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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聪今天开始的魔法师

作者:苏婉梓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如果用一个字形容近期的生活。


    那一定是“烂”。


    教室黑板的角落里每天都在倒计时着距离高考还有xx 天。


    两个月前,年级最后一次动员马拉松赛跑,安尔杏被确诊慢性罕见先天性心脏病晚期。


    “——你的生命随时会戛然而止”,医生的话凝聚在冷气里,顺着排气管道,消散在了二氧化碳中。


    安尔杏捏着病例,平静的像不是她被宣告死刑般。


    转眼就到了高考的日子,举国上下的要紧事,安尔杏叼着冰棍,坐在阳台上听洗衣机轰鸣的白噪音。


    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班导问她有没有把锅里炖的养生汤喝了。


    明明每天都忙得要死,三餐皆照大补给她烹制。


    班导是住在楼下没有血缘的监护人。


    安尔杏没有过去,记事要从七岁算起,她独自居住在顶层的公寓里,连出生证都没见过,就像爹妈,除了每月卡上客观的数目,他们之间,更像是世界上最陌生的一家人。


    她姓安,跟她,跟他,都没关系,只因为她出生在一个安静的冬日。


    六月的骄阳已足够炙烤,安尔杏揩了揩额前的薄汗,摸出药瓶,吞下几粒药,阳台放置的“小鸟食堂”盒罕见的光临了一只蓝喉歌鸲。


    小家伙很亲人,伸手摸也不跑,“S级要员安尔杏,血液探测结果‘启始之主’。”


    陌生的女声从鸟嘴里传出,安尔杏瞳孔一缩,声音的那端哪有什么人,而且这里可是二十七楼啊!


    “刚刚是你在说话吗?”安尔杏问。


    像是为了验证她并没有听错,鸟又重复了一遍:“S级要员安尔杏,血液探测结果【启始之主】,请相信我的检测,夜莺的推算率为99.99%。”


    忽然,手机震动起来,是陌生的电话号码。


    “那是凛渊先生打来的,您最好接一下,不然指不定他会用什么奇怪的方式登门拜访,”夜莺扭动脖子,视线挪到了窗外:“这个空间的时间,已经暂停了。”


    顺着方向,安尔杏看去,一团鸽群停滞于半空。


    奇怪,今天有这么炎热吗?为什么嗓子跟铁锈般剌的生疼。


    安尔杏夺门而出,因为时间停止,电梯也无法使用,她推开安全通道的铁门,老旧的金属发出滋噶滋嘎的声响。


    她一路向下,从没如此憎恨过住在顶楼这件事。


    来到单元口,安尔杏僵在原地。


    她们的社区有着严重的老龄化,一般到这个点,院子里都是散步遛狗的住户,此刻,像是被一双巨大的手摁下了暂停键,每个人都僵直的伫立着,像误入了一片栩栩如生的蜡像馆。


    手机再一次震动,安尔杏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大提琴般低沉的声音:“很高兴能与你取得联系,安尔杏小姐。”


    声音主听着很愉悦。


    “想必你已经与夜莺正式会面,请不要着急,我会解释你所有的疑问。”


    巨大的风卷起了安尔杏的衣衫。


    “当然,是在前往利普霍顿公学的路上。”


    位于大陆最南端岛屿的利普霍顿公学,简称FAC,是一所汇聚了异能者的魔法学院。


    “我校致力于培养所有特殊血液拥有者,给予良好的校园环境和优秀的就业岗位。”牙买加咖啡的醇韵香气弥漫在机舱内部,名唤凛渊的男人好整以暇的端坐在柔软的皮质沙发里:“当然,身为教师代表,也由衷希望各位学子在校期间和毕业后能投身于探寻世界秘密和对抗黑之君主的队伍中。”


    “你们学院的职业培训就是让你在绑架人后说这些吗?”安尔杏揉着太阳穴,已经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吐槽了。


    “我只是跟你解释呀,”凛渊抬抬手,空姐端给她一碗杨梅酥山,“年轻人,火气不要太大。”


    安尔杏还是太低估他们的恶趣味了,毕竟哪有人会开着直升机跑别人家阳台接人的啊!


