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柔的旋律在床头回响。
睁开眼,又是美好的一天。
江珩迅速伸手按停了闹钟,动作轻缓的起了床。
看看对面睡得张牙舞爪的金毛小伙伴,摇头笑了下,上前将薄毯往暴露出来的肚皮上一遮,这才小心的开门,朝洗漱间走去。
进节目组以来,身体的锻炼量一直很大,但已经养成的晨练习惯却很难更改,毕竟呼吸练习,也是每日都必不可少的。
于是更多的时候,是往僻静些的地方走走,以免练习的声音打扰到别人。
“小珩,早啊!”
江珩循声望去,不禁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笙哥,早安!”
清晨无人的时候,少年也褪去了几分腼腆,一声清脆的“笙哥”,令韩齐笙顿然心花怒放,精神百倍。
正想着找些话题刷刷亲密值,身后却传来磁性又略低沉的男声:
“都挺早啊!”
两人转身一看。
这英俊潇洒、强壮健硕的,不是旁人,正是制作人代表,陆昭陆大总裁。
只是,这一身FILA的休闲运动系列,夏日新款的蓝白波浪纹短袖短裤套装,和韩齐笙现在穿着的,可不正正的一模一样?
江珩左右望望,有些好奇:“……这是,导师统一运动服?很好看啊。”
两个高大的男子互相望了一眼,好像对方有什么传染病原一样。
极速的向两旁退开少许,异口同声的回答:
“不是。”
空气中弥漫着肉眼可见的嫌弃。
韩齐笙很淡定,自己这身衣服,前段时间晨练时穿过不止一次了。
所以,到底谁撞的谁,不言而喻。
陆昭心中埋怨自己眼瞎,好端端十几身的,选了半天,结果偏偏挑了这么一套。
但面上当然不能示弱,毕竟,撞衫不可怕,谁丑……
对面单眼皮男生,带着运动后的青春爽利望过来,即便他陆昭再厚的面皮,也绝说不出个丑字。
那就……谁矮谁尴尬。
淡定。
问错话的少年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小脑袋瓜,挤出赞美,试图圆场:“那您二位……眼光还挺一致的哈,审美都这么棒!”
话音一落,两个男人同步的,用一言难尽的眼光看向这个小傻子。
可不一致么?
审美都这高这么挑剔。
不光撞衫,还撞人呢!
“小珩,这周新节目排的怎样了?没什么难处吧?”
左手边的韩大导师慈祥的问。
“挺好的,舞蹈动作都扒完了,就等着把队形再多练练。歌也没问题。”
“行,有空我再给你们看看。”
右手边的陆昭心中暗道狡诈,这不明摆着,以工作之名行接近之事?
……下作。
于是开口打岔:“食堂换了新的厨子,做的饭菜还可以吗?”
一脸关心民生工程的模样,将个忧国忧民,体恤员工的大总裁扮演的淋漓尽致。
“太棒了,是上次您宴请时的那位大厨吧?椒盐鸡脆骨是明明的最爱,每次都能吃一大盘子。”
左手边的韩齐笙不屑一顾。
假借赞助之名,将个练习生食堂活生生变成了万国餐厅,各式各样的精致菜品不要钱一样的送,生怕别人不知道陆家有钱是吧?
……庸俗。
这一左一右,互不对盘的样子。
江珩夹在中间,很是有些受煎熬。
一个行业前辈,一个顶头的顶头的顶头大BOSS,实在不好惹啊,近了哪个,远了哪个,都不对。
不等那二人再有什么新的话题,便借口要叫冯巍起床,江珩十分没骨气的逃之夭夭了。
人既然走了,相看两厌的二位大佬,话都懒得再搭一句,各自扭头背对着,向别墅区跑去。
浑然忘记了,两人的别墅其实就挨在一起,再怎样南辕北辙,最后,也只能殊途同归而已。
-
时间过得飞快,第四轮的比赛结束后,末位再次淘汰了8人,仅剩了56人。
以往满满当当的练习生食堂,顿时也感觉空旷了许多。
董明明这两天心情不太好,天元娱乐参加比赛的三人,现在就剩了他一个。
而他呢,虽然仍旧排在A班,但已从最初的上位圈掉到了下位圈,位列出道位的末尾,第7名。
几期节目过后,从各人实力来看。
轮流排在前三甲的彭奚也、江珩、窦栩然,唱跳俱佳,粉丝数量也与日俱增。
基本已预订了三个出道席位。
中间的冯巍、周浩也相对较稳。
落到下位圈的两三个,则被后头的郑柏杨、李遇等人追赶的十分激烈。
稍一个不小心,就随时都有跌出前十的可能。
连盘子里的椒盐鸡脆骨,它都不香了。
旁边的冯巍看出些什么,便有心耍宝的大呼小叫:
“江小珩,你居然没有打你挚爱的糖醋排骨,你对得起自己排骨杀手的称号吗?”
江珩这两天不知怎么了,有点吃不下排骨了。
就算眼里心里想吃,可到了嘴里,就总是莫名的觉得有些腻。
难不成,真的是吃到伤了?
