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萍瞳孔微缩,她抬手摸了摸鬓角,眼珠子咕噜转了一下。
马上笑着说:“怎么会,我那么心疼他,关心他。”
闻言,迟秋池开口道:“您要是觉得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子书锦托着腮,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眉毛稍挑。不料下一秒,一开始还抗拒的女人又改变了想法。
“嗐哪有什么方不方便的,等我下班了就带你们去看看。”说完,她站起身准备去干活,然而行动的身影顿了顿,她扭头看着迟秋池他们,角度有些诡异,歪着头说:“晚上九点你们再来,我带你们去我家。”
说罢,李四萍就钻进了后厨,再也听不见其声音。
迟秋池看着,思索着什么,最终也只得到了一个结论。
这个人不对劲。
子书锦看他想事情想的出神,伸出手在人脸前晃了晃,然后被迟秋池一手拍开了。
“痛诶!”子书锦捂着撤回的手小声抱怨道。
迟秋池又环顾了一眼店内,随后对子书锦说到:“你知道她家在哪里吗?”
“知道啊,干嘛?”不得不说,一问到这些关键字眼子书锦总是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尽管迟秋池对他的好感并没有多少。
他有些好奇地问:“她说她很心疼她儿子,也不见店里挂他们的照片。”
“这个啊,以前有的,后面说是家里来了亲戚说要看,然后就没见她挂回去了。”
迟秋池点了点头,他看着一碗碗被端上桌的汤面,又去看后厨,却也找不到李四萍的身影。
然后他“啪”的一声拍桌站起,来的措不及防,惊地子书锦夹着面条的筷子都要掉碗里,他无辜地抬头去看迟秋池,下一秒反而被人拽着走了。
“!?不吃饭了啊?!”
迟秋池懒得多说什么,只是用无语的眼神瞥了一眼子书锦,冷不丁地说:“把那人的地址告诉我然后你就可以滚去吃饭了。”
“哎呀开玩笑的,我带你去!”子书锦被拽着走也不恼,看着还挺乐呵的。
“但是我没有钥匙我们怎么进去啊?”
“这个不用你操心。”
“噢,好吧。”
不多时,迟秋池就被带着来到了一栋旧楼下。
看着是那种上了年纪的老旧小区,锈迹斑斑的单元铁门半开着,链条锁在小风里晃荡着,时不时发出“嘎吱”声。
随着两人进入楼房内,裹着潮湿的霉味散发开来,楼道里还堆着一些陈年杂物,歪斜地挤在一起。
迟秋池习惯性地捂住口鼻,他转头问子书锦:“你确定是这里?看着和废弃房没区别。”
“这栋住户不多,况且李四萍住的那层就她一户人家。”子书锦不知何时走在了前面。
“对了,你怎么确定她就是你要找的人?”这个问题不光是子书锦想知道,就连陈宥都问过迟秋池很多次,比如为什么自己每次只是去看一眼,当时自己沉默了半天,最终也只是编出一个难以启齿的理由:“天赋异禀。”
见迟秋池不理自己,子书锦又开始叽叽喳喳了:“说实话,你还是第一个把我名字喊错的人。”
“什么?”迟秋池回过神来,只见男人将自己生得好看的面庞凑过来。
透过对方的眼睛,寻着了自己的倒影。
子书锦又是歪头一笑,又说:“不过我能接受。”
说完他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楼梯口旁边的一个门前。
门口堆放着一些袋子装的东西,看上去像是食物残渣。
迟秋池推了推外面的铁门,是上锁的,里面的木门却是是半开着,他探头往里面看,也只是一片漆黑。
随后他转头去问站在后边的人:“就这个?”
“嗯呢,骗你干嘛,又捞不到好处。”子书锦靠着后边有些掉渣的墙。
他无形之中翻了个白眼,回头去摸索铁门的钥匙孔。“你有一字夹吗?”
