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婆娑间,莫水柔缓缓睁开双眼。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下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眨了眨眼,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祖林那张俊美得不似凡人的面容。
"我这是...在做梦吗?"莫水柔喃喃自语,声音还带着初醒的沙哑。她下意识地用手指狠狠捏了下自己的脸颊,"哎哟!"疼痛感让她瞬间清醒,这不是梦!
她一个激灵翻身坐起,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后背重重撞在一棵粗壮的松树上。树皮粗糙的触感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那个变成蛇妖的小道童给她留下了深刻的阴影。此刻她警惕地盯着祖林,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地上的枯枝,指节都泛了白。
祖林依旧靠坐在树下,姿态慵懒而优雅。阳光透过树叶在他月白色的道袍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仰头饮了一口酒,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在晨光中勾勒出性感的线条。酒液顺着他优美的下颌线滑落,在阳光下闪烁着琥珀色的光芒,最后隐入衣领深处。
"莫姑娘,一晚未见,这么快就不认得在下了。"他放下酒壶,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目光却平静如水,仿佛能看透人心。
莫水柔这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她认得这个语气,确实是祖林真人没错。但随即又疑惑起来——他不是已经离开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他救了自己?
还没等她开口询问,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就从她肚子里传来,在静谧的树林里格外响亮。莫水柔顿时涨红了脸,从耳根一直红到脖子,一如初见祖林时的场景。
祖林似乎看穿了她的窘迫,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下,将肉干往前递了递。莫水柔也不再矜持,一个箭步冲上前接过肉干,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她实在是太饿了,这一夜的惊吓与奔波几乎耗尽了她的体力。肉干入口一股暖流瞬间流向四肢百骸,连指尖都变得暖洋洋的。
"咳、咳咳——"吃得太急,一条肉丝卡在了喉咙里。莫水柔仰着脖子,脸憋得通红,手在空中胡乱抓着,像只搁浅的鱼儿。
祖林皱了皱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递过手中的白玉酒瓶。那酒壶通体洁白如雪,壶身上雕刻着精美的云纹,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莫水柔接过酒壶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祖林的手指。
"咕咚咕咚"几大口酒下肚,总算把肉丝冲了下去。她长舒一口气,这才注意到酒液入喉时带着淡淡的花香,回味甘甜,浑不似人间的酒水。
她喝酒时,没注意到祖林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指上——那里刚才碰到了莫水柔沾了口水的手指。有洁癖的他眉头紧锁,又看向那个被莫水柔用过的酒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他嫌弃地将酒壶扔到了一旁的草丛里,尽管那是他最喜爱的酒壶之一。
"仙长是不要了吗?"莫水柔眼疾手快地跑过去捡起酒壶,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上面的草屑和露水,生怕留下半点瑕疵。她转头期待地看向祖林,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发现了宝藏的小兽。
祖林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被少女捧在掌心的酒壶。那白玉壶是他平日最爱的物件之一,壶底还刻着他的道号"司清"二字。
莫水柔顿时眉开眼笑,像捡到宝贝似的将酒壶塞进自己灰扑扑的袋子里,还轻轻拍了拍确保安全。这白玉壶一看就价值不菲,壶身上的云纹栩栩如生,定是出自名家之手。她识相地退到离祖林三步远的地方,但心里已经乐开了花,盘算着若是将来缺钱,这宝贝能换不少东西。
等莫水柔吃完肉干,祖林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昨夜收到师门传信,要去太一派一趟。"他顿了顿,目光飘向远方云雾缭绕的山峦,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刚好顺路就回来了,不巧又遇上莫姑娘。"
对于救下她的事,他只字未提。但莫水柔心里明白,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定是面冷心热的祖林所救。她想起昨夜在竹林里迷路时的恐惧,在黑暗中闪烁的诡异绿光,还有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小道童...若不是祖林及时出现,恐怕见不到今日的太阳。
