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09
啪——
不远处,原本就歪斜的玻璃瓶摇摇晃晃,失去倚靠后,磕在桌面上。清脆的一声,惊醒了岑意风略有浑浊的头脑。
空气中似乎漂浮着热浪,一股一股,凝结成水气变成汗珠,从两人的额角向下淌。紧张空气在极小的空间内蔓延。
“我……该回宿舍了。”岑意风喃喃。
嘉树的手并没放下,反而因为岑意风的挣脱滑落了一小节距离。
触感细腻滑润。
也许是当下,也许是幻想,那丝在梦里与他四肢百骸共.赴.巫.山的茉莉香气,又从两人触碰的地方,像蛛网一般缠绕上来。
茉莉香有了灵魂,攀附着一切,从手臂,胸腔,绕上他的脖颈,一圈一圈地缠绕。窒息中,湮灭一切的快.感冲上脑膜夹层神经。
他倏然俯身,搂住了她。
清冷的男士薄荷香无孔不入钻进岑意风的毛孔中。
他身上好冷。
不。
不是冷,是烫到令人觉得如坠冰窖般刺痛。
酒精让岑意风失去思考的余地。
对方的胸腔拓在她的锁骨处,呼吸急促,起伏的频率比心跳的速度还快,像是拢着一件难得的珍宝。
嘉树的手臂环在岑意风的脊背后,越扣越紧,有种要将自己和她完全镶嵌的趋势。
他的头迁就着她的身高,垂下,唇瓣紧贴在她耳后与脖颈交接处,灼热的呼吸攻击着最薄弱的一处,火热在两人间交换。
岑意风的意识漂浮在九霄云外,明明咽下的酒度数不高,为什么此刻却有一种酗酒的痴迷。
她也在沉溺这个拥抱。
两相无言。
岑意风怅惘地想,自己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与人拥抱过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岑意风推了推嘉树的腰胯,脱离他的怀抱。
“我要回宿舍了。”她说。
抬眼看去,嘉树的眼底泛着血丝,明明刚才他滴酒未沾,现在却像是醉溺的状态。
他愣愣地,眼神如鸿毛,擦拭着岑意风面颊上的每一寸肌肤,流连忘返。
很快,他也回神,闭上眼睛调整呼吸。睁开眼后,将一切邪恶的、难以启齿的念头狠狠压制在了口齿之下。
“我送你。”嘉树拿上一旁的衬衣,不容许拒绝,“刚好我也要回学校。”
-
岑意风推开包厢大门,外间已经很安静了。
“歇业了吗?”她问身后的人。
“嗯。”嘉树说,“今天下班早,我让他们先回去了。”
哦,她还以为两人不知时间宝贵,拥抱了一个小时。
嘉树护着岑意风走出wind小馆,一抖手,将衬衣披在了她身上。随手又转身,抓起招财树上的门锁和钥匙,慢条斯理关门。
“我不冷。”岑意风说。
嘉树:“冷不冷都要披着,有夜风。你刚喝了酒,毛孔都在舒张,迎风会感冒。”
喝醉的都会强行证明自己没喝醉,反倒是半醉不醉的,在旁人说起醉了时,半推半就,懒得思考。
岑意风乖乖地哦了一声,跟在嘉树后面,往学校北门走。
街道已经陷进黑夜的裹挟之中,两侧商户多数已经关门,余下两三盏昏黄灯光的,还在门前打扫卫生。
见到人走来,抬头一看:“是嘉树啊,又来帮你哥看店?”
嘉树颔首:“是,改天有空来喝茶。”
“好啊,回学校走慢点,前面洒水车刚过。”
“知道了,谢谢。”
两人走远了,老板才看见嘉树身后的影子里还缩着一位姑娘。身上搭着一件黑色衬衣,不仔细看还真把人漏掉了。
两条笔直细长的腿在路面上一蹦一蹦,跟兔子似的踩影子。
“嘉树?”岑意风也学着老板,吊着疑惑的语气,喊他的名字。
“嗯?”嘉树放慢脚步,转头,看她狡黠的样子。
“嘉树?”岑意风又叫了一遍。
“嗯。”嘉树吭声。
“嘉——树——”岑意风拖长了声音,故意叫他。
“我在。”嘉树低头,看着路灯下两人交融的黑影艳羡。他不由在想:倘若此时此刻,变成经年循环的梦该多好。
怕惊扰了相携的影子,嘉树又轻轻,说给自己听一般,再次出声:“……我在的。”
岑意风找到了嘉树的“通话按钮”,叫他的名字,他就会变成机器猫,不厌其烦地给予回应。
回宿舍的路太短,短到脚步慢慢停下,影子再也没有前进。
岑意风踩上最后一道移动的影子,一头撞上嘉树的后背。微曲的脊梁,男性独有的坚硬令她的额头出现短暂的麻痹。
她捂住脑袋,仰头去看向停下脚步的“始作俑者”。
“到了。”嘉树伸手询问伤势,却在半臂之外顿住。思索再三,又将手撤回,换了种方式,弯下腰,两人齐平视线,温柔问道:“撞疼了?”