看着冯巍斜飞的眼神,江珩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便配合演出的张嘴说:
“那你现在就可以给我改名了,我宣布,我已热烈的爱上了酸菜鱼,从此,我702酸菜鱼刺客与鸡脆骨大侠要义结金兰,共襄盛举,发誓吃遍祖国的大江南北,吃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董明明的笑点本就极低,看着两人的夸张演技,顿时就把送走队友的小忧郁,忘了个一干二净,嘻嘻哈哈的开始了吃的大业。
这头几人吃的欢畅,那边节目组却有了新的隐忧。
自从制作人代表陆大总裁,赞助着提升伙食标准之后,甭管之前多么挑嘴的人,在新菜品万紫千红之间,总能找到自己爱吃的那一口。
于是眼见得,练习生们的脸蛋,逐渐的圆润了起来。
全部拉上电子秤轮上一回,才发现短短十天,便人均增重1.4Kg。其中江珩为最,与初入练习营相比,足足长胖了5斤。
这可如何了得?
这是练习生选秀,又不是什么生猪养殖的致富之路,再这样吃下去,镜头前可怎么收场?
但这连着节目组工作人员都得了好处的食堂新政,如果因为赞助太给力、菜品太好,而去投诉金主的话……
又未免太不讲道理了些。
于是,节目组只能背地里吐槽陆大总裁的奢靡做派,再私下对练习生们一个个的打招呼,上发条。
顺带宿舍里走一波,收缴所有零食了事。
-
被人暗中吐槽的陆大总裁,此刻并不在基地。
原定的某人接风宴,也没能如期举行。
因为横行了一世的北宫家主,还没等到他亲自宣布继承人是谁,便已驾鹤西去。
一场喜气的接风宴顿然换成了白事。
陆昭身着烟灰色正装,黑色衬衣配同色领带,胸前佩着一朵白菊,代表陆氏家族前往吊唁。
灵堂前红肿着双目,披麻戴孝做家属回礼的,正是他传闻中的初恋男友,十年未见之人:北宫翎。
“节哀。”
行过礼,抬起身,陆昭这才将人看了个仔细。
与记忆中差别不大的脸,稍成熟几分后的轮廓,以及总被方远调侃的标志:长腿肤白大眼睛。
没见着时,仅凭记忆,还觉得方远那家伙类比的不错。
真见到人了,才发现眼前的青年与那小家伙完全没有形似的地方,除了雪一般的肤色。
可就算是雪一般的白,这白,和那白,也绝不相同。
以他的理解来看,一个,是暖冬的初雪:一抿即化,一眼就透,清冽的,仿佛带着些甜味。
另一个,则是深海里自由漂浮的冰山:只看洋面露出的那纯白一小角,颤颤巍巍的,你永远也猜不出,底下的体积,究竟有多么庞大,形状,又是何等的奇诡。
北宫翎目露激动之色,双唇翕动了一下,仿佛要说些什么。
只当下的场景,又实在容不得他有什么异举,便深深的盯了面前人一眼,认真恭谨的回了礼。
简餐之后,作为未来的陆氏家主,陆昭被邀请作为见证人,旁观北宫一脉的权利更迭。
大型宴会厅里。
上至北宫家主叔辈的几位老人,下到今年春天方才落地的,北宫翎侄孙辈娃娃,外带家族控股的两个集团一干高层,还有其余三个家族的当家人。
乌泱泱的近百十来号,正听着台上的律师宣读遗嘱。
“……余承祖业,又一生奔波,历经……现留北襄集团,共旗下子公司……38个,悦骊演艺集团,共旗下子公司……12个,其余各产业公司……9个,房产……股票现金……
子女共十四人,其中,长子玺、四子望早夭,次子瑜顽劣……七子翎,克己奉公,尤善商事,可堪家族大任……”
冗长的个人经历及产业名录展示,令这份立意简单的遗嘱,宣读了40分钟有余。
结束后,窜到身边的方远实在耐不住他挑刺的性子,小声的跟陆昭嘀咕:
“个混混出身的老魔头,小学都不知道读完没有,写个遗嘱还搞的文不邹邹的,当谁不知道谁啊,直接说家主位传给阿翎不就得了呗。”
陆昭瞪了方远一眼,以眼神告诫。
无论此人生前行事何等暴戾,口碑又是如何的差,但今日这送别的葬礼上,多少还是需要忌讳下,积些口德的。
方远讪讪的,转了话头:“阿翎也真是厉害,老大老四没了暂且不论,前头还有4个哥哥呢,其中一个还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哪个是好惹的呀?
便是那一群我连名字都记不住的姐姐妹妹们,也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他能拿下家主的位置,不晓得费了多少的功夫。”
陆昭不置一词,只遥遥看了那众星捧月的北宫新家主一眼。
可不是么?
非嫡非长的,人又是个柔弱有礼的外貌。
在一群财狼虎豹间攥住个家主之位,真不知,是付出了何等的代价呢。
罢了,管他楼起楼塌的,总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看着他忙于应付的样子,陆昭料想他今日又是家主又是事主的,怕是没功夫也没心情找自己等人叙旧了。
向方远微微摆头,示意这便一起离去吧。
却未料到刚一转身,那个本该忙到前头不见后尾的人,急急的撇下闲杂人等,疾步向他的背影追了过来:
“昭哥,等等。”
这场合,这称呼。
立时便引得满堂的吃瓜群众,齐齐八卦的看了过来。
陆昭浓眉顿时一皱,等到转身时,却又毫无波澜,平静一片。
“……阿翎,好久不见。”
“昭哥,借一步说话好么?”
陆昭实在想不通,到底紧要到何等程度的事,才会在今天这节骨眼上,众目睽睽之下,拦下他单独说话。
可看了看周遭低声细语的人群,无论如何,又不能在他上任家主的第一天,就如此当众不给面子。
陆昭只能暂时放下疑惑,轻轻点了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