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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试探

作者:刺杀小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在隆隆震响的鸣金战鼓声中,数千轻骑自辽城关口鱼贯而出,如同一道迅疾的黑线,在戈壁的漫漫金沙上掠过,直指西域。


    城楼上,杜知微和秦致裴止等人站在高处,目送秦烈出兵。


    “秦将军前去讨伐突厥...只用这四千轻骑么?”裴止斟酌着开口,尽量让自己的担忧表现得不那么明显。


    秦致毫不客气地对他翻了个白眼:“什么叫只用?”


    她叉着双臂,昂起脑袋振振有词:“这可是我阿耶亲训的河源精骑,以一当十!就是突骑施最能打的同罗骑兵来了,也能叫他们哭爹喊娘。”


    被比自己年纪小的秦致这么驳斥一通,裴止却也没有不快。


    他拢了拢在烈烈风中翻滚的衣袖,因伤有些憔悴的面容依旧温和:“是我失言了。”


    “时间紧促,若是骑步重装出兵,粮草辎重也是来不及准备的。只有抢在突厥和吐蕃前面出手,才有反制之机。”


    杜知微解释了两句,对着秦致道:“你带着阿兄裴止去进午食吧,他伤还未痊愈,你要多照看些,不要过分顽劣。”


    秦致一张小脸瞬间垮了下去。


    昨天的一个照面,裴止就给秦致留下了近乎可怕的形象——不是凶残的可怕,是无聊的可怕。


    秦致这辈子最讨厌读书写字,让她呆在私塾听老学究讲一天的话简直就是扒皮抽筋,她就怕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礼数规矩的老迂腐。


    她真没想到,居然能有人威力更甚那些浸/淫礼记孝经几十年的学究,喊着什么忠义啊节气啊,就往自己身上捅刀子,简直可怖!


    她心里嚎丧嚎的吓人,一万个不情愿,但又不能拒绝母亲,只好郁闷道:“知道了。”


    答应了母亲,她斜睨一眼裴止:“走啊!”


    说完,便不管不顾的转身就走。


    这边裴止规规矩矩给杜知微行了一礼,抬起头来,发现秦致的背影都快看不见了,他这才三步作两步的跟上去。


    二人并肩而行,直到他们走出杜知微的视线。


    秦致突地加快了脚步,把裴止甩在身后。


    裴止怔愣了一瞬,走到她身侧,道:“小妹,可是有什么急事...”


    他话还没说完,秦致脚底踩油,步子迈的能踏出火星子,眨眼把裴止甩在两个身位开外。


    裴止有些不安道: “是阿兄哪里惹你不快...”


    他的话还是没能说完,秦致撒开步子跑了起来。


    这次,裴止没能跟上去。


    因为秦致飞身上马,一甩鞭,扬长而去了。


    她径直回府,想到母亲会像以前一样忙于军务,半月都不回来一趟,嘴角渐渐上扬。


    安安心心地饱餐了一顿,秦致便和平日一样跑出去撒野,把裴止如何回来这件事完全抛诸脑后了。


    直到天色渐暗,秦致才在正厅撞见了裴止。


    她拐过一个回廊的转角,就看见那张讨人厌的脸迎面而来。他像是刚刚才到,走的有些慢,步子带着些倦怠,唇上的血色比白日还要淡了几分。


    秦致瞥了他一眼,要从他身边绕过,裴止却横跨一步,拦在了秦致身前。


    秦致扬了扬眉:“?”


    她还以为这人有了脾气,要对自己白天甩下他的事情大发责难,便先发制人道:“辽城这小小地方,一个时辰闭上眼睛都能走三圈,回来这么晚,你是迷路到城外去了?”


