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还在读书呢？哪所大学啊，开学就要回去，不在魔都了？”
仲海已毫不怀疑家人的眼光了，只捡最关心的问题率先发问。
因着形似仲老板的原因，江珩对这人已自带了两分亲近。
他不是对这种自来熟的问题有什么抵触，只是真的不知道从何答起。
怎么说呢？
他倒是想回去继续上学，可那也得能回得去啊……
“回不去了，嗯，其实就是已经辍学，实在读不下去，就想先留在这里找份工作。仲海叔，您问这个做什么？”
“……叫仲大哥，我才大小云6岁，咱们各论各的。”
仲海心中一喜，可他形象包袱太重，没顾上说正事，先扯起了闲篇。
倒是急公好义的小圆脸先憋不住了，开始发挥她抢答的天赋技能：
“ 小江先生，我小叔他呀，这是想捧你做明星呢。”一边说，一边得意的指着手里的签名照，示意：“呐，我齐笙哥哥这样的，顶流啊！你肯定知道的，能演能唱又能跳，简直是帅到爆炸。”
当然……不知道啊。
江珩好奇的伸手讨过照片细细看了一眼。
是个俊逸出尘的单眼皮男生，眼神冷而深邃，气质卓绝。
其中那张写着小云名字的舞台照，是舞蹈中途的抓拍，姿态潇洒，动作韵味十足。
看看眼前幸福到冒泡的小云姐，想想初到那天街边遇到的女学生。
会唱会跳，就能像这个男生那样得到这么多人的真心喜爱么？
在江珩原来的世界里，娱乐业也相当的发达。
只不过那都是AB的盛宴，少有Omega能涉足其中。
平权运动虽然大大改善了Omega的生存环境，可真正的平等却仿佛永远不会来临。
他们的种群在艺术美术、个人形象方面绝对的普遍占优，可一旦分化接受标记之后，基于天性的桎梏，是完全无法违抗自己Alpha任何要求的。
可又有哪个A会放下控制与独占欲，放任自己领地被随意侵染呢？
因此，就算有O运气好到突然大红大紫，那也不过短短几年的光景，转瞬即逝，完全无法登顶。
偶有个别特立独行不肯接受标记的，也是在其他人的谩骂或有色眼光中备受歧视，逐渐消失。
更可悲的是，参与谩骂歧视的居然多是同O种群……
从小被强迫学习舞蹈、钢琴，不过是养母为了增加货物的筹码做的前期投资。
江珩从没想过有一天，竟然会有赖以谋生，展示在别人面前的机会。
他的表情稍有松动，流露出些希冀，那边仲海已察言观色的把到了脉搏，直击要点：
“是想签个练习生来着，公司食宿全包，收入肯定比普通工作强些，要是能红，那就更不用说，房啊车啊的，自己挣回来的，用着多踏实？”
他这话其实略有些夸张，大把新人撞到头破血流也不见得有个水花。
车好说，房的话，还真得看是哪里的房。
那要是魔都，你不混成个七八线就压根别指望。
江珩哪知道这些，一句食宿全包就已经被打动了八成。
另外两分，单看仲老板面子，那也就爽快的答应了。
连练习生三字什么意思，都还没弄明白。
……
启明星传媒公司，艺人总监办公室内。
汪屿正劈头盖脸骂着面前的男生：
“就算你现在出了院，公司花钱把事情压下去了又能怎样？你看看你现在这张脸，没个十天半月的能愈合吗？
节目周三就要开始录了，这节目什么档次你们心里没个B数？国内就再找不出比它配置更高的选秀！
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人还专门等着你恢复？还是说打算顶着这猪头去上节目，告诉所有人你在KTV勾搭人女朋友被打了？艹……居然还有脸闹？”
一大串飚下来，似乎还不解气，汪屿又冲着旁边的小助理黑脸：
“你老大到底去哪了？前几天死乞白赖的把名额要了去，结果立马出这么一档子破事儿，把你丢这应付有P用，他人呢？”
说曹操曹操到，挨骂的小助理带着解脱的神情轻轻向门口方向指了指。
汪屿转头一看。
不正是让他咬牙切齿的仲海又是谁？
仲海笑道：“汪总，您看，怎么这么大火气。”
……这装模作样的明知故问。
汪屿闻言冷笑：“你说呢？”
仲海一回公司，便听说李朝这小子怕被人抢了出镜名额，正在和其他同期生大闹，助理丁有一个没拦住，恰被巡视的汪总逮个正着，于是双双被请上办公室挨训……
这便紧赶着捞人来了。
仲海双手恭敬的递上了自己道歉的诚意，一张练习生签约时的基本信息表：“您请过目。”
什么鬼？
汪屿面无表情保持着威严，心里嘀咕着接过。
江珩，男，汉族。
出生年月：2001年3月16日（19岁）。
身高：178cm，体重：58KG，血型：O，
特长：声乐、舞蹈、钢琴……
咋一看没什么特殊的，等看到两寸免冠证件照时，汪屿才略有了些兴致：“楼下巷子里那家老柯达照的？”
仲海欣然点头：“当然，半钟头前新鲜出炉。您知道的，那死亡打光和土嗨背景可是咱御用的免费照妖镜，我保证真人绝对强这十倍。”
