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啦知道啦。”平躺在桌上的手机开着免提,祁狸看着镜子拿化妆刷补腮红,嘴巴还不停,“还有一个小时呢,不着急,而且我查过了,到台里开车只用半个小时。”
周胧淑还在床上,她在电视台附近租的房子,丝毫不慌,但很慌她,“要是有意外呢,你第一天复工还想踩点来吗亲爱的。”
祁狸睁大眼欣赏镜子,她瞳孔颜色淡,跟戴了美瞳一样,眼周扑了一层大地色眼影,睫毛也卷得翘翘的,口红颜色选了蜜桃粉。
她抿抿唇,指腹细细擦过嘴角,“踩点也是按时,而且这是在最大程度地保证我的个人权益。”
“怎么?”周胧淑问。
祁狸说:“说是九点上班,但我起码要在路上花掉半个小时,洗漱打扮要花掉一个小时,它多占用我一个半小时,不加进加班费里都算是全国人民善良朴实了。”
“哇塞,好有道理哦。”周胧淑直笑,笑够了又嘱咐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祁狸把头发放下来,做手术被剃掉的头发已经长起来了碎发,被埋在厚厚的长发中,只要不刮十级台风,就不会知道她后脑勺有一块是空的。
桌上仅有一副耳环,还是她昨天戴过的,祁狸多看了几眼,还是认命地拿起穿进了耳洞。
没办法,她的衣服首饰都在祁家,也就是昨天等赵译西耽误了三小时,不然她早就把衣帽间的宝贝们搬过来了,也不至于现在凑活着两天戴同一副耳环。
“喂,妈妈。”祁狸手握手机,挎着小包一身轻松地往地下车库走,眼神不断搜寻。
金曼正在吃早餐,诧异道:“这么早就醒啦宝贝。”
赵译西给她的那辆,在这一片纯黑中就是唯一纯白的茉莉花,夺目扎眼,祁狸快步过去解锁,说:“何止醒了,都在上班的路上了。”
“家里的钱够你花销了,还出去赚那几千块钱干什么。”金曼一直很不理解。
祁狸使出黄金句式,诚恳道:“为了理想。”
金曼笑了下,问:“这么早电话过来不是为了谈理想吧。”
祁狸把安全带系上,低头研究了一下车的各个功能,又检查了一遍油箱,不好意思地说:“我人搬到赵译西家里了,但我的衣帽间没搬过去,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荣幸让母亲大人您帮我收拾一下,我晚上叫车过来搬呢。”
金曼其实现在也没有习惯女儿的变化,太不一样了,以前的祁狸,从来不会撒娇玩笑,喊妈妈也是不带感情的,遑论现在这样的开心明媚。
她惆怅了一瞬,又迅速调整过来,“好好好,我给你收拾,你自己好好的啊。”
祁狸又跟她哈拉了几句有的没的,把手机放到副驾驶,开车驶出地库。
俗话说的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神棍一样的队友。
路上的车堵得密密麻麻,祁狸木着脸看时间。
真棒,还有十分钟。
最后她紧赶慢赶,工卡“滴”声的时候,还是迟到了几分钟。
祁狸深深吐出一口气,环顾一圈,往路标上看,电视部在几楼。
她忘了。
就在她迷茫寻找的时候,身后多出一道男声,“祁狸。”
她立刻转头,是那天来过医院的帅哥,祁狸一下就笑了,心里也安定下来,话里多出股同病相怜感,“嗯?你也迟到啦。”
也是在这一刻,韩温胥才发现她有一个很浅的梨涡,只是她以前很少笑,从来都看不到,他抬高手上的面包袋子,深蓝色的纸袋,印着巴黎贝甜,说:“为了买早餐。”
“我都没来得及买,路上堵车。”她跟在他身边上电梯,话里都是对路况的不满,“我三十分钟的车程,又提前了十分钟出门,最后还是迟到了一分钟。”
韩温胥一直看着她,眸中俱是笑意。
“看着我干嘛。”祁狸突然惊恐,睁大了眼,立刻拿手机看,“我妆花了?”
