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醒来后多了个带崽男老婆》 第1章 第 1 章 夜幕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绒布,沉沉地覆盖下来。 高架桥上,车灯汇成流动的光河,向着四面八方奔涌。车窗外的路灯飞速划过,在贺承带笑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车光掠过他俊美的脸,眼睛清澈明亮,那份不羁的笑意里,藏着几分未褪尽的少年意气。 开车的周明远打了个哈欠,瞥了一眼旁边哼着小曲的好友。 “我说承哥,心情不错啊?出来一天,想嫂子了吧?”周明远揶揄道,方向盘一转,车子平稳驶入高速。“也是,搁谁家里有两个大宝贝等着,不都得归心似箭啊!”他特意在“两个”上加了重音,笑得促狭。 贺承也不恼他,反而笑得更加明朗。他抬手虚虚拍了拍周明远的肩膀:“羡慕啊?羡慕你也找不着,养个电子宠物当赛博对象吧。” “得得得,瞅你没出息那样,”周明远夸张地抖了抖肩膀,“嘴这么毒也不怕哪天遭报……” “应”字还没出口,前方骤变陡生! 刺破耳膜的急刹声、金属剧烈撞击的爆响瞬间撕裂了夜晚高速路的平静!周明远瞳孔骤缩,只看到前方几辆车猛踩刹车还有一辆打横的大货车正向着这边失控倾倒。 “操!”周明远脸色一白,一脚刹车踩到底,猛打方向! 但灾难来得太快太猛! 巨大的冲击力从侧后方狠狠撞上他们的车!贺承只觉得身体像被巨锤砸中,安全带勒得他眼前阵阵发黑,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刺耳尖啸,他的头在剧烈的震荡中,毫无缓冲地、重重地磕在坚硬的车门框上!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骨头撞击带来的令人心悸的声音。 贺承眼前一黑,额角瞬间传来温热粘稠的液体流淌感,所有的声音和光影都在这一刻急速远去。 周明远在旁惊恐的呼喊,像是隔着厚重的毛玻璃传来,模糊不清。 随即,无边无际的黑暗彻底吞噬了他。 救护车刺耳的尖啸划破夜空。 医院急诊通道,灯光惨白。 “伤者贺承,28岁男性!高速连环车祸,头部遭受剧烈撞击!深度昏迷!有开放性伤口!疑似严重脑震荡!”医护人员语速飞快,推着移动担架床冲向抢救室。贺承安静的躺在上面,脸色灰败如纸,额角狰狞的伤口已被简单包扎,但渗出的殷红血迹让人触目惊心。 周明远手臂吊着绷带,踉跄着跟在后面,脸上血污未干,一脸惊恐未定。 抢救室的红灯亮起,冷冰冰的金属门隔绝了内外。 走廊上,周明远靠着墙脱力搬滑坐到地上,掏出手机,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他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那个贺承手机里置顶的号码。 ‘温述声’ 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起,一个温润但带着明显担忧的男声传来:“贺承?你们快到了吗?是不是堵车了?怎么你和明远电话都打不通,我……” “嫂子……”周明远的声音干涩沙哑,“是、是我,明远……我对不住你……高速上……连环车祸……承哥他……他伤到头了”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连呼吸都停滞了。 几秒钟后,是强自镇定、带着颤抖的询问:“……哪……哪家医院?我……我马上过来!他……他伤得……有多重?” 周明远喉咙发紧:“刚上高速不久就出事了,所以现在还在n市,地址我发您,您让司机小心开车,承哥现在……还在手术室……嫂子,您……也别太着急,承哥不会有事的” 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熄灭。 一直守在门外、脸色惨白的周明远立刻冲了上去:“医生!伤者他怎么样?” 几乎同时,一阵急促脚步声在冰冷的长廊尽头响起。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温述声来得匆忙,甚至没顾得上换掉居家的软底鞋。医院走廊惨白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勾勒出他的清瘦身形。宽松柔软的针织衫下,能看出腰腹处有微微拱起的圆润弧度,此刻因为急促的呼吸和腹部的重量而显得单薄又脆弱。 他面色苍白,一双眼形状极美,眼尾微微上扬,剔透的浅褐色瞳孔里盛满了惊惶未定的水光,长睫如同受惊的蝶翼般不住轻颤。鼻梁秀挺,淡色的唇紧紧抿着,失了血色,绷成一条倔强的直线。 司机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半步,一脸担忧。 温述声的目光死死锁在医生脸上,声音带着极力克制的颤抖:“医生……伤者是我先生……贺承……他……” 医生也颇为‘见多识广’看了看周明远,又看向这位气质独特、好似怀着身孕的男子,并没太多讶异,语气沉稳:“您放心,贺承先生没有生命危险。” 这句话像一根紧绷的弦骤然松开,温述声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周明远也大大松了口气。 “但是,”医生话锋一转,神色变得凝重,“贺先生头部遭受了撞击,造成了脑震荡和颅骨轻微骨裂。外伤我们已经处理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 医生的目光扫过温述声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和他隆起的小腹,语气放得更缓,却也更清晰:“他目前处于昏迷状态。什么时候能醒,醒来后认知功能、记忆功能会受到多大影响……这些,都需要等他苏醒后才能进行更详细的评估。现在,一切还不确定。” 不确定…… 这三个字像冰冷的铁锤,重重砸在温述声的心上。他强装的镇定在这一刻几乎溃散,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与茫然。他下意识地抬手,掌心隔着柔软的针织衫,紧紧贴住了自己微隆的小腹,仿佛在汲取一丝微弱的支撑。 天光透过医院薄薄的窗帘,在地板上投下几块模糊的光斑。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顽固地飘散着。 温述声靠在病床边,一只手无意识地护着小腹,他几乎一夜未合眼,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给原本就清冷的眉眼添了几分倦怠。 周明远顶着一头母鸡抱窝似的乱发,挂着两个大大的的黑眼圈,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他把杯子塞给温述声:“嫂子,喝点热的吧,暖暖胃。”他声音沙哑,带着熬夜后的疲惫,“天都亮了,承哥这边我看着,你先回酒店休息会儿吧?” 温述声接过茶杯,温热的杯壁驱散了一点指尖的冰凉,他摇摇头,声音有些发飘:“我没事,明远。我想等他醒……” 话没说完,一阵强烈的反胃感袭来,他赶紧捂住嘴,眉头痛苦地蹙起。孕期反应加上巨大的精神压力,让他的身体不堪重负。 周明远看得心惊肉跳,:“嫂子,算我求你了!你再这么下去,承哥没醒,你先倒下了!到时候他醒了不得扒了我的皮?酒店就在医院对面,很近!承哥一有动静,我立马给你打电话,保证比120还快!” 温述声看着周明远焦急又恳切的眼神,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隆起的小腹,里面那个小生命似乎也抗议似的轻轻动了一下。他最终还是妥协了,叹了口气,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好,那麻烦你了明远。我…有事给我打电话。” 病房内,一片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而单调的“嘀…嘀…”声。 病床上的人,长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随后,那双幽黑的眼睛,带着浓重迷茫缓缓地睁开了。 贺承的视线先是模糊地聚焦在天花板的顶灯上,刺得他眼睛生疼。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挡一下,却发现浑身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酸痛无力,尤其是脑袋,嗡嗡作响,一抽一抽地钝痛。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发生了什么? 贺承想仔细回想,但是一片空白。剧烈的头痛让他根本无法思考。 他艰难地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视线在病房里茫然地扫视了一圈。陌生的环境,浓重的消毒水味,手臂上还扎着针头夹着管子…… 贺承心里咯噔一下,他这是怎么了?打架进医院了?还是打球摔了?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顶着鸡窝头、手臂打着绷带的“沧桑版”周明远轻轻地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 “承……承哥?!你醒了?!老天爷!医生!医生!他醒了!”周明远反应过来,激动得差点原地蹦起来,声音都劈叉了,转身就要往外冲。 “你是明……明远?”一个略显沙哑,但带着疑惑的声音。 周明远像被按了暂停键,猛地刹住脚步,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病床上的好友。 贺承正歪着头,用一种混合着困惑和……毫不掩饰的嫌弃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那眼神,活像在看一个假冒伪劣产品。 “卧槽!周明远?!真是你?你怎么……你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了?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不止吧!你昨晚通宵打游戏被班主任抓了?还是向崔瑶告白被拒自暴自弃了?啧,你这形象……也太邋遢了吧!” 周明远:“……” 崔瑶是他们高中的校花,周明远也有幸暗恋过两年。 但也仅仅是高中的事了…… 此时只剩下心电监护仪规律的“嘀…嘀…”声,此刻听起来格外清晰,像是在为周明远脑中轰然炸开的那个念头做背景音: 完了!这下死定了!承哥这脑子……不会是被撞回高中时代了吧?!嫂子……嫂子刚走,这特么可怎么整啊!!! 周明远看着病床上那个对他一脸嫌弃表情的贺承,感觉自己眼前也开始发黑了。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他只想原地消失。 感谢阅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周明远那声凄厉的“医生!!”效果堪比防空警报,瞬间召唤来一群白大褂。 一阵兵荒马乱的检查的后,主治医生推了推眼镜,表情严肃问道。 “贺先生,您能告诉我现在是哪一年吗?” 贺承捂着还晕晕乎乎的脑袋,一脸“这问题好蠢”的表情:“不是吧医生,我头是疼,又不是进水了,2015年呗,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 周明远在旁边听的也有些晕,差点也和贺承一样瘫在床上。2015年?!那特么是十年前啊大哥!完了完了,无命休矣啊! 医生随后又问了几个基础问题,贺承倒是对答如流,看来基本生活常识没有受到影响,最后医生沉重地点点头,对周明远说:“目前来看是逆行性遗忘,丢失了近十年左右的记忆。目前认知功能基本正常,但记忆停留在……嗯,按他说的,大约是18岁左右的状态。需要进一步观察和康复治疗。” 周明远内心疯狂刷屏:完了完了!承哥变承弟了!嫂子咋办?孩子咋整?在次是真要玩蛋了! 送走医生,病房里只剩下两个“同龄人”。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卧槽!明远!”贺承猛地一拍大腿,牵扯到伤处又疼得龇牙咧嘴,“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但听你们那意思,我失去了十年记忆,所以现在是十年后了?那岂不是……”他嘴角疯狂上扬,“明天不用上学了?!后天也不用?!……以后都不用再上学了?!” 周明远:“……” 他嘴角狂抽,感觉自己看似活着,实际灵魂已经出窍好一会儿了。 大哥,你失去的是十年记忆,不是十块钱!而且你一个贺兰集团太子爷,现在满脑子竟然想的是什么上学…… “呃……承……承哥,”周明远艰难地组织语言,试图把这位“少年”拉回现实,“那个,现在确实……暂时不用考虑上学的事了。但是吧,这十年……发生挺多事的……”。 “哦?你给我讲讲?”贺承倒真是十分好奇,顺手拿起旁边桌上的水杯想喝口水润润喉。就在他抬起手去拿杯子的时候,一道刺眼的银光,在清晨的阳光下,精准地闪向了他的眼! 贺承的动作瞬间僵住。 他缓缓地、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左手无名指。 那里,套着一个设计简约却质感十足的……铂金戒指。 贺承:“?” 他突然像被施了定身咒。 “卧……槽??”贺承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迷茫,“这……这什么玩意儿?!”他举起左手,怼到周明远眼前,手指都在抖。 周明远看着那枚闪亮的婚戒,又看看贺承那副“我裂开了老子被雷劈了”的表情。只觉得头皮发麻,后背冷汗直冒,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眼神疯狂躲闪 “呃……那个……承哥…冷静……深呼吸”周明远战术性后退半步,一只手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着,像是打一套无形的太极拳,“这个…它吧…嗯……怎么说呢……” 贺承死死盯着他:“周明远!你支支吾吾个屁!快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周明远心一横,眼一闭,视死如归地吼了出来:“这是婚戒啊大哥!你都结婚五年了!这是你的婚戒!” ……. 贺承感觉脑子里那点残留的淤血瞬间炸成了烟花!一片空白!他石化在当场。 空气死寂。 几秒钟后,贺承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颤巍巍地问: “结…结婚?