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很快到达云州的治所问月城。玄止看着高大恢弘的城墙,青灰色的石砖层层垒砌,有点发呆。玄析感慨道:“大师兄,这问月城不愧是九州第一大城,当真气派无比,城墙和城门比我们海州的水宁城高大、厚重多了,这街道也更加宽敞、整洁!”
玄离仰视着城墙,视若无睹,淡淡地说道,“毕竟是由无数白骨堆起来的。”玄止三人看着玄离的背影,想要出声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玄离终于迈出了一大步,往前走带路,拐了两次弯后,沿着一条巷子走了半刻钟后,玄离在一座大宅子前,停了下来。
不久后,大门从里面打开了,领头走出的男子三十岁左右,一身玄衣,身长玉立,剑眉星目,鼻若悬胆,气质儒雅。那人似乎心有所感应脚步一顿,快速转过头来,直直看着玄离。玄离慢慢扯开嘴角,笑的很勉强地回应他的注视,两人都沉默着没有动作。
玄止三人只看了一眼便猜出那个人是玄离的弟弟江志高,他们长得有几分相似。玄止心想大师兄会不会被误认为是那个人的儿子呢?两人的沉默把气氛变得太压抑。玄止和玄析相视一眼,玄析会意,上前拱手拜道,“在下青崖观玄析,见过江家主,这是我大师兄玄离、九师妹玄止、师侄时晏,青崖观与江家有缘,我们想给贵府长辈拜个晚年!不知今日是否合适?”
江志高终于不再沉默,“玄离?青崖观?玄离?选离!”玄止能感受到他声音里隐忍的情绪,他的视线依旧紧紧盯着玄离,侧头吩咐道,“江言,你拿我的名帖去林府请九公子过来,就说太夫人情况不太好,请他务必过来!”江言拱手称是,看了玄离一眼,最后带着江武、江文走了。
江志高说完就转身往里走,步伐有点仓促。玄离往前走了几步,出言喊了一声“阿志!”江志高瞬时顿住,僵硬地转过身来,“我江志高不认识青崖观的玄离,山人这么叫我不合适!”他又转过身去要走,玄离立马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玄离移动的速度太快了,玄止三人环视了一周发现周围路过的人都一脸惊恐,然后迅速走远了。
玄止三人只能走上前,不紧不慢地跟在玄离身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里与玄止想象的有点区别,城主府里面有很多仆役,这就是第一城主府的排场吗?
“阿志,对不起,是大哥错了!你不要不理我!”玄离哀求道,江志高甩了几下没甩开,“你就这样子道歉!”玄离放开了手,站到他面前,“阿志,我回来了,你带我去见阿娘吧!”
江志高听到玄离说到母亲,抬起头看着他,这么多年了,江宁远依旧比他高。江志高觉得很委屈,他的眼泪突然大滴大滴滚落,他侧过头,用手背擦掉眼泪。绕过玄离,走在前面,“是了,青崖观的玄离不知道我阿娘的居所。”玄离低声喊了一句,“阿志!”
玄析三人被带到东跨院的花厅,一路走来他们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江家的建筑布局。东花厅旁边是一个小凉亭,有一湖残荷,湖面还飘着几块冰。玄止看懂了亭子的牌匾,上面写着听雨亭。一路走来,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冬天的寒冷气息似乎夜冰冻住了城主府精巧奢华的气派。玄止进花厅前还特地多看几眼屋檐,还是有冲上云霄的气势。
江家虽然让出了城主之位,却没有搬离城主府,这倒是稀奇,玄离没有问路而是直接回了这里,表示他知道这样的事实。玄止想起了林风,他和大师兄的感情一定非常的深厚,他们都在等他回来。
玄止拉着上茶的侍女问道,“姐姐长得真好看!不知姐姐怎么称呼,我叫玄止,师兄们都喊我小九,姐姐也喊我小九好了,这是我七师兄玄析,这是我大师兄的徒弟,也是我哥哥,叫小时。”
“小九姑娘真是折煞白芷了,白芷不敢当这一声姐姐。”白芷有点脸红,她今年已经三十六岁了,算是个“老人”了,很少有人会喊她姐姐。她说完后向玄止福了福还了这一声“姐姐”,玄止忙起身扶她起来,不敢受这个礼。白芷笑着起身,“原本应由我家夫人招待各位贵客,但是夫人现在在照顾太夫人,实在抽不开身,便派婢子先过来招待一下贵客!”白芷刚刚听说了府里来了一位和家主长得十分相似的人,隐约猜到那人的身份,看到玄止他们后,已然确定,那人就是离家多年的江宁远。
“白芷姐姐,千万不要这么客气,是我们叨扰了!我还没喝过这么香的茉莉花茶呢!你们家主真客气,真孝顺,你们家太夫人、老夫人有福气,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白芷很认真地点头附和,“是,家主是出了名的孝顺,老夫人这次也一定会没事的!”神情又黯淡下来,“可能是今年比往年更冷,所以老夫人和太夫人才会不舒服。扶苏公子医术高明,连时疫都能治好,两位老夫人一定能早日痊愈!”
