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凝固的黑泥缓缓退去,如同退潮,露出了里面被侵蚀得一片狼藉的地面,以及被甩出来、浑身沾满粘稠黑泥、胸口剧烈起伏的两面宿傩——或者说,暂时夺回了身体控制权、惊魂未定、大口喘息的虎杖悠仁。
“嗬…嗬……”虎杖悠仁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疼痛,刚才那濒临溶解的恐怖感还残留在每一个细胞里。
空间裂缝渐渐弥合,最后一丝混沌气息也消散在空气中。死寂重新笼罩了这片废墟,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远处隐约的警报声。
伏黑惠脱力地跪倒在地,一只手撑在地上,才勉强没有完全倒下。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腔里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他艰难地抬起头,视线依旧模糊,只能看到那个女人的轮廓站在一片狼藉的中心,周围是无声退却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泥。
她是谁?
为什么……为什么那种毁天灭地的力量,会在听到他的嘶吼后瞬间停滞?
为什么……在看清他脸的瞬间,她的眼神会变得那么……痛?
一个荒谬到极点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他混乱的脑海。不,不可能!那只是……只是……
就在伏黑惠的意识因为失血和脱力而逐渐沉向黑暗深渊时,他最后看到的景象,是那个女人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她的脚步很轻,踩在溶解后又凝固的、坑洼不平的地面上,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重量。
阴影笼罩下来。一只带着奇异温度、异常柔软的手,轻轻地、带着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颤抖,落在了他满是血污和汗水的脸颊上。
那只手很凉,却又奇异地带着一种能抚平一切痛苦的暖意。一股温和而磅礴的力量,如同生命本身最原始的暖流,顺着那指尖温柔地涌入伏黑惠几乎破碎的身体。碎裂的骨头发出细微的愈合声,撕裂的肌肉在生长,干涸的咒力如同枯井涌出清泉,迅速充盈。濒死的痛苦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令人昏昏欲睡的温暖和安宁。
伏黑惠沉重的眼皮挣扎着掀开一条缝。模糊的视野渐渐清晰,映入了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不是想象中的狰狞或非人。那是一张极其美丽的脸庞,岁月似乎并未在上面留下多少痕迹,只有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容纳了星海,沉淀着无法言说的疲惫、沧桑和一种……他从未在任何女人眼中见过的、厚重到令人窒息的情感。此刻,那双眼睛正直直地看着他,里面翻涌着剧烈的、几乎要将人淹没的波澜——失而复得的狂喜、深入骨髓的心疼、以及一种失职般的巨大愧疚。
这目光太过沉重,太过直接,让刚刚死里逃生的伏黑惠感到一阵无所适从的心悸。他想避开,身体却在那股温和力量的包裹下动弹不得。
女人看着他茫然又带着警惕的眼神,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她白皙干净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极其小心地拂开伏黑惠额前被汗水和血黏住的碎发,动作轻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生怕多用一分力就会碰碎了他。
她张了张嘴,声音带着长途跋涉后的沙哑,却又奇异地无比清晰,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伏黑惠的心上:
“惠……”
“我的……恩惠……”
伏黑惠的大脑“嗡”的一声,彻底一片空白。
恩惠?
他是她的……恩惠?
这个称呼……只有……
那个尘封在记忆角落、冰冷相框里那个混蛋老爹才会偶尔醉酒后,对着照片含糊不清地念叨的名字……那个照片里模糊的、温柔的、早已被时间冲刷得只剩下一个符号的女人……
怎么可能?!
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攫住了他。他想反驳,想挣脱,想质问,可身体被那股温暖的力量包裹着,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能僵硬地、被动地承受着那几乎要将他溺毙的、沉重而陌生的目光。
“咳……咳咳……”旁边传来虎杖悠仁虚弱的咳嗽声,打破了这近乎凝固的、诡异的重逢氛围。他挣扎着撑起上半身,脸上还残留着黑泥干涸后的污迹,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对眼前这超展开的极度困惑。
“伏黑?这……这位是……?”
伏黑惠猛地回过神,像是被烫到一样,下意识地想要挣脱那只抚在他脸上的手。他的动作扯动了刚刚愈合的伤口,一阵刺痛传来,让他闷哼一声。
女人的手微微一僵,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受伤,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心疼覆盖。她没有强行拉住他,只是收回了手,目光却依旧牢牢锁在他身上,仿佛要将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刻进灵魂深处。
“我……”伏黑惠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双让他心乱如麻的眼睛,视线转向同样狼狈不堪的虎杖悠仁,又扫过远处昏迷的钉崎野蔷薇,最后落回站在一片废墟中心、散发着无法言喻气息的女人身上。
巨大的困惑、荒谬感、以及一种莫名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悸动,在他胸腔里激烈地冲撞着。
“……我不知道。”他最终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女人看着他茫然又带着抗拒的样子,眼中的痛色更深。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解释什么,但目光扫过昏迷的钉崎野蔷薇时,立刻停住了。
“她伤得很重。”女人转向钉崎,声音恢复了那种奇异的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她迈步走了过去,动作间,那些退到边缘、如同活物般微微起伏的黑泥无声地散开,为她让出一条路。
她蹲下身,指尖泛起柔和的白光,轻轻点在钉崎野蔷薇的额心。
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屏息看着。那股温和磅礴的力量再次涌现,如同生命之泉注入干涸的土地。钉崎野蔷薇苍白如纸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血色,紧蹙的眉头也缓缓松开,呼吸变得平稳悠长。
“暂时稳定了。”女人收回手,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伏黑惠,带着询问,也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带她回去。你们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
她的语气太过自然,仿佛照顾和保护他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伏黑惠的心跳漏了一拍,那句“你是谁”再次涌到嘴边,却在对上那双沉淀着太多他无法理解的情感的眼睛时,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高专。”他哑声说,避开了她的目光,“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好。”女人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她甚至没有征求他们的同意,只是伸出手,掌心向上。
伏黑惠犹豫了一瞬,还是和虎杖一起,小心翼翼地扶起昏迷的钉崎野蔷薇。就在他们的手接触到钉崎身体的瞬间,一股柔和的、带着空间波动的力量瞬间将三人笼罩。
没有咒力激发的眩光,没有复杂的术式阵纹。眼前的空间只是微微扭曲了一下,如同水波荡漾。
下一刻,天旋地转的感觉猛地袭来!
继承了提亚马特力量的冬花,外貌也会比较接近最终再临形态的提亚马特,具体参考FGO手游,巨大的双角是隐藏起来了,只有特殊情况才会显现哦[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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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