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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高岭之花的拒绝

作者:寒谷如暄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早课刚散,悦闳书院的白蜡树下便炸开一阵喧嚷。


    程石榴正揪着曲长水表弟长风的衣领,两人在满地乱滚的笔墨纸砚间扭作一团,二人是从堂间一直打到屋外。


    程石榴一记扫堂腿:"叫你往我身上甩墨点!"


    表弟长风踉跄后退猛地拽住树枝,没成想树枝扯断一片:"再打,你校服就不止那几个墨点了!"


    几个同窗上前拉架。


    "君子动口不动手。""别和女同学打架。""程石榴是女人吗,她是泼妇。""程石榴是插班生,比我们年纪都大,她是大妈吧。"


    "赶紧道歉,人家马上是少主夫人了。""曲少主能看上泼妇,哦不,农妇。哦不,还不如泼妇啊哈哈。"


    哄笑一片。


    曲长水也穿插在人群中拉架,他指尖微动,灵力悄然流转,风势骤然加速,卷起叶片上的浮尘,众人眯眼又迷眼。


    他又将石子精准地击打在脆弱的枝干上,断裂的树枝横扫而过,划破数名学子的手掌。


    曲长水将程石榴从人群中扛了出来,仿佛从未出手。


    苏晓双手也被轻微擦伤,方圆更惨,迷眼的时候被推搡跌倒了,被几个同窗踩来踩去,手掌心都磨进了小石子,疼得嗷嗷叫。


    秋水膝盖和额头都被树枝划到,右手掌心被曲长风用裁纸竹片误伤,划了好大一条口子,气得破口大骂。


    秋水捂住膝盖:"我的测绘图明天就要交了!难道让我用脚趾头画!曲长风你给我等着!"


    曲长风还拿着残枝乱挥舞:"程石榴,你别跑!"


    程艺芯本来在武功馆正在给学生们体测记分,也赶过来,打听了这场偶发冲突的起因,训斥曲长风:"真以为曲向晚请假回家,没姐姐管着你了是吧!你还有哥哥!"


    长风纠正:"表哥!我呸!他护着他那个村野农妇!"


    程艺芯愣了一下:"他们人呢?"


    *******


    程石榴坚持不去修济堂,嫌贵。曲长水拉她出了书院后门,御剑来到月牙泉,用温泉清洗伤口,仔细包扎。


    她双手伤口颇浅,凌乱更多得是头发,束发带和头发缠绕成了麻花,额发鬓发都挂着残叶。


    程石榴想到那白蜡树秃了半边青翠,怪可惜的,一点儿也没注意到他眼底有一抹心疼。


    昨夜清荷提醒二人注意书院疑心颇重,需要一场冲突来掩盖掌心伤痕的时候,程石榴乐了,冲突哪里需要制造,她自带冲突,平日里只是压抑而已。


    瞧她的,包管自然。


    曲长风便是这样撞到枪口上了。


    四下无人,只有微风轻拂树梢的沙沙声,与泉水偶尔冒出的气泡声交织,整个氛围温柔而寂静。


    程石榴刚想问问清荷接下来的去留,没想到曲长水开口更是王炸。


    他道:"少河龙一直关押在城外。也一直不肯交代。他说他想见你。"


    程石榴猛地抽回手,可单靠自己,绷带最后的两边打结怎么也打不上,曲长水还是轻轻把她的手拉过来,放在他的膝头,将结打好扎牢。


    他耐心道:"现已查明,他往南方配送花苗的马车一直在私贩私盐,并且私送北方黑沃土。"


    程石榴:"灾年不易,他也是没办法。一直不纠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轻哼了一声:"你倒是一如既往通情达理。"


    程石榴听出他的异样,她也有气,脱口而出:"灾年都不易。昨儿清荷和我说,若不是遇到你,灾年她差点就病死了。我的意思是世事多艰,很多女子身处弱势,也能活出气势。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梁红玉击鼓战金、王翠翘怀抱琵琶投河、张玉乔拔簪刺喉,皆为拒嫁也拒降。她们因身世飘零更珍视情义。曲少主……你……既然去了青楼,自然要有始有终。那个……反正……反正我和少老板的情况不一样--我不想见他。"