我??跟谁?我认识吗??” 周明远看着他那副世界观崩塌的样子,痛苦地捂住了脸,毕竟自己就是那个亲手点燃引线的罪魁祸首。他深深叹一口气,艰难地吐出那个更劲爆的答案: “嫂子他……他叫温述声……他…他是个男的……而且…” 贺承:“男的?!老婆是个男人?!”十年时间社会已经发达到这个地步了吗?他的表情已经从石化进化成了裂开。 周明远豁出去了,索性一股脑说完:“嫂子怀孕了!快五个月了!” 贺承:“……” 这一次,他连“卧槽”都喊不出来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且不说他一个直男,怎么会和男人结婚,就是男人怀孕也太荒谬了点,他抬起那只戴着“罪恶之源”戒指的手,放在眼前,眼神空洞地喃喃自语: “男的……老婆……怀孕五个月……”他猛地扭头看向周明远,眼神充满了对这个世界深深的怀疑,“周明远,你老实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合起伙来整蛊我?这一切……都是你们的恶作剧?或者……我特么是穿越到什么奇奇怪怪的ABO小说里了?!” 周明远:“……” 周明远看着他那副“我不听我不信”的倔驴样,感觉心累得无以复加。他叹了口气,拿出手机,语气沉重得像在宣布世界末日:“承哥,我知道这很魔幻,但这就是现实。你等等……” 他飞快地找到温述声的号码,拨了过去,打开免提。 电话那头几乎是秒接。 “明远?是不是贺承他……” 温述声清澈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急切。 周明远言简意赅:“嫂子,承哥醒了。但……情况不太好。记忆停在十八岁左右,对……大概是十年间的事他都不记得了。”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你……过来看看吧。”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温述声和贺承是在大学相识相恋,如今说他记忆回到高中时期,那想来是连他都不会记得了……温述声的声音听起来遥远而紧绷:“……知道了。”电话被切断。 周明远放下手机,看向贺承的眼神复杂难言。贺承则绷紧了脸,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目光紧紧锁住房门,仿佛那里即将闯入什么洪水猛兽。 他倒要看看,这突然间冒出的男老婆有几个鼻子眼睛。 时间在消毒水的气味和监护仪单调的嘀嗒声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拉得格外漫长。 终于,门轴转动,发出轻微的声响。 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走廊的光,轮廓有些模糊。他扶着门框,胸口微微起伏,显是匆匆赶来。清晨的光线洒落在他身上,勾勒出颀长却略显单薄的身形,以及腰腹间无法忽视的,圆润柔和的隆起。 贺承不自觉摒住了呼吸。 温述声踏入病房,光线清晰地映出他的面容——墨色碎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眉目清绝,那双眼睛尤其摄人,清澈如寒潭,此刻却盛满了破碎的,摇摇欲坠的情绪。 当他的目光终于触到病床上那双全然陌生、带着审视与戒备的眼睛时,所有的强撑都在瞬间崩塌。 温述声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仿佛想呼唤曾经那个熟悉的称谓,却终究没能发出声音。眼泪却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迅速蓄满了眼眶。他站在那里,一只手无意识地护着小腹,肩膀因无声的抽泣而微微颤抖,脆弱得像一幅即将被泪水晕开的、价值连城的古画,美得惊心,也破碎得令人窒息。 贺承一颗心仿佛哽到了嗓子眼,所有的防备、所有的质疑、在这一刻收了回去。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寂静的病房中擂鼓般跳动的声音,沉重而急促,几乎要盖过监护仪的嘀嗒声。 一种陌生的、强烈的悸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感,混杂着巨大的困惑,瞬间攫住了他。 周明远在一旁,看到贺承脸上的变化,便悄悄退了出去。 “你现在……不记得我了是吗?”温述声的情绪没有太过失控,淡淡开口问道,“医生怎么说?还会恢复吗?” 贺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看着那微微泛红的双眼,看着那护住小腹的手,再低头看看自己无名指上那枚刺目的戒指……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席卷了他。 他张了张嘴,声音喑哑,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和笨拙,小心翼翼地回答: “医生刚才说,还是有很大几率可以想起来的” 他顿了顿,眼神飘忽不定,不敢再直视那双让他心慌意乱的眼睛,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带着浓重的迷茫和不确定,“……你……你真的是……我的……老婆?” 那个称呼,烫嘴般生涩地吐了出来。 温述声眼眸里的水光在贺承那句生涩的“老婆”问出口后,似乎凝滞了一瞬。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睫,深深看了贺承一眼。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确认:眼前这个用全然陌生目光看着自己的人,真的是那个曾与他耳鬓厮磨、温柔缱绻的爱人吗? 贺承被这眼神看得心头发紧,那点因对方美貌而升起的、微妙的悸动瞬间被巨大的困惑和一种莫名的、近乎心虚的情绪压了下去。他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张脸上移开,下意识地落在他护着小腹的手上——那个微妙弧度,似乎清晰地昭示着里面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一个……据说是他贺承的孩子。 感谢阅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一种荒谬感再次涌上贺承的心头。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声音因为紧张和困惑而有些紧绷。 “等……等一下,”他皱紧眉头,眼神里充满了对世界规则的怀疑,“就算…就算我们是夫妻关系” 这个词些烫嘴,“可…可你不是个男人吗!男人怎么会……怀孕?”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微微隆起的腹部,仿佛想用视线穿透他的针织衫,把人仔仔细细看个透。 温述声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我……”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独特的清澈质感,却没什么起伏,“我生来……就和大多数人不太一样。”他避开贺承过于直白的目光,视线落在病房的地板上,“我的身体,可以支持孕育生命。很罕见,但……是事实。” 贺承听得目瞪口呆。罕见的体质?男人孕育生命?这超出了他高中生认知里生物课的范畴,半天没发出声音。 不过,看着像只呆头鹅一样愣愣的贺承,温述声却没打算这样放过他。 “并且……”温述声的声音依旧平静,“因为医生本来说我不会怀孕,所以我们做/爱时,从来不用安全/套,” 他说完,便紧紧抿住了唇,瓷白的脸上似乎泛起了一丝淡不可查红晕。 不用安全/套…… 这几个字在他脑子里疯狂回响。 这意味着他和眼前这个人……这个漂亮精致的不像话的男人……有过……非常、非常亲密的接触! 虽然说怀孕早已代表他们曾有过不可描述的事了,但这个几个字还是像把一泵岩浆打进了他的血管,滚烫的热流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的脸颊、耳朵,乃至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 他,贺承,一个自认根正苗红的十八岁纯情青年,一夜之间,不仅莫名其妙成了已婚人士,而且……而且他们……已经…负距离无隔离流过了?! 病房里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贺承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好半晌,贺承才终于从羞窘中找回一丝神智。他依旧低着头,不敢看温述声,但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再次偷偷瞥向床边坐着的那个人。 温述声腰腹间圆润的弧度非但不显突兀,反而像一件稀世的珍宝被他小心翼翼地护在怀中,有一种奇异而圣洁的生命力。 贺承混乱的脑子里,那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再次顽强的破土而出: 这样惊艳的人……真是我的老婆? ……不愧是你啊贺承,十年后还是这么有出息…… 就在贺承内心天人交战,眼神偷瞄又慌忙闪躲之际—— 病床边的温述声,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他垂着眼帘,长睫遮掩住了大部分情绪,温述声那原本紧抿的、失去血色的唇线,极其细微地……松弛了那么一丝丝。 那变化细微到几乎无法捕捉,快得像错觉。 尽管哀伤和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他的眉宇间,尽管心口的空洞依旧冰冷刺骨,但他还是敏感的捕捉到了。 捕捉到了那束偷偷摸摸、却又灼热无比的视线。 捕捉到了那监护仪嘀嗒背后,属于贺承的、年轻而剧烈的心跳。 捕捉到了那个躺在病床上、自称十八岁的“陌生人”,在巨大的混乱和羞窘之下,依旧被自己这身外表所吸引的……最原始的反应。 一股微弱、却又无比真实的暖流,悄悄淌入温述声的心底。这暖流并非喜悦,而是一种……确认。确认自己并非完全失去了所有武器,确认这副皮囊和那意外的体质,对这个仿佛退回原点的贺承,依旧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温述声的唇角,在贺承看不到的角度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这认知带来的那转瞬即逝的得意,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颗小石子,在他心底漾开一圈微澜,随即又被更深的茫然和无措吞没。 温述声轻轻叹了一口气,打破了沉默,声音比刚才更轻,却带着一点微哑,清晰地穿透了病房的寂静: “除了这些……”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贺承脸上,“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想问我的了吗?” 他张了张嘴,刚才混乱的思绪被这个问题稍微拉回了一点轨道。他只知道这人是他老婆,但是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还有……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怎么走到一起的,这十年发生了多少事?他都一无所知。十八岁的贺承,对婚姻尚且迷茫,但恋爱这种事儿,却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期待与好奇。 “呃……” 贺承的声音明显紧张,眼神又开始飘忽,不敢直视温述声的眼睛,“那……那你……叫什么名字?” 问完名字,似乎觉得太单薄,又磕磕巴巴地补充道,“还有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结的婚?” “温述声。温暖的温,叙述的述,声音的声。” “认识……是在大学。” 他简单的回答了一下,“我们结婚五年了。” 就在他吐出“结婚五年”几个字时,一阵眩晕感猛地袭来。温述声的身体不受控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 贺承一直在用余光偷偷观察着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心头一跳。急忙拍响了桌边的呼叫铃。 “喂!”贺承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硬邦邦,“你……你看起来脸色很差!” 他皱紧眉,莫名的焦躁感升起,“你……你是不是很久没休息了?也没吃什么东西?” 很快,主治医生带着护士匆匆赶来。仔细检查询问了一番,又查看了几项快速出来的基础数据,紧绷的神情才稍稍缓和。他摘下听诊器,看向一脸焦急的贺承,语气严肃: “低血糖,加上精神高度紧张和长时间疲劳、缺乏休息进食,引发了晕眩和短暂的意识模糊。不过胎儿目前情况稳定,胎心正常,吃点东西补补,多休息就没事了。” 医生的话像是一道赦令,让贺承大大松了口气。 医生转向面色还苍白着的温述声,语气缓和了几分:“温先生,现在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胎儿,你必须立刻休息休息了,吃点东西,补充下营养。” “听到没,嫂子,人医生都说了!” 周明远也跟着挤了进来,赶紧附和,“我送你回去休息,王助马上就到,一会儿叔叔阿姨他们也就来了,万事有我们呢。” 贺承看着面色难看的温述声,心头像是堵了一块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的,闷得难受。一种莫名的烦躁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笨拙的责任感,使他再次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生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周明远,赶紧送…送他回去休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温述声护着小腹的手,声音低了些,带着点别扭,“……别忘了吃点东西啊。” 周明远:“好好好!