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金属针头刺进手臂青色血管,疼痛微弱。
拟物质到底并不能完全让隋旖成为他人眼中所谓的旧人类,但它和人体对抗一系列反应的表现足以让她的外表看起来是菌潮刚刚发作完。
时间维持在半个月天左右,症状逐渐减弱。
注射完的针管被轻放在桌面,箱子里还有酒精棉签和白色药瓶。
隋旖拿起时发现底部贴着昳丽幻梦风蓝色纸条,黑色笔迹标注着:反应强烈时服用缓解。
萨恩这家伙考虑的还挺周到。
将针管冒合上归置原位,指腹触碰金属箱,合拢声音在空寂的房间出现,敲在心头。
箱子体积不大可以放进她带来的背包里。
再次踏出门的隋旖脸色已经微微苍白,包里翻出来黑色鸭舌帽檐掩去一部分视线。
大概戴帽子有一种通性,她的手总不自觉往下拉帽檐。
感应卡放在台面会有人来收,隋旖左手又拉住帽檐下压,右手推开大门。
周遭无边夜色弥漫,依稀可见人造道路蜿蜒伸长渐渐消失,星星点点枯影立于大地。
隋旖倚在灯线稀薄的墙面不经意间见到一株绿色幼草,倒影颤颤巍巍 。
“需要帮忙除草吗”
隋旖对身后盯着她好一会儿的人热心提出建议。
女人眼底惊讶浮现,走到隋旖附近远眺线道尽头,“经过处理的,在这里待太久荒芜的让人疲惫”
隋旖不可置否,毕竟安全可观赏的绿植在这里可是珍惜物种。
女人低头看手表视线又移到黑暗处遮住半张脸的人,感觉剩下的脸也模模糊糊的。
撇去无用的念头,到底还是开口:“不要太相信车上的人”。
兑换处内灯光依旧明亮引着她回去,大门再度关闭。
一墙之隔外世界的寂寥没过多久被打破。
车灯闪烁,尘土飘扬。隋旖默默退后一步带上口罩,车窗打开探出一张硬朗的脸,小麦肤色。
猎狼见接的人裹的严严实实,心里划过不痛快,面上依旧笑意连连,“快上车吧,时间紧。”
人饶到车右侧门,猎狼向后靠稍微起身转向车里其他人,嘴上说些有缘共乘一辆车的话眼睛却瞟向隋旖,谁知正正对上她的眼睛,眉眼间毫无情绪。
猎狼恍惚中听到让他好好开车,便又下意识笑着开车去了,一路上没有意外发生。
……
天际线逐渐晕染日光降临 。
窗外画面变换了两夜一日,车上的人只剩下三个。隋旖抬眼看着越来越熟悉的风景,时间很快,她如约而至。
轰隆 ,突然一阵天翻地覆,车身遭受猛烈外力撞击翻滚,不受控制推动向前,所有人不约而同抓住当下可以依靠的东西。
混乱之中隋旖感受周围环境,可并没有异兽的波动,就这样滚了几分钟她才感受到周围出现一大片波动。
车被几颗大树卡住不得不停下,那突如起来的外力再次狠狠撞在车顶。
隋旖再度被撞的大脑混沌,见车顶还顽强坚持只是微微下陷,不得不感叹猎狼还是个珍惜生命的人,舍得花钱买质量好的合金改造车体。
猎狼和他的同伴坐在前面早已昏迷。
侧翻的车身玻璃一侧贴近土地,大大小小的裂痕布满玻璃只要再用点力即将分崩离析。
光线顺着隋旖头上方玻璃透进,她微微支起身体环顾四周,在后方看见一根钢管横插在座椅上,深处卡槽固定让它岿然不动。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猎狼的同伴好像就是坐这个位置。
大概知道猎狼准备做什么了,从事运输行当,还不死心搞土匪一套,贪心不足蛇吞象。
隋旖动作小心移动到可以够到钢管的位置,伸手握住用力朝左拔出。
份量不轻,可以感受到冰凌光滑金属面上挂着斑驳的刻痕。
隋旖掂量几下,之后开始尝试够到猎狼,钢管端碰到柔柔软软的物体,她调转目光看到一点点毛发,是头部。
没有多犹豫,钢管下移到大概肩膀的距离,隋旖把握力度范围实心金属狠狠挥砸下戳。
不堪入耳的话顿时响起,安全带将猎狼吊住,大脑皮层接受到彻骨的疼痛,勉强解开安全带让肩骨减轻拉扯。
硬朗的脸上阴云密布,他懒得再顾及隋旖的好感,阴沉沉的说:“姓林的,是想死吗”
“把童锁打开,否则的话你也快死了”
撞击他们的不明物体还在死死抵住车顶,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又从哪里冒出什么妖魔鬼怪彻底摧毁这辆车。
