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看不见摸不着而确实存在,用来感慨命运最合适不过了。
店家笑着问,“女公子与我和这花灯怎样有缘?”
“因为,这只喜鹊也曾落在我院子里的红梅上!”玄止注视着画里那只不安分的鸟儿,肯定地说明“缘分”。
“哈哈哈,哈哈哈!”店家拍手,“这么一说,倒是真的有缘!那这花灯就送女公子了!”
玄止闻言道谢,提着灯和玄离等人走了。
刚走开一小段,时晏问道,“小宝,是真的同一只喜鹊吗?照理说喜鹊不是候鸟,没有迁徙的习惯,而且青白山和大溪山的距离对于一之小鸟而言,也太远了。但小九你不会说谎,所以,这真是一只飞过千山万水的喜鹊了?”
玄析拍了拍时晏的肩膀,“今天发现,我们小时是个小呆子。”
玄止笑了笑,“七师兄,我哥哥才不是呢!”她换了另一只手提着灯笼,转头对时晏解释道:“这是不是那只喜鹊或者我们青崖观真的有那么一只喜鹊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怎么有缘,那个林九公子云游至此,制作纱纸,画了这些画,又策马离去,都是有缘。大师兄认得作画用的墨,更是有缘。相逢即是有缘,所以我无论说什么,店家是见我真心喜欢这灯笼,不忍拂我心意,才会送我这个灯笼!”
玄离认同玄止的说法,“这里的人生活富庶,民心淳朴、宽厚,会更好客。”
时晏很快就理解这里面的人情,感叹道,“原来是这样啊!”
他们已经走到山神庙门口,小二说的没错,山神庙的确败落了,但是气势不曾弱下来过,整个院落建筑在夯土地基上,台上构屋。矮墙的灯光隐隐约约勾勒出山神庙的飞檐翘角的坚硬气场,前院并排的花灯延伸至廊前,照亮了整个山神庙主殿的布置,高案供神像。他们都看出来了,玄析一手放在矮墙上,“这山神庙的建制倒是和我们青崖观的有点像,站在这里仿佛在站在无求殿啊?”
山神庙的前院玄离率先走了进去,前院长八十步,台阶九级,廊宽十步,他们迈进殿内,默契地停下来,玄止忍不住问道,“大师兄,人间这样的建制多吗?”
玄离摇摇头,“不算多,民间房屋多为四合建制为基础,一进、二进、三进套建而成。但是大部分的山神庙都是这样的建制,是无求殿仿建山神庙。当年我上山时,青崖观只有无求殿。”
玄止点点头,四人逐渐被那玉雕吸引,那玉雕头部的玉已经变种,五官模糊,看不出山神的半分神采。
时晏问道,“这就是山神像?”虽然看不清神像样貌,但所有人都直觉那不是吴庆华的容貌。
“是,那是太白山神神像!”玄离目光游离,慢慢说道:“民间关于山神的传说有很多,流传最为广泛的就是山神为了镇压魔王,一同被封锁在太白山下。但世人信仰的是神,至于是太白还是青白,对他们而言,不那么重要。”
玄离的意思不难理解,他们需要的是有神来回应他们的祈求,他们真正信仰的是无所不能的神力,至于是哪一位神明,都是一样的。玄止迎上一位刚走进来的大娘,笑着开口,“大娘,新年好,看着您红光满面,我也觉得这个年过得好。您这是来还愿吧。”
“公子猜的没错,我的确是来感谢山神保佑了我们儿媳妇顺利生产的!”大娘边走边说话,熟练地将贡品一一摆上桌。玄止乖巧跟在身后,“我和几位兄长云游至此,也想向山神祈求平安,但不知拜山神的习俗是否和我们家乡相同,想请大娘和我们讲解一下。”
大娘抬眸看了一眼玄止,“拜山神的习俗嘛,心诚则灵,不拘你们用什么方式的,你们在云州怎么拜,现在也就怎么拜!”
玄止感受到了大娘情绪的变化,她不喜欢云州。玄离并不惊讶会被猜出故乡,因为只有云州人对山神的态度暧昧,云州的山神庙的神像都推倒了,但家家户户都供奉着山神的神位。玄止看了一眼玄离,笑着称赞道:“大娘慧眼如炬!”
