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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作者:章节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快,就在前面,他跑不动了,我们得把他抓住!”


    “麦麦,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乖乖跟我们回去,好吃好喝地招待你,那么害怕干什么,你赶紧回来!”


    “站住!停下!你再敢往前迈出一步,我们就开枪了!”


    昏暗杂乱的树丛中,身形单薄的男孩只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被远处的士兵们的呼喝声吓住,而是马不停蹄地往前跑,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他已经逃到森林深处,这里的树木高大茂盛,足足有两三米高,简直到了能遮天蔽日的程度。还时不时有各种毒蛇、鸟兽跑出来,吓得麦麦只敢看眼前的小路。


    六名身着深绿色军装,脚踩长靴的男人纷纷举起手中的枪,瞄准了在森林中跌跌撞撞的男孩。


    站在最前面的一名士兵深深呼出一口气,定住身形,抿紧嘴唇,枪口对准了远处那抹瘦弱的背影的腿部,他的手指抵在扳机上,像极其有耐心的猎人在巡视自己的猎物。


    也许是为了更准确地瞄准,也许是为了缓解自己内心的紧张,那名士兵静心屏气地停顿两秒,然后手指稍微用力,只听“砰——”的一声,原本寂静的森林爆发出巨大的响声,惊得树上的群鸟扑棱着翅膀飞远,几秒钟过后,森林又恢复了宁静。


    子弹射击出去,同时“嘣——”一声,士兵被扑倒在地上。


    一个体格高大健壮的男人压在他身上,两只手还紧紧按着他手里的枪。


    士兵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他脸上隐隐的怒火,嗫喏道:“长…长官…”


    男人额角青筋暴起,手也不由自主地用力,寒声问那名士兵:“到底是谁允许你开枪的,不是颁布了最新的命令说了不能伤害他,只抓活的吗?!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


    士兵被吓得已经快说不出话来了,两眼发直,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对不起,长官…已经追踪他大半个月,我怕他再跑了,心里一着急就忘了您交代过的事情…不过我的枪口瞄准的是他的腿,不会伤害他的性命。”士兵嘴里仍然为自己刚刚射出的那发子弹全力辩解着。


    “混账!”男人给了士兵一拳,然后站起身,同时也揪起士兵的领口把他硬拽起来,“他本来就胆小怯弱,在医院里已经出现了各种应激反应,你把他的腿打伤了需要长时间养伤暂且不说,如果再出现其他心理疾病,你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全世界就剩下这一株月季,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月季这个植物族群将会面临绝种的风险,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引起其他连锁反应?这些你想过吗?命令发布了就是让你们遵守的,你擅自自作主张,现在还敢在我面前狡辩!”


    眼见眼前的长官越说声音越来越暴戾,眼睛都赤红了起来,士兵惭愧地低下了头,小声说:“凌骁长官,是我的错,我愿意为我今天鲁莽的行为接受任何处罚。”


    叫凌骁的男人冷冷地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又转身看了看站在身后扛着担架的两名医生,斥责道:“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赶快过去检查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那两名医生本来就很担心,想跑过去救人,但因为没有得到凌骁的允许不敢擅自行动,既然凌骁这样说了,他们立马扛着担架快步跑了过去。


    麦麦双手捂着自己的左腿,眼睛紧紧闭着,全身蜷缩成一团,控制不住地战栗着。他的嘴巴已经干渴得起了一层皮,身上的衣服被树枝刮破刮坏,胳膊处和小腿处有数不清的红色伤痕。他嘴里还在不停小声呜咽,泪水从眼睛里涌了出来。


    “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医院…有没有人能救救我,爸爸,妈妈,我想你们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不想变回植物形态,不想总是被扎针,求求你们别再追我了…”


    两名医生跑过来,看着他痛苦的模样,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彼此对视一眼,没再多说什么,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把他抬到担架上。


    半小时后。


    恍惚中,麦麦好像听到周边有人不停地来回走动,还有医院机器“滴滴”的声音,消毒水味儿充斥着他的鼻腔…


    眼皮沉重,全身都感到很疼痛,麦麦缓缓半睁着眼睛,周围空无一人,只有他身下躺着的一张大床和一对桌椅,雪白的墙面旁边立着米色衣柜,浅灰色木质地板,空气里还飘荡着淡淡的清新的香水味,不是他以前闻了很久的药味。


    麦麦十分惊讶,竟然不是在医院…


    他晃了晃还昏昏沉沉的脑袋,然后记忆逐渐苏醒——半个月前,他想尽办法才从医院里逃出来的,逃了三天,他一直被植物管理局的人追踪,没有办法,他只能躲进一处茂密的森林里,希望能甩掉植物管理局的人。


    可是没有想到,在森林里绕着圈转了两天,麦麦自己都迷了路,完全找不到方向。其间他渴了喝宽大的树叶上的露水,饿了就吃树干上爬的虫子,晚上就跳到树顶上躲着。就这样带着植物管理局的人在森林里又绕了十多天,最终还是被捉回来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不是又被捉回医院,只是,这是哪里?这是谁的卧室?他怎么会在这儿?谁把他带过来的?一连串的问题萦绕在麦麦心头,这个地方他完全不熟悉,会不会又是医院的人想出来的阴谋诡计?


