的小臂,蛇尾拼命向上抬起,想要一探究竟。
沈砚安让过身,把那张奇葩的卡纸递到十七面前。
卡纸上白底黑字地写着:blingbling【爱心】
十七:“……”
作为系统的十七一头雾水,见鬼似的来来回回把卡纸的正反面看了个遍。
“这是什么?”研究无果,十七求助般望向沉默良久的沈砚安。
沈砚安从他手中接过百无一用的BUFF卡,明亮的黑眸半眯着打量十七,本就微微上翘的眼尾又往上扬了几分。
沈砚安笑道,“你问我?”
十七欲哭无泪,强行找补道,“这肯定是个大后期BUFF。”
沈砚安很给面子地点点头。
“我们给你置办了身份和住址,都在终端里了。”十七叮嘱道,“你的出生点在前往波莱塔的飞行器上,着陆前记得把个人信息看完。”
“我记下了。”沈砚安乖巧应下,总有一种大人被小孩叮嘱的怪异感,但其中又参杂着熟悉的和谐。
十七从水平地面上拉起时空黑洞,待到沈砚安的背影消失在血瞳深处,十七敛去笑意,青色短发如同藤蔓般迅速生长,很快就垂到了腰际,青蛇褪去稚嫩的皮相,换上带着少年气息的面孔。
原长两米的尾巴卷住抽签箱,毫不留情地翻转过去。
一百零七张BUFF卡犹如漫天飞花一齐落下,十七站在花雨中,注视着所有BUFF卡上如出一辙的blingbling【爱心】,英文用的是哥特体,后面跟着的爱心涂着热情似火的颜色,一眼就能看出是谁的手笔。
尾巴夹起一张卡片递到掌心,十七无奈道,“说好的公平公正呢?”
“SHEN大人,你怎么还夹带私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