大娘带着笑意摇摇头,走到神像正中间,双手合十,虔诚地看着山神像,鞠躬拜了三拜。玄止四人也跟着拜了三拜。礼毕,时晏忍不住好奇之心,问道:“大娘,我看贵地物产丰饶,为何不为山神重塑神像?”
大娘点燃了一盏油灯后,才转过身来,“你们是觉得山神头部雕塑变种后,不美观显得我们对山神不敬重是吗?”
玄离回道:“是。”
“这叫顺应自然,神就是自然,我们也不会重塑神像的,就算神像坍塌!”
众人皆愣住,不想这位大娘如此有大智慧,是他们太过肤浅了。
大娘笑了一声,“山神怎么会在意她的雕塑是否完美!”说完停顿了一下,看着玄离四人,“你们可能看的是又古老又冷清的山神庙,但在我眼里这里是天底下最温暖的地方了。”她的眼神逐渐转向神像,慢慢说道:“山神的眼神多慈祥啊,你们云州人看不到这样的景象,山神就是山神。”
他们太靠近神,所以失去了对神的敬仰和虔诚。
大娘没有理会他们的若有所思,她想到家里的呼呼大睡的小孙女,便告别道:“你们四个人诚心祈祷,山神会听到的。大娘我要回家陪孙女儿睡觉啦!”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山神庙只剩他们四人。
玄离看着大娘健步如飞的背影,有点恍惚。他看着神像,又侧过头看了一眼玄止,眉头紧蹙,一言不发。
时宴看了眼玄离,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玄止又看向山神像,他不知道玄离在想什么,但是他的心里忽然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翌日清早,四人退房再次启程,往北去云州。天快黑的时候,在一个小镇子停下来了,玄止一样让小二把店里的招牌菜全部上一份,玄离没有阻止她,玄止再次摸着小肚子感慨,“怪不得说能吃是福,吃美食是真的享受啊!”
玄析看着她慵懒的神情问道,“小九,我们以前讨论过这个问题的,你当时怎么回答的?”
玄止努力回忆了一下,玄析说道:“‘辟谷能让我们有更多时间练剑!’”说完大笑起来,“小九,你当时是不是真的因为吃不到好吃的饭菜,所以不想吃饭了!大师兄,小九,嫌弃你做的饭菜呢!”当初玄止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因为那段时间她沉迷在青白山的各个山头探险,辟谷能使轻松上阵。再加上玄离的厨艺实在是一言难尽,辟谷也是好的。所以她找了个比较拿得出手的理由。
玄止只能呵呵笑着,“大师兄,也不完全是那样啦。我当时爱玩,不想花太多时间在吃饭这件事上,所以辟谷比较好。那时候哪里会分辨好吃和不好吃呢!”
玄离摇摇头,他看着玄止的目光一向柔和,“能吃是福,但还是要适度。”玄止乖巧地点头应下。饭后众人又一路飞行,天黑之前到了江州和云州的接壤的村镇新林镇,这是江州西北边上的最后的一个村落。找了家客栈定好房间后,玄止三人能感受到玄离有点低迷的情绪。玄离看着他们关切的眼神,笑了笑表示他没事,嘱咐道:“晚上,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去花灯了,你们早去早回。”
大概是近乡情怯了,明天他们便能抵达云州。三人点头应下,玄离上楼。
天黑的很快,玄止三人出门去看花灯了。玄离沐浴过后披着头发,倚着窗户看着不远处的花灯街。他来过这里,御剑飞行的话,两刻钟就可以到达江州的治所合安城。他抬头了看一眼天空,只看到被蒙住脸的月亮,还有点残缺,不那么圆。他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让那里跳得慢一点。但是没有办法控制住,他转身束发穿上外袍,向门口快步走去,手搭在门栓的那一刹那停了下来。如同世界静止那般,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良久,玄离用额头不断叩门。他最终还是放下了手,后退了,那扇门紧紧关闭着。
玄止提着那个灯笼走在街上,这里的灯会虽不及五里镇盛大,但是花灯造型也非常多样多彩,多以动物和花的模样、颜色来扎灯笼,这跟五里镇侧重在灯笼面上做文章完全不一样。他们在一家卖酒的摊子停下,玄析本不想喝酒的,但架不住玄止央求,点了一壶桂花酒,店家面相和善,见来客,便夸耀道:“贵客想必闻到了我这桂花香,这可是今天刚起坛,酒香浓郁,喝一口赛神仙逍遥!”