哥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温述声目光复杂地看了贺承一眼。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任由周明远搀着他,转身离开了。 贺承的目光追随着那个清冷单薄的背影,直到病房门轻轻合上,隔绝了视线。 病间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他和那平稳的监护仪声。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温述声身上极淡的、清香的气息。 “温述声……” 他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试图在空白的记忆里找到一丝共鸣,却徒劳无功。 为了摆脱这种令人焦躁的空白感,贺承有些气闷地抓过床头柜上自己的手机。 十年时光匆匆,电子产品更新换代更是日新月异。所幸现在手机和自己记忆中变化虽大,但到底没有进化到自己无从下手地步。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需要密码解锁。 他下意识地输入自己的惯用密码。 密码错误。 他又试了自己的生日。 依旧错误。 贺承愣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手机,是属于28岁的贺承的。里面的密码、内容、联系人……都是那个他全然陌生的、已经结婚成家贺承的世界。 “不会是温述声的生日或者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吧……” 他不再尝试输入密码,只是有些茫然地、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探究欲,反复点亮又按灭屏幕,仿佛想从这个冰冷的电子设备里,窥探出一点点关于那个叫“温述声”的人,以及自己那丢失的十年人生。 在自称是他助理——一个叫王仔心的年轻姑娘匆匆赶来后,贺承像是抓住了一根浮木。他急切要来了关于他的法定配偶温述声的基本信息——生日、结婚纪念日、甚至是两人确定情侣关系的日子——试图从中找到解锁自己那台未来手机的密码。 王仔心给出的数字精准无误。然而,当贺承怀着希望将那些数字输入那冷冰冰的屏幕—— 密码错误。 密码错误。 密码错误。 他烦躁地将手机扔到一边,重重叹了口气。王仔心在一边也只好摊手表示爱莫能助,毕竟老板的私人手机密码,也不是她一个助理能知道的。 贺承瘫在病床上,无聊的听着王仔心给他讲解目前的公司整体情况,思绪早已飘到了今早温述声离开时纤瘦的背影。 感谢阅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贺远廷和兰雅从B市匆匆赶来探望并带来了转院的决定。 转院和各种手续都在高效中完成。 贺承躺在设施顶级的私立康复中心VIP病房里,环境舒适得近乎奢华,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氛而非消毒水味。专业的神经科医生和康复师对他进行了新一轮详细的评估,结果依旧是“严重逆行性遗忘,记忆停留在约十七八岁,认知功能正常,需静养观察”。 父母关切的话语还在耳边,让他安心养伤,小温那边他们会照顾好,让他不用担心。 看来自己和温述声之前感情真的不错。只可惜对于现在来说,却是个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 隔天,温述声再次出现在病房门口。 他看起来好了很多。脸上虽然依旧没什么血色,但那种摇摇欲坠的脆弱感减轻了不少,眼底的青黑也淡了些。 “感觉好点了吗?”温述声的声音很轻,目光轻落在贺承依旧裹着纱布的额角。 贺承在平板上玩王仔心给他下的游戏正玩的不知天地为何物,闻声抬头,猝不及防又撞进那双剔透的眸子里。短短一天不见,温述声的美貌依旧具有冲击力,而且更平添了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心悸。 贺承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含糊地“嗯”了一声,随后想又起他昨天白的吓人的脸色,又不禁问了一句:“你呢,还难受不难受了?” 温述声都到近前,将保温桶轻轻放在床边柜上,打开盖子。一股浓郁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混合着药材的清苦和肉类的鲜甜。 “我没什么事,昨天不过有点低血糖罢了”他解释道,声音平静无波,“天麻党参鸽子汤,给你补脑的。” 贺承眉毛被袅袅升起的热气蒸的有点发烫,转头看了看温述声沉静的脸道:“你煲的汤吗?好香啊,谢谢啦。” 温述声没有回应这句道谢:“陈姨煲的,我不会做饭的。” “啊…这样啊”贺承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那还是谢谢你亲手送来了。” 温述声目光扫过被贺承随手丢在被子上的手机。 他静默了几秒,然后道: “160621,你的手机密码”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落在安静的病房里,“我们第一次认识那天。” 贺承愣住了。不是生日,不是纪念日,而是……认识? 他几乎是立刻抓起了手机,指尖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激动,飞快地输入了那串数字。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解锁音,如同尘封的锁被悄然打开。 屏幕亮起,不再是冰冷的密码界面。壁纸是一张抓拍的照片: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温述声侧身坐在窗边的地毯上,微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摊在他膝上睡的四仰八叉的橙色小猫。发丝垂落颊边,长睫在眼下投下温柔的阴影,嘴角噙着一丝极淡、几乎看不见的笑意。阳光给他打了一层暖光,静谧又美好。 贺承的呼吸微微一滞。 他下意识地点开了相册。 照片和视频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视野。 大部分是温述声,掺杂一些他们两个人的合照。 照片里的那个成熟了些许,他看着些陌生的自己,笑容灿烂,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爱意和宠溺。他或是从身后环抱着温述声,下巴搁在他肩头;或是趁他不备偷亲他的脸颊,被抓拍时温述声脸上带着无奈又纵容的浅笑。 贺承的手指无意识地滑动着屏幕,一张又一张。他看着照片里温述声各种各样生动的表情——浅笑、蹙眉、专注、慵懒、甚至几张B超图片,他看不太懂,但想来应该是他与温述声正在孕育的那个小生命……这些鲜活的模样,与他这两天所见到的那个苍白、脆弱、带着一点疏离的温述声,判若两人。 指尖冰凉,喉咙发紧。 黏腻的爱意、日常的琐碎和即将为人父母的喜悦,那是属于“贺承”和“温述声”的幸福光阴,被浓缩在方寸屏幕之间。 每一个字,每一张照片,都在无声地、却又无比清晰地诉说着一个事实:他,贺承,深爱着温述声。爱得炽热,爱得琐碎,爱得……深入骨髓。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温述声的视线也落在屏幕上,那目光沉静,却又带着一种无声的重量,仿佛在和他一起审视着那段被他遗忘的、甜蜜的时光。 病房里只剩下指尖划过屏幕的细微声响,和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并不均匀的呼吸声。空气里弥漫着保温桶中逸出的汤香,混合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名为“过去”的微妙气息。 “这张……”温述声忽然轻声开口,声音有一点微哑,他纤长的手指虚虚点了点屏幕上一张照片,两人在厨房里对着一个烤焦的蛋糕笑得前仰后合。“那天你想给我做生日蛋糕,结果差点把烤箱炸了。”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情绪,像是陈述一个事实。 贺承的手指顿在屏幕上,看着照片里那个笑得不顾形象的自己和旁边笑得眉眼弯弯又带着一点无奈的温述声,一种强烈的陌生感和微妙的悸动交织在一起。 在相册列表的最下方,有一个特殊的图标映入眼帘,是一个被锁住的文件夹,标注着一个小小的,暧昧的爱心图案。 贺承的手指停住了。 他盯着那个图标,一种不太妙的预感如同细小的电流,瞬间窜上脊背。 “曾经玩的这么花吗…… ” 他几乎是本能地想把手机藏起来,却又觉得这举动更显心虚,一时间僵在那里,耳根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热。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 温述声的目光也落在了那个加锁的图标上。他静默了几秒,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然后,视线从那个小小的“心”移到了贺承微微泛红的耳根上。 一丝很轻的,近乎促狭的笑意,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微澜,在他苍白的唇角极其短暂地漾开,快得如同错觉。 他看着贺承明显僵硬起来的脖颈,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却又像带着钩子:“那个啊..…”他顿了顿,清晰地报出了一串新的数字,“171225。” 温述声报完日期,目光并未离开贺承的脸,那平静的语调里染上了些许暧昧,仿佛在欣赏什么有趣的画面。他微微歪了下头,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沙哑的磁性: “是我们第一次……发生关系的那天。 ”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贺承瞬间爆红的耳根和骤然屏住的呼吸,才慢悠悠地补上了最后一击: “要.…点开看看吗?” 轰—— 贺承感觉一股巨大的热浪瞬间席卷了全身!从脖子到脸颊,乃至整个头皮都滚烫发麻起来! 温述声那平静的叙述和最后那句轻飘飘的邀请,像带着电流,直接电麻了他那贫瘠的想象和敏感的神经末梢! 他不需要点开!光是那个“心”图标和这个日期,就足够他脑补出那里面可能藏着怎样不可描述的画面! 那些照片里的“贺承”会是什么表情?温述声又会是什么模样?……打住!不能再想了! “不不..…..不用了!”他语无伦次。 贺承低着头,不敢再看温述声,只觉得心跳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脸上热得能煎鸡蛋。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而暖昧。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护士推着小车走了进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贺先生,该换药了。” 这及时的介入,像一道赦令,打破了房间令人窒息的暧昧和尴尬。 贺承暗暗松了口气,几乎是带着感激地看向护士。温述声也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平静。 护士动作利落地解开贺承头上的纱布,露出那道仍显狰狞的伤口。消毒药水冰凉的触感和换药时的细微刺痛,让贺承微微蹙起了眉。 温述声站在一旁,目光落在贺承的伤口上,那平静的眼底映出不加掩饰的心疼。 药很快换好,新纱布也贴上了。护士收拾好东西,推着小车离开了。 病房里再次只剩下两人。 温述声的目光在贺承贴着新纱布的额角停留了片刻,那眼神里似乎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他移开视线,看向那个还亮着屏幕、停留在**相册界面的手机,又看了看贺承依旧泛着红晕的侧脸。 “汤记得喝,凉了就不好了。”温述声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仿佛刚才那个带着玩味和试探的瞬间从未发生过。我走了。”他说完,没有再停留,转身走向门口。 在拉开房门前,他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侧了侧脸,留下最后一句叮嘱,声音轻得像叹息:“好好休息….别总盯着手机。” 房门轻轻合上。 贺承独自坐在病床上,保温桶的香气依旧弥漫。 贺承的目光,最终还是不受控制地,再次落回了那亮着的手机屏幕上。那个加了锁的文件夹,像一个充满诱惑和未知的潘多拉魔盒,安静地躺在那里。他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心跳再次失序。 他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犹豫着,最终,只是烦躁地按下了锁屏键。 屏幕暗了下去,连同那个令人心慌意乱的秘密一起,暂时沉入了黑暗。 感谢阅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贺承失忆的事在他父母的操作下,并没有往外传、只有几位至亲朋友、还有助理,阿姨等亲近的人知晓,所以并没有多少人来探病,一到晚上,病房里只留下了一室寂静。 贺承百无聊赖地玩着平板,心思却像断线的风筝,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清冷的背影,以及……手机里那个被锁住的、带着暧昧心形的**相册。 温述声那句促狭的“要……点开看看吗?”像有一只小虫在胸口,时不时咬一口,让他的心绪难以平静。 护士查完房,熄灭了主灯,只留墙角一盏壁灯,晕开朦胧昏黄的光圈。门被轻轻带上,世界彻底安静下来,黑暗和寂静,是滋生隐秘念头最肥沃的土壤。 白日里被强行压下的、关于那个相册的猜测和想象,此刻如同挣脱了束缚的藤蔓疯狂缠绕上来,紧紧攫住了贺承的心神。 里面……到底是什么? 温述声……那个清冷得像月光、苍白又脆弱的人……那个所谓“与众不同”构造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样子? 