"真的吗?"莫水柔惊喜地抬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在阳光下像两颗晶莹的琥珀,"太好了!我的小命总算保住了!"她激动得连连点头,像小鸡啄米似的,额前的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就这样,两人结伴而行。考虑到莫水柔是凡人之躯,祖林难得地放慢了脚步,陪她一起徒步前行。他本可以御剑带她,但仍选择了这种最慢的方式。
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林时,莫水柔好奇地打量着四周。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落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不知名的野花在路边绽放,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偶尔有小动物从灌木丛中窜出,又飞快地消失在视线中,时光难得的惬意。
渡过波光粼粼的墨江时,祖林轻轻一挥袖,江面上便出现了一道由雾气凝结而成的桥。莫水柔小心翼翼地踩上去,发现那雾气竟如实质般稳固。她忍不住蹲下身,伸手触碰那神奇的雾桥,指尖传来微微的凉意。
"别玩水。"祖林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莫水柔吐了吐舌头,赶紧跟上。她注意到祖林的背影挺拔如松,月白色的道袍在江风中轻轻飘动,宛如谪仙临世,跟在他后面莫名的安心。
前方赫然出现一座巍峨的高山。山体高耸入云,云雾缭绕其间,宛如一条巨龙盘踞在大地之上。阳光照在山巅的积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祖林停下脚步,神色变得严肃,"此处为哀牢山,穿过此山就到达太一本部玉溪的峨山。"
莫水柔仰头望去,只见哀牢山山势险峻,峰峦叠嶂。山腰以上被浓密的云雾笼罩,隐约可见几座更高的山峰刺破云层,直插天际。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被这壮观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祖林负手而立,衣袂飘飘,郑重其事地介绍道:"哀牢山山体高峻陡峭,海拔千余丈山峰有九座,常年覆盖着茂密的常绿阔叶林,是太一派的天然屏障。"
他指向远处一道若隐若现的峡谷,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几分:"那里是石门峡,深藏于哀牢山东面半山腰,长约两千丈。传说穿过石门峡就能看见通天之''门'',但也是最危险的地方。百年前有位元婴真君擅入其中,至今未归。"
莫水柔听得入神,不自觉地靠近了几步。祖林身上淡淡的松木香味混合着酒香飘入鼻尖,让她莫名安心。她注意到祖林说话时,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像是某种玄妙的法诀。
"山中土壤种类繁多,"祖林继续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学者般的严谨,"有草甸土、棕壤、黄棕壤、红壤...适合各种仙草生长。但也因此栖息着数不尽的高阶兽类,上古西黑冠长臂猿就居住在此处。"
说到这里,他转身直视莫水柔的眼睛,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在你修为没达到分神之前,千万不要独自进入此山。"他的目光如炬,仿佛要看进莫水柔的灵魂深处。
莫水柔被他突如其来的郑重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重重地点了点头。她清澈的眸子里映着祖林的身影,满是坚定与信任。不知为何,她对这位相识不久的仙长有着莫名的信赖。
祖林似乎松了口气,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下,那瞬间的表情柔和了他整张脸的线条:"那我们走吧。"他转身指向另一条路,"抄近路过元江,远远的就能看到峨山了。"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在地上投下一长一短两个影子。莫水柔小跑着跟上祖林的步伐,她偷偷瞄了一眼祖林的侧脸,心想这位仙长虽然表面冷冰冰的,但心地却比谁都温暖善良。
其实祖林并未收到什么师门传信。他站在晨露未干的林间小道上,看着远处渐亮的天空,忽然想起离十年一度的宗门大比还有八年光景。这个念头来得突兀,却让他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不如去看看这个倔强的姑娘最终会拜入谁的门下。这个决定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毕竟他喜欢独来独往,从不轻易与人同行。
又走了大半日,峨山终于在云雾缭绕中显露出轮廓。莫水柔惊讶地发现自己竟不觉疲惫,双腿轻盈如常。她偷偷瞥了眼走在前方的祖林,心想莫非是那肉干的缘故?那看似普通的肉干,一股暖流至今仍在四肢百骸间流转,让她浑身充满了力气。
山门近在咫尺,莫水柔的脚步却越来越慢。她低头看着自己褴褛的衣衫,沾满泥土的布鞋,突然害怕起来。梁子强只说让她来找姜道长,却未曾说过对方是否会收留她。若是被拒之门外...
"有我在,走吧。"祖林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莫水柔抬头,正对上祖林沉静如水的目光。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在他俊美的面容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为他平添几分柔和。那一刻,她所有的担忧都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