玄止也安慰道,“太夫人和老夫人一定会痊愈的!白芷姐姐放心,两位老太太有福,自然会长命百岁的!”
“白姨,她为什么喊你姐姐,她是你妹妹吗?他们又是谁?”门口站着一个少年,三人听着他紧张的语气和故作惊讶的发问,猜测应该是江家家主的儿子。
“公子,你怎么来了?”白芷很惊讶,前几天家主刚因为姜潮生不好好读书罚他每天在书房里抄书,连向两位老人的请安都给停了。但是现在他竟然跑到这里来,让家主知道又是一顿罚。白芷脸上不显,但在心里骂那些嚼舌根的下人,不愧是各个世家派出来的细作,就光想着打探江家消息,惟恐江家不乱。
江潮生走了进来,他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他有点害怕又强装镇定。他们不像人,这是少年对玄止等人的第一印象,不是骂人而是单纯的感慨,他们身上有遗世独立的清冷也有普度众生的温暖。等他走近了之后,他又开始纠结要怎么和他们见礼。一进门看到他们的模样,在门外的气势完全弱下来了,他乖巧地拱手拜道,“小子潮生,见过各位长辈!”
玄析温和地说道,“不必多礼,坐吧。”
江潮生没有入座,玄止看着他有点拘谨的样子,笑道,“小公子,要不要喝点花茶,你们家的茉莉花茶特别香,你一路跑来辛苦了!来,喝点!”说完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江潮生看着自己手里的茶,发现一下子就被反客为主了,顺势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后,向白芷请求道,“白姨,你先去忙吧,这里有我!我可以招待好贵客的!”
白芷闻言想笑,也想劝他回去,但是她知道公子要长大,而且这些人气质不凡、修养良好,公子也不会招待不周的,便向众人行了礼,带着其他女使们下去了。
江潮生看了玄析又看看时晏,最后目光停留在玄止身上,莫名地想亲近她,便坐在玄止下首,乖巧地问道:“我可以叫你姐姐吗?”玄止立马点头,“按照辈分是不可以的,你得喊我姑姑,但是姑姑听起来有点老,所以你可以喊我姐姐,弟弟,快喊一声姐姐给我听听!”江潮生听她这么说反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侧着头,小声喊了一声,“姐姐好!”
玄止果断地应了一下来,知道他平时应该没有什么玩伴,不太懂得怎么与人亲近,“弟弟也好,来,坐近点,让姐姐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七叔叔和时哥哥。”
玄析无奈地摇摇头,但还是没有出言反对。析江潮生又站起来一个一个问好,玄止在江潮生看到了玄离身上的那种温顺有礼的气质,这便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子弟。她拍拍江潮生的手腕,示意他坐下来,江潮生便又乖巧地坐下来。她仔细地看了一下他的容貌,江家人的鼻子都一样高挺,少年人有一双灵动的丹凤眼,想要起飞的翅膀。她忍不住夸赞道:“潮生,你长得真好看!”
江潮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玄止。玄析差点被茶水呛到,他们似乎忘记跟玄止和时晏说一些山下的人人际交往需要的礼仪。玄析放下杯子,宠溺地说道,“小九,你不能每遇到一个人就和他说这句话!而且,在山下评价别人的外貌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别人会觉得你没有家教的,那就意味着我们这些师兄没有好好教导你。”又转头对江潮生补充道:“潮生,你姐姐就是单纯觉得你长得可爱!”
江潮生看着笑得很和蔼的玄析,他一开始就没有觉得玄止的话冒犯了他,只是对这样直白的称赞有点惊讶,便用力点头,“潮生知道的,小九姐姐喜欢我,才会觉得我好看,就算我真的不好看,在姐姐眼里也是好看的!”
玄止立马揉了揉江潮生的脸蛋,“对对对,潮生说的对,你真的好看,我也真的喜欢你!”江潮生被玄止弄得更加不好意思,不敢看她的眼睛,却也没有推开她的亲近。玄止看着他害羞的样子,觉得有趣极了,便收住了手,轻轻摸他的头,一脸兴奋向时晏炫耀,“哥哥,当姐姐真好,我也可以揉别人的脸、摸别人的头!”
江潮生听到玄止向时晏炫耀,想起了林扶苏。“九哥以前也说过这样的话,现在他和阿爹一样只会叫我读书!”抬头看着玄止,一脸怀念又有点懊恼,“是不是长大以后,很多事情都不能再做了!”
