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洒在贺承坐的车子后排,身旁是温述声,前排是开车的父亲贺远廷和副驾的母亲兰雅。
贺承今天出院,他父母带着温述声和他一家五口吃了个午饭,就把小两口送回家。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他努力想从这片陌生的繁华里抠出一点熟悉感,却徒劳无功。
贺承偷偷瞄了一眼身侧的温述声,那人安静地靠在椅背上,侧脸柔精致又美好,他既忐忑于接下来要和这位“陌生妻子”朝夕相处,心底深处又莫名滋生出一丝隐秘的期待。
车子平稳地驶入市小区的地下停车场,电梯无声而迅速地攀升至顶层。
温述声用指纹开了锁,厚重的实木大门向两侧滑开。
门刚推开一条缝——
“喵嗷!”
一道橙白相间、圆滚滚的小炮弹门缝里猛地冲了出来,目标明确地直扑贺承的小腿!
贺承即便早知道家里有只猫咪,但还是猝不及防,被这个小胖子撞得一个趔趄。
那是一只胖乎乎、毛色鲜亮的橘白猫咪,此刻正用脑袋和整个身子使劲蹭着贺承的裤腿,喉咙里发出响亮又满足的“呼噜噜”声,尾巴高高翘起,像一根蓬松的旗杆。
“皑皑。”温述声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它想你很久了。”
贺承迟疑地蹲下,手指触到温暖皮毛的瞬间,身体记忆先于大脑苏醒——指尖自动挠上猫咪的下巴,皑皑立刻发出幸福的呼噜声。
“难为它还记得我”
“猫的记忆比人长久。”温述声弯腰换鞋,毛衣下摆因动作掀起一寸,露出孕肚柔和的弧线。贺承触电般移开眼,耳根发烫。
兰雅笑道:“瞧这小东西,还挺亲你。行了,人安全送到家,我们也放心了。承承,好好休息,听声声的话,别逞强。”
贺远廷也拍拍儿子的肩膀:“有什么事就打电话,声声身体要紧,你多上点心。”
“知道了爸,妈。”贺承应着,目送父母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的一刹那,楼道里只剩下他和温述声,还有脚边那只依旧在蹭他的猫。一种微妙的、属于“家”的寂静感笼罩下来,让他心头那根弦又绷紧了。
“进来吧。”温述声侧身让他进门。
踏入玄关,贺承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个他生活了好几年的地方。
宽敞明亮的客厅,色调是温润的米白与原木色,点缀着墨绿的软装,显得高级又舒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开阔的城市景观,阳光肆意地洒进来。空气中都飘散着极淡的、属于温述声身上的那种清冽冷香。
陌生,却又无比熟悉。
那种熟悉感来源于他住院期间反复翻看的手机相册。
照片里,温述声窝在这张宽大的沙发上看书,也在那架钢琴前弹琴,甚至那只叫皑皑的猫,也在照片里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毯上,肚皮朝天。
贺承像参观博物馆一样,跟着温述声的脚步,走过各个房间。
最后,温述声停在了一扇关闭的房门前。
“这是卧室。”他握住门把手,推开了门。
门开的瞬间,贺承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阳光透过轻薄的纱帘,柔和地铺满了整个房间。房间很大,布置得简洁温馨。但贺承的目光,却像被磁石牢牢吸住,钉在了房间中央——那张米白色色的、看起来就异常宽大舒适的床上。
暖色的灯光,散落的黑发,湿润的眼角,白皙肩颈……那些在深夜病房里,被他窥探过的私密相册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照片里的场景,就是在这张床上!
贺承的脸有些发烧,他感觉自己像个误入他人禁地的偷窥狂,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视线慌乱地从那张“罪恶之源”的大床上移开,却又无处安放。
温述声像是没注意到贺承的窘迫,语气自然地说道:“你刚出院,咱们睡在一起可能不利于你休养。”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平缓了些,“所以,这段时间,你先睡客房吧,床品都是新换的。”
贺承轻轻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松完,却又泛起一丝极其细微的……失落感?
