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次惊心动魄的大战,过了千余年。长留依旧是仙界的最大门派,是无数想要修仙习术法者心向往之的地方。
当初被迫坐上掌门之位的幽若,如今已可以在各派掌门有意无意的刁难、调侃面前镇定自若,甚至玩笑地回击。
六界和平,一片祥和。
至于白子画和花千骨的那场师徒虐|恋,幽若将它一笔笔记下。书页流转,最后成为了人们口口相传的传说。
各门各派,人鬼神蛇,有惋惜他们凄惨爱情的,有谴责他们违背伦|理道德的,还有些人平平淡淡,只当作是茶余饭后随口而讲的小故事。
在某些人看来,这根本就是荒诞无比的狗血爱情故事,仅仅,也只能是传说。
“做徒弟的不懂事也就罢了,做师父的难道也不懂吗?”
“嘿呦,这故事也太夸张了吧,怎么会有人愿意在背后为另一个人付出这么多,遍体鳞伤,却不后悔?反正我是不会。”
“哎,所以说天定的命运,无论有多大的力量,无论怎么选择,都逃不掉吗?”
“……”
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它将冲淡一切。
那些往日的痕迹,铭心的记忆,随着日子过去,都会消散,变得虚无而飘渺,无法碰触。
好像那炽热的大日,哪怕曾经如此耀眼,温暖大千生灵,最后终将变得黯淡冰冷,逃不过时间。
以至此事被后人提及,也总会在开始讲述这一撼人心魄的故事之前,加上一句“传说......”,或者在结尾处补充道“本故事纯属虚构”。
幽若在这漫长千年时光里,曾多次试图找到白子画,然而,所有她知道的,不知道的,上天入地,依旧一无所获。
没有人找到过他的痕迹,没有人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大战过后,他便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谁也没看到他去了哪里,就好像从六界凭空消失了一样。
又是一个阴雨夜,幽若忽然想通了:或许尊上只想一个人呆着呢。是啊,以尊上的能力,只要他不想见别人,我怕是再修炼一千年也找不到啊。还是好好照看好长留的事吧,这样也许尊上会更安心些……师父也会高兴吧。
*白子画……
白子画……
我…………你。
……
*
浩瀚无垠的大海中,一座山突兀地耸立着,海雾满布,使这山多增添了些朦胧不真切的感觉,好像它并不存在。
山脚一座简单却又很精致的小木屋旁,一位绝美的白衣男子倚靠在桃花树下,双眸微闭,薄唇轻启,偶尔飘出几个不清晰的“骨”字。
一片片晶莹剔透的桃花瓣缓缓落下,落在他的发上,肩上。阳光透过这些半透明的花瓣,映出淡粉色的光,给他有些凌冽锋利的眉宇增添了一丝温柔。
一缕风飘过,带着花瓣轻抚他的脸庞,他却好像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
修长白皙的手指将一个五色铃铛轻柔地护住,铃铛上有密密的细小裂痕,不过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什么,想来一定是用很多法力精心修补过的。
发上的花瓣被吹落,白子画的双眉忽然抽动了一下,双手用劲,显现出血管与筋。额上刹那间冒出细密的汗珠。
“不要……不要……小骨不要!”
系统:“主人。”
一声无感情的清冷女声响起,白子画猛地睁开眼睛,警觉地四处张望,一手已经摸在身侧佩剑上。当然什么人也没有。
白子画有些恍惚,他好像听到了小骨的声音。
不,仔细回味起来,其实和小骨的声音相差很大,它更多带有机械质感的磁性,有些不像是活人。
只是,那样冰冷的语调,让他不免想起,七杀殿内,一袭妖神的红衣,额间诡谲的妖神印记,将他们的人,心,彻底地分隔开来。
自那以后,他好像无法再走进小骨了。
或许从未真正走进她。
以至于现在都能把陌生的声音错认成她的。
这一声虽然不响,但是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实在是扎耳。更何况此处是由白子画法力幻化而成,照理不应有人能寻到,如此一来,这突然出现的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实在是难免让人心中生出些可怖来。
系统:“别找了,主人,我只存在于你的意识中,没有实体。”
白子画心里闪过一丝疑惑,眉头不自觉皱紧,剑略出鞘,掌心法力已经凝聚,随时准备出击:“你是谁?有什么目的?”