    裴止却不像是在生气,但也没有回答秦致的话。沉默了一会儿,他轻声道:“我知道杜夫人说的话让你为难了。”


    “你不必为难,“他温和道:“你平日做你自己的事就好,我不会在杜夫人面前多嘴。”


    秦致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


    虽说有些意外,但他说这话又毫不奇怪,且这话正合秦致心意,她点了点头:“你不说最好,说了我也不怕。”


    就此,二人达成了某种默契,秦致生活照旧,而裴止这个人仿佛不曾存在。


    就这么过了三五日,秦致和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在清晨的薄雾中,偷偷翻出了城,溜到了附近一处被称为“鬼哭林”的地方。


    所谓“鬼哭林”,其实并不是树林,而是石林。


    因常年风沙侵蚀,此处的石柱上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圆形孔洞,每当戈壁的风吹过,这里的石柱便会回荡起阵阵凄婉的回音。而辽城又曾经历数次战役,数万白骨无处埋葬,藏于沙土,散在风中。人们都说,回不到家乡的将士冤魂游荡在此,日夜哭泣。


    因为不详,平日里几乎没人愿意接近此地。


    秦致明显是个例外。


    她轻车熟路地在高矮不一、形同迷阵的鬼哭林里穿行,在一个看似并无特别的石柱前停下。她蹲着身子往石洞里掏了掏——拿出了一本书。


    她翻开青檀皮制成的卷轴,首行赫然写着:阵图。


    阵图乃战国名将白起所作,记载了他亲自推演的阵法和战术布局。这本阵图虽并非原本真迹,但据说也是流传至今为数不多的遗本。秦烈得到此书后也是珍藏在藏室里,废了秦致好一番功夫才偷出来。


    她喜滋滋的翻看着其中内容,边看还边爬上了一个石柱,站在高处俯瞰,想象着自己指点沙场,行军布阵。


    秦致沉浸在阵法精妙,不知看了多久。


    她将看过的部分卷了卷,眼角余光却闪过一道人影。


    她心道奇怪,站直了身子,因为居高临下,下方的情形一览无余,她也清楚的看见了那人的脸——居然是前几日带回裴止的捉生将。


    秦致盯着这人,只见他走路也走地鬼祟,时不时转头环视一圈,像是生怕被谁发现了一样。


    她心中疑虑陡然升至了最高点。


    放下手中兵书,秦致三两下爬下石柱,隔了一段距离悄悄跟在他身后。


    没走多久,那捉生将停了下来。


    而他显然不是独自一人来到此处。


    可惜秦致并不敢跟的太近,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捉生将在和另一个人说些什么,既听不清他们谈话的内容,也因为被石柱挡住,看不清另一个人究竟是谁。


    秦致有些恼火,她踌躇了一会儿,决定冒险往前再挪两步。


    她猫着身子轻轻抬起腿,谨慎地往前迈了几步,可这一片沙丘上尽是石砾,随着她落脚,还是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二人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秦致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背上瞬间浸出一层冷汗。


    她握了握拳,心一横,打算在逃跑前再看一眼。


    她抬头看去,却发现那两人仍在原地,好像并没有发现自己。


    只是捉生将的脸色十分难看,低着头缄默不语,像是二人有了什么争执。随着对方又说了什么,他一脸惊疑地抬起头,战战兢兢地向后退。


    而他并不是主动向后退去。


    是和他交谈的另一个人一步一步逼近,仿佛是狩猎者把猎物逼到角落那般,才让他不得不后退。


    而随着另一个人的逼近,他的身影也终于暴露在了秦致面前——居然是裴止。


    秦致瞪大了双眼,一瞬间都忘记了自己是在偷看。


    还好裴止他们似乎也在激烈争论些什么,并没有注意到石柱后边的秦致。


    也因为隔得比方才近了,秦致终于模模糊糊地捕捉到了一些只言片语,什么“条件”、“母亲”、“不日出兵”。


    虽然没能完全听清,但秦致大概明白了一件事:这个裴止,绝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仁义纯善,他的到来,很有可能是一个从头到尾的圈套。


    想清楚这一点后,秦致心脏砰砰直跳,手心都冒了一层薄汗。


    太激动了,太激动了!


    秦致看裴止的眼神就像盯上了肥肉的饿狼。


    识破敌人的奸计、捕获奸人,扭转战局,这不就是传奇大将应有的生涯开端吗!