温述声看着他如释重负又隐隐纠结的表情,唇角弯了弯,他侧身,指向旁边另一扇门:“客房在那里。你先去休息吧。”
“哦…好。”贺承应着,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向客卧,身后还缀着对他不离不弃、热情洋溢的皑皑。
温述声站在主卧门口,他轻轻抚了抚自己微隆的小腹,眼底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转身轻轻带上了主卧的门。
不急。温述声想。
来日方长。
温热的水流裹挟着清新微涩的柚子香气,氤氲的蒸汽弥漫了整个宽敞的浴室。
贺承把自己深深沉入浴缸,感受着紧绷的肌肉在热水中缓缓松弛。他闭上眼,水流的舒适让他几乎要睡过去。
直到有些胸闷,贺承才恋恋不舍地起身。他走出浴室,来到客厅中央的桌子上,放着一小杯温水和几粒分好的药片。显然是温述声为他准备的。
一阵悠扬的琴声如溪水般流淌过来,轻轻叩击着他的耳膜。
琴声清泠、干净,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优雅,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空灵。他端着水杯,不由自主地循着声音走去。
琴房的门半开着。暖黄的灯光下,那架线条流畅的白色三角钢琴前,坐着温述声。
他穿着宽松家居服,灯光勾勒出他清瘦的侧影,他的脊背挺得很直,脖颈的线条优美如天鹅。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轻盈跃动,带着一种沉静的、莫名让人心静的力量。
贺承靠在门框上,一时忘了动作,也忘了呼吸。
他早已从周明远那里知道温述声是他们大学钢琴系的老师,更是业内备受赞誉的年轻演奏家,但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目睹、亲耳聆听,又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震撼。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缓缓消散,留下悠长的余韵。
温述声的手指轻轻离开琴键,搭在膝上,微微侧过头,目光准确地捕捉到了门口那个看呆了的身影。
“吵到你了?”他的声音比琴声要轻。
贺承猛地回神,有些窘迫地站直身体,掩饰性地喝了口水,把药片囫囵吞下:“没、没有!很好听……真的很好听。”他由衷地赞叹,眼神里还残留着惊艳。
温述声笑了下:“喜欢就好。”他扶着钢琴边缘,动作有点缓慢地站起身。
孕肚的重量让他起身的姿态不再像从前那样轻盈。“明天上午十点,陪我去医院产检,排畸。”他语气自然道。
“产检?”贺承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哦,好,好的!”又有些加速,陪老婆去产检什么的……这感觉太奇妙了。
“嗯。”温述声走到门口,看着他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和额角的纱布,“把头发吹干了就早点休息吧。”
但温述声还不想分开,还想和爱人多呆一会。
“好,你也是。”贺承应着,看着温述声转身走向主卧的方向,那清瘦的背影在灯光下拉得好长。
贺承回到客卧,躺在铺着崭新床品的床上。洗过的被褥和枕头散发着一种极淡的、清冽好闻的气息,有点像温述声身上的冷香,让他紧绷的神经不自觉地放松下来。他闭上眼,耳边仿佛还回响着那空灵的琴声。
“笃笃笃。”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贺承睁开眼:“请进。”
门被推开,温述声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药棉,身上依旧是那套丝质家居服,领口却宽松地敞开着,露出精致的锁骨。
“今天还没换药呢。”他走到床边,声音很轻。
贺承赶紧坐起身:“哦,我给忘了,麻烦你了。”
温述声在床边坐下,他微微倾身靠近贺承,那股熟悉的冷香瞬间变得浓郁起来,将贺承整个包裹住。
贺承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他僵着身体,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只能尴尬地飘在墙角的垃圾桶上。
温述声小心翼翼地揭开他额角被水汽濡湿了些的旧纱布,露出那道愈合中的伤口。他用沾了消毒药水的棉片,动作极其轻柔地擦拭着伤口边缘。
“嘶……”冰凉的触感和细微的刺痛让贺承下意识地抽了口气,身体也微微后仰了一下。
“忍一下,很快就好。”温述声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带着安抚的意味,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他的耳廓。
贺承半边身子都麻了。
为了缓解那不受控制的心跳,他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这一低头,视线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片意料之外的风景。
温述声微微倾身,宽松的丝质睡衣领口因为动作而垂落,敞开的弧度比刚才更大了。
从贺承这个居高临下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一片细腻白皙的肌肤,以那微微隆的弧度,顶端一点小巧柔嫩的粉色,毫无防备地落入了他的视线。
贺承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炸开了!
他看到了!
他居然……看到了温述声的……爷爷的爱人!
他连呼吸都忘了。
温述声似乎并未察觉贺承这惊天动地的内心风暴,他依旧专注着手上的动作,将新的干燥纱布轻柔地覆盖在伤口上,再用医用胶带仔细贴好。
“好了。”他直起身,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贺承却浑身僵硬,脸颊通红,眼神四处飘忽,根本不敢再看温述声一眼。
“早点睡。”温述声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客卧,轻轻带上了门。
直到房门合拢的轻响传来,贺承才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猛地倒回床上,拉过被子蒙住自己滚烫的脸颊。
鼻尖萦绕着那属于温述声的清冽冷香,眼前却是挥之不去那片惊鸿一瞥的、令人血脉贲张的粉色风光……
完了。
这漫漫长夜,还怎么睡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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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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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