    麦麦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薄被,这才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自己原先的衣服已经又脏又破,被树枝划开很多口子,现在那衣服已经不知道被人扔到哪里去了。


    拖鞋也是新的。麦麦踩上拖鞋,轻手轻脚地打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入目满是摆放在各个角落的盆栽植物,有的看起来高大无比,足足有一米高,还开着紫色的花朵,散发着馥郁的香气;有的又小到只有指甲大小,圆圆的形状像一片荷叶;还有的植物通体呈现为橙色,长得像个皇冠一样。


    麦麦自认见多识广,见过千奇百怪的植物,可是在客厅里的这些却是完全没有见过的。他怀着既惊讶又兴奋的心情,在客厅里把所有的植物都打量了遍。


    看得眼睛都累了,麦麦又坐在沙发上,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遥控器,按了一下按钮,打开了电视机。


    电视里的新闻频道正播放着一段新闻回放:


    “据说因为植物管理局的工作疏忽,最后一株月季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已经潜逃,并且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现在已经追查了那么长时间,凌骁长官,为什么植物管理局还没有他消息?”


    “难道真的如传闻所说,最后一株月季已经死掉,也就是说,月季这个物种真的在地球上灭绝了?”


    “如果真的灭绝,有没有可能影响到其他植物链,甚至影响到人类本身?植物管理局是否会应公众要求,把所有可能得情形列出来,公之于众?”


    一群手握话筒的记者团团围住长相凌厉,面带严肃之色的男人,凌骁瞥了一眼挤在他胸前的几十个话筒,轻轻扯了下嘴角,淡笑着答道:“各位多虑了,据我所知,所有濒危植物都已经挪进医院,被植物管理局的人保护起来。我们派了很多人把守,丝毫没有逃跑的可能。虽然最后一株月季一直没醒过来,但医生给他做过检查,他的各项身体指标都非常健康,我想在不久的将来,他会愿意配合我们的工作,自动恢复成植物形态,大家真的没有必要担心。”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样滑稽可笑的谣言,我想可能是现在社会过度发达,人们都不需要再工作,人一旦闲下来就会无所事事,脑海中制造出各种没有根据的猜测。我希望我们的媒体起到的作用是帮我们澄清谣言,稳定大家的心态,而不是在这推波助澜。”


    “至于大家提出的其他问题,很抱歉,这是我上任的第三天,我想,等我把手头的工作整理好,回头抽时间开一个发布会,专门回答大家的问题更好。”


    说完,凌骁微笑着朝记者点点头,然后拨开众人走了。


    电视画面切换,新闻频道开始播放其他新闻。麦麦盯着电视屏幕愣愣地看了很久,回忆起过去半年发生的突如其来的变化。


    半年前,全球气温突然变化,极端气候增加,很多动物、植物逐渐消失甚至灭亡,其中就包括他的族群——月季。


    很多植物马上被保护起来,保存种子,进行繁殖。可月季族群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他们遇到了SL-8流行病。感染上这种病初期很难被察觉,而一旦出现长斑点、呼吸困难这样的症状,基本上当天就会死亡,根本来不及进行救治。


    就这样,一棵棵月季死去,麦麦因为家住在城市里,周围没有其他月季,没有被感染,侥幸和爸爸妈妈一起活了下来。


    植物管理局的人知道后,把他们请到医院里进行专门检查。没想到医院里病毒更多,麦麦的爸爸妈妈在家里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刚做完检查没两天,就在医院里感染病毒去世。


    不到半个月,全国只剩下麦麦这一株月季。


    植物管理局的人和研究院联合,对麦麦的基因进行检测,想找出他基因里是否存在特殊的抗体。可研究了好几个月都没有研究出结果。


    在高度发达的社会中,植物分为雌性和雄性,只有两者进行嫁接式的结合,才可能产生下一代。


    植物管理局的人担心麦麦说不准再感染什么疾病突然死亡,就强迫麦麦和其他物种进行嫁接,看有没有可能产生新的月季。


    麦麦被关进医院后既伤心又害怕,不久就患上了忧郁症,从植物形态转变成人的形态,再也没有转换回去过。


    在医院里的那半年多,麦麦被医生注射了很多药剂,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不振。


    有一天,他趁着自己清醒的时候,偷偷弄到了一枚铁勺子,又在心里记下门口的士兵换班交接的时间。从那天开始,每天晚上,麦麦趁门口的士兵在外面打盹儿的功夫,悄悄在地面挖地道,他顾不得手腕酸痛,一直挖一直挖,挖了很多天,终于在墙里和墙内挖出了一个狗洞。


    有一天外面电闪雷鸣,下着暴雨和冰雹,麦麦就趁着机会赶紧钻狗洞跑了出去。


    刚跑出去的几天他东躲西藏,住桥洞,也不知道往哪里跑,想着回到原先所在的地方去。没过几天,植物管理局的人就追踪到了他,他只能逃窜到森林里,看有没有办法在森林里摆脱植物管理局的逮捕。


    麦麦还在回忆着自己之前的“壮举”,耳朵一动,突然听到门口传来的阵阵脚步声,有人来了!!他赶紧关了电视跑回卧室的床上,蒙上被子闭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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