    以及那架防止抓不到人而架起的机关枪是啥?!


    她被黝黑的枪洞盯得毛骨悚然。


    从直升飞机下来,转私人民航前往地球的另一端,乘车往边境小镇去,最后搭乘镇上每周四最后一班MMXXIII 666号列车进入学院——


    他是这么说的。


    但其实,直到安尔杏顺利进到学院都没弄清楚搭乘列车的原理。


    她只记得月台上,凛渊用打火机烧掉了两张车票,随着烟雾的扩散,周遭的环境瞬间变得漆黑一片,直到一声嗡鸣的汽笛声由远及近,一架写着南国线的旧式红漆蒸汽列车卷走了黑暗的幕布,月台忽然熙熙攘攘的,到处都是拖着巨大行李箱的乘客。


    当时,安尔杏被凛渊半推半就的带到一位列车员前,那人扶着帽檐微微颔首,抬脸时,一张猫脸直勾勾盯着安尔杏,盯得她背后发毛。


    “车长,这是票。”凛渊竖起两张完好无损的车票。


    安尔杏轻声惊叹:“刚才不是都……”


    凛渊回头,竖起一根手指搭在嘴边,“欢迎来到魔法的世界。”


    当然,以上都是后话,眼下他们还滑行于几千米的高空。


    凛渊两手交叠落在膝上:“我很理解你的疑惑,每个未开化者在收到学院邀请时都很惊讶。”


    “我觉得不是惊不惊讶的事情,”安尔杏说,“而是跟我有啥关系?”


    一个晚期心脏病患者,随时都能重开的人,怎么拐个弯就往超能力上去了?


    “而且我都没有申请过国外的院校。”


    “这你放心,我们是征得监护人同意了,才来接你的。”


    他推来一份申请,上面赫然签署着班导的名字。


    瞧着字迹,如出一辙。


    “而且,如果你拒绝入学,学院会向你索取三倍的违约金。”


    “什么?!”安尔杏腾的坐直,惊声叫道。


    凛渊指了指合同角落里一行又密又小的条款,安尔杏眼前一黑,整个人瘫在了座椅里。


    她已经能确信自己上了贼船,下飞机后她就会被送进园区。


    “所以,你还是觉得没有关系吗?”


    安尔杏在绝望中抬眼。


    “失去的六岁前的记忆——”


    “班导说,我小时候生了场大病,把脑子烧坏了。”


    “失踪多年的亲眷——”


    “班导还说了,他们在南极挖石油。”


    凛渊指着眼问:“那这双红金的眼呢?”


    这倒是……“班导说——”安尔杏叹口气:“好吧,她啥也没说。”


    凛渊手指点着扶手:“根据你的血统,我们能很肯定的告诉你,那绝对不是基因突变或者某种病毒,你与古籍记载的皇帝有着相同的眼睛,至于你的父母,”他的手停了下来,“他们确实是在南极,但不是挖石油那么危险的工作,他们在找寻『始主的泥板』。”


    安尔杏皱眉。


    “传说记录了封印黑之君主的咒术板。”


    凛渊翻转手持PC,屏幕上是一副油画。


    天空是浑浊的铁青色,巨大的树铺满画面中央,枯槁的根木似密络的罗网向外申延,有一束光撒下,是头戴皇冠、手持权杖的君主,而他的王座下,匍匐着一只黑色巨龙。


    恍惚间,那副画似乎动了起来,神女在高歌,释放枷锁的帝王禁锢了傲慢的黑龙。


    是产生共鸣了吗?安尔杏愣了愣,旋即意识到她已经接受了不科学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可怕事实。


    “别担心,我会用一段故事帮助你了解。”


