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山问系统:“可能看出什么应对措施?”
系统小狗摇头,“只能通过舆图大致推测,具体什么情况还需要到现场进行勘查。”
林远山明晃晃的嫌弃刺痛傲娇小狗的心,它高声汪汪叫:“汪!古代的舆图粗制滥造,连个最起码的高程都没有,系统也不是万能的好嘛。汪!”
木家村地势低洼,村内百姓早在昨日林远山他们的疏导下安置在各处。短短一日的光景,水已经淹没小腿,水位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缓慢上涨。
昨日有意见的木家村村民见到村里如今的模样,无不在庆幸。虽说昨晚睡得没有家里房子舒坦,但好在起来不是在水里泡着,随清天江江水漂流。
“我知道哪里可以了!汪汪汪!”系统开始在林远山脑海噪声攻击。
念在系统虽说聒噪,但着实有用,林远山捏着鼻子忍了。
距离木家村五公里的宋家村与刘家村,是最好的疏浚河道的选择。
河水引入这里,虽会冲垮部分房屋,但河水流经的地方,没有大面积的农田。
保住了农田,就保住了旬阳未来一年的希望。
房子可以再盖,但旬阳绝不能出现灾后易子而食的悲惨画面。
更何况木家村有条干涸的河道。
“天佑旬阳。”
有人欢喜有人忧,宋国荣身为宋家村人,自是不愿让自己村落平白受灾。
他站在林远山身侧,皮笑肉不笑,“大人,牺牲两地安宁,保一方安顺,这于理不合啊。”
沈邵被他大屁股拱走,气愤非常,呛他:“那宋县丞给一个更好的选择,我们便舍掉这个方案。”
宋国荣只是想将林远山架起来,他能有什么好的方案。他后退一步,压下眼底的暴虐,恭敬地对着林远山回:“下官僭越了。”
沈邵补上林远山身旁的空位。但宋国荣后退的步太小,中间的空隙不足以插进去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沈邵紧贴着林远山的身体。
林远山无奈,拉开了一点距离。
旬阳百姓过得艰苦,几乎能开垦出来的空地都种上了粮食,可是这般,可填不满肚子。
可木家村与宋家村却与此相反。
木家村空出来的荒地长满了杂草,因着先前是河流的支流,地势肥沃,草比人都高,可见荒废了许久。
这两村百姓却各个富态。
林远山不是笨蛋,脑子稍微一转便知晓了个干净。
木家村他不清楚,宋家村他还能不明白。
旬阳的父母官,真是一次次刷新他的下限。
也好在这两处没有良田。
木家村的村正木正平拄着一根拐杖,在身旁人的搀扶下走过来。
林远山上辈子听喜爱文学的舍友说过,在古代,地方家族力量很庞大,他们靠血缘维系起来,有时候甚至超过了当地官员的势力。
宋国荣赶忙走过去,走到木正平身旁人的位置,顺势接过他的手臂,搀扶上去,动作很恭敬。
当今皇后,母家姓木。
但穷乡僻壤之地,自然不是金尊玉贵的皇后娘娘的母族。也不知是稀释了多少代的血脉,狐假虎威在旬阳占地为王。
林远山猜出他的身份,但装作不知,站在原地,装出一份初生牛犊不怕虎,与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张狂。
木正平在旬阳,当了数十年的土皇帝。他缓缓地停下,惺忪的面皮耷拉在脸上,一双无神的眼睛挂在面皮上。
林远山猛地被他样貌吓到,面上不显。他脑海中的系统汪汪汪直叫,“汪,汪!老妖怪!林远山,老妖怪!”
别叫了祖宗,装不下去了!
木正平:“大人可是新来的旬阳知县?”
林远山朝他作揖,回:“正是。”
木正平:“大人初来乍到,不知旬□□体情况,这水通不得。”
上游雨不停地下,林远山心里着急,面上不显,问:“哦,为何?”
木正平:“清天江是旬阳的龙脉,所有的流势自有它的道理,我等这些凡夫俗子怎可轻易改动?若惹怒了上天,又有谁来平息老天的怒火。”
林远山一整个黑人问号……
搞封建迷信这一套来压他是吧?他林远山身为社会主义事业接班人,最是看不惯这些牛鬼蛇神。
一旁的旬阳百姓坚定的态度开始摇摆。
林远山一铲子下去,纨绔地叫嚣:“神仙吃我等凡夫俗子的供奉,自是有责任有义务为我等排忧解难。今日旬阳上上下下数千人的性命只在片刻间,若真因为我等动了所谓的龙脉,上天降罪于我,那我定上穷碧落下黄泉,求个公道是非。”
他霸气地冲旬阳百姓说:“大家放心地挖。今日,我们定跟阎王抢命。若上天真要降罪,我林远山奉陪。”
沈邵不慌不忙地加码:“若今日因莫须有的龙脉放弃整个规划,那怎知人是否有来生?上天责罚真就这么严重?比全县上千口丧命于此还严重?”
