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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御史台风波初乍起,卿玥阁暗流已惊弦

作者:虞颜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天未破晓,九爷府的垂花门便被第一缕晨曦镀上薄金。当值的小厮正踮脚卸下檐下的羊角灯,忽听得前院传来马蹄踏碎青石板的声响——三匹快马骤停在影壁前,为首的侍卫翻身下马时,腰间令牌在晨光里晃出半片明黄。


    “宫里李公公的手谕,”侍卫将一卷明黄纸笺递给闻讯赶来的元宝,“让九爷即刻过目。”


    内室的纱帐尚未完全卷起,卿玥正用银镊子替胤禟挑去袖扣上昨夜溅到的血点。纸笺展开的刹那,胤禟指尖微沉,那上面是李德全惯用的蝇头小楷,却透着不同寻常的急迫:“卯时三刻,都察院左都御史吴之荣递折,参卿玥阁‘以商乱政,惑乱民心’,言辞凿凿,恐牵连九爷……”


    “吴之荣?”卿玥捏着镊子的手顿住,这名字她曾在空间古籍的野史札记里见过——康熙初年靠告发《明史》案起家的酷吏,最是擅长罗织罪名。她抬眼看向胤禟,却见他眉心已蹙成川字,案头昨夜未熄的烛芯爆出一粒灯花,将他眼底的沉郁映得忽明忽暗。


    “果然是冲着‘规矩’来的。”胤禟将纸笺凑到烛火上燃尽,火星簌簌落在铜雀衔枝的笔洗里,“八爷算准了朝廷重农抑商,算准了言官最爱拿‘士农工商’的次序做文章。”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雕花木窗,晨雾裹着荷香涌进,却驱不散他眉宇间的寒霜,“说我们‘惑乱民心’,无非是眼红卿玥阁的脂粉抢了江南织造的生意,更恨那些提神药膏坏了他们私下买卖人参的路子。”


    卿玥将最后一枚袖扣系好,指尖触到他外褂下微凉的里子——他昨夜定是又未睡好。她从妆奁深处取出个锦缎小包,里面是用灵泉水浸泡过的凝神草干花:“爷先含一片,等下上朝前用温水送服。”看着他依言将淡绿色的花瓣含入舌下,她才低声道,“吴之荣的折子,皇上怎么说?”


    “李德全没明说,只让我‘早做准备’。”胤禟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掌心那道早已淡去的银簪划痕,“但皇阿玛既然连夜让人送信,便是容不得他们借题发挥。只是……”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窗外渐渐亮起的天空,“都察院的言官们一旦群起而攻之,空穴都能来风,何况卿玥阁本就树大招风。”


    卯时三刻,紫禁城太和殿的铜鹤香炉正腾起袅袅青烟。当吴之荣捧着奏折出列时,丹墀下的空气陡然凝住。他苍老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臣闻‘奇技淫巧,乱国之始’,九福晋董鄂氏所创‘卿玥阁’,以香粉惑人耳目,以药膏乱人神志,更私传‘仙术’之说,致使京城百姓不事农桑,竞逐末利……”


    “放肆!”胤禟按捺不住上前一步,腰间玉带扣撞在金砖上发出轻响,“吴御史凭何断言‘乱人神志’?卿玥阁的提神药膏,乃用寻常药材炮制,京中赶考举子多用其醒脑,何来‘乱神’之说?”


    “九爷息怒。”康熙搁下手中朱笔,明黄御袍上的团龙纹在烛火下浮动,“吴爱卿且说,这‘私传仙术’又是从何谈起?”


    吴之荣叩首在地,帽檐上的蓝宝石顶子几乎碰到金砖:“回皇上,臣已收到数封匿名呈文,皆称卿玥阁售卖的‘凝脂膏’能一夜祛疤,‘明目散’可治十年眼疾,非寻常药物所能为。更有甚者,言九福晋能‘凭空取物’,此等怪力乱神之事,若不严加禁止,恐动摇国本!”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八爷胤禩站在班列之中,袖中指尖轻轻划过那方绣着“卿”字的锦帕,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他算准了康熙最忌“妖言惑众”,算准了言官们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蜂拥而上。


    “哦?”康熙的目光缓缓扫过群臣,最终落在胤禟身上,“老九,你怎么说?”


    胤禟深吸一口气,想起临行前卿玥塞给他的那枚白玉小瓶——里面是新制的灵泉水,她说是“给皇上的‘定心丸’”。他撩袍跪叩,声音沉稳如旧:“回皇阿玛,卿玥阁的脂粉药膏,皆以本草入料,其效显著,不过是因福晋深谙药理,配伍精妙。至于‘凭空取物’之说,纯属市井谣传。若皇阿玛不信,臣愿请太医署查验所有方子,更愿带卿玥阁的掌柜当殿演示制药过程。”


    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个素白瓷瓶,高举过顶:“这是臣福晋昨夜新制的‘清喉膏’,用灵泉水调和川贝、枇杷叶等物,对喉疾颇有裨益。臣斗胆请皇阿玛品鉴,若真有‘乱神’之效,臣甘愿领罪。”


    李德全上前接过瓷瓶,揭开盖子时,一股清冽的甜香顿时弥漫开来,竟比殿中贡香更让人神清气爽。康熙捻起一点膏体放入口中,闭目片刻,忽睁开眼看向阶下的胤禟,目光里多了几分深意:“味道倒是不错。只是这‘灵泉水’……”


    “回皇阿玛,”胤禟垂首道,“是臣福晋家乡山中的一处活泉,水质清冽甘甜,用来制药事半功倍。并非什么‘仙术’,不过是地利之便。”他巧妙地将灵泉归结为“家乡活泉”,既未说谎,又避开了“空间”的忌讳。


    就在此时,班列中突然走出一位中年御史,正是八爷党羽之一的钱明远:“皇上,九爷此言恐难服众!若仅是‘活泉’,何以卿玥阁的脂粉能在短短数月内风靡京城,甚至远销江南?其中必有蹊跷!臣请皇上彻查卿玥阁,若有妖术惑人之事,定要严惩不贷!”


