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璟合上了书页,石桌上的茶已然凉透,他仰头饮下,待凉气沁入身体,方才压住心中的那股情绪。
他何尝不知皇帝的用意,看似有心用他,实则这都几事中的职位无非是给一个巴掌赏一颗甜枣。
到底为了自己心中所求,只能暂且忍耐。
待去了吏部公署后回到弘文馆已是晚上,云影吩咐了人去预备晚膳,跟着贺璟进了修文院内室。
刚一进去,云影便马上关上房门,郑重道,“按消息来看,蒋瀚要兼任直隶总督,不日就要授官了。”
贺璟背对着云影,负手赏看着书案上白瓷瓶中的桃花,不禁联想到兰婳。
人面桃花相映红,故人一笑赛春风。
听木犀传来的消息,她在宫里过得很好。
他靠近书案,伸手去玩弄那嫣红的花瓣,开口道,
“蒋瀚平定山东叛乱有功,陛下的旨意已经下来了,吏部不过是走个流程,没有人敢在这事上和蒋瀚对着干。”
蒋瀚已是正一品左军都督,在京城中权势滔天,再兼任直隶总督,在京城与地方上便都有了他的势力。
自古君臣相疑,他不信皇帝会对此没有顾虑,除非是另有打算。
贺璟眼中闪过迟疑的神色,而后从白瓷瓶中取出一支桃花来,对云影吩咐道,
“让木犀给昭阳宫送一千两,记住,不能让人发现。”
“殿下,宫里头短不了兰美人的吃食,殿下还是留着自己用吧。”云影忿忿不平道.
他替殿下与尚宫局的木犀通信,得知那女人在皇宫里好吃好喝的,却从来没有向木犀问起过他家殿下,这样没心没肺的女人根本不值得殿下顾念。
“蒋家高升,蒋嫔在宫里如鱼得水,还操办起了皇帝的生辰宴,若是我没猜错,蒋嫔马上就要晋封了,蒋嫔一得势,届时她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我在前朝没办法帮她,这一千两是让她拿去给皇帝准备生辰礼。”
云影听完,不由得诧异,殿下这般忍性,何愁来日不能扳倒大皇子,只恨那女人是体会不到殿下的好。
“属下明白了,木犀一直盯着昭阳宫,一有消息便会告知我,”他能为殿下做的,不过是替殿下看顾好那女人,直到殿下在周国站稳脚跟。
次日,一千两银票便出现在昭阳宫中,兰婳遣去茯苓几人,只留徐嬷嬷在房中,不至于太惹眼。
她问道,“二殿下可有说什么?”
木犀只把云影说与她的话一五一十说出来,“殿下说您近日需用钱,只叫奴婢悄悄给您就是了,若是不够便与奴婢说就行,殿下再送进宫来。”
兰婳忙道够了,这一千两已是不少的数目,虽一时用不了,也可以留着日后救急。
只是,贺璟为何突然给她送钱,现在她欠贺璟的人情又多了一桩。
从前在汝南王府多有照拂,恩情未尽,而今来了周国还得要他帮忙,他这样的人,凡事都有打算,都能做好,不知道能帮他什么。
略思考片刻,方对木犀道,“替我谢过二殿下,劳他费心了。”
待木犀离开后,兰婳便苦恼道,“嬷嬷,我好像要还不清了,”
“主子若是觉得收了这一千两心里头过意不去,何不给璟殿下回个礼,不消贵重,有心意就成。”
兰婳听了徐嬷嬷的提议,眨眼间便想好了主意。
母亲曾给父王亲手做过一条腰带,她见过那式样,她虽不及母亲的绣工,可照猫画虎应当也不难。
说干就干,忙让茯苓去库房挑来一块先前皇帝赏赐的上好云锦,又照着记忆中的样子把料子裁出长度来,这便有个雏形。
父王喜好奢侈,母亲攒了好久,拿了金线绣了滚边,又拿自己首饰上的珠子嵌上去,而贺璟素日喜好清雅,应是不喜欢浮华夸张之色。
于是便拿银线在月白色的腰带上绣祥云纹,用鱼骨绣的针法过渡云朵的边缘,看上去虚实相交,重叠略为,像是真的一般。
既不流于艳俗,又不失有新意。
这条看似简单的腰带花了兰婳整整五日功夫才做好,等到将最后一针埋进后,方才吐出一口气。
看着手中的腰带怎么看怎么喜欢,母亲若是见了,定要夸奖她绣活又精进了。
将腰带拿匣子包裹好后让槐夏收起来,只等下一次木犀来了昭阳宫再让她代为转交。
她捏了捏酸痛的肩颈,长时间垂着头难免有些酸麻,等缓过劲来,转头望向窗外的黄昏,火红的云东一块儿西一块儿拼凑在一起,只见霞光万道,暮色照的云血一般的鲜红。
兰婳方后知后觉到自己本意是要给皇帝准备生辰礼的,这下一忙活,直接将这事给忘了。
“嬷嬷,那千两银票你拿去给内务府的人,让他们帮忙采买东西回来,什么笔墨玉佩之类的,约莫五六百两总是够了的,再给他们放些赏银。”
徐嬷嬷应了声是,便取了那银票匆匆赶了出去,
天刚擦黑,便愁眉苦脸回来,兰婳忙问她怎么了,
