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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恩惠

作者:冰箱里的柠檬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伏黑冬花怀孕了。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炸响在两人看似平静的生活里。


    伏黑甚尔拿着那张薄薄的诊断书,第一次在冬花面前露出了近乎空白和不知所措的表情。他盯着那张纸,仿佛那是什么无法理解的咒术。孩子?他的孩子?一个流淌着他这个“废物”、这个“天与暴君”血脉的孩子?


    狂喜?恐惧?茫然?种种复杂到极致的情绪在他胸腔里激烈冲撞。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后代,更从未想过自己能承担起“父亲”这个沉重的角色。他看向冬花依旧平坦的小腹,眼神复杂难明。


    伏黑冬花则抚摸着肚子,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和一种奇特的笃定。提亚马特的力量在她体内温和地流动,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个正在孕育的小生命,感受到那份与自己血脉相连的悸动。这份生命的喜悦,甚至暂时冲淡了她对力量失控的担忧。


    “甚尔,”她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声音温柔而坚定,“我们的孩子。他/她会好好的。”


    伏黑甚尔的手微微颤抖。掌心下是温暖的肌肤,里面孕育着他生命的延续。一种从未有过的、沉甸甸的责任感,压在了他强悍无比的双肩上。


    接下来的日子,伏黑甚尔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接任务变得更加谨慎,避开那些可能沾染诅咒气息过重的委托。他开始留意起育婴书籍(虽然看几眼就烦躁地扔开),会“顺路”买回各种昂贵的、据说对孕妇好的营养品。他依旧沉默,但看向冬花肚子时,眼神深处多了一份小心翼翼的守护和……一丝笨拙的期待。


    伏黑冬花的孕期并非一帆风顺。提亚马特的力量似乎与腹中的胎儿产生了某种共鸣,偶尔会不受控制地轻微波动。有一次,力量失控的预兆让她腹痛难忍,脚下阴影翻涌。伏黑甚尔当时正在厨房(罕见地下厨尝试煲汤),感受到异常瞬间冲到她身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控制住!冬花!为了孩子!也为了我!”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和哽咽。他没有办法替自己的爱人承受痛苦,但他知道她现在需要什么。


    伏黑甚尔的存在和那句“为了孩子”,像一道坚固的堤坝,让伏黑冬花濒临崩溃的意志重新凝聚。她用尽全部心力,将躁动的力量压了回去。冷汗浸透了她的衣衫,她靠在甚尔怀里,虚弱却安心。甚尔抱着她,如同抱着易碎的珍宝,直到她沉沉睡去。那一夜,他未曾合眼。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过程并不顺利。胎儿似乎也继承了某种非凡的特质,分娩时引动了冬花体内更强烈的力量波动。产房内充斥着不祥的气息,连经验丰富的妇产科医师都隐隐感到不安,直到结束后才发觉自己的衣物早已被汗水浸湿。


    伏黑甚尔被拦在门外,如同一头焦躁的困兽。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门内传来的、属于冬花痛苦的呼喊和那股令人心悸的力量波动。每一次冬花的痛呼,都像一把刀扎在他心上。他第一次感到了无能为力的恐惧,比面对任何强敌时都要强烈。他死死攥着拳,指甲深陷掌心,鲜血直流。


    当婴儿响亮的啼哭声终于划破压抑的空气时,伏黑甚尔几乎虚脱。他冲进产房,无视了周围医生护士惊恐的眼神,直奔床边。


    伏黑冬花脸色苍白如纸,汗水浸湿了头发,但脸上却带着疲惫而满足的笑容。她怀里抱着一个皱巴巴的小婴儿,有着和他父亲一样倔强翘起的黑发。


    “甚尔……”她虚弱地唤他,“看,我们的孩子。”


    伏黑甚尔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轻轻碰了碰婴儿柔嫩的脸颊。那温热的触感,像一道电流瞬间贯穿了他冰冷的心脏。一种难以言喻的、前所未有的情感洪流,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不是狂喜,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厚重的……归属感?或者说,是“根”终于扎进土壤的踏实。


    他笨拙地接过那个小小的、柔软的生命,动作僵硬得如同捧着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小惠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停止了哭泣,安静了下来。


    那一刻,禅院甚尔,不,伏黑甚尔,这个从出生就被打上“废物”烙印、在泥泞与黑暗中挣扎求存的天与暴君,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意义,被赋予了全新的重量。


    他低下头,用自己粗糙的额头,极其轻微地碰了碰儿子的小额头。


    “惠……”他低哑地叫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陌生的温柔。


    “什么?”伏黑冬花因刚完成生产,一时无法听清从丈夫口中吐出的字眼。


    “惠,孩子的名字叫伏黑惠,是你给我的恩惠”在深渊与泥泞中长大的男人,生涩的向爱人表达着自己此刻的幸福。


    伏黑冬花将所有的母爱倾注在儿子身上。提亚马特那“生命”的一面似乎也因惠的存在而变得更加活跃和可控。惠总是格外健康,极少生病,连普通的磕碰淤青都消失得很快。冬花抱着惠时,周身会不自觉地散发出一种令人安心、充满生机的柔和气息,让哭闹的孩子很快平静下来。


    伏黑甚尔的变化则更为显著。他回家的时间更多了,身上沾染的血腥味似乎也刻意清洗得更淡。他依旧不擅长表达,但会用行动笨拙地诠释着父爱。他会沉默地抱着小惠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会盯着儿子睡觉的傻乎乎样子看好久,会在小惠第一次无意识地抓住他手指时,身体僵硬得如同雕塑,眼底却闪过一丝微光。


    他甚至开始减少接那些过于危险的任务。他有了牵挂,有了绝对不能失去的珍宝。他需要活着,需要给惠和冬花一个安稳的环境。他开始留意一些“正经”的赚钱门路(虽然大多还是灰色地带),甚至罕见地开始存钱。


    冬花看着甚尔抱着惠时那小心翼翼又无比专注的样子,心中充满了甜蜜和幸福。这份平凡的、充满烟火气的温暖,是她失忆后最珍贵的宝藏。她甚至开始幻想,等惠再长大一些,他们可以搬去更远的地方,彻底远离咒术界的纷扰,过普通人的生活。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在最幸福的时刻,露出它残酷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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