韩温胥夸道:“很漂亮,不用照了。”
“那你还一直看我。”她随口说完,又把手机塞到包里,心想下次要再买个小镜子放包里。
“你开朗了很多。”他说。
韩温胥的头发是天然的亚麻色,皮肤又白,眼睛虽然是单眼皮但并不冷情,嘴唇颜色很淡,五官清晰干净,就像是学生时代女孩们口口相传的校园高冷男神。
“可能是吧。”祁狸不止一次听这种话,早就习惯了,只是对他多了句不同的回应,“所以,你觉得是好事还是坏事。”
“现在还不确定。”他摇头,笑道:“如果你不一直盯着我的面包,那就是好事吧。”
祁狸吧唧一下把工牌戴上,先一步跨出电梯,“我记一下牌子而已,下班我自己会去买的。”
“以前不是不喜欢吃甜品吗?”他走在她身后一步的位置。
祁狸说:“你也说了是以前,现在又喜欢了。”
“这么容易就变?我以为你很坚持。”韩温胥不知想到什么,又笑起来,一句话在嘴里咕噜了一遍,还是没说出来。
“多巴胺控制的东西,哪有永恒的。”她说得理所当然。
韩温胥品味了一下她话中的意思,想到她的变化,不管是她对她自己,还是她对他,都是好事,他把手上的纸袋递给她,“别下班去了,这更适合当早餐。”
祁狸转眼看他,总觉得熟悉,熟悉他的脸,熟悉他的声音,熟悉他的习惯,就像她说完没吃早餐后就莫名觉得他会把早餐给她,以前宛如经历过很多次。
“明早我去给你排。”她只从里面拿出一个奶酪包,隔着层包装盒握在手心。
“哟,还活着呢。”最靠近门口的工位旁站着一个高挑的女人,身上香奈儿套装的价格堪比贴了十几台iPhone16promax,而衣服走动间不同角度折射出的碎光,就是iPhone动一步亮一下的智能息屏。
有些人的羁绊,比红线还深,就像祁狸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她刻薄的话就脱口而出,“你不跟我一块死,我当然还活着了。”
赵昭南:“……”
她翻了个白眼,夸张道:“跟你一块!跟你一块跳楼吗?”
祁狸:“……”
这一直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奈何从她苏醒到现在已经有不下二十个人提过了,她也为了跳过这话题妥协了无数次,因为再深聊下去,一定是她更傻逼。
但祁狸这次没有,她低下眼,宛如开败了的白狐狸尾巴花,“这很傻对吧,你不明白,没经历过跟我一样的事,怎么会体会我的心情呢,要不是实在走不下去了,谁会不怕不疼呢,鬼门关走了一遭,我也释怀了,但是你又说这种话,我实在是……”
她哽咽。
赵昭南:“???”
韩温胥在旁边笑出声,周胧淑也停下了疾走的步子,脑门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赵昭南现在没心思欣赏他的笑颜,只一味震惊,“祁狸,你脑子摔坏了吧。”
祁狸上前一步挽她,好像她们关系有多好,“整整一个月都在住院呢。”
赵昭南往她挽她胳膊的手上看,眼睛睁更大了,她脚步直倒腾,后退得太快差点被高跟鞋崴脚,还靠祁狸挽着她才没摔。
同事们看了半天热闹,以为又是以前那样针锋相对,你刺来她刺去的,没甚看头,还是现在精彩。
也是这时,一穿着考究的男人走近,拿着两杯咖啡打破僵局,“祁狸,欢迎回来,你最爱的咖啡。”
祁狸抬眼,很陌生的脸,不认识,她微笑回应,“不用了,谢谢。”
这句话算是个开头,办公室里热闹起来,纷纷起身往这里走,庆祝她出院回电视台,有人手上拿巧克力套装,有人手上拿小礼盒,没拿东西的则会说:“我订了餐厅,中午给你接风。”
其实他根本没订,只是不比那些人精周到,又比纯真的职场新人老滑。
韩温胥早就回座位了,在电脑开机的那十几秒里拿文件出来整理,没再分给后面一个眼神。
赵昭南还在原地,沉浸在刚才那段话里,太震惊了,说装弱的话对祁狸来说不是比让她死还难吗,赵昭南踉跄了一步,抱着的双臂放下,左右脑互博地小声自言自语,“难道她真死了?那笑这么开心的人是谁,鬼吗!”