玄止哈哈哈大笑,“店家真有趣,只可惜了我不能饮酒,不然就比神仙逍遥快活了,二位哥哥,快替我喝一口。”
玄析和时晏都喝了一杯,玄止巴巴看着等他们描述,店家又给端了一杯水,递给玄止,“女公子喝看看,这是泡开的桂花蜜水,也好喝!我女儿不喜欢喝酒,就喜欢喝蜜水。”
“谢谢店家!”玄止抿了一口,桂花香气不会特别浓郁,而是很清新,“果真香甜可口!”
店家摸了摸胡子,笑容更加自豪,“我酿的酒和蜜,是我们新林一绝。”
时晏笑道:“那我们还真是赶上好时候,才能喝道这样的好酒,赏这样好看的花灯。”
“是啊,大家都赶上了好时候,能这样安逸生活。”店家又抬眼看了看满长街的花灯,“以前我们这的花灯不是这样的,圆灯笼、长灯笼,画上寓意好的花样,写一些吉祥话,糊上一层薄薄的红纸,挂在家门口,也算过元宵了。现在这些花灯造型是问月城流传过来,各式各样的都要,做工也繁琐,镇上还有好几家灯笼铺子,专门做花灯出售呢。”
三人一对视,问月城的,是大师兄家乡的花灯,怪不得玄离不想出门。他们没有猜到的是,玄离的确没有打开那扇门,但是翻窗出去了。玄止问道:“我们见识浅薄,还以为这就是新林镇的花灯呢!”
店家摇摇头,“前几年去问月城的人多了,就把他们那时兴的花灯样子给带回来了。”
玄止闻言,试探性地问道:“是去看扶苏公子吗?”
“是啊,也不全是,去那读书也也有,我女儿就在那里的学堂读书呢!”
玄止疑惑,“新林镇没有学堂吗?”
店家看着玄止,沉默了一小会,摇摇头,“我们江州并没有办女子学堂的习俗,家里开明、富庶会让女儿也跟着读书认字,但家里条件一般的甚至不好的家庭,女儿从小学女工,成年了嫁人生子操持家务,没时间学习,学了也没有用武之地。所以基本目不识丁。但云州不一样,云州的女子有出仕的机会。我们那时候也等着那位女公子嫁来云州后,也能在这里办学。只是可惜了,红颜薄命!”
玄止看了玄析一眼,玄析点点头,那位女公子是玄离的小姑姑,江与山。多么好听的名字啊,江与山,如果她还活着,不知会是怎么的光景。
红颜薄命,店家年纪大了,更加感伤。又想起当年江宁远带着父亲和姑母尸身回云州的场景,叹了一口气,“江家人,除了江贤,都是可怜人!”
“女子学堂是江家办的吗?”玄止问道,店家点点头,又喝了一口酒,“从前是,江家世代办学,束脩全免,也算是行善积德。现在是由林城主的夫人担任堂长,学堂依旧还在开办。我女儿就在那里上过学,见过林夫人,她说林夫人是个坚强而慈悲的人,她很喜欢她。现在留在了云州生活,每年回来三四次。”
店家的脸上并无悲戚之色,他对现在的生活并无不满, “这不,过完了年,昨天刚离开。她回来和我们老两口说了很多事,说林夫人要给扶苏公子找媳妇呢!扶苏公子虽然跟着林家本家排行,但林城主夫妇独生这一个儿子,而九公子又无心婚姻,徐夫人急坏了,所以要在云州城给扶苏公子设擂台招媳妇。放话说是只要人品贵重,又能合扶苏公子眼缘,不计出身、容貌,就能嫁给扶苏公子。
这时候扶苏公子应该正在问月城里选新娘子呢!我们这好多小姑娘也都去了,肯定热闹极了!几位公子也会去凑热闹的吧!”
玄止立马回道,“店家真厉害!是的,我们最喜欢凑热闹了!”
时晏给店家也倒了一杯酒,店家倒也不推辞,四人举杯,玄止想了一句祝酒词,“祝福我们天天好时光!”四人笑着一饮而尽。
趁着酒兴,玄止决定多打听一下玄离的故事,“店家应该听出来了,我们不是江州人也不是云州人,年轻人知道的事少,好奇心还重,就喜欢听人讲以前的故事!店家,您见多识广,想请您给我们这些小辈讲讲以前的故事呗!”