“没有,我干嘛随身带发卡?”迟秋池感觉被鄙夷的眼神扫了一下。
于是他不紧不慢地说:“哦,我以为你有这种爱好。”
“……”
“不过你放心,我不歧视你。”
“…………”
听完这些话,子书锦转头“面壁思过”去了,迟秋池也不想管他,默默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回形针。
子书锦:“……”
“咔哒”一声,铁门开了,迟秋池收好回形针,推开门就准备进去,下一秒却被人拉住了胳膊。
“你有病?”他正想开口骂人,不料余光一瞥,只见楼梯口有个黑影正朝这边走来。
那人身子佝偻着,走路步子一颤一颤的,手里还拎着袋子,看着是个年纪较大的老人。
见状,迟秋池立刻背过身来,从身后拉住铁门把手,想着蒙混过关。
但随着老人逐渐走近,她的视野也越来越清晰,不一会就看着了迟秋池两人。
迟秋池本打算装没看见,谁想旁边的人朝老人打了个招呼:“奶奶好。”
他震惊,他瞪眼,他气得用手肘撞了一下对方的腹部:“你是不是真有病啊?”
不等子书锦说话,老人先开口了:“恁是哪个哦,俺咋都没见过嘞?”
老人的声音有点沙哑,上了年纪的人说话都有些不清不楚的,迟秋池本想装作听不到,然而下一秒。
“奶奶我们是来找人的,请问这是李四萍的家吗?”子书锦捂着被肘击过的肚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恁长得眼熟啊,俺好像见过嘞。”老人朝子书锦走近了些,眯着眼仔细看了后又朝迟秋池说:“就是这人眼生得很嘞。”
“哦,我是外地的,找李四萍阿姨问些事情。”迟秋池冷着脸,心里祈祷对方快点走。
“恁找她弄啥嘞?她一整天都搁外边,老晚才回来咧。”听见这名字,老人的脸就拉垮了下来,眉头瞬间拧成个疙瘩,鼻梁也跟着皱起来,喉咙里发出了类似嗤笑的气音。
迟秋池刚想开口,谁曾想这老太一说起话变停不下来了:“恁找她也不怕搞出什么事情,晦气得很。”
“怎么说,我觉得四大娘人挺好的啊。”子书锦不动声色地挪移步子,来到迟秋池身后替他拉住了门把手。
听子书锦这么说,老太太“呵呵”一声,没好气地说:“她那个大儿都被克死掉了嘞,还不晦气哇。”
“她儿子不是跳楼死的吗?怎么就是克死的。”眼见越聊越收不住了,迟秋池忍住气去拉扯子书锦的衣服。
老太太一听到这个就激动,身子都有些不稳,迟秋池看见了本能想去扶,却被一道声音制止了。
“妈!你又跑这里来干什么!”女人从楼梯上方跑下来,略显生气,对着老太太就吼。
“妈!!你怎么又往四大娘门前丢垃圾啊!说了多少遍了这样不好不好!!!”她上前拽起人的胳膊就喊,老太太手里的袋子洒落了一地的食物残渣。
“恁哪只眼看到俺扔了?!俺看你就是胳膊肘子往外拐!”老太太被戳穿了也不慌,撒泼打滚一条龙,倒是迟秋池站在旁边略显尴尬,这手伸在空中不知道该扶不扶。
女人注意到了他们,以为是哪个上门营销的,挥挥手想赶人走:“我们不买东西赶紧走人!”
