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鬼出神入,混沌一片。
“吾神佑我,吾神佑我,吾神佑我...”
在这一声声毛骨悚然的祷告声中,涂山昭缓缓醒来。
她浑身无力,双手被绳索牢牢绑在身后,扭动双手尝试挣脱绳索,绳索没有丝毫松动反倒愈发收紧。
“嘶。”
手腕处传来的疼痛感让涂山昭即刻停止挣扎。
她苍白着脸,十分虚弱,缓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慢慢撑起身子坐起。
周围浓雾围绕,一片黑暗模糊之中涂山昭只瞧得见点点烛火。
片晌,烟雾逐渐散去。
涂山昭低头细看发现自己竟身处于祭台之上,祭台高于地面约有三尺,台面布满奇异纹路。
高台之下摆满鸡鸭鱼肉、瓜果糕点。
被族人关在天狐庙饿了两天早就饥肠辘辘的涂山昭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这些是...”
祭品?
莫不是我也是祭品?!
青丘有山,涂山氏族倚山而居,饱受干旱之苦。
此次久旱已有三月有余,涂山氏族一向以九尾天狐上神为尊。
此番祭祀上神,为祈求雨水。
涂山昭七月十五出生,身为阴人,被族人选做神女,作为祭品祭于天狐上神。
“吾神佑我,吾神佑我,吾神佑我...”
吟诵之声逐渐变大,她闻声往前看,被眼前看到的景象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祭台前,篝火袅袅。
数百个身穿白色连帽斗篷的信徒立于火堆前,只见他们双手合十低头虔诚吟诵,异常诡异。
‘这些都是族人吗?’
涂山昭心下生疑,正欲仔细查看。
最前方一人突然抬头,猛然出现一张尖嘴细眼的狐狸脸。
“啊!”涂山昭惊呼出声,被吓得不清。
底下几百号人纷纷抬头,一张又一张形态各异的狐狸脸映入眼帘,数百道狭长漆黑的狐眼盯得人毛骨悚然。
为首之人见涂山昭醒来,从后腰处拿起无脸面具戴上,从面具后传来闷重的声音:“神女苏醒,取神血。”
“取神血,取神血,取神血....”众人跟着戴上面具低吟。
为首之人在众人的不断重复低吟声中行尸走肉般行至祭台前,拾起台上放着的小碗和刀。
他脚尖一点,人已跳上祭台。
那人愈发靠近。
阵阵凉意从背后传来,涂山昭直冒冷汗,挪动着身体向后退,低声道:“不要..”
那人手握兵刃抬手就朝涂山昭小臂划去。
她惨叫出声:“啊!”
锋利的刀刃划破肌肤,鲜血瞬间渗出,染红白色衣衫,沿着涂山昭紧握的拳头滴向地面。
涂山昭疼的躺在祭台上浑身颤抖,眼泪涌出眼眶,带着哭腔:“石老,是您吗?”
石老是族里长老,族里大事一向由族里长老出头。
他人身时银发白须、侃然正色。
涂山昭自小看到各位族里老人就觉着不大和善。
尤其石老,幼时见过几次,涂山昭一向避而远之。
而此刻,她带着一丝期盼,声音愈发虚弱:“石老,我...不想死,为什么是…是我?我不想当..神女..”
那人手上动作一滞,只一瞬。
随后他捧起碗接血。
“石老,我..我要是死了,我阿娘和阿兄会伤心的..”
石老恍若未闻不再有何反应。
片刻,小碗便装满。
石老起身,左手画决,嘴上念咒,将鲜血一半倒于石板纹路上。
血液顺着台面纹路向四周迅速散开,似画似符,诡异万分。
纹路中的血液逐渐化成血烟散于空中,阵风吹过,血腥味于风中散开。
涂山昭原先精致的小脸此时毫无生气,嘴唇发紫。
她眼神空洞,绝望至极:“原来活人祭祀竟是真的。”
此前她曾偷看**,**记载:活人祭祀,于青丘祭台,放活血,注方阵,化血烟,上祭天神。
“方阵已唤醒,唤血藤!”
石老快步行至祭台右侧,此处布有一摊藤绳。
藤绳浑体发黑,完好异常,从未曾经历过风吹雨淋一般。
他将剩下的一半鲜血倒于藤绳上,藤绳微微抖动,有了生命般贪婪地吮吸着血液。
吸血藤吸了血,通体黑色愈发深邃,黑得发亮。
黑光一闪,藤绳飞身而起,缠绕住涂山昭的小臂,贪婪地吸着血液。
“吸血藤已认神女,拜!”
在石老一声令下,数百信徒齐齐行跪拜礼。
“礼成,众人散!”
“是。”数百人的应声响彻整个天空。
石老站在人群最后,欲一同离开。
涂山昭眼里再无任何希冀,面上满是泪水,她泣不成声:“石老…,请您…让族人放过我阿娘…阿兄,求求…啊!”
话未说完,涂山昭被瞬移至眼前的石老吓一跳。
银光映入眼帘,见他再次举起匕首,涂山昭吓得双眼紧闭。
手起刀落,涂山昭没有迎来想象中的疼痛,反倒是手腕上的绳索被砍断。
“自求多福吧。”
耳边传来石老密音,她睁眼却再瞧不见一人。
一时间安静下来,涂山昭颤颤巍巍地支起身子,察看四周。
她确定空无一人后伸手用衣袖擦去满脸的泪水,此刻已然换了一副面孔,神情虽凝重却多了一丝坚毅。
低头查看左手小臂上的吸血藤,吸血藤仍是不断在吮吸着自己的血液。
“真是令人作呕!”
涂山昭眼里满是厌恶,因失血过多右手不由自主地颤抖。
她咬牙控制右手扯开外衫,伸进里衣肚兜内侧,拽出一小个布袋,用牙齿扯开,倒于左手掌心。
两颗止血丸和三颗补灵丸。
为以防万一,她是备着保命丸的。
将止血丸捏碎洒在左手伤口吸血藤附着处,吸血藤的吮吸速度变缓了不少。
“暂时拿这脏物无法,只能这样了。”
她再捏起一颗补灵丸塞入口中,想了想,索性将剩下两颗一起吞了下去。
少女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双眸闭上打坐调息。
再睁开时,涣散的眼神逐渐聚拢,眩晕感渐渐散去,剩下一片清明。
她忍痛翻身跃下祭台,捡起祭品就往嘴里塞,吃饱后才觉着身体多了些气力。
青丘祭台位于青丘山上,青丘祭台只有一处通道。
涂山昭缓慢挪步穿过通道,不曾想通道外竟是一片幽邃茂密的树林。
“青丘干旱数月,青丘山上竟丝毫不受干旱影响。”
她抬头望天,只见满是黑压压的树枝,遮蔽了月亮,透出细碎的月光。
涂山昭行走不多时便累得满头大汗,她背靠树干,坐下稍作休息。
喘息之际在身旁一片幽绿之中眼尖瞧见眼熟的药草:“此处竟有如此多的半夏草!
“嗷呜…”
“嗷呜..呜呜…”
“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