要不是光凭钢管撬不开车门,她早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顺利爬出车,拍去灰尘的高挑身影穿着破破烂烂的暗蓝色外套甚至还拥有了时尚透风的裤子。
隋旖淡定理了理头发将帽子重新带上。
刚想开口才发现猎狼带着他的好兄弟不见踪影,而导致此次事件的罪魁祸首-yjy237型号押送车光外观来看比她坐的车更加惨烈。
就体量论,它绝对称得上庞然大物,毕竟研究院需要异兽实验装备好歹过得去。
驾驶车位传来微弱敲击声,热心市民隋旖上线在保证不发生二次事故的前提下把人硬生生弄出来。
她看着地上躺着周身受伤再次昏迷的年轻男性,深深吸气再次将人归置到安全地带。
搓去手指沾着赤黄交杂粉末,背着包的隋旖环视四周,低矮的灌木丛后是森绿丛林、鲜艳夺目花朵点缀其间,天光云影下看起悦目心欢。
甚至还好心搭配了澄澈湖水,可惜造访的外客不止她。
窸窸窣窣的声音频频在丛林响起,越近越大。
就这样,隋旖眼前跃过一道扁平硕长的墨绿色块体,前肢爪子棱角分明像是拼在扁平躯干一样怪诞,紧紧搭勾住身形清瘦扎着低马尾的女人。
只见她穿着褐色马丁靴的双脚撑地,手臂展开前后扣住墨绿皮肉上半身固定不动,整个人被带着近距离接触地面,一片又一片草地被碾轧。
异兽纤薄皮肤下头骨凸显带着黝黑眼珠子左晃右看,晃着晃着朝湖里滑。
速度快的看不见影,尾巴扫过地面带起一片风。
隋旖抄起之前放在车里的钢管提腿就跑,她记得这种b级异兽下颚与颈部之间生有腮腺,毫无疑问是水陆两栖的,但此刻看不太清影并不能确定。
奇怪诡异的精神波动震慑得丑陋异兽动弹不了。
在墨绿块体停滞片刻的时间,隋旖来到块体正前方,终于看清真正模样的同时。
腺蜥腹下的女人从腰侧抽出冷光乍现的锋利匕首,斜上方精准插入开合露出肉粉的腮腺搅动。
两人视线相对,隋旖望见年长女人的脸,柳眉冷目又有几分儒雅,学术风浓重。
心头思量着余轲的脸莫名肖似眼前临危不乱的人。
腺蜥的嘶吼难听掺杂着哀嚎,跟爪子刻划墙面一样听的人不适。
整个人处于极度难受状态的隋旖难得不耐烦了。
在年长女人离开腺蜥拔出匕首后,钢管随即重锤,薄薄一层兽头皮肤墨绿和血红糜烂浸染。
借力跳到软烂温热的脊背上,隋旖往刚才砸过的地方找了个不大不小的口子,钢管对着入进去敲开一道口。
它害怕了,畏意明显。
黝黑眼珠虹膜印上退向正前方站立的隋旖,神经质地眨闪不断 ,腺蜥不甘地放弃到手的猎物,朝湖水蹿跳而去。
倏地枪响,子弹飞速穿过空中的墨绿块体,腥臭的血液气味飘散。
湖水波澜抚平,匍匐林从中的短马尾狙击手惋惜没能彻底弄死它,耳机传来同伴焦急的声音,“余教授怎么样”
“有个姑娘救下教授,具体情况不明,我准备离开狙击点”
她没想到这次出发泽城的交流活动出现那么多意外。
“收到,泽城派来的车辆已快达,集合地点就在余教授那儿。”
从这里到观望点两三分钟,她速度很快对沉重的枪械负担忽略不计。
短马尾女人警戒站立在手持匕首女人附近,姿态恭谨低声询问:“余教授,您还好吗”
形体清瘦的人摇头示意无事,让她查看方才被拖到石头上的人,自己往隋旖那儿走去。
隋旖帽子下脸色太差,苍白无力到让人怀疑她会下一刻倒地。
余斯郡走近才发现她浑身上下都是伤痕,光是擦伤就有数十道。
“余斯郡,归属2区”,言语简洁明了。
隋旖看得出来昏迷的人与她有关,大概讲述了一下她是怎么遇见并被现场残破不堪的车辆碰瓷到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话说得不多同样简短清晰,隋旖边说边从包里拿了瓶药,扭开盖子抖出几粒药片,自然抬手倾入口中咽下。
狙击手有些不好意思,开车的人是同行人之一,在休息时被腺蜥的从属异植攻击神志不清。
当时她和另一名同伴忙与对付腺蜥,没有发现异样,等到发现时只留下发动机声盘旋。
“腺蜥的从属异植很快蔓延到这里,你不如和我们一起离开”,她联想到什么有些顾虑。
“你也是去泽城吗,如果不是的话,到了隔离带后再下车”
看着隋旖点了点头,惊喜竟然这么巧。