    程石榴有点卡壳,竟然语塞,低头自言自语嘀咕:"真讨厌,那些都是戏文能张口就来。"


    到她自己就卡壳。


    她懒得解释和少河龙的事,本就没什么瓜葛。


    "清荷和我不是那种关系。"他倒解释了。


    人家都追来了。程石榴想,真当她傻啊,爱一人眼神最难作假。


    "我和少老板只是生意场上的买卖方而已,他是个疯批。"程石榴很生气,脸都憋红了。


    曲长水也有点语塞,只好强硬转向:"他有个女儿是真的。"


    程石榴口气生硬:"六合去鬼市也打听了,孩子的娘一直在等孩子回家,在他出事的第二天,孩子也被安全送去了娘亲家,得到了很好的照顾。我知道是曲少主你安排的。"


    毕竟是熟人局,查到了就查到了,默契到都不用通气。


    只是她没想到,早不提晚不提,在当前这个节骨眼,他会跟她提少河龙。


    曲长水不得不说:"刚刚查到,他最后运往姑苏的那箱黑沃土中就有致枯叶的毒素。仿枯叶兼并谣言案我舅舅已经报案官府,少河龙择日要被移交御史。"


    程石榴突然明白,事件已然升级。


    "他不肯交代中间人。一旦他交代,再顺藤摸瓜中间人和书院的关系,就算一下扳不倒书院,也能让他们收敛,不再残害世家,也不再自产自销谣言,弄得天下百姓人心惶惶。"


    "我懂,你这是扣帽子,戴高帽。"


    "我没有那个意思。"曲长水在思考是否说得再明白点,如果少河龙交代出中间人,他抓住了中间人。


    书院一定会调转做事方向,也会转为防御模式,不会像今天这样大规模体测,只为追查昨日噬影绞月伤了谁,又是谁见过太师祖。


    "你明知道他们不会停止。只要那四颗继漪丸还在外面,他们就不会停止。"程石榴红了眼圈,朝明月峰峰顶的方向望了一眼。


    ********


    师祖正在大发雷霆,程艺芯、渔歌和几个头戴面罩的暗卫跪了一地。酒囊饭袋,瞎眼朽木之类骂人的词语脱口而出。直到师娘摇着扇子从帘账后走出来才作罢。


    师娘摆摆手让暗卫先走:"吵什么,扰我午休。"


    师祖怒怼程艺芯:"堂堂督学摆架子,按部就班,临堂体测非要从一年级生开始,那么敞亮的场地,三个年级同时完全可以--"


    师娘打断道:"艺芯你先下去吧。渔歌,让程石榴今天再抄一边《周礼·考工记》。"


    渔歌不解:"今天吗?我看她的手也打架受伤了。"


    师娘的目光如冰刃般扫过,渔歌不自觉绷紧脊背,低头道一声"是"便离开了。


    安宁堂只剩下二人,师娘开口,是她让程艺芯从一年级生开始体测。


    师娘:"你当从三年级生开始,那人就不会制造混乱。真要在练武场,苏晓方圆他们伤得就不是擦破皮那么简单了,我估计有人连双掌都要被切掉。今天这一闹反而能缩小范围了,昨夜那人一定在三年级生里。"


    师祖点头:"一年级生还是嫩了些。"


    师娘:"这样反而能彻底排除昨夜并不是偶尔的游荡事件,是有计划地去寻程鹰。"


    师祖思索片刻,赞同点头,拿起茶几上的树枝短枝递过去。


    师祖:"今天亦是有备而来。断口干脆。关键是无人看到,速度之快,有这等灵力的也只有三年级生。姑苏之行全换成三年级生--"


    师娘摆摆手:"你有没有觉得曲会仁这个时候搞到一棵病树,这个时候发难很奇怪。如果程鹰真的给了昨夜那人一个东西,他难道不会想趁机送出近水楼台吗?"