摇摆的旬阳百姓瞬间清醒。
林远山:“挖!”
木正平在旬阳当了一辈子的土皇帝。在旬阳,没有人敢这么违抗他的命令,他刻满风霜的皱纹在脸上震动,犀利精明的眼神被震怒取代,他高声喊:“我看谁敢?”
林远山可不是被吓大的,他的声音掷地有声:“我敢。本官身为旬阳知县,身负一乡百姓之责,自是要为大家谋求一条生路。别停,继续。”
他带过来的人起码现在是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老匹夫木正平无话可说,他挥开宋国荣的胳膊,从鼻孔哼出一声:“哼。老夫日后倒要看看林大人怎么承担老天爷的怒火。告辞!”
林远山:“慢走,不送。”
林远山自打进到旬阳,心中便窝着一团火,而今见到罪魁祸首,自是不会心平气和。
宋国荣看了一眼林远山,没多做停留,匆匆跟上木正平的脚步离开。
林远山:“大家继续。”
林远山力气不大,在这里干不了什么工作,只是起到一个安抚人心的作用。
目前来看,这个作用成效显著。
沈邵问:“林二呢?”
林远山撑着木棍站起来,喝了一口水,才回道:“我让他去下游通报了。”
他看着大家热火朝天的景象,打开手中舆图,慢慢地比对。
沈邵:“你不管下游了吗?”
林远山无奈地说:“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小邵,我的力量有限,不能兼顾整个清天江,保住旬阳已是上上策。”
他在心里祈祷下游官员能够重视。他恨自己只有悲天悯人的心,而没有救人水火的能力。
沈邵抬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头顶,又小幅度转了转头。做完这些,扭开头不看他。
林远山好笑地附和他的动作,欣慰地看着他害羞羞红的耳尖,眼睛藏着笑意,“木家村这条支流,想必之前是清天江的某条干流,可以分走很大一部分水量。若我们今日能通开,引走部分清天江水量,下游或可安然无恙。”
可是又谈何容易。
虽然目前父老乡亲齐上阵,可也远远不够,真正能干活的劳动力还是青壮年。
旬阳百姓生活艰苦,营养跟不上,便是青壮年也比寻常百姓短上一节。
林远山在心底暗下决定,以后一定要改善旬阳百姓的伙食!让旬阳人衣食无忧,不禁吃得饱,还要吃得好!
“汪!”
系统接收到林远山的焦虑,疯狂刷存在感,汪汪汪直叫。
“林远山,你是不是忘了我。汪!”
还真是。
林远山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感兴趣地问:“你有什么办法?”
“水流速度这么大,可以人为引导水流,采用水流高速流动带来的瞬间冲击力,冲出一条道路来。”
林远山眼睛亮起来,脑海中的小人高举起系统,将它抛上抛下逗它玩。
“汪汪汪,系统要吐啦,汪汪汪!”
新的方法果真有奇效,至少目前的百姓能完全应对下来。
“木老,雨大路滑,您慢点。”宋国荣谄媚地托着木正平的手,将他大部分重量转到自己身上。
木正平人老,很吃这一套,他抬起干枯的手,拍了拍宋国荣的手。宋国荣仿佛受到很大的恩惠一般,激动地看向木正平。虽然动作幅度很大,手上的力道确是稳稳当当。
木正平:“那小子背后是什么人?”
尽管木正平没有点明,宋国荣还是听明白了,他斟酌着说:“听闻是大世家的嫡长子。”他瞟了一眼木正平的脸色,继续道:“不过我也觉得奇怪,侯府的嫡长子为何来旬阳赴任?莫不是……”
他停顿了一下。
木正平鼻腔哼了一声,“在旬阳,龙虎都要给我卧着。有什么奇怪,京城的大世家里面腌臢事多了去了。打听一下,看这小子是不是有个继母,或者下面有个受宠的弟弟。”
木正平:“若他真是被家族舍弃,那么我们也不用留什么后手。横竖是至亲都不在意的人,来到阎王爷跟前,罪过也不在你我二人。”
木正平手段狠辣,却最是信奉这些牛鬼蛇神。
宋国荣应道:“是。若他真单刀赴会,少不得在我们这儿吃点苦头,掉个性命。”
木正平:“做得干净点。”
宋国荣:“我办事,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