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无凭》 第1章 第一章:前世因果 第一卷:问道 第一章:前世因果 "你是谁?" 莫水柔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踉跄后退,惊恐地盯着纱帘后那道修长的身影。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屋内只余一盏摇曳的烛火,映得那人面容模糊,唯有一双寒星般的眸子冷冷注视着她。 "要你命的人。" 话音未落,剑光已至!那男人一袭素白中衣,带着鬼面具,身形如烟般御剑而来,剑锋未至,杀意已逼得她浑身发冷。莫水柔心头剧震——张一白失约了,她等来的不是救人的丹药,而是索命的阎罗! 玄瞳兽恰去寻祖林,此刻并不在身边。莫水柔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指尖陷入皮肉的疼痛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窗外传来剑刃划破夜风的锐响,她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退。 "咔嚓——" 木屑飞溅间,她强提一口几近枯竭的真气,纤弱的身躯撞破雕花窗棂。夜风裹挟着血腥味扑面而来,今夕正是晦月,浓云遮蔽了最后一点星光。她像断翅的夜莺坠入黑暗,单薄的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落地时右腿传来钻心的疼痛,想必是摔断了骨头。但她不敢停留,身后那道催命般的剑气已至窗边。莫水柔咬破舌尖保持清醒,拖着伤腿在密林中奔逃。枯枝划破她的脸颊,荆棘缠住她的裙裾,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忽然踉跄着跪倒在地,呕出一口发黑的血——剑气里淬了毒。 阴冷的风掠过脖颈,她这才惊觉自己闯入了乱葬岗。歪斜的墓碑像野兽獠牙般刺向夜空,几簇幽绿鬼火忽明忽暗。有黏腻的东西缠上脚踝,低头看见半腐的手骨正从土里伸出。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仿佛整个坟场都在苏醒。 "倒是个风雅的葬身之处。"她苦笑着捏碎最后一张符纸,淡金色结界如蛋壳般笼罩周身。这是当年张锐送她的保命符,如今也只能支撑一时。 意识开始飘散时,她看见自己的魂魄浮在半空。原来人将死时真会有走马灯,幼时在案前临帖的画面格外清晰。那时她写的"道"字总少最后一笔,这是否预示着她此生与大道无缘。 "咔、咔咔——" 腐朽的棺木接连爆裂,十几具挂着腐肉的尸骸破土而出。它们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嗜血的幽光,像闻见腥味的豺狼般朝结界扑来。最前排的僵尸撞上金光瞬间化为齑粉,但后面的怪物仍前仆后继。结界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痕,宛如她支离破碎的道心。 东南方突然窜出一道黄影,三尺高的黄鼠狼人立而起,利爪闪过寒光就将三具僵尸拦腰斩断。"区区小蛇也敢跟我抢食?"它扭头喷出腥臭的雾气,暗处蠢动的蛇妖顿时化作白骨。莫水柔的魂魄看见自己苍白的面容映在黄鼠狼竖瞳里,那畜生嘴角竟扯出个近似人类的贪婪笑容。 子时的更漏在远方响起,一缕月光突然刺破云层。僵尸们发出愉悦的嘶吼,它们干瘪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黄鼠狼的右爪被某具古尸咬住,"咔嚓"一声脆响后,它发出凄厉的哀嚎。越来越多的僵尸从百年老坟里爬出,有些甚至还穿着前朝的铠甲。 当第七波尸潮袭来时,黄鼠狼油亮的皮毛已血迹斑斑。它怨毒地看了眼即将破碎的结界,突然撅起屁股放出恶臭的烟雾。趁着尸群混乱的间隙,这畜生化作黄烟遁地而逃。莫水柔忽然想笑,原来自己最后的观众竟是只贪生怕死的黄皮子。 结界终于碎裂的瞬间,她看见最华丽的那具鎏金棺材缓缓开启。身着凤冠霞帔的女尸飘然而起,十指丹蔻如浸血的匕首。