岑意风哼了一声,没说疼,也没说不疼。
盛夏之时,路灯下都是细碎的蚊虫飞蛾,绕着一处亮光,终生不为所动。
校园道路上已经很少有人路过,多数已经洗漱钻进被窝,迎接明日收假的早八。
岑意风嗅到风中茉莉香。起先以为是自己头发上的味道,直到现在她才反应过来,是身上这件黑色衬衣,换句话说,是嘉树身上的味道。
她睁着黑葡萄似的眼睛,问他:“你也喜欢茉莉吗。”
嘉树唇上挂着淡淡一抹笑,随后站直身子,手插在裤子口袋中。短袖下,露在空气中的手臂彰显着坚实的肌肉组织,凸起的青筋平白给青涩的少年增添了一丝男人的魅力。
年下感在这一瞬间消失了。
嘉树背光而站,身后的路灯射出瓷白色的光亮,刺得她眼睛发痛。
嘉树抬起两只手,指尖并拢,挡在岑意风的眉骨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刹那间急速缩短。
“不,我并不喜欢。”
“那为什么……你身上,你的衣服上,到处都有茉莉的香味。”
嘉树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像是吞噬许多星球的黑洞:“因为你喜欢,所以我才会喜欢。”
“我喜欢?”岑意风迟钝呢喃,酒意又上头。
逻辑又掉线了,她还有空思考是不是喝了假酒。
嘉树薄唇轻启,一个个文字从他的嘴间滑出,如美妙的音符,钻进岑意风的眼睛里,最后从耳廓里出来。
“我想变成你喜欢的样子。可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长相,那我就从气味开始。”嘉树说,“每次见你,你的茉莉香都会让我愉快又痛苦。”
岑意风摇摇脑袋,想不通愉快和痛苦这两种情感怎样才能同时呈现出来。
嘉树迅速抽离,仰头去看今晚的月亮。
先前的弯月,不知何时变成了满月。
“上楼吧,早点洗漱睡觉。”嘉树道。
岑意风在他面前一秒,不属于他一秒,他的愉悦与痛苦就永无消解之日。
岑意风听见他这句话一怔,喉间那根鱼刺似乎在涌动着往外钻。心脏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破碎。
“嘉树。”
“嗯?”
她抬起头,极为认真地问他:“你,喜欢我什么。”
嘉树猝不及防,这种明晃晃的暗示,像极了开卷考试。但不巧的是,监考似乎并未告诉他考试的科目。
他盯着白卷发呆,半晌无法回答。
不是没有答案。
而是答案太深、太远了。
当下说不完。
少说怕轻浮,多说怕僭越。
他沉沉的目光望向她。如果眼睛能说话,此时此刻她定能听见。
喜欢,喜欢你的一切。喜欢你低头认真勾选每一道数量题的样子;喜欢你为我考到满分时高兴的样子;喜欢你出现在校公众号里的每一张照片;喜欢你夹在《倾城之恋》里的明信片上舒展的笔迹;喜欢你卷起的长发,明亮的眼眸;喜欢你——
看着我的样子。
就算那双次次看向我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爱意。
但我仍然喜欢。
一阵夜风吹过,灯下的飞虫消失一息,后又聚拢。
宿舍楼前的梧桐树叶哗啦啦响着。
岑意风踮起脚尖,将手搭在嘉树的肩膀上。
双方呼吸都缓慢了下来。
嘉树的眼神,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说不出口的喜欢,才会这样悄悄藏在眼睛里。
经年累月被眼泪冲泡,再微渺的爱意都能汇聚成汪洋大海。
她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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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吻上他的唇。
喜欢是什么,生理性的?还是心理性的?