祁狸一边回答他们的话一边给胧淑飞了一个眼神过去。
周胧淑连忙挤进去,“阿狸啊我素材丢了,你快来帮我看电脑。”
考究男意味深长地点破,“祁狸又不是修电脑的,她怎么会。”
“就是,而且祁狸才刚出院,给点时间适应啊,哪能一上来就恢复以前的效率,你们不是好朋友吗,怎么一点都不心疼。”还有一人附和。
祁狸开口,“一个月的时间,猪也该恢复了,再怎么我的脑子也不比猪脑差吧。”
“我这不是心疼你吗。”他无辜挑眉,“不信的话,给你看看我的真心啊。”
祁狸给了个微笑,“免了,我对丧尸片没兴趣。”
“……”
感谢赵译西的语言指导,不然这么刻薄的话她还真找不到范本,祁狸心想,满意一笑。
这男的显然没她心态好嘛,脸都绿了,她昨晚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比他强的不是一点半点,换成赵译西出场不得把他气哭啊。
周胧淑偷偷笑了好几次,这下是真放心了,虽然阿狸失忆后性子软和了,但还是忍不了一点欺负。
“都堵在这,是要挡谁的路啊。”梁熙端着一杯咖啡走到她身后,薄唇弯着,涂上裸色口红,戴着的钻石耳钉熠熠生辉,轻薄微卷的斜刘海,盘了个并不松散的头发,人如其名,很温柔的长相。
却没一人敢跟她玩笑,响起的只有此起彼伏的招呼,“茜姐。”
祁狸转脸,看向已经站到她身旁的梁熙,下意识露出笑,“茜姐。”
“回来了。”她看向她,嘴角弯得更深。
祁狸点头,“是,还没……”
梁熙打断她的话,高跟鞋触地的声音是鼓点的节奏,她边向前走边说:“跟我来。”
祁狸跟着她走,上前几步台阶进了标有总理牌子的独立办公室。
剩下的人互相投递了几个眼神,几个手势,耸耸肩,摊摊手,纷纷回到工位。
除了坐在离独立办公室最近工位上的女人,她一直都没动过,现在安静下来才看了几眼眉头紧锁的赵昭南,她无声笑了笑,思索了一会措辞,靠到椅子上打开手机编辑了一条微信出去。
至于赵昭南,她还是没办法接受,咬着嘴唇把眼神从办公室的方向移开,同样掏出手机发微信。
【south:哥,你听说过穿越吗。】
赵译西也是现在太闲了,不然也不至于在第一时间就看到微信,他没放手上的勺子,舀了一勺咸豆腐脑喂进嘴里。
而他身后,站在柜台后的早餐店老板在不断用庆淅话跟客人讨论口味,沾满油渍的罩衣像是他这老店生意长盛不衰的战利品,一笼蒸包冒气,老板套上手套快速打开蒸盖,热和的白烟伴着蒸包的香味被送到他桌前,“自己来拿喽,动动腿好伐。”
笼包旁的两盏小碟分别盛了辣椒油和醋,就是分量不多,赵译西一尘不染的开衫好像都沾上了烟火气,他冲他撇嘴,“小气。”
老板笑骂了句,边脱手套边转身去接待来买豆腐脑的客人,“六块一碗,六块一碗。”
凳子实在过矮,坐下时曲起的膝盖差点能抵上双肩,赵译西稍微避开同样矮的方桌,侧身腿往前伸,低着眼单手打字。
【哥:我只听说过脑残。】
没错,我们小赵私下里就是这么爱吃小笼包的
ps:不好意思今天差点忘了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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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