这恐怕是某代含冤而死的妃嫔,修为竟已接近飞僵。女尸冰凉的手指抚上她脖颈时,莫水柔恍惚听见玄瞳兽在远方悲鸣。 意识模糊间,她看见: 细雨打湿了茅草屋檐,一个名唤婉君妙龄妇人,正专心望着药炉里翻滚的黑色药汁,指尖无意识地绞紧衣角。这是这个月第三副助孕药了,苦涩的气息弥漫在狭小的灶房里,就像她日渐沉重的心情。 三年前,她不顾父母反对,执意嫁给了穷书生梁子强。那时他握着她的手,在月下立誓:"婉妹,我定让你过上好日子。"可如今,他们的婚床上依旧只有一对硬邦邦的木枕头。 "又在熬药?"梁子强推门进来,带进一阵冷风。他瞥了眼药炉,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婉君急忙用袖子擦了擦溅到桌上的药汁:"郎君,这次的大夫说..." "省着些银钱吧。"梁子强打断她,从怀里掏出一本破旧的册子,"姜仙师赐的《练气要诀》,可比这些劳什子汤药金贵多了。" 窗外的寒雨忽然大了。婉君望着丈夫痴迷翻书的样子,喉间泛起比药更苦的滋味。她摸了摸颈间那颗灰扑扑的珠子——这是去年寒冬,她救下那个独眼跛脚道人时所得。记得那日,道人的右眼还渗着血,却对她诡秘一笑:"夫人可是为子嗣烦忧?" 雨幕中,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梁子强打开门,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青年跌了进来。正是赠书之人。 "姜...姜仙师?"梁子强激动地声音陡然拔高。 姜彻在此养伤的第七日,婉君在河边浣洗时被他堵在了芦苇丛里。 "嫂夫人何必躲我?"姜彻的凤眼里闪着危险的光,手指抚上她的颈间,"婉君妙人,跟在穷秀才身边真是暴殄天物。" 婉君后退时踩到了自己的裙摆。姜彻趁机将她按在地上,带着血腥味的气息喷在她耳边:"你那书呆子夫君,怕是连怎么让你快活,都不懂吧?" 胸前的珠子突然发烫。姜彻惨叫一声松开手,婉君趁机挣脱,却听见身后传来阴冷的低语:"你以为它能护你一辈子?" 朔月当空,梁子强提着他们的定亲时的银簪回来了。簪尖沾着夜露,在月光下像一滴将落未落的泪。 "婉君。姜仙师说,斩断尘缘方能证道。"他的眼睛亮得可怕,腕上暴起的青筋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 药炉被撞翻,滚烫的药汁泼在婉君亲手绣的并蒂莲鞋面上。婉君不可思议的看着银簪没入心口,天旋地转中,她只听见窗外姜彻的冷哼。 婉君不甘心,魂魄始终不肯入轮回,就这么跟着梁子强。想看看她抛弃一切跟随的男人究竟为何?看着他故作深情的抱着她的牌位跪遍各大仙门,却最终只能跪在散修盟门前。她那曾经清高的夫君,竟为个记名弟子,手刃妻子,额头见骨,这竟是自己选的“良人”? 第三年盂兰盆节,冥雾突然翻涌。孽镜台里突然映出姜彻高居修真界的得意模样。 "痴魂看够了吗?"浑厚的声音震得忘川水逆流。婉君望着镜中梁子强谄媚的嘴脸,突然笑出血泪:"真君,我有遗愿!...我要成仙!誓将这些奸佞小人,踩在脚下!" 再睁眼时,她成了襁褓中的莫水柔。可笑的是,竟是被濒临死寂的梁子强引入仙道,天意啊!拜师大典上,姜彻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又凑过来,□□着要“指导”她,实则还想故技重施。现在,前尘尽数记起。 山风送来远方的钟声,莫水柔攥紧拳头,任棱角刺入血肉。她不能死,她定要这些小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仙路无凭》 雪落无声染红妆, 一剑斩断旧时光。 轮回百载梦未凉, 谁引我入仙途茫茫? 仙路无凭,爱恨难量, 棋局之中谁主兴亡? 妖君弃冕,散仙离殇, 宁负苍天不负卿狂。 炉鼎本是局中葬, 偏逢真心换情长。 剑锋相对泪千行, 三界烽火照痴狂。 仙路无凭,执念成妄, 赢了天下输尽过往。 冥神悟罢,天帝立章, 唯留相思寄月光。 若重来,可愿再相逢? 宁做凡人,不羡仙乡。 青山隐,碧水长, 与君偕老话沧桑。 仙路无凭,唯心不枉, 回首浮生梦一场。 天若有情,许我痴狂, 来世莫问,仙凡不忘。