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着千疮百孔的赤色神峰。
平台上,晶石熔化的赤红液体缓缓流淌,发出滋滋的声响,蒸腾起白气。
林晚晚小小的身体因为那一下爆发彻底脱力,软软地从凤凰大人那根被气浪燎得边缘微微卷曲的华丽尾羽上滑落下来,瘫倒在滚烫的晶石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小喙微张,喷出的气息都带着灼人的火星。
头顶,那片被烧穿的苍穹空洞,正缓缓弥合,唯有那道笔直的金色光痕,如同创世的伤疤,无声地宣示着方才那一击的恐怖威能。
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了她。
凤凰大人不知何时已稳住了身形。他悬浮在她面前,巨大的赤金身躯上,先前被玄冥弱水侵蚀的焦黑破损处,正被南明离火缓缓修复,发出细微的噼啪声。然而,他的目光却死死地钉在地上那只脱力的小鸟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居高临下的俯视,不再是刻薄的嫌弃。
而是极致的、无法言喻的震惊!
赤金的瞳孔收缩到了极致,如同凝固的熔金,清晰地倒映着她此刻的模样——小小的,杂毛的,头顶依旧光秃秃的,狼狈地瘫在地上喘息。
以及……那三只支撑着林晚晚瘦小身体、此刻正因为脱力而微微颤抖的……
爪子。
左边一只,右边一只……中间,赫然还有第三只!
三足!
洪荒世界,自开天辟地以来,唯有一种生灵,生具三足,司掌太阳真火,巡行九天,为光明主宰!
凤凰大人巨大的、燃烧着流火的尾羽,无意识地垂落下来,尾羽末端,那片被金色烈焰余波燎得微微卷曲的翎毛,正对着她瘫倒的位置。他华美的头颅缓缓低下,赤金的瞳孔一瞬不瞬,死死盯着她爪下那第三只足,仿佛要将它看穿,看透这洪荒天地间最大的荒谬。
华丽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空白的滞涩,艰难地在这片死寂中响起:
“……三足金乌?”
那声音顿了顿,尾音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似乎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这个推断。他的目光缓缓上移,再次落到她那颗光溜溜、只长着几根稀疏杂毛的小脑袋上,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混杂着极度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命运狠狠戏耍了的茫然。
“洪荒最后一只……三足金乌……”
凤凰大人华丽的长颈极其僵硬地转了一下,赤金的瞳孔深处,翻涌着足以焚灭星辰的烈焰,死死锁住地上那团小小的、脱力的身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熔岩里艰难地挤出来,带着难以置信的荒谬:
“……管本尊叫了三个月爹?”
连风都仿佛被那惊世骇俗的金色烈焰彻底焚尽,凝固在焦灼的空气里。赤色晶石平台上,熔化的石浆缓慢流淌,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蒸腾起带着硫磺味的热气。
林晚晚瘫在地上,小小的身体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连抬起一根羽毛的力气都没有。胸腔里残留着爆炸般的灼痛,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滚烫的火星,喉咙更像是被烙铁反复烫过,火辣辣的刺痛直冲天灵盖。眼前阵阵发黑,方才那撕裂苍穹、焚尽弱水的恐怖力量仿佛一场不真实的幻梦,只留下这具被彻底掏空、连颤抖都做不到的幼小躯壳。
一道巨大的阴影,无声无息地笼罩下来,隔绝了苍穹那道渐渐弥合的金色创痕投下的光。
凤凰大人悬浮在她面前。华美的赤金身躯上,被玄冥弱水侵蚀的焦黑破损正被流淌的南明离火缓慢修复,发出细微如金玉相击的噼啪声。然而,他周身那原本如同太阳熔炉般永恒燃烧、令人不敢直视的威压,此刻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凝滞。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林晚晚身上。
不,更准确地说,是钉在她支撑着身体的爪子上。
左边一只,右边一只……中间,那第三只小小的、稚嫩的、此刻正因为脱力和恐惧而微微痉挛的爪子,像一根烧红的金针,狠狠扎进了凤凰大人那亘古不变的赤金瞳孔深处!
三足!
洪荒天地,自鸿蒙初判,混沌分离以来,只有一种生灵,生具三足,巡行九天,司掌至阳至烈的太阳真火,为光之主宰,日之化身!
金乌!
凤凰大人那华丽的长颈,极其僵硬地、一寸寸地压低。覆盖着流火翎羽的头颅,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强行按下,凑近了地上那团狼狈不堪的小东西。赤金的瞳孔收缩到了极致,边缘细碎的焰芒疯狂跳动,显示出其主人内心掀起的滔天巨浪。
“……三足……金乌?” 华丽低沉的声音艰难地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熔岩深处艰难地挤出,带着被高温灼烧过的沙哑和难以置信的滞涩。那声音里蕴含的力量,震得她瘫软的身体又是一阵不受控制的微颤。
凤凰的目光,终于从那三只爪子上,缓缓上移。掠过她沾着晶石碎屑、依旧显得稀疏驳杂的绒毛,最终定格在那颗……光溜溜、只在中央顽强挺立着几根倔强杂毛的小脑袋上。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极致的荒谬感如同冰冷的弱水,瞬间淹没了所有惊愕。洪荒最后的神话,天地间最后一只可能存在的三足金乌,血脉尊贵到足以与他这羽族至尊比肩的太阳化身……竟然是眼前这只?
这只被他从弱水里随手捞起、嫌弃了三个月、天天挂在嘴边喊“杂毛丑鸟”的小东西?
这只为了蹭点暖意,在他神圣的尾羽上摔摔打打、笨拙扑棱了三个月的储备粮?
这只……刚刚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管他叫了“爹”的……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