    师祖:"长水要疗养他不回姑苏。向晚早走了。只有长风时间对得上,难道是他?先让他们暗搜曲府。"


    师娘:"苏家、李家也不能排除。这几个孩子都不省心!迁回来就很费周章,各大世家都派了最得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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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来,说是进修,其实都是捧场。长风他娘的娘家是太子最疼爱的表妹的姨妈家。如果不是人赃俱获不好动。曲会仁是个老滑头,比我们布局早。"


    师祖:"好办!那就抓个人赃俱获。"


    *******


    曲长水独自一人在月牙泉中温泡疗养,程石榴已经下山。


    程石榴在太师祖那儿明明什么物件都没有带回来,可是悦闳书院加紧了城防,居然一直在搜来往百姓的包裹。


    清荷着急,许是脚伤疼痛也让她上火,居然连问了他几次,为什么不问问程石榴,太师祖有没有给她留什么东西。


    还有作为红颜祸水转世她应该承担责任等等屁话!清荷真是昏了头!


    他不愿和她变成罗盘与指南针的关系。太师祖和他的祖父都没有这样做!


    清荷只赞叹她可以指挥松鼠和豪猪,却不知道是她和那些小动物长久地互助与善待。


    他只回了清荷一句,那是他一直以来对程石榴的感觉,"辽阔山野,养不出逼仄的爱。”


    后者终于陷入沉寂。


    "长水。"一声怯怯又温柔的声音让他睁开了眼睛,然而却是程艺芯来了,可她只着一身柔白棉纱的里衣裙,朝他趟水而来。


    "红、颜、祸、水。"她一字一句甜蜜说道,见他目光侧向草木,又俯身贴在他耳边说轻声道,"定北苑真是会做生意,将这四个字做成了里衣牌子。甚多情趣。"


    曲长水一把推开她,如离弦之箭破水而出,带起的水帘尚未落下,岸边石上已多了一人。


    他将自己在石上的衣服扔给程艺芯,盖住了她近乎酮*体的姿态。


    "程督学,请自重。"


    "你不知有婚约的时候,我们曾并肩作战、石原沼泽里,我还为你疗伤。现在我还不如一个农妇么。"


    "程督学。看来你误会了,之前你我之间是战友的关系。长水并非知恩不报的人,但也绝非瞎胡闹的性格。"


    "战友、瞎胡闹。分得真清楚,说得真难听。你明明知道的,如果不是那个荒唐的婚约,我心属意你。"


    曲长水并不接话,程艺芯见他不吃这一套,灰了心。


    "这话我也就跟你说。长水,我也是程小姐,和她一样寄人篱下,从小察言观色。有个词叫做福祸相依,从命运上讲,大富贵伴伴随着大灾难,这个灾难就是考验你,能不能承受得住这破天的富贵。"


    这个女人说着就动手,把曲长水往温泉里拉,被后者四两拨千斤又栽回水中。


    他亦被水花呛到,开始咳嗽。


    程艺芯眼圈红了:"我明白了。以后这种轻贱的事我不会再做。"


    曲长水:"师娘待你如亲闺女。修行出众,才貌双全,长水只一外姓,配不上督学。"


    程艺芯像是动了情:"不是你就是他人。其实我很羡慕她,她曾有过十年广阔的天地,无忧无虑,肆意潇洒--"


    曲长水听不下去这种虚假的伤春悲秋:"你衣食无忧,她饥寒交迫。她今天不小心被树枝划伤手心,都舍不得去修济堂拿生肌散。修济堂可是每天为督学房间送去一两燕窝。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其实和你一样的人是我。寄人篱下替人卖命。只不是我现在是弃用的棋子,只求一个闲职教书作画。与程督学的鸿鹄志渐行渐远。"


    曲长水站起来,望向泉边柳树:"春风不负柳絮,若你肯听我一言,遵从本心,照顾好自己。"


    "闲职。"程艺芯轻哼了一声,"苏晓他地形图绘制得很快,临行姑苏前,要去捉一只瞬影魂兽你知道吗?对倒转湿地最了解的可是你,你不去吗?"


    他握紧拳头又松开:"不去。"


    程艺芯对着他的背影喊:"那位程小姐要去哦。师祖命她去收集遗落影域的土壤样本出来。你也不去吗?"


    他步履未顿,背影沉默地切开暮色,也切断了和程艺芯的一切言语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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