贺承烦躁地翻了个身,柔软的床垫发出细微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闭上眼,试图驱散那些纷乱的画面,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温述声的样子,以及……在宽松衣物下也无法完全遮掩的、孕育着生命的柔软弧度。 “不行……不能看……” 他努力说服自己,这太……太卑劣了。像一个无耻的偷窥者,窥探着伴侣最私密的角落。而且,看了又能怎样?除了满足自己那点卑劣的好奇心,还有可能带来更深他和温述声之间更深隔阂。 然而,这个念头刚升起,另一个更固执的声音立刻反驳:他有权利知道!温述声是他的“妻子”,他们共同有着一个孩子,他们有过最亲密的关系。他想知道……那个自己所拥抱、所拥有的,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纠结死了。 贺承烦躁地又翻了个身,却感觉身后那部手机就在床头柜上,像一个潘多拉魔盒,沉默吸引着这个心理暂时是少年的男人。 黑暗中,温述声那带着温润、微哑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低语: “要……点开看看吗?” 妈的…… “就看一眼……” 他像是着了魔,对自己低声妥协,“就……确认一下……那相册里到底是什么内容。” 贺承猛地坐起身,动作牵扯到额角伤口,细微的刺痛被他完全忽略。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带着难以抑制的微颤,点亮了屏幕。幽蓝的光映亮了他紧绷的下颌线和紧抿的唇线。他飞快地找到那个刺眼的爱心图标,手指悬停在密码输入框上。 171225 那串数字,此刻像烙印般滚烫。 指尖落下,一个数字,又一个数字。每按一下,心脏都感到轻颤。最后一个数字输入完毕,他屏住了呼吸,紧紧闭上眼,如同等待最后的审判。 咔哒。 屏幕亮起。 预想中可能存在的、极具冲击力的“不同”并未以直白的方式呈现。 首先撞入眼帘的,是一张弥漫着极致温柔与慵懒的照片。 暖融融的床头灯光线下,温述声侧卧着,发丝散落枕间,几缕被薄汗濡湿贴在光洁的额角。他闭着眼,长睫在眼下投下浓密的阴影,脸颊泛着情潮褪未褪的薄红,晕染至优美的颈项和精致的锁骨。 薄被随意搭在腰际,露出半边圆润的肩头在暖光下流淌着蜜色的、令人屏息的光泽,那身体线条流畅而优美,是男性骨架的清俊与某种柔软丰润的奇妙融合,在光影的勾勒下,呈现出一种超越性别的、惊心动魄的美。 他的身体舒展着,带着一种疲惫又餍足后的慵懒,却毫无狎昵,反而像一幅饱含爱意的古典油画。 贺承的呼吸瞬间停滞。他口干舌燥,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 他着了魔般滑动屏幕。 下一张,是更近的特写。温述声微微睁开了眼,琉璃般的眸子氤氲着未散的水汽,迷离地望着镜头,或者说,望着镜头后的那个人,眼尾泛着动情的红,淡色的唇微启。一只手正轻柔地拂开他颊边的湿发。镜头巧妙地略过了可能暴露的地方,却捕捉到锁骨下方一小片细腻肌肤上,几个如同花瓣般的浅色印记。 再下一张,是腰腹的特写。温述声仰躺,薄被滑落至髋骨。镜头聚焦在他平坦紧实的小腹。而镜头边缘,一只属于男人的手带着占有的姿态,覆盖其上,手指修长有力,与他柔韧的腰线形成强烈的对比。没有暴露任何“秘密”,却充满了无声的宣告和亲昵。 每一张照片都没有露骨的暴露,却比任何直白的画面更具冲击力。 贺承只觉得浑身血液滚烫,震撼,羞耻,以及……被那独特的美所征服的悸动感,如同海啸般将他吞没。他浑身的血液都在疯狂奔流,汇聚在下方那处坚硬到几乎要爆炸的地方。 他窥见了深渊,而深渊里那极致的美,正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将他十八岁的心理世界彻底焚烧殆尽 粗重的喘息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汗水浸透了他的病号服,额角的纱布也隐隐透出湿意。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 病房又陷入了寂静。 清晨的光线透过质地考究的窗帘缝隙,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几道金色的光带,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被薰衣草香氛中和后的淡雅气息,本该是宁静平和的氛围,却被病床上那个辗转反侧、顶着两个硕大乌青眼圈的人彻底破坏。 贺承几乎一夜未眠。 他只要一闭上眼,脑子里回想的全都是温述声种种情态和美好的身影……那些画面如同烙印,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 那对浓重的黑眼圈在贺承无精打采的脸上格外醒目,一只写着了“做贼心虚”另一只写了“身心俱疲”。 此刻,门被轻轻敲响。 温述声推门而入。 贺承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牵扯到额上的伤口也顾不上疼,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手忙脚乱地扯了扯被子,试图盖住自己那张明显写满了故事的脸。 温述声今天的气色比昨天好了许多。他手里依旧提着一个保温桶,步履从容,他的目光很自然地在病房里扫过,最后落在贺承脸上。当看到贺承那对夸张黑眼圈和闪闪躲躲的眼神时,温述声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了然一笑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缓步走到床前,将保温桶轻轻放下。盖子打开,今天是鲫鱼汤,依旧是浓郁醇厚的香气 ,带着安神的药草气息弥漫开来。 “昨晚没睡好?” 温述声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仿佛只是寻常的问候。 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条斯理地将保温桶里的汤倒进配套的瓷碗里,动作优雅又专注。 贺承的心猛地一紧,他感觉脸颊瞬间又开始升温,声音干涩:“……嗯。有点……认床。” 这个借口拙劣得连他自己都不信。 温述声将倒好的汤碗放在贺承面前的移动餐板上,这才缓缓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直直地落在贺承那张写满疲惫和窘迫的脸上。 他的视线特意在那对乌青的眼圈上停留了片刻,暗自好笑。 “是吗?” 他轻轻反问,语调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对贺承的洞悉,“我还以为……”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贺承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窜红,才慢悠悠地,一字一句地补完了下半句: “我还以为……是看了什么费神的东西,兴奋得睡不着呢?” 贺承感觉全身的血液好像都涌到了脸上! 他猛地抬起头,撞进温述声那双好像平静无波却又仿佛略带揶揄眼眸里。 贺承彻底僵住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不敢再看温述声,只能死死地盯着面前那碗冒着热气的汤,仿佛那汤碗里是什么琼浆玉露。 他该说什么? 道歉?显得虚伪又无力。 解释?看都看了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装作听不懂?在温述声那了然的目光下,简直是掩耳盗铃。 温述声看着他这副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壳里的样子,眼底那丝揶揄渐渐淡去,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将汤匙放进贺承面前的汤碗里,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趁热喝。” 依旧是那平淡无波的语调,仿佛刚才那句调笑从未发生过。 说完,他不再看贺承那精彩纷呈的脸色,转身,像来时一样安静地离开了病房。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贺承僵硬地坐在床上,轻轻松了一口气,对着那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汤,久没有动作。他该如何……再面对温述声呢? 欸呀!!! 贺承烦躁的抓了抓没伤到那一边的头发,最终决定:算了!反正今天温述声已经走了,明天的烦恼留给明天去烦恼吧! 感谢阅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 6 章 碗里的鲫鱼汤底奶白,看着挺浓,鱼汤鲜香浓郁,飘得满屋子都是。 贺承刚才心里乱成一团,倒是不觉,现在放下心来,闻到鱼汤的味道瞬间就饿了,食指大动,端起汤碗慢慢喝着。 “咔哒” 突然病房门再次被轻轻推开。 贺承心头一跳,立马抬起头,看向门口。 温述声去而复返 他手里提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礼盒,里面是几个圆润饱满、色泽鲜亮的橘子。 “刚才橘子忘在车上了。” 温述声淡淡解释了一句,将纸袋放在床头柜上,顺手拿起一个橘子剥皮。 贺承看着温述声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极其自然地拿起那个橘子。那双手,在昨晚看到的那些照片里……曾无力地搭在深色床单上,也曾被另一只手强势地十指相扣…… 温述声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贺承骤然紧绷的身体和瞬间再次羞红的脸颊。 他垂着眼帘,专注地对付着手中的橘子,他指尖轻巧地掐开橘蒂,然后,他沿着橘脐的位置,用指尖小心地、一点点地撕开那层金黄的皮,温述声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动作不疾不徐。 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剥橘子的动作,落在贺承眼里,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带着难以言喻的魔力。 贺承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能煎蛋,呼吸也变得粗重。血液疯狂地涌向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 “不是吧大哥……”贺承低下头,对自己的小兄弟恨铁不成棉,看人家剥个橘子都能敬礼示意。 贺承暗暗咬牙:一个橘子都能剥的这么活色生香,温述声这家伙纯魅魔来的。 此时,一只剥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白丝,水润饱满的橘瓣,被两根修长的手指拈着,递到了他唇边。清冽的冷香和甘甜的橘香瞬间放大,直冲鼻腔。 “吃吧,” 温述声的声音平静无波,“今早刚空运到的‘红麦当娜’,你以前很喜欢吃的 。 ” 贺承几乎是弹射般猛地抬起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温述声的眼眸,贺承无比清晰地捕捉到了那双眼睛里沉静之下有一丝促狭笑意。 贺承有点羞窘,他猛地伸出手,几乎是抢一般飞快地抓过那瓣橘子,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温述声微凉的指尖,带来一阵细微的电流感。 “谢……谢谢!” 贺承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明显的慌乱,他看也不敢再看温述声一眼,飞快地把那瓣橘子塞进嘴里,胡乱地嚼着,试图用冰凉清甜的汁水浇灭心底那团越烧越旺的邪火。 “对了,有两个坏消息, ”温述声淡淡开口,“你想先听哪一个?” 贺承:“……” “有区别吗?”他干巴巴地问。 温述声唇角扬了一下:“一个会让你现在焦虑,一个会让你未来几个月都焦虑。” 贺承沉默两秒,认命般叹了口气:“……那先听不太坏的吧。” “我妈妈要回国了,要来看你,”温述声说,“明天到。” 贺承一愣,大脑空白了一瞬。 啊?传说中的丈母娘? “她不知道你失忆了。”温述声补充道。 “……什么?” “如果她知道,”温述声垂眸,指尖轻轻抚过自己的孕肚,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她儿子怀孕期间,丈夫失忆,完全不记得她儿子了……” 他抬眼,黑色眸子直视贺承。 “——你就有好果子吃了。” 贺承后背一凉,心里默默吐槽:好果子他刚刚就已经吃过了…… “……第二个坏消息呢?”他嗓音发紧。 温述声微微一笑:“她要待到孩子出生,直到我坐完月子。” 贺承:“……” 温述声目前怀孕五个月,也就是说,他得在丈母娘面前,月假装自己没有失忆个半年左右? 一个对温述声了如指掌,恩爱有加的……丈夫? “有点难度啊……” 温述声看着他这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有点好笑,他唇角微扬道:“为了你自己的安全,你也得配合我,演得像一点。” 贺承叹了口气:“我该怎么演呢? ” 温述声俯身,凑近了些,贺承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冷香。 “首先啊,”温述声轻声说,呼吸几乎拂过贺承的耳廓,“你得当着她面,叫我老婆” 贺承的耳根“轰”地烧了起来,呆头鹅似的点了点头。 温述声满意地直起身,指尖在他肩膀上轻轻一点:“放心,我会给你补课的。” “你好好休息,需要你记的东西晚点我整理出来发你微信,我先走了。” 他转身走向门口,在握住门把手时微微侧头,丢下最后一句话—— “对了,她明天中午到,明天别起太晚了。” 门关上了。 贺承“大”字形摊在床上,努力放空自己 丈母娘明天就要驾到,还要在她面前假装没有失忆最少半年!这消息比额头上的伤口还让他脑仁疼。 “这日子没法过了……”他哀嚎一声,从床上挣扎坐起来来,摸到手机,戳开周明远的微信头像。指望那个那孙子能有什么锦囊妙计是不太现实,但这时候有人聊聊,也是好的。 贺承:[戳一戳] 贺承:明远,问你个事…… 周明远:咋了? 贺承:温述声他妈,我丈母娘,明天就杀到了! 周明远:……(一个双手合十祈祷的表情包) 周明远:自求多福……不是,我是说,恭喜团聚? 贺承:滚蛋!说正经的!你以前见过她没?快给我讲讲,这丈母娘到底什么路数?我该注意点什么。 周明远:见过几次,不多。 