卖酒的人也会卖故事,店家放下杯子,抓了一把瓜子,磕了起来,“你们的口音的确不太像我们江州的,但是有那么点像云州的。”
玄止点头,“我们的大师兄是云州人,我们生活在一起口音就偏向了云州的。店家好耳力,果真是见多识广!”
店家拿起瓜子磕了几个,“见多识广谈不上的,女公子谬赞了!就是活了很多年,见到了很多事而已!”玄止立马回道:“店家谦虚了!”
“大过年,本来是不适合讲那些陈年往事的!但是公子们既然好奇,我就给你们讲讲,也算尽地主之谊!”
玄止立马再递上一把瓜子,店家自然接过,“那时候几位公子还没出生呢,有点久远,我都快记不清了。大概二十八年前,云州城主府的女公子要嫁给我们江州的城主,云、江两家是第一次通婚,这是好事!我们江州人都很高兴,陈城主是个善良又朴素的人,世家每年上贡城主府的赋税都用来兴修各地水利、赈灾、办学堂了!所以听说他要娶云州最尊贵的女子时,我们老百姓都很替他高兴!可是谁能想到他会惨死在自己的婚礼上呢!”
玄止三人惊讶不已,喜事变丧事的确是人间惨事,结合玄离的经历,那婚事大概就是阴谋上演的舞台。从一开始,婚礼就不是婚礼。
店家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云州的江城主,他嫁女是假,想要并吞我们云州的狼子野心是真!他原计划在婚礼上杀光我们江州所有的世家,当然包括城主府!江州群龙无首,云州自然就能轻松接手!但是歹竹出好笋,江公子发现了他的阴谋,及时阻止了那场屠杀,只可惜陈都城主和那十名世家子,他们都是将要出任我们云州十县的新县令,不过刚及冠,就都死了!”店家说到最后还是有点感怀,低下头去挑手上的瓜子。
玄止转动手中的杯子,在人尽皆知的故事里,是大师兄及时阻止了事态恶化,那么在江宁远亲身经历的故事,他做了什么呢?“这是惩罚,更是江州对云州的宽恕。”
店家闻言抬头看着玄止,“是,是惩罚是宽恕!冤冤相报何时了,毕竟江家悬崖勒马,江公子舍身救了我们城主,江世子替他父亲替他挡了一刀死了,女公子也自杀谢罪,江城主也被五马分尸,而我们江州世家毒杀城主,也应该付出代价。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原来大师兄也是这样家破人亡,玄止忽然觉得心痛,那一夜悲惨的太过直白。江宁远死在了那一夜。
“可怜江公子,来时是矜贵意气风发少年郎!归时却像个破破烂烂的木偶,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他前面推着父亲的棺材,背后的伤口鲜血直流还拉着她姑母的棺材,一步一步走回了云州。这一路怕是把他人生都走完了!九州第一城主府的荣光至此结束!”店家想起了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年,他呆滞的神情,没有光彩的双眼,他如今还活着吗?“也可怜了我们城主,家破人亡,少年继位,扛起了整个江州。到现在也不敢娶妻生子,没有血肉至亲。”
玄止三人听出了店家语气里对江宁远和陈郁的惋惜,少年何辜,命运无情。玄止抬头问道,“店家认识那位江公子吗?陈城主为何不娶妻生子呢?”他们理解玄离不肯跟他们出门的原因,离家越近,最怕故人来。玄止又忍不住想,陈郁是大师兄年少遇到的那个人吗?
店家笑了一声,又嗑起了瓜子,“怎么可能认识呢,见过两面而已。我们这里是云江两州的通道,当年的送亲队伍经过这里,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那女公子闻到了酒香,叫江公子帮她买一壶,江公子从马上下来,我给他打了一壶桂花酒,那女公子隔着帘子称赞果真是好酒。知道我爹不收钱,便叫公子抱了一坛子云州的米酒回礼。那女公子隔着窗帘,说道‘我们云州的米酒也是好酒,店家也喝看看!’”他回想起了当时的盛况,江家送嫁的车马蜿蜒整个长街,那辆马车由四匹马拉着,金顶朱梁绿帷幔,风吹过珠帘,悦耳动听。
“我爹喝了一口,说云州的酒的确也是好酒,是云州人该喝的酒。后面我偷偷喝了一口,入口辛辣,是烈酒,后劲很大,我做了一天一夜!不像我们家这桂花酒,香气绵长,口感甘醇,不容易醉人。不然公子们也不会就选中了我这小铺子!”店家笑的很骄傲,脸上的皱纹都是幸福的深度,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酿酒和卖酒。
玄析等人都点头表示认可,“是,店家这酒的确香!”