玄止听他感慨,心里也有点悲伤,早熟的孩子很可怜。她拍拍江潮生的肩膀,“但是长大之后能做的事情也有好多好多呢!潮生,言行举止是表达出爱意的好方法,但没有表现出来也不代表他不爱你啦!你九哥和你阿爹都是换一种方式表达他们对你的爱意而已。”
江潮生慢慢地点了点头,他知道他们用心良苦,所以他听话。
“你说的九哥是扶苏公子吗?”时晏问道,江家不像是人丁兴旺的样子,江家又跟林家走得近,所以江潮生说的九哥应该是扶苏。
江潮生点点头,“对,就是九哥,哥哥们见过九哥吗?”
玄止摇头回道,“听过没见过,我们还没下山就听过你九哥是如何优秀的一个美貌郎君。”
“九哥的确是一位优秀的美貌郎君!”江潮生肯定道,又问:“小九姐姐,你们是从哪座山下来的?”
玄止脸上的表情郑重了地起来,“那座山啊,名为青白,在九州之外,高山连绵数百里。”
喜雨堂的卧房里并不灰暗,没有浓浓的药味,也没有熏香,窗台上有一盆水仙花。玄离跪在床前,宋华双颊凹陷,眼角皱纹斑驳,头发灰白,她倚着靠枕,静静看着大儿子。沉默是一种回答。玄离跪着不动,任由眼泪汹涌。
从前的宋华身上有一种非常坚强的安静,优雅而沉稳,在江宁远的记忆里她是慈母也是严父,他是由宋华启蒙的,六岁起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跟着宋华读书,字认错了、写错了,宋华会打他手心,再给他上药。读得好了,宋华就会摸摸他的头表扬他。她会认真听他讲话,聆听他的想法,但不会让他做任何决定,她像对待一个成年人一样对待她的儿子。所以江宁远从小就知道他的母亲很爱他,也不爱他。
他的父亲江齐云因年少时骑马摔断腿,落下残疾,性格内向软弱,对接任城主并不热心。所以江贤特地为他聘娶了时任固安县县令宋和之女宋华。世家之间虽然不许通婚,而城主府挑选姻亲却完全不受限制。宋华自小跟着父亲在任上,才干、眼界不输任何世家子弟,是宗妇的好人选。江贤将希望寄托江齐云与宋华诞下的子嗣,江宁远是江齐云的替代品。
江齐云是令江宁远切实感受到爱意的人,从语言到行动上,他都完美地表达了他对江宁远的爱意。江齐云为江宁远亲手制作了很多玩具,会带着他偷偷跑出去玩耍,会烹饪一些好吃的食物给他吃,他为江宁远做很多平凡又稀奇的事情。他跟宋华表达爱意的方法完全不一样。
宋华看向站在玄离身后江志高,“阿志,倒杯水给我喝!”
江志高连忙端着温水过来,服侍宋华喝了半杯,宋华喝了水,呼吸渐渐平缓。她稍微低着头,看着玄离的眼睛,“年前,你师父来过,给了一颗丹药,说药效和我们家的如意丹差不多,能让我好过一点。他还说你收了个弟子。”
玄离闻言心里一怔,他看不懂临渊。宋华不管玄离的诧异,继续说道:“我跟他说,我的大儿子早就死了,和我的丈夫一样死在了志高的小姑母的婚礼上!别人过得好与我何干。他没有说话只看着我,然后走了。现在看来,你果真是死了,容貌才会停留在年少时的样子。只可惜了志高,为维护门庭,呕心沥血,三十几岁就像个老头子了!”
江志高扑通跪下,“阿娘,儿不可惜,能在阿娘面前侍奉,是儿子的福气!”
宋华挥手示意他起来,“你起来,别跪我!至少等我死了再跪!”
江志高看了一眼玄离,“阿娘,让他,起来吧!”他的双眼含泪,声音悲切,喊不出口的那声“大哥”在他的嘴边徘徊好几次。
“不用,我跪着就好,我应该跪!”玄离看了一样江志高,摇摇头,他应该跪的。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你该跪!”宋华听这话心绪翻涌,她无法再继续保持平静,眼眶发涩,往事种种扑面而来,“你该不会想说你当初不应该没有选择,身不由己,那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何现在才肯回来?你非要等我死了你才肯回来!”