周明远:怎么说呢……温阿姨吧,人看着是真优雅漂亮,说话还温温柔柔的,特有气质 。 贺承:听着还行? 周明远:……但是!承哥,你以前私下跟我喝酒的时候,可没少吐槽啊…… 贺承:?? 周明远:你说温阿姨那双眼睛,看你一眼,你就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被扫描了一遍,啥小心思都藏不住。 周明远:还说她虽然说话客气,但有强迫症,要求还特高,尤其是对嫂子的事,那叫一个上心,一点差池都不能有。你以前每次见她,都得提前做半天心理建设,跟要上考场似的。 贺承心更凉了半截。一个能让十年后事业有成的自己都发憷的丈母娘,现在自己这种小卡拉米,岂不是砧板上的鱼肉?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决定去洗手间洗把脸冷静冷静。 冰凉的水泼在脸上,刺得皮肤一紧,混沌的脑子似乎也清醒了一点。他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额角贴着纱布,脸色因为失血和熬夜还有点苍白,但……抛开这些狼狈,镜子里那张脸,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轮廓更加清晰深邃,比起记忆中十八岁那个意气风发但略显张扬的自己,镜中人多了几分沉稳……即使此刻里面盛满了茫然和焦虑。 “啧……”贺承对着镜子挑了挑眉,“还是……这么玉树临风。” 他甚至还臭屁的侧了侧身,挑剔地审视着自己的肩膀和身板线条,好像确实更宽阔结实了? 等等!他猛地站直,凑近镜子仔细比划了一下。 “周明远,”他冲回房间,抓起手机就喊,“我是不是长高了?!” 周明远:够迟钝啊承哥,现在才感觉到。 贺承:少废话!我现在多高? 周明远:185啊,标准男神身高,咋了? 贺承:真长高了?!怎么长的?我都十八了还能窜? 微信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发来一串毫不掩饰的“哈哈哈”大笑表情。 周明远:承哥,说起这个我可就不困了!这事儿我能笑十年! 周明远:大学那会儿,嫂子在咱们学校就是高岭之花级别的存在。 周明远:然后呢,咱们贺大少也不例外,惊鸿一瞥,惊为天人,从此一颗少男心就此沦陷了! 贺承:……说重点! 周明远:重点就是!你为了吸引嫂子注意,就天天掐着点,抱着个篮球,在嫂子下课必经之路的篮球场上挥汗如雨!各种耍帅!啊……那叫一个风雨无阻!整整打了一学期。你还得了个称号,叫篮球王子哈哈哈哈哈哈。 贺承:……………… 周明远:结果呢?嫂子从旁边过,压根就没正眼看过你几次。 周明远:嫂子没看你几眼,好家伙,你个子一学期硬是从182窜到了185!这大概就叫……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贺承:“……”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顶端弹出一条新消息提醒。 发信人:温述声。 贺承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赶紧点开。 温述声发来了一个文档文件,文件名简洁明了:《日常备忘及温女士偏好指南》。 下面附带一条文字消息: 温述声:抽空看看。重点标红了。 贺承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那个文档。 文档内容条理清晰,分门别类: 《我的喜好与习惯》 《我们日常相处模式》 《我饮食习惯与忌口》…… 贺承感觉这比高考复习大纲还复杂。 尤其是那些需要表演出来的亲密细节,光是想象就让他耳根发热。他手指无意识地向上滑动文档,目光却突然被文档上方、他和温述声的聊天记录吸引了。 还是车祸发生前不久的对话: “喝了一点酒,马上就到家了 ” “嗯,我等你回来” “宝贝你先睡,不用特意等我 ” 一行行,一条条。 字里行间,是另一个“贺承”毫不掩饰的、浓稠如蜜的爱意。 贺承的手指停在屏幕上,久久没有滑动。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他有些紊乱的呼吸。 一中极其复杂的滋味涌上心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愧疚?很多。发生这种事,最难过的莫过于温述声,他正怀着孕、原本的丈夫却不记得他了,为了照顾他,连母亲都没法倾诉,他心里该有多委屈。 茫然?隐隐约约。他无法代入那种情感,没法体会那种感受。 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微妙的妒忌? 仿佛一个站在门外的旁观者,窥伺别人曾经的幸福。 贺承闭上眼,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将手机反扣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暂时隔绝那扑面而来属于“贺承”的,让他无所适从的甜蜜过去和充满压力的未来。 感谢阅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时间在贺承的忐忑中滑到了第二天上午。他早已洗漱完毕,穿着干净整洁的病号服,头发也勉强打理得服帖。 不久,病房门被轻轻叩响, “请进。”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 门被推开,一位气质卓然的女士走了进来。 即使记忆一片空白,但这位女士的眉眼,那清冷的轮廓,尤其是那双好像含着水的眸子,几乎和温述声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岁月沉淀下更添了几分优雅从容的风韵。 温静容穿着剪裁合体的米白色套装,颈间一条温润的珍珠项链,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不疾不徐的从容气度。她手里拎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礼品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贺承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弹坐起来,后背挺得笔直:“妈!您来了。” 声音洪亮,字正腔圆。 温静容步履优雅地走进来:“小贺啊,快躺下,别乱动。” 她声音轻柔,像上好的丝绸拂过耳畔。 “小贺啊,听说你出了事,声声这孩子也不早点告诉我,真是让人担心坏了。”她走到床边,目光仔细地扫过贺承额角的纱布和略显苍白的脸色, “妈妈。” 温述声跟在她身后进来,叫了一声,语气是少有的温软。 “哎。” 温静容应着,目光从贺承脸上移开,落在了温述声身上。那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专注,带着毫不掩饰的心疼和关切。 “我的声声……” 温静容的眼圈微微泛红,“真是辛苦了,妈妈看你看都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腰疼不疼?晚上睡得好吗?” 温述声无奈地笑了笑,握住母亲的手:“妈妈,我好着呢,贺承把我照顾得很好。” “小贺,” 温静容微笑着,声音放得更柔,“这次真是飞来横祸,吓坏我了。身体恢复得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好多了阿姨!” 贺承立刻接口,笑容标准,“医生说恢复得特别好,没什么大问题,让您担心了,实在过意不去。” 温静容满意地点点头道:“那就好。你呀,从小就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这次一定能逢凶化吉。” 她话锋一转,极其自然,“不过住院这些天,声声怀着孕还两头跑,累着了吧?” “妈,我没事,不辛苦。”温述声上前一步,声音柔和。他今天穿了件宽松的浅蓝色毛衣,孕肚的弧度在衣物下显得柔和而清晰。 “怎么能不辛苦?”温静容拉过温述声的手,让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脸色看着还是不太好,是不是宝宝在肚子里闹你了?” “没事,妈。”温述声轻轻瞥了贺承一眼,示意他接话,又轻轻抚了抚小腹,“宝宝很乖。” “是……是挺辛苦的,” 贺承语气真挚,带着恰到好处的愧疚,“声声他……最近反应有点大,晚上睡得也不踏实……” 他顿了顿,看向温述声,声音不自觉放软了些,带着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心疼,“我又在医院没法陪他……他很辛苦。” 温述声的睫毛几轻轻颤了一下。 温静容脸上的笑容却真切了几分,她轻轻拍了拍温述声的手背,又转向贺承,:“小贺,你也知道,声声他身体特殊,怀着孩子比旁人更辛苦些,也更需要人精心呵护。” “妈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声声!” 贺承声音因为紧张而略显急促。 “那就好。”温静容满意地点点头, 好在温静容似乎也只是点到为止,坐了大约二十分钟,温静容便优雅地起身。 “好了,看到你没什么大碍,我也放心了。声声,你也要注意身体,别太累。”她拿起自己的手包,又拍了拍温述声的手背,转身离开。 直到病房门关上,脚步声消失,贺承才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整个人瘫软在病床上,长长地、重重地吁出一口气,感觉比连刷三套奥数卷子还累。 温述声走到他床边,拿起母亲留下的礼袋打开,是竹鹤楼几样精致点心和一盅炖品,他一向爱吃的。 “温述声对贺承表示肯定:“表现……还行。没叫错称呼,没露馅。就是有点紧张过度了。” “紧张过度?”贺承有气无力地反驳,“你妈妈说话那真是……温柔刀,刀刀要人性/命啊!” 温述声白他一眼,将炖品的盖子揭开,一股清甜的香气飘散出来。他拿起勺子,慢条斯理地搅动着,然后舀起一勺温热的汤羹,无比自然地送入自己口中。 贺承:“……” 贺承刚想说这应该是慰问病号的吧,但转念一想,按照丈母娘的性格,这还真不一定是给自己带的。 这个认知让贺承有点无语,又有点哭笑不得。他这待遇,还真是……鲜明。 温述声侧对着他,微暖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清瘦的侧脸上,给他苍白的皮肤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 贺承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他想起了曾经聊天记录里,失忆前的自己是如何与温述声恩爱有加。 而现在呢? “那个……”贺承的声音有些干涩,打破了病房里的安静。 温述声闻声抬起头看向他,带着一丝询问。 “那个……汤……”他指了指温述声手里的炖盅,随即又觉得这开场白实在愚蠢,懊恼地抓了抓头发,索性心一横,直视着温述声的眼睛,“我是说……对不起。” 贺承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声音低沉而认真:“对不起……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他指了指自己裹着纱布的脑袋,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我却什么都不记得了。把你一个人丢下,面对这些……还有你妈妈……” 他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着温述声鼓起的腰腹,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懊恼和歉意:“还有宝宝……我本该……本该在你身边照顾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个什么都要从头学起的笨蛋,连……连叫一声‘妈’都觉得别扭……让你还要费心教我演戏……” 贺承越说声音越低,有一种少年人特有的、笨拙的真诚。他低下头,不敢再看温述声的眼睛。 病房里再次陷入安静,只有贺承自己有些紊乱的心跳声。他等着温述声的反应,或许是责备,或许是冷淡,或许是……他也不知道是什么。 温述声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放下手中的勺子,瓷勺与炖盅边缘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贺承,”他叫了他的全名,语气平缓而清晰,“你我之间,不用说这些。” 没有哀怨,没有委屈。只有一句简单至极的话。 贺承喉咙发紧,眼眶有些莫名的酸胀。他看着温述声,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千言万语都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种沉甸甸的、混杂着感激和悸动的暖流。 温述声并不在意他的无言。他重新拿起勺子,搅动着盅里剩余的汤,声音柔和:“汤还有不少,要喝点吗?竹鹤楼的,味道还不错。” 贺承还沉浸在那种沉甸甸的感动里,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力地点了点头:“……好。” 温述声轻轻舀起一勺清亮温热的汤,那勺汤被平稳地递到了贺承的唇边,动作行云流水。 贺承的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微微前倾,将那勺带着清甜药草和雪耳枸杞香气的汤水含入口中,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舒适的暖意。 直到咽下那口汤,唇齿间还残留着清甜的余味,贺承才猛地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温述声用他用过的勺子……喂他喝汤了…… 这不就是……间接接吻吗…… 贺承有点害羞。 温述声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那副纯情又狼狈的样子,和记忆中那个总是带着侵略性的占有欲、游刃有余地撩拨自己的男人,形成了巨大的、近乎滑稽的反差。 温述声终于抑制不住笑了一下,那笑瞬间点亮了他清冷的眉眼。 “脸红什么?”温述声微微歪了下头,眼神毫不掩饰戏谑,目光在贺承通红的脸上逡巡,“不过就是……间接接吻而已。”他顿了顿,唇角笑意加深,语气轻飘飘地,却像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以前……我身上你哪里没吻过?