    众神割据的时代,世界还是一棵盘根交错的大树,第一个发现树的人『初始之人(First Human)』,打败啃食树根的黑之君主,将其纳为眷属。


    “那是一只黑色的巨龙,传言能呼风唤雨,全盛时期一个响指就能降临天灾。”


    First Human——后世称其『初始之主』,他掌握着时间创造了人类魔法,他是被歌颂的先贤,能与旧神对话,可凡胎难以扭转寿命,而此时,黑之君主的势力愈加庞大,取代之心昭然若揭,临终前,始主杀死了黑之君主,剥离了它的躯体,灵魂,记忆和力量,用自身骨血筑成四柄达摩克利斯之剑,依次封印在世界的角落里。


    “众神的黄昏后,失去君主的眷属们陷入了漫长的沉睡。数亿年过去,苏醒的旧日支配者们再一次回到舞台前,转世为人的他们,目标是复活他们的君主。”


    “必须要阻止吗?”安尔杏问。


    “瘟疫,战争,饥荒和死亡,黑之君主是灾祸神,他的荣光只会给世界带来霍乱。”凛渊说:“而且眷属们的野心是想回到旧时代,他们割据世界,君临人类的时候。”


    “——所以,你的到来,是命运。”


    安尔杏不自在的扭动了一下肩膀。


    “现如今,学院内部只有两名最高等级的学生了,”凛渊说,“望星辰……你的学长,在两年前对抗眷属的任务中牺牲,明明有着大好前途,只差一步,他就能登临S级了。”


    讲到这里,翡翠色的眼睛微微黯淡。


    “节哀。”


    凛渊摆摆手:“死亡对于干我们这行的人来说都是家常便饭,哦不对……现在得加上你了。”


    如果可以,请不要加上我谢谢,安尔杏腹诽。


    “别紧张,”凛渊的指腹摁在夜莺的头顶:“这位是学院中央系统『夜莺』,你可以称她副官,夜莺的推算虽然有0.001%的误差,但那是谦虚,转学后,你还会接受羊皮卷轴的测试,那是始主的遗物,人类历史第一份远古卷轴,它的预言,是神迹,它会再一次测评你的血统,你可是建校以来第一位S级,学院内部对你的出现可是翘首以盼。”


    安尔杏咽了口唾沫:“有点赶鸭子上架啊?”


    “因为时间紧迫,”凛渊说:“黑之君主已经转世,近半年,随着你的存在曝光,眷属们发动攻击的次数直线上升,两个月前,封印记忆的剑在北西兰岛摧毁,FAC派遣要员只回来了一名。”


    安尔杏皱眉,两个月前,那不是……


    “——没错,就在你被确诊心脏病的那天。”


    院长室里,最高秘书官雅淞雪敲击着键盘,录入学籍。


    “……是吗?看来预言是正确的。”


    南方岛屿的骄阳从彩拼玻璃照射进来,泼洒在柔软的波斯地毯上,凝结成一副绚烂的图形画。


    蒙克多背身立在窗边,电话那头,似老旧留声机的嗓音循着流通的电波缓缓而来:“曙光就要来临了,蒙克多,这片土地并未被抛弃。”


    蒙克多的眼微微皱起:“我并非质疑羊皮卷轴的结论,只是……除了那双眼睛,她看起来什么都很普通。”


    “呵呵,”老者笑起来:“英雄不问出处,远古的伟大圣贤曾经也是位跳脱的少年。”


    “可先生,”蒙克多的声音一沉,尾音略显迫切:“——她没有记忆。”


    “那就去引导,Faluen(雅汀语),”老者说:“当你继承学院的那一刻起,蒙克多,指引迷途学子就是你的使命,她是曙光,却也是被命运席卷的可怜孩子,十二年前她还太小了,无法掌舵命运的漩涡,可那件事,是扎在利普霍顿心里的一根刺,你明白的,那样的事,不能在发生了。”


    “——脆弱的世界,不能在失去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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