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见过陛下,”兰婳恭敬地行了个礼,垂首之际忽有呼吸吹动她的发丝,她的心倏然一紧。
“你甚少这样安静乖巧,”段熠已走至她面前,极为罕见地伸手扶起她。
兰婳顿觉不可思议,眼神中的惊讶只存在了一瞬,便快速褪去,
看来他今日确实格外不一样。
“陛下喝醉了,要不让李公公扶您回去休息吧,”
“连你都看出来了,太后却不曾过问一句,想必现在与贤王相谈甚欢吧。”男人的语气似是自嘲。
兰婳怔了怔,母子俩的事她是没那个胆再掺和了,于是岔开话题。
她笑了笑,温声道,“臣妾有礼物要给您,陛下要看看吗?”
段熠闻言面上一惊,见她眸中闪着星子般的期盼,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兰婳忙让茯苓将礼物拿过来,本还以为得宴会过后才能托人转交,如今碰上了,倒不如现在给了,还能让他开心些。
一个四四方方漆黑的小盒打开,兰婳拿出里面放置的长命锁递给段熠。
没想到段熠一看完,就脱口而出,“这是给朕的?奶娃娃用的东西你也好意思拿出来,”
兰婳听完,将拿着长命锁的手伸回来,悻悻道,“臣妾听闻民间孩童满月时都会送这个,保佑孩子长命百岁,臣妾送这个给陛下,是希望您像小孩子一样永远活泼快乐,没有烦恼。”
她说得真挚,眼眸炯炯,唇角不自觉地勾起笑来,牵动着嘴角的梨涡绽放,如同春夜里的梨花干净甜美。
段熠的心倏然软成一团,暗道她也不懂周国的规矩风俗,这样的东西通常是送孩子的礼物,正要接过,就听她愧疚道。
“陛下若是不喜欢,臣妾到时候再寻个更好的补给您,这个我先收起来吧。”
说着,就要将长命锁放回盒子里,被一只宽大的手夺了过去。
下一秒,那散发着莹润光泽的长命锁就出现在段熠的手心里,
“做得不错,就这个吧,哪有生辰礼过后再给的,这个勉勉强强也凑活,你日后再给朕补一个吧。”
“啊?”兰婳惊诧道。
“怎么?你就拿这么一个银锁打发朕,朕平日赏了你那么多东西,你就拿这个做我的生辰礼,说不过去吧,于情于理都该再送一个。”
段熠指掌摩挲那块银锁,余光却一直在看兰婳的反应。
“臣妾记住了,”兰婳习惯了他的尖酸刻薄,当皇帝嘛,挑剔些也正常。
酒气上头,方才在亭中吹冷风尚能消解一二,如今却突然燥热起来。
他看着她低眉顺眼的又不说话,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不得劲。
“朕问你,你可愿同朕演一出戏?”
“陛下开口,必当在所不辞,”好端端的,要演什么戏。
“这事可能有危险,甚至于关乎性命,可朕会尽力保你无虞,事情过去后,论功行赏,你若有什么要求朕都尽量满足,”段熠低声道,眸光微动。
若是她,兴许就并不是演戏了。
那岂不是有机会将母亲他们接过来,要两个人而已,对段熠来说应当不是什么难事,他既说了会保她安全,这周国还有谁能比得过皇帝,那点子危险也就不足为道了。
她心中对他总有股莫名信任,兰婳抬眼看了眼男人,细想想,似乎这人并未伤害过自己,这回应当也一样。
段熠见她作沉思状,应是害怕,不如换个人吧,正欲开口说算了,
“臣妾听凭陛下吩咐。”
“你不怕?朕都还未说是什么事。”
“有您金口玉言,臣妾怎会怕呢,我相信陛下,”兰婳笑道,面上的梨涡愈发明显,看上去似乎全然不惧。
段熠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此时此刻,竟是感受到莫名的舒心畅然之意。
也许他并不是无人在意吧。
也罢,这事日后再告诉她也是一样的。
“走吧,时辰不早了,”
“走?去哪里?”兰婳猛地发问。
段熠看着面前的人又是那不知所云的样,低笑道,
“回含元殿,太后他们都还在殿中呢。”
兰婳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出来太久了,正犹豫要不要先走一步,手掌就被扣住。
她瞪大眼睛看向皇帝,只见男人像是习惯性地拉起她的手像含元殿走去。
一左一右,一高一低,拉长的影子在地上交叠。
掌心是滚烫的,心脏是躁动的,借着肌肤相交,兰婳仿佛能感受身侧之人蓬勃跳动的心。
抬头一看,那股气定神闲的模样又怎么看也不像,兰婳复又收回视线,许是她想错了。
含元殿内,歌舞将至尾声,四方交谈的声音也逐渐变小,直到最后一个尾音落下,蒋妃从中抽回思绪,看向御座上的空位,忙急切问道,
“陛下怎么还未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快叫人到后殿去看看。”
玲珑正要先行,就看见后殿与正殿相连之间来人了,
“娘娘,陛下回来了。”
蒋妃闻言,忙不迭放下手中金盏,拿出随身带着的妆镜,扶了扶歪掉的花鬓,扭着腰起身,待看到皇帝与兰婳两人一齐出现时,面上那憨羞之色顷刻之间凝结在脸上。
玲珑唤了她好几声才将将平复下心情,咬咬牙装作体贴大度的模样扭腰上前。
“陛下可去了好久,臣妾可是担心呢,正要派人去看看呢,还好您回来了。”