    “够了。”康熙将玉扳指在掌心轻轻摩挲,发出温润的声响,“卿玥阁的生意,朕略有耳闻。其脂粉素雅,药膏实用,京中百姓多用之,何谈‘惑乱民心’?至于‘仙术’之说,朕看多半是同行嫉妒,故意散播的谣言。”


    他话锋一转,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吴之荣和钱明远:“都察院乃风纪之地,言官当以国事为重,而非被人当枪使。吴爱卿,你这折子,证据不足,言辞过激,着罚俸三月,闭门思过。”


    “皇上!”吴之荣脸色煞白,却不敢再言。


    胤禩眼中的笑意淡去,指尖微微收紧。康熙这招“打一压百”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是在敲打八爷党,同时也给了胤禟夫妇喘息之机。


    “老九,”康熙看向胤禟,语气缓和了些,“卿玥阁的生意,既然是你福晋用心经营,便好生做下去。只是记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让她日后行事低调些,莫要再落人口实。”


    “臣弟遵旨。”胤禟叩首谢恩,额角触到冰凉的金砖时,才惊觉后背已渗出薄汗。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化解,八爷党绝不会就此罢休。


    与此同时,九爷府的卿玥正站在窗前,看着丫鬟们将新制的“清炎散”装入细颈瓷瓶。院中的石榴树开得正盛,一朵红花落在晾着的药草上,像一滴凝固的血。她伸手接住那片花瓣,指尖忽然感到一阵细微的刺痛——这是空间传来的感应。


    她快步走入内室,关上门的刹那,意识已沉入空间。灵泉边的药圃里,那株特意为康熙培育的“明目草”正疯狂地抽出新芽,叶片上凝结的露珠竟泛着淡淡的金光。她心中一动,取来白玉碟接了几滴露珠,又采下几片最鲜嫩的叶子。


    “福晋,”门外传来元宝的声音,“爷从宫里回来了,在前厅等着呢。”


    卿玥将明目草和露珠收好,走出内室时,正见胤禟穿过月洞门,晨光照在他肩上,却驱不散他眼底的疲惫。她迎上去,不等他开口,便从袖中取出那个装着灵泉水的白玉瓶:“爷先喝一口,宫里的事,慢慢说。”


    胤禟接过玉瓶,仰头饮下一口泉水,清冽的甘甜瞬间驱散了朝堂上的压抑。他看着卿玥平静的眼睛,忽然感到一阵心安:“皇阿玛替我们挡下了,但八爷他们不会甘心。方才在宫里,我看到十四弟也站在八哥那边……”


    “十四爷?”卿玥微微蹙眉,十四阿哥胤禵与胤禛本是同母所生,关系却一直微妙。


    “他一向跟着八哥,”胤禟叹了口气,拉着她在石桌边坐下,“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让卿玥阁站稳脚跟,不再给他们可乘之机。”


    卿玥将手中的明目草叶子递给他:“爷看这个。方才空间里的灵泉露珠滴在这草上,竟有了异象。我想……或许可以用这个,给皇上准备一份‘大礼’。”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远处廊下晾晒的药草上,“还有,我打算在卿玥阁设一个‘义诊日’,每月初一免费为百姓诊治眼疾、疮毒,用实实在在的药效堵住那些流言。”


    胤禟看着那片泛着金光的叶子,又看看卿玥眼中闪烁的光芒,忽然笑了:“好,就按你说的办。只是苦了你,既要管生意,又要操心这些。”


    “不苦。”卿玥摇摇头,指尖划过石桌上的纹路,“只要能和爷一起,就不苦。”


    此时的京城街头,关于卿玥阁的流言已如野草般疯长。茶肆酒楼上,有人说“卿玥阁的脂粉里掺了狐媚香”,有人说“九福晋是瑶池仙子下凡”,更有人煞有介事地说“亲眼见过她从袖子里变出一筐青菜”。这些真真假假的传言,像一张无形的网,正慢慢向卿玥阁收紧。


    而在八爷府的书房里,胤禩将一份刚收到的“民情调查报告”扔在桌上,上面详细记录了卿玥阁“义诊日”的计划。他身旁的谋士低声道:“爷,这董鄂氏倒是个厉害角色,知道用恩惠收买人心。”


    胤禩拿起桌上的狼毫笔,在砚台里缓缓研磨,墨汁在青花砚池中晕开,像一团逐渐扩大的阴影:“收买人心?哼,她越是这样,越显得心虚。告诉钱明远,让他联络几个江南来的布商,就说卿玥阁的脂粉包装用了西洋纹样,有‘崇洋媚外’之嫌。另外,”他顿了顿,笔尖在宣纸上落下,划出一道凌厉的墨痕,“让人去查查,董鄂氏娘家那个所谓的‘灵泉’,到底是真是假。”


    夜风再次穿过窗棂,这一次,带来的不再是荷香,而是隐隐约约的风雨欲来的气息。九爷府的暖阁里,卿玥正借着烛光调配药膏,灵泉水在瓷碗中轻轻荡漾,映着她专注的侧脸。胤禟坐在一旁批阅奏折,偶尔抬头看她一眼,目光里满是温柔与坚定。


    他们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但这一次,他们有彼此,有灵泉,更有守护这份安宁的决心。就像窗外那株在风雨中依然挺立的石榴树,只要根扎得深,就不怕狂风骤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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