“教授,小何”,其余两人陆续到达,警惕看着昏迷不醒另一个同伴和握住钢管的女孩。
一时之间,隋旖的存在尴尬起来,何懿若赶紧上前解释。
剑蝴藤的波动似海悄无声息从四周围合,它们同腺蜥达成共识,驱逐领地上的外客。
腕粗的藤茎坚韧且生有皮状刺,一旦缠上人的皮肤会血痕累累,处理陷入肉的刺麻烦,但和数不尽的剑蝴藤打起来更耗时。
隋旖只好问:“剑蝴藤离伸延到这里还有一公里,你们的车什么时候到”
小何道:“那我们比它快,瞧那儿已经来了”
……
车上,何懿若几人聊的有声有色,主要还是何懿若和她的同伴。
泽城研究院的人和余教授沟通腺蜥的事。
隋旖坐在最边缘,不知怎的奇异的酥麻感蔓延,四肢大脑仿佛在慢慢下坠、沉睡,尽力读完皮琳发过来的消息后,尚未消化完全便昏沉沉倒下。
说着说着何懿若瞟到隋旖似乎状态愈发下滑,拿着通讯器眼睛没有睁开。
“那个什么”,何懿若这才反应过来不知道帮忙的女孩子叫什么。
旁边昏迷的人在注射药剂后清醒,虚弱语气里含着不确定,“我好像听到走掉的男人叫她姓林的”
余斯郡放下和研究院的谈话,起身坐到隋旖旁边,出手试探鼻腔呼吸,“只是昏迷”,而又对着研究院的人说:“李处长,不知道车是否可以开到启生集团”
称作李处长的人知道眼前这个教授来历不凡,讨好道:“可以可以,交流时间本来就在明天,现下余教授您们想去哪里都行”
怕她们还不满意,李处长扶正镜框商量着说,“如果还需要时间休息的话,我立马报院里延迟时间”
“不用了,麻烦”,余斯郡的语气忽而冷漠。
“诶,好好”
车外景色渐渐城市化,一行人来到气势恢宏的大厦下,门口站岗巡视安保走近见领头气质儒雅平和的女人,礼貌开口,“您好女士,请问是否需要帮忙”
“帮我报33楼说余斯郡来了,另外麻烦顺便拿一个救护担架”
安保办事很快,何懿若几人帮着把昏睡的隋旖轻轻放在救护担架上,余斯郡看着通讯器小琛发的信息蹙眉,“小何,你们先到16楼医疗部给林小姐检查”
“好的,教授”
说完余斯郡便步履生风离开了。
16楼医疗部,火气十足的聂苏情总算开了眼,怪不得余轲几年不回2区,这样不分真相把罪过撂到别人大哥,谁敢回。
要不是余轲拦在她和季皖前面,保准她得上去“理论”两句。
谢临霁站在两人中间,语气温和眼神冷淡,“秦先生当年的事基地和启生早已协商了结,你提旧事让余轲回去有什么用”
“谢临霁,这件事说到底是家事,不劳烦特管处挂心”
立在原地的青年神色晦暗 ,余轲说不清现在的他该是什么情绪,难堪、愧疚、不安还是再次选择离开。
罗温的死亡是真的,基地寝室不和矛盾争吵是真的。
雷雨夜,罗温突然异能使用过度急需他的抑制剂暴毙,他整个人都呆在那里。
直到闪电刺中他眼里的愕然才慌着用通讯器上报,处理的人来得很快。余轲被老师通知配合调查,基地上层里里外外查了个遍,找不到谁碰过那支抑制剂。
他成了罪魁祸首在监狱待了好几天,秦家想要用他的命来造势摆脱群众的舆论压力,挽回形象。
再后来不了了之,因为基地抑制剂来源问题,两方推脱。
他那时太累了,谢临霁买了票让他离开2区。到达南阳时隔离带失效,混乱中昏迷被那时脾气不算好的隋旖救下。
“秦先生,还有其他要说的吗,没有的话我和朋友还有事情要做”,余轲看着眼前消失几年的脸,平静得跟见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秦琛喊住即将离开的余轲,“秦轲,给罗温的抑制剂被调换这个事实无法抹去”
他也不知道在替谁争口气,无法自已地向前迈步嗓音低沉,“死亡无法挽回”
第二记:一直下雨好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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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从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