世间应该不会有比我更强的人了,连幽若也没能找到,还有谁能打破我的结界,甚至不出现身影直接与我对话?
系统:“我是系统,是来帮助主人完成任务的。”
任务?什么任务?又为何唤我主人?系统的回答没能解答白子画的问题,反而使他更加迷惑。
白子画听着对方的语气一本正经,不像是什么玩笑,法力感知确实无人在此地,便又试探性地问:“做什么任务?”
系统:“主人,想见到花千骨么?”
小骨?!
白子画一惊,心脏像是被人重重捏了一下,声音因过度激动而变得颤抖。
明明系统的声音是冰冷的,他却从那三个字中听出了温度。
很暖,很烫,灼得他很痛。
“小骨!你有什么办法能见到小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能见到她,只要能见到她!
哪怕她不再爱我,哪怕她不再认识我。
就算只能远远地望着她。
一眼,足以。
这么多年,他就这样呆在这里,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需要做——这棵桃花树也是由他的法力化成的,不需水肥,永远能开花。
他的心随这日夜逐渐冻了起来,只是很缓慢地,很轻微地跳着。现在这简单的“小骨”二字,就轻易地将他的心融化了,那样热,好像要进一步将他的整个人都融化。
他这一生,如果没有生死劫,本应辉煌名垂青史,最后坐化仙山,成一段佳话,平淡,却是许多人向往羡慕的生活。
然而生死劫,小骨是他命中注定的劫。他的一切几乎皆因小骨而改变。
他因小骨有了更多情感,他因小骨受了更多伤害,他因小骨感受到了别人给不了他的温暖,他因小骨体验了别人造成不了的灾难。
他曾因小骨“死”了一次,后被逼迫着不得不活,经历了如此些年的不死不活之后,他又在今天,因“小骨”重新地活了。
他的心跳得那样激烈,以至于听不见其他声音,只有心跳的“咚咚”声。刹那间,他感觉自己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身影,那个日日夜夜在他清醒入眠时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身影。
越来越近,他似乎又能握住她的手了。
多想再抱抱她。
系统:“主人不要着急,我的确有办法。花千骨的魂魄消散,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不过,受***护佑,花千骨的魂魄并未彻底摧毁,而是碎裂成多个魂魄碎片。只有找齐魂魄碎片,才能使她重生。至于想要找到这些碎片,需要穿越于各个位面,也就是穿越到各个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的时空,得到那个时空的花千骨的爱,完成任务,才能获得。”
让小骨爱上我?白子画一下子抓住了这最关键的词语,宛如晴天霹雳,心里氤氲上一层绝望。
还记得她临死前说过,若能再重来一次,再也不要爱上我……
穿越于各个位面,不就相当于是重来吗?
那还要如何......让她爱上我......
白子画眼前出现的越来越近的幻影在距离他一臂的地方停下,她好像伸出手,最终,在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化作纷飞的桃花瓣,顺着风走了。
此时此刻,碰巧有一阵风,卷着空中翻转的花瓣,带着它们朝远离白子画的地方去了。
就像是她刚刚真的出现又离开了一样。
他才想着,只要可以再见到小骨,哪怕不爱了也没事。可是能再见到小骨的前提,又是近乎不可能的爱上他。
真是命运弄人。
系统似乎知道白子画的心思,又急忙补充说:“主人放心,花千骨在这些位面里不会拥有记忆,那个有关“不爱”的诅咒也不会生效的。不过由于魂魄残缺,每个位面,她都会失去一种或多种五识,七情,六欲。
“七情,即喜、怒、哀、惧、爱、恶、欲。六欲即求生欲、求知欲、表达欲、表现欲、舒适欲、**。而五识,则是指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
“失去,或许是简单直接地失去了这一能力,也或许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得不失去放弃,又或许是其他更为复杂的情况。
“穿越各个位面,相当于经历许许多多不同的故事,在这些故事里,您和花千骨会有各自对应的身份,也会有各自认识的人。当然,这些事在您经历过一次后就能懂得了。
“怎么样,您愿意进行[快穿],完成任务,收集魂魄碎片,复活花千骨吗?”
“我愿意。”
三个字脱口而出,白子画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落到了实处。
他已再难忍受那样的日子,唯有身体里那颗跳动的心脏让他感觉到他还活着。
无限的生命,实在是个诅咒。
系统似乎笑了一下。果然,它现在这位主人为了花千骨,什么都能做。
系统:“那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