就这,至于吗?” …… 有的时候他真是服了温述声,总是这么语出惊人。 贺承捂住自己滚烫得快要冒烟的脸,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恨不得立刻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别……别说了!求你了!别……别再撩拨我了……我……我真的……”他感觉自己像个被点燃的蒸汽炉,理智蒸发殆尽。 温述声看着他这副恨不得原地自燃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好了好了,”温述声见好就收,不再逗弄这只快要被自己点着的“炮仗”。他敛了笑意,但那微弯的眼角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促狭。 他把缩进被子里的贺承扒拉出来,将话题拉回正轨: “医生说,你恢复得很好,伤口愈合情况理想,再观察两天,没什么意外的话,大后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 回家? 贺承首先想到的是和父母一起的家,但转念一想,现在他已经成家了,回家自然是要回和温述声一起的家。 那个属于二十八岁贺承和温述声的……家? 出院,似乎并非逃离战场的终点。 更像是……踏入了另一个,未知的、可能更加“凶险”的……主战场? 感谢阅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 第8章 第 8 章 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洒在贺承坐的车子后排,身旁是温述声,前排是开车的父亲贺远廷和副驾的母亲兰雅。 贺承今天出院,他父母带着温述声和他一家五口吃了个午饭,就把小两口送回家。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他努力想从这片陌生的繁华里抠出一点熟悉感,却徒劳无功。 贺承偷偷瞄了一眼身侧的温述声,那人安静地靠在椅背上,侧脸柔精致又美好,他既忐忑于接下来要和这位“陌生妻子”朝夕相处,心底深处又莫名滋生出一丝隐秘的期待。 车子平稳地驶入市小区的地下停车场,电梯无声而迅速地攀升至顶层。 温述声用指纹开了锁,厚重的实木大门向两侧滑开。 门刚推开一条缝—— “喵嗷!” 一道橙白相间、圆滚滚的小炮弹门缝里猛地冲了出来,目标明确地直扑贺承的小腿! 贺承即便早知道家里有只猫咪,但还是猝不及防,被这个小胖子撞得一个趔趄。 那是一只胖乎乎、毛色鲜亮的橘白猫咪,此刻正用脑袋和整个身子使劲蹭着贺承的裤腿,喉咙里发出响亮又满足的“呼噜噜”声,尾巴高高翘起,像一根蓬松的旗杆。 “皑皑。”温述声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它想你很久了。” 贺承迟疑地蹲下,手指触到温暖皮毛的瞬间,身体记忆先于大脑苏醒——指尖自动挠上猫咪的下巴,皑皑立刻发出幸福的呼噜声。 “难为它还记得我” “猫的记忆比人长久。”温述声弯腰换鞋,毛衣下摆因动作掀起一寸,露出孕肚柔和的弧线。贺承触电般移开眼,耳根发烫。 兰雅笑道:“瞧这小东西,还挺亲你。行了,人安全送到家,我们也放心了。承承,好好休息,听声声的话,别逞强。” 贺远廷也拍拍儿子的肩膀:“有什么事就打电话,声声身体要紧,你多上点心。” “知道了爸,妈。”贺承应着,目送父母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的一刹那,楼道里只剩下他和温述声,还有脚边那只依旧在蹭他的猫。一种微妙的、属于“家”的寂静感笼罩下来,让他心头那根弦又绷紧了。 “进来吧。”温述声侧身让他进门。 踏入玄关,贺承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个他生活了好几年的地方。 宽敞明亮的客厅,色调是温润的米白与原木色,点缀着墨绿的软装,显得高级又舒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开阔的城市景观,阳光肆意地洒进来。空气中都飘散着极淡的、属于温述声身上的那种清冽冷香。 陌生,却又无比熟悉。 那种熟悉感来源于他住院期间反复翻看的手机相册。 照片里,温述声窝在这张宽大的沙发上看书,也在那架钢琴前弹琴,甚至那只叫皑皑的猫,也在照片里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毯上,肚皮朝天。 贺承像参观博物馆一样,跟着温述声的脚步,走过各个房间。 最后,温述声停在了一扇关闭的房门前。 “这是卧室。”他握住门把手,推开了门。 门开的瞬间,贺承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阳光透过轻薄的纱帘,柔和地铺满了整个房间。房间很大,布置得简洁温馨。但贺承的目光,却像被磁石牢牢吸住,钉在了房间中央——那张米白色色的、看起来就异常宽大舒适的床上。 暖色的灯光,散落的黑发,湿润的眼角,白皙肩颈……那些在深夜病房里,被他窥探过的私密相册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照片里的场景,就是在这张床上! 贺承的脸有些发烧,他感觉自己像个误入他人禁地的偷窥狂,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视线慌乱地从那张“罪恶之源”的大床上移开,却又无处安放。 温述声像是没注意到贺承的窘迫,语气自然地说道:“你刚出院,咱们睡在一起可能不利于你休养。”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平缓了些,“所以,这段时间,你先睡客房吧,床品都是新换的。” 贺承轻轻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松完,却又泛起一丝极其细微的……失落感? 温述声看着他如释重负又隐隐纠结的表情,唇角弯了弯,他侧身,指向旁边另一扇门:“客房在那里。你先去休息吧。” “哦…好。”贺承应着,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向客卧,身后还缀着对他不离不弃、热情洋溢的皑皑。 温述声站在主卧门口,他轻轻抚了抚自己微隆的小腹,眼底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转身轻轻带上了主卧的门。 不急。温述声想。 来日方长。 温热的水流裹挟着清新微涩的柚子香气,氤氲的蒸汽弥漫了整个宽敞的浴室。 贺承把自己深深沉入浴缸,感受着紧绷的肌肉在热水中缓缓松弛。他闭上眼,水流的舒适让他几乎要睡过去。 直到有些胸闷,贺承才恋恋不舍地起身。他走出浴室,来到客厅中央的桌子上,放着一小杯温水和几粒分好的药片。显然是温述声为他准备的。 一阵悠扬的琴声如溪水般流淌过来,轻轻叩击着他的耳膜。 琴声清泠、干净,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优雅,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空灵。他端着水杯,不由自主地循着声音走去。 琴房的门半开着。暖黄的灯光下,那架线条流畅的白色三角钢琴前,坐着温述声。 他穿着宽松家居服,灯光勾勒出他清瘦的侧影,他的脊背挺得很直,脖颈的线条优美如天鹅。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轻盈跃动,带着一种沉静的、莫名让人心静的力量。 贺承靠在门框上,一时忘了动作,也忘了呼吸。 他早已从周明远那里知道温述声是他们大学钢琴系的老师,更是业内备受赞誉的年轻演奏家,但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目睹、亲耳聆听,又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震撼。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缓缓消散,留下悠长的余韵。 温述声的手指轻轻离开琴键,搭在膝上,微微侧过头,目光准确地捕捉到了门口那个看呆了的身影。 “吵到你了?”他的声音比琴声要轻。 贺承猛地回神,有些窘迫地站直身体,掩饰性地喝了口水,把药片囫囵吞下:“没、没有!很好听……真的很好听。”他由衷地赞叹,眼神里还残留着惊艳。 温述声笑了下:“喜欢就好。”他扶着钢琴边缘,动作有点缓慢地站起身。 孕肚的重量让他起身的姿态不再像从前那样轻盈。“明天上午十点,陪我去医院产检,排畸。”他语气自然道。 “产检?”贺承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哦,好,好的!”又有些加速,陪老婆去产检什么的……这感觉太奇妙了。 “嗯。”温述声走到门口,看着他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和额角的纱布,“把头发吹干了就早点休息吧。” 但温述声还不想分开,还想和爱人多呆一会。 “好,你也是。”贺承应着,看着温述声转身走向主卧的方向,那清瘦的背影在灯光下拉得好长。 贺承回到客卧,躺在铺着崭新床品的床上。洗过的被褥和枕头散发着一种极淡的、清冽好闻的气息,有点像温述声身上的冷香,让他紧绷的神经不自觉地放松下来。他闭上眼,耳边仿佛还回响着那空灵的琴声。 “笃笃笃。”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贺承睁开眼:“请进。” 门被推开,温述声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药棉,身上依旧是那套丝质家居服,领口却宽松地敞开着,露出精致的锁骨。 “今天还没换药呢。”他走到床边,声音很轻。 贺承赶紧坐起身:“哦,我给忘了,麻烦你了。” 温述声在床边坐下,他微微倾身靠近贺承,那股熟悉的冷香瞬间变得浓郁起来,将贺承整个包裹住。 贺承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他僵着身体,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只能尴尬地飘在墙角的垃圾桶上。 温述声小心翼翼地揭开他额角被水汽濡湿了些的旧纱布,露出那道愈合中的伤口。他用沾了消毒药水的棉片,动作极其轻柔地擦拭着伤口边缘。 “嘶……”冰凉的触感和细微的刺痛让贺承下意识地抽了口气,身体也微微后仰了一下。 “忍一下,很快就好。”温述声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带着安抚的意味,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他的耳廓。 贺承半边身子都麻了。 为了缓解那不受控制的心跳,他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这一低头,视线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片意料之外的风景。 温述声微微倾身,宽松的丝质睡衣领口因为动作而垂落,敞开的弧度比刚才更大了。 从贺承这个居高临下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一片细腻白皙的肌肤,以那微微隆的弧度,顶端一点小巧柔嫩的粉色,毫无防备地落入了他的视线。 贺承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炸开了! 他看到了! 他居然……看到了温述声的……爷爷的爱人! 他连呼吸都忘了。 温述声似乎并未察觉贺承这惊天动地的内心风暴,他依旧专注着手上的动作,将新的干燥纱布轻柔地覆盖在伤口上,再用医用胶带仔细贴好。 “好了。”他直起身,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贺承却浑身僵硬,脸颊通红,眼神四处飘忽,根本不敢再看温述声一眼。 “早点睡。”温述声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客卧,轻轻带上了门。 直到房门合拢的轻响传来,贺承才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猛地倒回床上,拉过被子蒙住自己滚烫的脸颊。 鼻尖萦绕着那属于温述声的清冽冷香,眼前却是挥之不去那片惊鸿一瞥的、令人血脉贲张的粉色风光…… 完了。 这漫漫长夜,还怎么睡得着? 感谢阅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 8 章 第9章 第 9 章 第二天上午十点,温述声带着贺承准时出现在那家**性顶级的私立妇产医院。 产科诊室门口,护士小姐微笑着核对信息:“温述声先生,预约了许辰医生,四维彩超排畸筛查,孕22周,对吧?请稍等,许医生马上就好。” 贺承扶着温述声在候诊室柔软的沙发上坐下。 温述声的脸色比平时更白一些,眉间微蹙。 “紧张?”贺承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翼翼低声问道。 温述声抬眼看他,那双剔透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忧虑,他轻轻“嗯”了一声,没有掩饰:“……毕竟是排畸。万一……像我一样……” 贺承感觉心里有些酸涩,他看着温述声护着小腹的手,那里面是他们共同的孩子。 “那个……”贺承抓了抓后脑勺,耳根有点发烫,“我查了点资料……现在技术很先进,没什么问题解决不了的!而且……而且你这么好,宝宝如果像你,也没什么不好的! 温述声看着他这副努力想安慰自己又词不达意的样子,紧绷的唇角不禁松动了一下他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温先生,贺先生,许医生准备好了,请跟我来。” 护士小姐的声音适时响起。 两人起身,走进检查室。 一位穿着熨帖白大褂的年轻男医生正背对着他们在操作台前调试仪器。他身量颇高,身形挺拔,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述声,来了。” 医生的声音温和悦耳,他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左右,面容英俊,气质斯文又儒雅。 贺承心里下意识地“啧”了一声:叫的还挺亲热。 “许医生。” 温述声微微颔首。 许辰的看向他身边的贺承,笑容得体地伸出手:“贺先生,你好,好久不见,听说您刚出院,恢复得还好吗?” “许医生你好,我没事,恢复得挺好。” 贺承连忙伸出手回握了一下。 许辰的手干燥有力,一触即分,分寸感拿捏的极好。让贺承心里对这个帅哥医生莫名的比较淡了下去。 “那就好。温先生,请躺到检查床上,我们准备开始。” 许辰的注意力完全回到了温述声身上,语气温和但专业,示意护士协助。 许辰戴上一次性手套,拿起耦合剂,动作专业。 贺承站在检查床另一侧,看着温述声微微蹙起的眉,以及那暴露在空气中的已经明显隆起的孕肚,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温述声放在身侧的手。 温述声的手微微一颤,有些惊讶地侧头看向贺承。 贺承的脸瞬间有点热,眼神飘忽了一下,但还是没松开,只是低声道:“……凉吧?握着我,暖和点。” 温述声没有说话,只是任由贺承握着自己的手,指尖轻轻回握了一下。 许辰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屏幕上。探头在温述声的腹部移动,高清的显示屏上,胎儿的图像逐渐清晰起来。 “看,这是宝宝的头,发育得很好……” 许辰手指在屏幕上指点,“脊柱排列整齐……四肢健全,小手小脚都能看到……这是小心脏,跳动很有力……” 贺承看得目瞪口呆,这就是……他和温述声的孩子?一个活生生的小人儿? 温述声的目光也紧紧锁在屏幕上,呼吸不自觉地屏住。直到许辰移动探头,仔细检查了所有关键部位,最后说道: “胎儿发育良好,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没有发现结构上的异常。是个很健康的宝宝。” “一切……都正常?” 温述声的声音有一点点颤抖,他紧紧盯着许辰。 许辰摘下探头,看向温述声,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肯定的温和笑意:“是的,一切正常。非常健康。” 他着重重复了一遍,仿佛知道温述声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温述声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他下意识地反手握紧了贺承的手,力气很大。 贺承看到温述声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和放松的神情,他也松了口气,跟着由衷地高兴起来:“太好了!我就说肯定没事!” 护士递过纸巾,温述声擦拭掉腹部的耦合剂,换好衣服,“谢谢许医生。” 温述声再次道谢。 “应该的。好好休息。” 许辰微笑着点头。 走出医院大楼,正午的阳光有些晃眼。 温述声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眉宇间是贺承车祸以来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愉悦。 他侧过头看向贺承,“饿了吧?”温述声的声音也带着难得的轻快,“我请你吃饭,庆祝一下。” “好啊!是该好好吃一顿!” 从他车祸醒来,面对陌生的妻子、失忆的恐慌、丈母娘的审视……他们这对“夫妻”还真的没有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好好吃过一顿饭。他看着温述声明显好转的脸色,心情也明朗起来,“你想吃什么?我请!” 温述声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带着点怀念的味道:“带你去个地方。” 车子没有开向那些贺承以为的、符合温述声“高岭之花”人设的精致餐厅,反而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条热闹的大学后街附近。 温述声熟门熟路地带着贺承走进一家看起来生意极好、人声鼎沸的串串香店。 门一推开,浓郁的牛油,辣椒和各种香料的热烈气息扑面而来,店里坐满了年轻的学生,喧闹声,碰杯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 贺承有些愕然地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景象,又看看身边气质清冷、与这环境似乎格格不入的温述声,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里?”他忍不住问,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惊讶。 温述声似乎被他的表情逗乐了:“嗯,这里。大学时,我们常来。”他掩了下大衣,轻车熟路地找了个稍微靠里、相对没那么嘈杂的角落位置坐下,在菜单上勾画起来。 “特辣?!”贺承看着菜单上那红得刺眼的锅底选项,再想想温述声那清冷出尘的样子,感觉世界观又受到了一次小小的冲击。 “怎么?以为我只喝露水?”温述声抬眼看他,难得开了个玩笑,语气带着点揶揄。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脸上,给他白皙的皮肤镀上了一层暖色,那笑容竟有几分少年气的狡黠。 贺承脸一热,尴尬地摸摸鼻子:“没……就是没想到……反差有点大。” 他也拿起菜单,认命地选择了清汤锅。 热气腾腾的鸳鸯锅很快端了上来。红油锅底翻滚着浓烈的辣椒和花椒,香气霸道,清汤锅则显得温顺许多,几颗枸杞和葱段点缀其中。 温述声拿起一串裹满辣椒面的麻辣牛肉,毫不犹豫地放进翻滚的红油锅里。 他吃得很专注,也很满足,被辣得鼻尖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嘴唇也染上了艳丽的红色,甚至微微有些肿,却依旧停不下筷子,那副模样,鲜活又生动。 贺承看着他在对面吃得一脸餍足,小心翼翼地涮着自己的清汤虾滑,忍不住问:“那个……你怀着孕,吃这么辣……没问题吗?” 他看着那红得吓人的锅底,实在有点担心。 温述声正被一片毛肚辣得吸气,闻言端起旁边的冰豆奶喝了一大口,才缓过气来,眼角因为辣意而微微泛红:“偶尔一次,医生说没关系。今天……高兴嘛。”他顿了顿,补充道,“宝宝也喜欢,刚才在里面踢了我一脚,抗议我前几天吃得太清淡。” 贺承被他这说法逗笑了,他看着温述声被辣红的唇,鼻尖的汗珠,以及那双因为满足而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一种模糊的熟悉感毫无预兆地攫住了他。 眼前的画面仿佛蒙上了一层旧时光的滤镜,与某个深埋的片段重叠起来。 同样是这家喧闹的串串店,同样是对面坐着的人,头发似乎比现在短一些,脸颊的轮廓也更青涩一点,同样被辣得嘴唇通红,鼻尖冒汗,眼睛里却盛满了和他此刻一模一样的、纯粹的满足和笑意。 而坐在对面的自己……那时的自己,大概也是像现在这样,一边涮着清汤锅里的食物,一边又无奈又好笑地看着对方辣的直吸气,虽然吃的锅底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但那份弥漫在热气里的,简单而快乐的氛围,却奇妙地重合了。 贺承拿着筷子的手顿住了,眼神有些发直。 温述声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停下筷子,轻声问:“怎么了?不舒服?” 贺承猛地回神,目光聚焦在温述声带着询问的脸上 “没……”贺承摇摇头,声音有些激动和不确定,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温述声,“我刚才……好像……想起来一点。” 温述声眼神瞬间专注起来,小心翼翼的期待地问:“想起什么了?” “只有一点点”贺承努力捕捉着脑海中那转瞬即逝的片段,“好像也是在这里……你……也是吃这么辣,辣得直吸气……我……我吃清汤……”。 温述声静静地听着,没有追问更多细节,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安抚和包容:“能回忆起就好。” 他夹起一块清汤锅里的虾滑,放到贺承碗里 “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贺承正沉浸在记忆闪回的余韵和温述声温柔的笑容里,看着温述声夹到盘里的食物,直接送到嘴里。 “唔——!咳咳咳!!!” 辣辣辣!!!怎么温述声的筷子都能这么辣! 他狼狈地用手捂住嘴,咳得惊天动地,感觉整个脑袋都在冒烟! 温述声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吓了一跳! “对……对不起!”温述声手忙脚乱地抽了一大把纸巾塞给贺承,又赶紧把自己手边那杯冰镇豆奶推过去,“快!快喝这个!压一压!” 贺承咳得撕心裂肺,接过豆奶就猛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暂时缓解了口腔里那恐怖的灼烧感,但那股子麻和辣的后劲还在顽固地盘旋,刺激得他眼泪汪汪,鼻尖通红,样子可怜又好笑。 “咳……咳咳……没……没事……”贺承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声音都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但他看着温述声脸上那难得一见的慌乱歉意,却有点想笑。 “我……我不是故意的……”温述声看着他这副涕泪横流的狼狈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懊恼。 贺承又灌了一大口豆奶,用纸巾胡乱擦了擦脸,:“……没事,真的。“ “下次……下次一定注意。”温述声拿起纸巾,轻轻替贺承擦去眼角残留的泪痕。 贺承感受着温述声指尖轻柔的触碰,看着近在咫尺的、带着笑意和歉意的眼睛,嘴里的辣味被镇压,反倒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后腰窜上头皮。 他乖乖地任温述声擦拭,心跳在刚才的剧烈咳嗽后,又开始了另一种频率的加速。 这顿串串香,吃得真是……刻骨铭心。 感谢阅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 第10章 第 10 章 温静容在贺承出院几天后再次登门。 “妈妈,您怎么又带这么多东西。”温述声开门,语气无奈,但眼底是暖的。 “给你们补补身子。”温静容笑容温婉,目光落在温述声身后的贺承身上,“小贺气色看着好多了,声声呢?这两天胃口怎么样?睡得还好吗?” “妈妈,我挺好的。”温述声接过母亲手里的东西。 贺承赶紧上前帮忙,一边道:“妈您放心,声声有我照顾呢,都好着呢!”他说着手一边极其自然地伸手揽住了温述声的腰,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事实上,在温静容进门前的十分钟,温述声刚给他紧急补课,强调了肢体接触在“营业恩爱”中的重要性。 温静容在沙发上优雅落座,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片刻,脸上露出一点笑意:“你们平安就好,小贺啊,你也坐,在家里还这么拘束。” 贺承刚拉开椅子想坐下,“老公,”温述声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点恰到好处的依赖,“帮我拿一下靠垫好吗?腰有点酸。”他微微蹙着眉,手自然地搭在后腰上。 贺承迅速去餐厅抄起那只温述声惯用腰靠,俯身小心翼翼地将腰靠垫在温述声身后。 温述声微微向后靠实,发出一声舒适的喟叹,抬眼看向贺承,眼睛里漾开浅浅的笑意,声音轻软:“谢谢老公。” 那声“老公”像带着小钩子,轻轻刮过贺承的耳膜,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回到自己座位。 温静容看着两人依偎的身影,眼底的笑意深了些许:“你们过的好妈妈就放心了。中午去竹鹤楼吃饭,他们新请了个粤菜师傅,汤水做得不错,适合声声。” “好啊,谢谢妈。”贺承立刻应和,向温述声使了个眼色,传递着“看,我表现好吧”的信号,温述声则回以一个“继续保持”的微妙眼神。 竹鹤楼的包厢清幽雅致。温静容坐在主位,温述声和贺承并肩而坐。 温家母子各点了几个菜,轮到贺承点菜, “再来一个……五白花胶羹吧。”贺承指着菜单上一道听起来就很滋补的羹汤,他记得温述声喜欢喝汤。 精致的白瓷小碗盛着奶白色的五白花胶羹端了上来,散发着淡淡的药膳清香。 温述声用汤匙舀起一小勺,吹了吹,送入口中,味道醇厚,口感还不错。 贺承刚喝了两口,就发现对面的温述声放下了汤匙,眉头微微蹙起,手指无意识地按在了喉间。 “怎么了?”贺承心里咯噔一下。 温述声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短促的、类似抽气的声音。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泛红,呼吸变得急促而费力,胸口明显起伏着,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声声?!”温静容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 贺承也吓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你,你怎么了?!” “是过敏!”温静容瞬间反应过来,声音惊怒,“山药!羹里有山药!声声对山药过敏!” 贺承如遭雷击!山药过敏?!他完全不知道!曾经文档里没写!温述声也没提过! 他看着温述声越来越痛苦的表情,呼吸越来越困难,嘴唇都开始发紫,“叫救护车!快!”贺承大喊着,一把将温述声打横抱起,向楼下跑。 温述声的身体在他怀里微微颤抖,急促艰难的呼吸声像刀子一样刮着他的耳膜。 温静容已经拨通了电话,声音强自镇定地报着地址和情况,但看向贺承的眼神却充满了冰冷的怒火和失望。 救护车呼啸而至,一路风驰电掣赶到最近的医院。 路上医生已经迅速给温述声注射了抗过敏药物,吸上了氧。 好在温述声所食不多,过敏反应虽然来得凶猛,但经过及时处理,并没有发展到最危险的阶段。 他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戴着氧气面罩,脸色依旧苍白,呼吸虽然还有些急促,但已经平稳了许多,只是人显得很虚弱。 走廊里,气氛凝滞得如同冰窟。 温静容看着贺承,眼神锐利如刀,声音因为后怕和愤怒而微微发抖:“贺承!你到底怎么回事?!声声山药过敏,从小到大都过敏!碰都不能碰!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能忘?!他怀着你的孩子,你就是这样照顾他的?!” 