“儿子不孝!”玄离低下了头,眼泪落下,砸在羊毛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是,你不孝!你是全天下最不孝的人,你怎么能那样一走了之!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有林风,我们家连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你怎么能那样子离开!”宋华情绪激动,声音沙哑,“是了,你是个连杀父仇人都能放过的人,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阿娘,你又何苦这么说?”江志高跪着移着膝盖挪到床前,“父亲是为了救祖父,陈郁是因为他哥哥。您都已经释怀了,又何苦这样刺激大哥,心疼还不是阿娘您自己。大哥,大哥也是无可奈何。”
“我当然要刺激他,你祖父心思不正,他造就的祸事就要由他的子女来承担恶果,你哥哥肆意妄为,我们就要忍受骨肉分离之苦,你就要支撑起这个家。一家人本祸福同体,他们行事之前怎么就不能考虑一下我们!”宋华呼吸有点急促,江志高立马起身轻轻地拍她的后背。
“阿远!” 这一声呼唤玄离太久太久没有听到过了,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母亲,她老得太快了。岁月对这个老人太残忍了,自己对这个老人太残忍了。宋华的神情平静,“你知道这些年,我最遗憾的是什么吗?”
玄离艰难地摇了摇头,“是儿子错了,儿子不应该这么多年都不回来!”心里的愧疚如山崩摧毁了他的意志,有些心事放久了以为忘记了,但是一眨眼的功夫又历历在目。他们过去的人生,都是遗憾,都是泪水。
“是,你的确错了,而且到现在你也不懂我的心。你是我生的,我又何曾不懂你的心思,你和你父亲一样不想当城主。可是你父亲逃避掉了,你却不行。你从小就被我逼着读书,被你祖父逼着练剑,你不开心,也不能反抗。我本想着你再长大些就会明白,你和你父亲不一样,你天赋异禀,是天之骄子,有勇有谋,你一定可以掌管好云州的。只是可怜志高,他对自己的人生完全没有选择!”宋华伸手摸着小儿子的头,眼中皆是怜惜。
江志高听到母亲这样说,泪流满面,只是轻轻摇头。很多事情,不知道真相是一种幸福,也是最好的保护。
“当你带着你父亲和你小姑母回来的时候,我看着他们冰冷的尸身想,这下,阿远一定会逃得远远的了!然后你真的逃了!你逃了就意味着你这辈子只会躲起来折磨自己,你明知如此,还是逃得远远的!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你难道不懂吗?你懂,你懂!你总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宋华说了太多话,忍不住咳嗽起来。玄离跪着爬过去抓着她的手,看着枯槁的母亲,泪水早已淹没掉了他的焦点,他看不清楚眼前人,心脏一抽一抽地痛着。他没有办法和他母亲细说当年之事,他不能说他从一开始就是江贤培养的死棋,他不能说他父亲是为了救他而死,他不能说他父亲在当年的事情中扮演了怎么样的角色。他不能说。玄离爬到床前,抓着宋华的手,一遍又一遍说道:“阿娘,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宋华没有推掉玄离的手,她看着他乌黑光亮的头顶,缓缓说道:“我最大的遗憾,是那一年我应该放你走的,让你跟着陈郁走,去哪里都好。我宁愿你真的死了,死了就不痛苦了。喝一碗梦婆汤,你就会有新的人生,二十八年都足够你娶妻生子,享受天伦之乐了。我不要你这样行尸走肉地活着!阿远,这二十八年太长了!你以后的人生太长了,你的痛苦活得太久了。”她眼泪随着皱纹泛滥,一时情绪激动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手捶床。
玄离知道,宋华真正介怀的是江宁远还会面临很多个漫长的二十八年。没有一位母亲能看着自己的孩子煎熬一辈子。
“我知道你离家出走是为了保护我们,但是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们需不需要这样的保护?阿远,你不在我们身边,这样的日子又有什么幸福可言?”
玄离终于大声嚎哭,他知道他真的做错了,他不该跟着临渊离开,也不该过了二十八年后才下山。他的懦弱伤害的是他的至亲之人。
宋华抚摸着玄离的头,“阿远,是阿娘错了,阿娘不应该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对不起!”她的身体往前倾斜,抱住了江宁远。
“从前是阿娘不好,你明明是个孩子,但我却没有把你当成孩子去疼爱,阿娘错了!阿娘一直想和你说,从现在开始,你只要好好过你的人生就好了,忘掉这一切,忘掉江宁远!忘掉青崖观!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你的人生不要被我们困住。”
“阿娘!”玄离的悲咽在宋华的怀中萦绕,这是江宁远得到爱,如玄英所说,江宁远值得被爱。可是江宁远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不能更改。许久,宋华哭声渐停,力气耗尽,江志高扶着她躺回床上,玄离还是跪在地上。“阿志,你带你大哥去看看你祖母,林九估计也到了,你们过去吧。我要休息一下。”
江志高帮她掖好被子,点头称是,退几步伸出手,玄离握住了他的手起身,“谢谢你,阿志。”又向宋华说道,“阿娘,儿子去看祖母了,晚上我们一起用晚膳,我很久没吃元宵了,我的师弟、师妹和徒弟都想来拜见一下阿娘,我晚上带他们过来好吗?”
宋华点点头,她是真的累了,慢慢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