“本来是说定了三日后奴婢去取买来的东西,可那小太监被人叫了出去后,回来便说宫里头如今不许夹带私物,查出来可是要进慎刑司的,这明明前几日还有妃嫔托人采买呢……”
兰婳听徐嬷嬷说完,立时便知道了缘由,如此之巧,偏她要买便不成,能如此堂而皇之针对她的除了蒋嫔还能是谁。
“没什么好生气的,换个礼物送出去也是一样的,这几百两正好还能省下来,嬷嬷先把钱收起来吧。”
若要说自我安慰,她可是有一套自己的本领,不论什么事总能寻到开解的理由。
何况其他人送的都是名贵的古玩、字画珍宝之类的,若要脱颖而出,有时候需得反其道而行之。
四月二十八这一日,宫内喜气洋洋,蒋嫔特地向底下人吩咐了,今天只许笑,不准露出一丝丧气出来。
因是家宴,规制不大,可实打实的银子花出去了,细处还是能看出精致的,黄进忠依照她的吩咐,不差银子,定要办得体面,因而就连夹菜的玉箸都镶了金。
含元殿内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八根金丝楠的柱子涂饰上朱漆在殿内排开,金座玉阶,处处透露着宫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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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严巍峨。
韩昭仪比兰婳先到,等她一进来时便上前来拉住她的手,低语道,
“我听惊春说你没让内务府帮你采买礼物,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是银子不够?我让惊春多备了份,你一会儿拿去。”
兰婳没说内务府变卦的事,反而是推拒了好意,胸有成竹道。
“你都告诉了我这事,自然是准备好了。”
“那便好,今日这宴是蒋嫔办的,没得一会儿寻你错处,你可要当心,”韩昭仪勾着下巴向不远处的女子望去。
蒋嫔今日还是一贯的风格做派,身着红金海棠花栾尾长裙,外罩鎏金绣凤织锦袍,头上是各色宝石珠钗,其中最惹眼的便是一对双凤衔珠金翅步摇,上面的东珠浑圆饱满。
许是拖地长裙有些累赘,蒋嫔只得立在原地同几个向她请安的妃嫔说话,不经意往兰婳两人这边看了一眼,倏然便换上了一副得意的神色。
“蒋嫔为了这场生辰宴所费不少,怕是掏出了老本,我算算得有这个数。”韩昭仪比了个“八”的手势。
“八百两?不止吧,”兰婳小声道。
“是八千两,陛下的生辰宴,蒋嫔恨不得把蒋府掏空了,只是蒋瀚近日因得了封赏,在蒋家宴请亲朋好友,否则今日还要更夸张,不过我觉着这只是面上的数,实际上要更多,约莫怕有人说她铺张浪费。”
兰婳没想到要花费这么多,看着席上的金布玉碗,珍馐美味,不觉有些肉疼。
正当此时,殿外传来太监尖锐的通报声,众人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蹲身行礼。
一对金龙团云纹皂靴闯入兰婳的视线,她知道这是皇帝。
蒋嫔因衣裙繁琐厚重,行礼之时也摇摇欲坠,几欲偏倒,皇帝走进玉阶时,伸手扶了一把,温和道,“当心。”
这一下扰得蒋嫔心猿意马,面带粉羞,柔声道,“谢陛下~”
段熠随即收回视线,抬步向御座走去。
兰婳这才看清段熠,一身宝蓝色销金云缂丝袍子,腰束犀角白玉带,腰间挂着一枚白玉螭龙佩,眸光一瞥透着逼人的矜贵。
平素里看着便是个不好相处的主,私下里亦是。
兰婳打量了一圈,发现王太后并未出席,除了贤王与乐阳长公主外,贺璟也在席中,
他今日穿得温雅清和,一袭碧色锦袍外束着她送的腰带,此刻朝她微笑,兰婳礼貌地颔首回应。
待主位李太后与皇帝落座,蒋嫔击掌,立时就有身着各色褙子的宫女鱼贯而出,将主菜一一布好。
鸳鸯戏飞龙、凤穿金衣、百花酿鸭掌、麒麟鲈鱼……等主菜十二道,道道工序繁琐,摆盘精致。
看上去竟比上次百花宴的菜色还要好,上首的李太后已脸色僵硬。
蒋嫔端起金杯,率先起身,她步伐缓慢,倒显得稳重起来,娇声道,
“臣妾祝陛下万寿无疆,圣体康健!”
说完,妃嫔们像提前商量好了似的纷纷起身,兰婳也紧跟着动作,口中说的是一样的祝寿词。
“你有心了,李忠,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