她每说一句,贺承的脸色就白一分。 贺承低着头,双手紧紧握拳,身体还在因为愧疚和后怕而微微颤抖。 他看着急诊室紧闭的门,想到刚才温述声在他怀里痛苦窒息的样子,心脏疼得像是要裂开。 温母的指责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但他无法反驳。是他的错,是他这个不称职丈夫的疏忽! “妈……”贺承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抬起头,眼眶通红,“对不起……是我的错……”他深吸一口气,坦白道,“我……我失忆了。车祸之后,我……我失去了近十年的记忆。我不记得声声了,不记得我们结婚了,不记得他怀孕了……也不记得……他对山药过敏……” 温静容脸上的怒意凝固,变成了震惊和茫然:“……什么?失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贺承。 “是的,”贺承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现在的记忆,只停留在十八岁左右……我对不起声声,让他一个人承受这么多……我也对不起您……” 他看向温静容,认真跟她保证,“但是妈,我向您保证!无论我以后能不能找回记忆,我都会用尽全力去爱他,护着他,照顾他!我不会再让他受一点委屈,受一点伤害!” 这保证……这语气……这眼神…… 温静容的脑海中,骤然浮现出当年贺承和温述声婚礼上的场景。 那时,穿着笔挺西装的贺承,也是这样,眼神明亮而坚定,握着温述声的手,对着所有宾客和双方父母,一字一句地许下誓言:“……无论顺境逆境,健康疾病,我都会用尽全力去爱他,护着他,照顾他!绝不让他受一点委屈,受一点伤害!……” 同样的话语…… 温静容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长长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那口气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气也气过了,惊也惊过了,此刻看着贺承那副恨不得以死谢罪的愧疚样子,她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又心疼又无奈。 就在这时,急诊室的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 “家属放心,病人没什么大碍,过敏反应控制住了,吸氧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回去了。以后饮食千万要注意,过敏源一定要严格规避。” “谢谢医生!谢谢!”贺承和温静容几乎同时开口,悬着的心终于重重落回肚子里,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的庆幸。 贺承立刻冲进急诊室,快步走到温述声床边。 温述声已经摘掉了氧气面罩,脸色虽然苍白,但呼吸平稳,正虚弱地靠在枕头上。 贺承一把抓住温述声微凉的手,声音带着哽咽和后怕:“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点那个汤……” 温述声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和额角的冷汗,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声音还有些沙哑:“……没事了,不怪你……贺承,真的不怪你。”他微微喘了口气,看着贺承低垂的脑袋,“是我……疏忽了。忘了你……现在不知道这些。是我自己……不小心。” 贺承他紧紧回握住温述声的手,目光灼灼地、一瞬不瞬地望着温述声: “声声,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虽然我现在……脑子里不记得你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认真许下承诺,“但我对你的心,是不变的。” “无论记忆能不能回来,以前那个贺承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我会去学,去记住关于你的一切!保护你,照顾你,绝不会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了!”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监护仪规律的嘀嗒声。 温述声的心口像是被暖流和酸涩同时击中,胀得发疼。 贺承这个人,无论怎么样,都会去爱他 温述声的唇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如同冰雪初融,他轻轻回握贺承的手,指尖微微用力,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好。我信你。” 过敏风波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温静容在确认儿子无碍后,带着满腹复杂的心绪离开了,将空间留给了这对“重新开始”的小夫妻。 回到家,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的不同。 贺承曾经为了在温母面前营业而有些刻意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小心翼翼的靠近。 傍晚。贺承笨拙但认真地按照新下载的孕期食谱,在厨房里和陈姨一起鼓捣着据说能安神定惊的汤水。 温述声则半躺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目光却时不时飘向厨房里那个略显手忙脚乱的背影。 皑皑蜷在他脚边,打着小呼噜。 贺承端着汤碗出来,他将汤碗小心翼翼地放在温述声面前的茶几上,眼神亮晶晶的,带着点邀功的期待:“快尝尝,陈姨说这个很管用。” 温述声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勺吹了吹。味道……嗯,不算惊艳,但心意满分。 他抬眼,看着贺承额角一点汗渍,很自然地抬手,用指尖轻轻替他擦去。 指尖温热的触感让贺承身体一僵,眼神又开始飘,过了一会儿,他才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客卧的空调……好像有点问题。”他摸了下鼻子,“昨晚调了好几次,总觉得不够暖和,后半夜有点冷。” “家里都是中央空调,你那个房间可能是通风口堵住了。”温述声接收到暗示,但还是想逗逗他,“你换一间客服就行了。” 贺承:“……” 贺承无奈,顿了顿道:“也不用那么麻烦,反正主卧的床……够大,我搬回去……可以吗?” “而且,”他补充道,理由充分且让人无法反驳,“我不是说要照顾你吗?晚上要是你觉得冷,或者……哪里不舒服,我能第一时间知道。” 温述声也不立马答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脸上精彩纷呈、变幻莫测的表情,看着他耳根红得快要滴血。 “好。” 贺承听到温述声带笑的声音响起,精神一振,“那……那我今晚就……搬回去。” 他还顿了顿,像是为了强调自己的“纯洁”目的,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加了一句,“你放心!我就……就睡边上!绝对不影响你休息!你一有动静我马上就能知道!” 温述声看着他这副明明开心还要强装镇定、努力表明“君子立场”的样子,也稍微有些心跳加速,他轻轻“嗯”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喝汤,掩去了唇边那抹清浅的弧度。 “嗯。汤味道不错。” 感谢阅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 第11章 第 11 章 当晚。 贺承抱着自己的枕头,像第一次给皇帝侍寝的妃嫔,紧张兮兮的推开了主卧的门。 暖黄的床头灯亮着。温述声已经洗完澡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琴谱在看。 他穿着丝质的深色睡衣,领口微敞,露出的锁骨线条清晰,暖光柔和了他清冷的轮廓。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了?” 他的声音很自然,仿佛贺承只是去倒了杯水回来。 “……嗯。”贺承应了一声,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快打结了。 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到大床的另一边,动作僵硬地,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把自己塞了进去。 空气里弥漫着温述声身上那种好闻的香气,混合着被阳光晒过的干净床品的味道。 这张床……贺承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再次闪过那些照片画面,脸颊又开始发烫。 温述声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僵硬,翻了一页琴谱道:“空调温度我调好了,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不冷也不热。”贺承盯着天花板,声音干涩。 “嗯。”温述声应了一声,放下了琴谱,伸手关掉了自己这边的床头灯。房间瞬间暗了一大半,只剩下贺承那边一盏微弱的光源。“睡吧。”他说完,便侧过身,背对着贺承躺下了。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贺承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他僵硬地躺着,一动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身边的“易碎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就在贺承以为自己要这样睁眼到天亮时,他听到身旁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温述声调整了一下睡姿,但依旧背对着他。 贺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又过了一小会儿,温述声带着睡意的,有些模糊的声音轻轻响起,像是梦呓,又像是……小小的抱怨? “……还是……有点冷……” 贺承的身体瞬间绷得更紧了!他脑子里天人交战:怎么办?靠过去?不行!太唐突了!装没听见?那自己之前发的誓算什么? 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还有把空调温度调高的选项。 贺承盯着那个微微蜷缩的背影,心底那点名为“保护欲”的火焰终于压倒了羞窘。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臂,轻轻地把温述声搂在了怀里。 贺承的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来,声音因为紧张而发紧,有点笨拙的讨好:“这……这样……还冷吗?” 黑暗中,温述声没有立刻回答。 过了好几秒,他才向后靠了靠,让自己的后背,靠实了贺承温暖结实的胸膛。 “……嗯。”一声轻轻的回应,像一片羽毛落在地上。“……暖和多了。” 贺承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手臂上传来温述声身体放松下来的柔软触感,鼻尖萦绕的冷香仿佛也变得温暖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个姿势,感受着怀中人平稳的呼吸,睡意如同温热的潮水,缓缓将他淹没。 晨光透过质地轻盈的纱帘漫进主卧。 贺承是在一种极其舒适又极其尴尬的状态中醒来的。 舒适在于,他几乎是本能地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温述声后背贴着他的胸膛,发顶蹭着他的下巴,他们契合得仿佛天生就该如此,一夜无梦。 贺承额角的伤慢慢好齐了,留下了一道浅粉色的新疤。 贺承失忆的消息被严密封锁在极小的核心圈层,对于庞大的集团员工和翘首以盼的资本市场而言,他依然是那个在科技领域锐意进取,手腕强硬的年轻掌舵人。 旁的工作或许可以借“车祸后静养”之名暂时推脱,但下个月是他们公司新产品智能戒指“灵犀”的发布会,这场凝聚了无数人心血、关乎市场动向的发布会,他必须出席,必须站在聚光灯下,扮演好那个他现在还陌生的“贺承”。 贺远廷把自己的得力干将陶小桐暂时派给了贺承,让他和王仔心一起帮助贺承熟悉公司事务。 接下来的日子,贺承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宽敞明亮的书房,成了他的临时刑讯室。 陶小桐不愧是贺远廷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秘书,效率高得吓人,条理清晰得令人发指,他将关于“灵犀”项目的所有信息,讲稿PPT的每一页,甚至每一个可能被问到的刁钻问题及其标准答案——都一股脑地往贺承那空空如也的脑袋里塞。 贺承听得头昏脑涨,那些拗口的专业术语在他脑子里打架,他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图表和文字,感觉比高三的数学竞赛题还让人绝望。 温述声偶尔会端着水果或茶点进来,看到贺承被陶小桐和王仔心“折磨”得双目无神、生无可恋的样子,眼底的笑意就藏不住。 他会把东西轻轻放下,说一句“贺总辛苦了”,或者“吃点东西补充能量”,然后在贺承哀怨的目光中,施施然离开。 “唉!老子背还不行吗?!”贺承咬牙切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烂笔头不如好记性,我看不懂,我还记不住吗?” 王仔心看着自家老板那副仿佛要生吞了演讲稿的样子,默默擦了擦额角的汗,心中哀叹:发布会还没开始,她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已经提前进入了地狱难度。 感谢阅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