子书锦看着迟秋池该伸不伸的手,一把上去握住,然后摆上一副笑脸:“我们是李四萍的亲戚,来找人问些事情的。”
“亲戚?哪儿来的亲戚?我可没见你们。”女人推着老太太往楼上走,听到子书锦这么说有些迟疑地停下了,独留老太太一人上去了。
迟秋池嘴角抽抽,难为情地抽回手,心里甚是后悔听了陈宥的建议带上了旁边这人。
“粱城来的,听说她儿子走了,来看看。”
“哎哟大城市来的啊!她这会还在外头嘞,要不你们先来我家坐坐?”女人换上一脸的赔笑,不等他们做出什么动作,就拉上子书锦的胳膊想往楼上带。
迟秋池正好想一个人进去看看,于是他挡在那扇铁门前,把子书锦推了出去:“我东西忘车上了,你先上去吧。”
“?我们哪来的……”他转头,话未说完,背部传来一阵刺痛,疼得人立马变哑巴。
等人被拉走后,迟秋池又静等了一会,确定没有人再上来或下去后,他才推开门小心翼翼地挤了进去。
一进去就是漆黑一片,屋子里的窗帘都被拉了起来,把外面的阳光遮得严严实实。
迟秋池拿出手机,借着微弱的光亮熟悉房屋的布局。
墙壁上挂着水珠,使得屋内又冷又潮湿,还有一股子怪味从厨房传来。
迟秋池拿手电筒晃了晃,一眼就看见了摆放在茶几上的几个罐子,他走过去蹲下,拿起来看了看,表面上是一个普通的木罐子,贴了有奇怪讣文的封口。
几个罐子都拿起来看了看,迟秋池找不到什么不同,他拍下了照片,打包发给了陈宥。
迟秋池起身,一个转身的功夫就踢到了什么东西,他拿起来看了看,是个开了封的木罐子。
忽然,手机响起了铃声,他一看,来电人是陈宥,接通后就是一通暴击。
“你在哪里啊我靠?!!你别是去抛别人坟吧!!?”
“傻逼,我在那谁的家里找到的。”迟秋池听陈宥的语气不对,立马把手里的罐子放回了原位。
“我去我去,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没碰这些罐子吧?”对方的语气焦急,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东西说不出口。
迟秋池沉默了,干脆跳过这个话题问陈宥:“这是什么?”
“emmmm我不知道,看着怪怪的。”
“那你喊什么?跟你朋友一样有病。”迟秋池气得扶额。
陈宥不好意思嘿嘿了两声,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雀跃道:“诶!你问子书啊!他比较懂这些。”
“……我现在一个人。”迟秋池边说着,边往厨房那边走,路过饭桌时,看见了挂在墙上的几个相框。
其中一个相框里的照片是一个男生,穿着校服,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面庞略显青涩懵懂,照片右下角还写了落款:刘催春。
另外一个挂在它下面,照片里的小男孩呆痴地笑着,手里举着一张画,迟秋池凑近看也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字。
“哈?他跑路了??”陈宥有些不敢置信,又怕是真的,声音都带点心虚。
“没有,我让他去办事了。”迟秋池默默拍下一张,不耐烦地说:“你有什么事?”
“我没事啊。”可能是觉得这样说会被骂,陈宥话锋一转,把子书锦当挡箭牌推了出来:“哎哟,那个,和子书相处得怎么样啊?”
子书……?
迟秋池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问陈宥:“你朋友是叫子书锦吗?”
“啊?对,对啊,姓子书,单字锦,咋,咋了你认错人了?”
听到姓的时候原本在厨房里乱逛的迟秋池差点没绷不住,难怪子书锦会说自己是第一个叫错他名字的人。
“没事,不说了我还有事。”说罢也不等陈宥回个话,他先一步把电话挂断了。
忽然“嘭”的一声,隔壁屋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撞下地了,然后又是一顿拖拽发出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迟秋池举着手机缓慢朝那个房间靠近,越近越发现不对劲。
家里的门上居然有猫眼,门把上还上了锁。
他举起手机摄像头放在猫眼前,靠门进一点的地方有一点光线照着,地上有几个装着饭的碗,再往里点手机就拍不到了。
迟秋池放下手机,自己凑了上去。
忽然,一团深色猛然撞进自己的视野,近得像是要贴在猫眼上。
有点呆神的模样,眼白泛着泪光,黑瞳死死地对上他的视线。
是一只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