“朕没事,一时贪杯,多饮了两盏茶,有兰美人陪着,你大可放心。”皇帝笑着回道,面上确实是酒色未消的模样。
蒋妃织锦衣袖下的红色蔻丹死死掐住手心,笑得僵硬,
“兰妹妹素来心细如发,有妹妹在,臣妾自然是一百个放心的,”她睨着狭长眼线的凤眸,狠狠看了兰婳一眼,
趁着她忙于应付太后老祖宗,偷溜着出去到陛下跟前谄媚讨好,是打量着她不敢收拾她?不过就是在陛下那有几分脸面,就忘了自己身份,真真是找死。
“皇帝,哀家看今日便到这儿吧,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你弟弟醉成这样,哀家先将他带回宫休息。”李太后看着贤王醉倒在圈椅上不省人事,心疼道。
说完,便招呼来几个身量高些的小太监将段琛扶起。
贤王醉里还嚷嚷着,“皇兄改日再聚啊,臣弟那里还有几坛……几坛上好的美人醉,下回带过来给皇兄赔罪……”
“你这混帐东西,还要喝,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啊……”李太后气得拂袖去打,张罗着身边的宫人去伺候,带着人走了。
蒋妃见状试探道,“陛下,时辰不早了,臣妾伺候您回宫吧,”她说完,眼含羞怯地低下头去,
她替陛下办了这生辰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主动提出,陛下于情于理是不会拒绝的。
那带满红黄蓝绿各色宝石戒指手钏的手自发的攀上皇帝的手臂,蒋妃狠狠剜了兰婳一眼,示意她离开。
身侧的帝王沉声道,“你操持这宴也幸苦了,若是再来伺候朕,朕可于心不忍,还是让旁人代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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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你早些回宫休息。”
“陛下,臣妾不幸苦……,”蒋妃闻言忙委屈巴巴道。
“娘娘这余下的还得您看着呢,您若不在,下面的人也没个主意,放心,奴才定然好好伺候着陛下,娘娘尽可放心,”李忠上前提醒着,这宫宴过后的残局才是最难收拾的,
宫人们见宴已开完,难免懈怠,最后清点之时总是缺了这儿,少了那儿,清算起来最是麻烦。
当然这也并不是非蒋妃不可,由内务府总管来清理即可。
方才八角亭中陛下与兰美人的谈话他可都听见了,不需细想,他也知道如今要关顾着谁。
“嗯,李忠说的不错,这事儿得有始有终,交给旁人朕也不放心,不如让姜成济留在这,一切妥当后,让他送你回毓秀宫吧。”皇帝朝李忠投去赞许道目光。
话已至此,蒋妃任是再不情愿,也只好咬牙应下。
总归陛下是念着她的,信任她的,否则,为何要让姜成济送她回宫。
想到这儿,心中那股郁闷之气便纾解了一二。
见着皇帝与兰昭仪离去的身影,姜成济在心里急得直跺脚,得了,又错过一桩美差。
他觉得陛下定还是记着上回他收了兰美人荷包的事,这才派他去应付脾气火爆、嘴不饶人的蒋妃娘娘,下回可不能再没有那眼力见儿了。
无人在意的角落,贺璟坐定如佛像般,面无表情地略过这一幕,惟杯中之酒数不清空了多少次。
夜晚明月低垂,星河长明,出了含元殿,周边是树影婆娑,清幽茫茫。
数十个太监提着镂空宫灯,灯光如昼,直照到宫道尽头。
段熠与兰婳并肩而行。
突然,段熠开口道,“你平日喜欢什么?”
兰婳一脸认真地回答,“吃半夏做的好吃的,看书……睡觉”
“还有呢?”
“还有……”兰婳思考了一会儿,大概是陪母亲采花,陪兰嘉骑马,又或是和槐夏她们去山脚下抓野兔子。
可这都是在金罗的时候,如今在这宫里好像没办法出去。
她想了想,答道,“这样就很好了,别的一时还想不起来。”
段熠闻言缄默不语,兰婳小心翼翼睨了段熠一眼,是自己说的这些太过无趣了?可她只知道这些,说不出别的了。
两人就这样相伴走到乾清宫门那块巨大的金漆牌匾下。
“陛下,您到了,臣妾就先回宫了。”
“朕一个大男人,难道是害怕夜里路黑,非得要你陪着才是?”段熠轻挑着眉,难得的露出一抹笑容。
兰婳几乎是转瞬间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手中绞紧衣袖,面上却是红扑扑的。
段熠爽朗笑道,“跟进来,”
兰婳告诉自己,要镇定,决不能在在他面前丢脸了。
她低着头一路走过乾清宫内的石青砖块,穿过层层台阶,入目便是璀璨如朝霞般的绛色宫灯,蟠龙柱上雕刻着星宿图。
流云纹金鼎中漩出香烟,在灯光与月色的交映下绽作星子。
皇帝的寝殿无一不是奢华至极的,第一次来这儿时,兰婳因陌生而紧张,没能看清这殿中的装饰,如今再看依旧是华贵而不知身处何处。
七重素纱帷帐,用的是价比千金的月光纱,床柱金钩刻着龙凤二兽栩栩如生,九重金丝璎珞垂落几地,衬得整个寝殿金碧辉煌。
段熠先去了正殿,命人将她带到了别处。
苍葭奉上热茶道,“美人请稍后,陛下一会儿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