没有人能给出一个具体的答案。当这两种可能交杂在一起时,喜欢这个词语,才算真正完整。
岑意风想,就这样谈一场不顾一切,也不顾缘由的恋爱吧。
被人爱着的感觉,会不会和爱着别人不同呢。
怕惊扰这场黄粱美梦,嘉树很长一段时间没敢出现一丝一毫的动作。
唇上传来微妙的触觉,软软的,像是一朵棉花糖碰在上面。
酸甜的酒味在唇瓣间流窜。
岑意风的手轻轻挪动,捧住嘉树的侧脸。中指摸到了他的耳垂,烫得指尖发麻。
她微微离开,有些好笑:“你的耳朵怎么红成这样呀。”
嘉树眼底,汹涌的汪洋已经面临决堤的边缘。
“我是谁?”他哑着嗓子问。
岑意风揉揉他的耳垂,一字一板叫他:“嘉树。”
“嗯。”嘉树闭上眼睛,重复了一遍,“我是嘉树。”
嘉树的手慢慢挪动到岑意风的后颈,在她还想说话之际,扣住,靠近自己。
唇瓣再次贴合。
和先前的触碰不同了,嘉树微微张开嘴巴,唇瓣吮.吸着对方,同时露出牙齿轻轻咬着那片软肉磨了磨。
她的唇也有茉莉的味道。
嘉树这样想着。
岑意风像是尝到什么一样,伸出舌尖,在他的唇瓣上轻轻舔了舔。
杂乱的呼吸间,她说:“你也喝酒了。”
嘉树与她的距离不过一毫米。他摇摇头,两人的唇瓣摩擦着,更觉滚烫。
“是你喝了酒。”嘉树轻柔道,“而我尝了你的唇。”
“那你要再尝尝么。”岑意风勾住他的脖子,身上的多半力气分散给他,“如果猜对我今天喝了什么酒,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嘉树微微眯起眼睛,没有应答,只是加深了这个吻。
藏匿在心底的夺取欲望越来越深,如这墨色的夜晚,让人沦陷。一瞬息的沉沦,就算让他此刻去死,他也愿意。
岑意风的大脑,早在最后一次叫他名字时就清醒了。
但她没有想到,嘉树的吻技已经到了无师自通的地步。一步步索取,掠夺,让她的呼吸一寸寸消失殆尽。
她睁开眼睛,却没想到嘉树的眼睛一直未合上。
他在看着她。
看着她沉溺。
岑意风轻轻拍了一下嘉树的肩头,示意他停下。
但嘉树就像失去知觉般,陷入了梦境里。掏空她的所有呼吸,剥夺着关于她的一切。
直到岑意风再也坚持不住,使劲咬了一口嘉树的下唇。
刺痛与铁锈味唤醒了嘉树的理智,两人皆是粗重喘气,呼吸新鲜空气。
嘉树的额头抵在岑意风的山根处。
言语间,血腥气在蔓延。
“姐姐,对不起。”嘉树柔声道,“我……没有控制住。”
岑意风一默,正准备找点措辞,嘉树就急了。
“姐姐,对不起。”他的眼神看过来,可怜兮兮的,手掌也颤抖着捧起岑意风的脸,巴掌大的小脸,唇瓣红艳艳的,上面还有丝丝血迹。
“没事。”岑意风揉了揉他的大狗脑袋,也有点缓不过来今晚的飞速进展。
后知后觉地羞涩渐渐冲上脑海,耳根也在发烫。她也不敢去看嘉树的眼神,总觉得再看下去,今晚别想进宿舍。
她只能轻声劝嘉树:“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这句话在嘉树听来,就是妥妥的“亲了就行了,谈恋爱婉拒了哈”。
他还要再说些什么,就见着岑意风裹着他的黑色衬衫,扭头跑进宿舍楼去了。
哗啦啦——
宿管阿姨瞅着锁门时间,合上了玻璃门外的栅栏。
嘉树静静看着消失亮光的宿舍大门,紧接着,整栋宿舍楼楼道的灯光也熄灭。
他抬手,摸了摸血液将要凝固的唇瓣。
那道岑意风留下的齿痕分外明显。
他动了动嘴,将自己牙齿轻轻搭在唇瓣伤口上,又下狠咬了一口。
血液再次一涌而出。
只有痛觉告诉他——
他今夜没有在做梦。
神女也垂眸,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