汪屿见不得他这般自得模样，加上气还没消干净，刻意敲打：
“业务能力怎样还不知道，光脸有什么用。”
“您这话我可持保留意见，这圈啊，美是天分，丑是原罪，美到这份儿上，那是老天爷赏……不，是老天爷追着你喂饭吃，哪个也拦不住啊。这孩子，指定红。”
汪屿斜视李朝一眼，当面打脸：“你签这一个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
“……”
“他人呢？”
“我撂在琴房了，让他熟悉熟悉环境，现在叫过来，您掌一眼？”
“不用，一起去吧，正好看看音乐功底如何。”
两人说着说着一同走了出去，丁有瞄了下一脸不甘的李朝，微不可见的摇摇头，跟着追了去。
琴房内。
江珩一边翻看着琴谱，一边轻抚着黑白按键，思潮翻涌：
两个世界可真是奇妙，分明不同的人文历史，却也能造就完全相同的乐器与乐理知识。
所以，音乐才是宇宙通用的语言，可以跨越所有的时间与空间？
修长的手指划过标题：肖邦练习曲 Chopin Etude Op.10 No.9
不由自主的，双手便开始了弹奏。
轻按，是漂流……
力压，是沉浮……
跳跃，是绽放……
回旋，是流连着不肯结束
少年全身心的沉浸，毫无旁骛。
丝毫没有发现推门而入的三人。
……
一个小时后，舞蹈室内。
汪屿上下扫视着面前微露汗渍的男孩，带着不甚满意的表情微微点头：
“……还行。先休息一下吧。”
转身出门直奔茶水间旁的吸烟区，老烟枪的瘾头又犯了。
仲海本就是跟了他多年的老下属，太熟悉他的套路了。
一路跟着到了地头，赶紧从自己包里掏出盒软中华来，作势敬烟。
等汪屿伸出手准备接住，他才促狭的微微一顿，停在空中：
“就……只是还行？”
汪屿没绷住，劈手夺了过来，一声笑骂：“……狗屎运气。”
仲海挨了骂，浑身却舒坦了，一脸的与有荣焉：“那是。一听那句还行，我就有底儿了。”
说完，迅速掏出火机替领导点上，笑得像只得了大骨头的狗子：
“我这点子相人之术，还不是您手把手教的，普通不错的捧着点，增强下自信；这到了顶尖的，可不得压一压，免得还没出门就飘了？”
顺溜的拍完马屁，仲海接着夸张感叹：
“我去，刚惊的差点没掉下巴，那是人能发出的音儿么？7个八度啊，疯了吧这是……还有，你看跳舞时候那劲儿、那腰条、那范儿，没个小十年的功夫，绝对出不来这火候。
……钢琴，我不太懂，不好评价，不过就只看那颜，那投入的小表情，庸俗的说，那妥妥就是个钢琴小王子啊！”
一边听着仲海瞎咋呼，一边回想刚才琴房与舞蹈室听到看到的。
饶是见惯圈中美人的汪屿，此时也难免有些失神，然后就是纳闷：
“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就这资质，早几年也不该毫无动静儿啊？现在全民娱乐时代，网红越来越多，璞玉却是越来越难找，能红的趁早自己就红了，有几个能安分耐心修炼的。
几大公司也是，发现了好苗子，谁不藏着掖着，早早签了搁自家地头，轮的着你上大街捞个回来？”
“大街哪儿找去，我哥旅馆里捞的。”
“啧……一个意思。你这是天上掉下来把王炸啊，赶紧的，安排几个老师好好修补修补。”
“嗯，我刚一直就在打算了。舞蹈功底绝对够，就是明显还带着些古典舞的习惯，和现在流行舞种有些差距，得让老师好好掰扯掰扯。
声音条件没得挑，不会流行歌曲也可以立马学，就是不会Rap这条没法强求，慢慢来吧。孩子看上去挺乖巧，希望是个能吃苦的。”
“这次的节目，就让江珩顶上李朝，连着冯巍、许小杉、孟姚、陈文烜他们一共5人上。这要再挣不到个名次，我都没脸向集团交代。”
“那肯定不会，我有预感，这孩子命里带红。对了，刚丁有拍了些他练习的小视频，要不要，先抛出去预热一下。”
“时间有点来不及了，早一两个星期的话，到了节目开播，热度正好。现在临到门栏上，各家都在造势，反倒显不出来，还是捂着吧，捂严实了，到时候，再炸他们个满脸桃花开。”
“……您老英明。”
两个人站在窗边吞云吐雾中，完成了一档选秀节目的参选部署。
汪屿和仲海万万没想到，他们刚定了策略要好好捂着的人，还没等当天吃完晚饭，已自动爆上了热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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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chapter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