    秦致已经能够想象自己名留青史的人物传记了。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炙热,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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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的裴止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警惕地扫了过来。


    秦致猛地清醒过来,敏捷地蹲下身子,藏在了石柱后面。


    此处正好是裴止的视线盲区,他发现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才缓缓收回视线。


    轻声呼了口气,秦致小心翼翼地挪了个位置,跑到稍远一点的地方继续观察。只见二人都恢复了冷静,捉生将拿出一踏类似信笺的东西,用麻秸做的取灯和硫黄一点,把这些信物尽数烧掉了。


    不一会,二人便一前一后离开了。


    秦致观望片刻,准备上前去翻翻那堆烧掉的信物,想了想,还是决定再等一等。


    她没想到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是如此明智。


    少顷,明明已经离开的裴止竟然又绕了回来。


    他先是驻足在那火堆前,仿佛在观察有没有人动过手脚,又走到了一个石柱下,仔仔细细地搜查一番,甚至身子都探进了石柱较大的圆洞之中,直到确定并无人藏于此处,这才停下。


    而他探查的那个石柱,正是方才秦致打量裴止,差点被他发现的地方。


    早就挪了窝,躲在一旁的秦致啧啧称奇:这小子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等到裴止离去,秦致嗖地蹿了出去,冲到那堆火堆前。


    她失望的瘪了瘪嘴。


    信笺早已焚烧殆尽,连灰都没剩太多。


    她还是不死心的扒拉了两下,没想到居然捡出来一小块漏网之鱼。虽然这片纸也烧枯了,也看不清什么字,秦致还是小心妥帖的收入怀中。


    随后,她马不停蹄地赶回了辽城幕府。


    她着急忙慌地冲进府中,因为跑的太快,一个猛子撞在了别人身上。


    秦致揉了揉脑袋,正要发火,却在看清对方之后立刻由怒转喜。


    居然是阿史德律!


    此人出身突厥,是父亲手下的一员大将,辽城中他的品阶也只在父亲之下,平日里也经常辅佐母亲处理军务,此次特地留下,专门负责守城事宜。


    秦致喜出望外,这可不就是瞌睡了递枕头——来的正是时候!


    她急忙拽住阿史德律,着急道:“我母亲呢!她人在哪儿,我有要事禀报!”


    阿史德律和他们一家相处多年,深知秦致秉性,便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只以为她像平日一样闹着玩,含糊道:“杜夫人近日忙得很,你就不要去打搅了。有什么事,便说与我吧。”


    秦致思考了一秒钟,决定告诉阿史德律。


    可正当她要开口,却听见一道少年声突兀地响起。


    “小妹如此着急,是碰上什么事了?”


    说完,阿史德律背后,一个人缓缓走了出来。


    正是裴止。


    秦致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脏咯噔一声。


    她飞快看向阿史德律,只见他带着几分打量审视地目光看了一眼裴止,神色和往日并无不同。


    秦致瞬间冷静下来,她朝裴止翻了个白眼:“你管我?”


    裴止笑了笑:“做兄长的,自然要多关心了。”


    他说完,像是真的十分关切一般:“白日都不曾见到小妹,也不知道你都喜欢跑去哪儿。”


    “你不天天都见不到我,怎地今天想起来关心我?”秦致踢马球似的把问题踢回去,也不忘讽刺他两句。


    而正巧经过的一个侍女听他们二人讲话,笑着打趣道:“秦小娘子一整天都不见人,怕不是又跑去城外了吧。”


    裴止黑沉沉的双眼闪过两道冷光。


    他若有所思道:“哦...原来小妹竟喜欢跑到城外么,”他面容一如往常温和,却让人不寒而栗,他一字一句道:“城外啊,那可是很危险的。


    秦致和他对视片刻,冷哼一声。


    她点了点头:“不错,你说的很对。”


    说着,她朝着裴止走了几步,停在他几乎只有一掌的距离:“我今天就撞见了很危险、很危险的事情。”


    秦致歪头道:“你想知道是什么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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