店家的脸上带着笑,“是啊,又香又甜,每年都能酿造,我儿子也学会了怎么酿酒,再几年我也就要退休了。”他脸上的笑意逐渐变淡,“至于我们城主为何不成婚,我就不知道了,只能说我们城主仁爱,认了养子就以亲子的待遇培养,世子也已及冠,很快世孙也会出生。城主之位会继承下去。”
“店家是个性情中人,玄止以水代酒再敬店家一杯!”玄止觉得这个店家是有趣的人,心性自然,怡然自得。
店家看着玄止,笑着点点头,端起杯子,“女公子请!”两人一饮而尽。店家放下酒杯,“这还没讲到江云两州为什么关系会变好呢,我可不能再喝了,酿酒的人啊,更容易醉!”
“当年出了这样的事之后,我们两州虽然没有宣布断商旅、禁交往,但相互提防肯定是有的,两州的交流自然减少了。前年入夏,我们江州南部虞县的修文镇下了一个月的雨,导致西江水泛滥倒灌入城,洪水退去之后便发了时疫。扶苏公子刚好在云州白水县,那也江云两州的交界,所以扶苏公子听到消息后马不停蹄地赶过去,衣不解带、亲力亲为救治灾民。一个月后修文镇的疫情就稳定下来,扶苏公子再次马不停蹄地巡视周边城镇的情况,终于扼杀住了时疫!”
“我们城主感怀他的无私贡献,想把当年城主府收的的贡赋都送给他,但扶苏公子婉拒了,城主便下令把那些贡赋以扶苏公子的名义捐给了虞县,用于灾后重建。所以我们两州以此为契机,交流又多了起来,婚嫁也多了起来。现在这样的花灯,在江州一盏一盏地亮着。”
玄止又看了一眼满街花灯,是明亮可爱的,“灯一盏一盏亮着,多好看的风景。”她给玄析三人一人倒了一杯酒,给自己又倒了杯蜜水,“祝愿店家身体康健!”
店家点点头,“也祝愿女公子平安喜乐!”
四人举杯,玄止放下杯子,“只可惜我们没带酒下山,不能像云州那女公子一样还店家一坛酒,我以茶代酒好了。”她转过身去,不想直接在店家面前凭空掏出一包茶,“这是我自己采的茶叶,用炭火焙出来的!每次抓一撮,用烧的开水泡一下,十息之内就可以喝,可以提神醒脑。”
店家开心地收下了,“女公子手巧,还会制茶,我会好好品尝的!夜深了,公子们回去休息吧!我祝公子们旅途平安!”
玄止点点头,挥了挥手,“店家,再见!”
他们转过身去慢慢走远,留下久久注视他们背影的店家,低声呢喃,真像,真像。
玄析三人耳聪目明,自然听到了那呢喃。时晏不解,“店家的意思是小宝儿和某个人很像吗?”店家时不时地注视玄止的异样,他们早已察觉,只是店家眼神清澈,并无猥琐之意,三人才没有计较,店家在透过玄止看另一个人。时晏拉着玄止的手,“如果真的有人和小宝儿很像,小宝儿你会去找她吗?”
玄止知道时晏的言下之意,有血缘关系的人容易样貌相似,若是她的样貌真的跟某个人很像,那么她要找到生身父母就会比较容易。玄止立即摇头否定,握住时晏的手,“哥哥,不管我和谁长得相像,我们说好要去海州找阿爹阿娘的!”
时宴知道,这是玄止的回答,她永远是青白山的玄止。三人回到客栈时,玄离的房间没有亮灯,他们也就没有去敲门。互道晚安后,各自回到房间,玄止的房间挨着玄离的房间,半夜的时候,听到了窗户关上的声音,很轻微。大师兄睡不着吗?玄止没有多想,而是又睡着了。在梦里,有一支送亲的队伍,有一个人骑着高头大马领着队伍前进,她模糊地看到了他的背影,空气中有桂花酒的味道。
不知多了多久,玄离轻轻地关上了窗户,房间内一片漆黑,他从光亮中走来,一下子失去了视物能力。黑暗总是伴随着安静,他闭上眼睛,脑海里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他的耳边再次响起了陈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