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前世因果 第2章 第二章:引道人 野牛沟的晨雾还未散尽,莫水柔已经爬上了村后的山坡。十五岁的少女枕着双臂躺在草地上,嘴里叼着一根万年青的嫩枝。晨露打湿了她的粗布衣裳,她却浑然不觉,只是出神地望着天空中游走的云絮。 "水柔丫头!"山脚下传来母亲的呼唤,"你爹今早逮了只山鸡,中午回来喝汤!" 少女翻了个身,把脸埋进青草里。自从去年在私塾听先生讲过《海山经》,她心里就像长了翅膀,再难安于这方寸之地。村里人都说莫家出了个凤凰,可她知道,自己不过是只困在笼子里的山雀。 "咚——" 一声闷响从山涧传来,惊飞了林间的鸟雀。水柔猛地坐起,只见谷底溪水泛起异样的红。她顾不得荆棘划破裙摆,三步并作两步冲下山坡。 溪水中俯卧着一个青衣道人。湍急的水流卷着他的衣袂,血色在清澈的溪水中晕开,像极了坡脚道人画过的朱砂符箓。水柔踩着滑溜的鹅卵石靠近,冰凉的山溪没过了她的膝盖。 "道长?"她颤抖着去扳那人的肩膀。入手是刺骨的凉,可指尖触到颈侧时,却摸到一丝微弱的脉动。 当她把道人拖上岸时,才发现这是个极好看的男子。剑眉斜飞入鬓,薄唇紧抿如线,只是胸口碗大的伤口狰狞可怖。水柔想起猎户教的法子,双手交叠按在他胸膛上。 "咳——"第三下按压时,道人突然呛出一口水,睫毛剧烈颤动起来。 "你..."他睁眼的瞬间,水柔愣住了。那瞳仁黑得惊人,深处却泛着奇异的青芒,像是把整个星空都装了进去。 道人艰难地支起身子,目光扫过四周苍翠的山峦,最后落在少女眉心。水柔不知道,在她眼中映着朝阳的此刻,自己的祖窍正泛着只有修道之人才能看见的莹光。 "姑娘如何称呼?"道人的声音沙哑得像磨砂纸。 "莫、莫水柔。"她下意识擦了擦沾血的手,"道长是..." "贫道梁子强。"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血丝,"太一派风火院符师。" 水柔慌忙去扶,却发现这道人看似清瘦,身体却重若千钧。她只好跪坐下来,让道人靠在自己肩头。这个角度能看见他后颈处若隐若现的青色纹路,像是某种神秘的符文。 "水柔姑娘可曾想过..."梁子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去看看山外的世界?" 少女的心跳骤然加快。她想起偷翻私塾先生藏在箱底的《七州志》,想起货郎担子上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想起每个月夜她站在村口老槐树下眺望的远方。 "我能...走出野牛沟?" 梁子强嘴角泛起古怪的笑意。他太熟悉这种眼神了——二十多年前那个杀妻证道跪在山门前的自己,也是这样望着姜彻手中的法决。修道之人最重因果,今日这救命之恩,合该用一场造化来还。 "此物赠你。"他从腰间解下个灰扑扑的布袋,"内有散修盟的《太一决》玉简一卷,符纸十二张,还有..." 话未说完,道人突然剧烈抽搐起来。水柔惊恐地看着他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金线,那些纹路像活物般在皮下游走,最后全部汇聚向胸口的血洞。 "记住!"梁子强死死攥住她的手腕,"采阴补阳终究是邪道...你要走正途..."他的瞳孔开始扩散,声音却突然清晰起来:"滴血认主后,去太一山找姜..." 余音戛然而止。水柔感到怀中的躯体突然变得轻若鸿毛,低头看去,道人的身体正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风中。最后留在她掌心的,除却那个布袋,还有一颗灰蒙蒙的珠子。 ---- 暮色四合时,水柔跪在新建的坟茔前。说是坟,其实只埋了件染血的道袍。不知怎的,她顺理成章的将那颗灰珠放进怀里。 "我会找到太一派的。"她对着坟茔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回家路上,水柔一蹦一跳的哼着小曲,指尖一直摩挲着布袋粗糙的表面。经过村口的老槐树时,她鬼使神差地咬破食指,将血珠抹在袋口。 "嗡——" 脑海中突然炸开一声清鸣。无数陌生的画面洪水般涌来:悬在云端的仙山、踏剑而行的修士、燃烧的符纸化作火凤...最后定格在一座青玉大殿前,匾额上"风火院"三个字龙飞凤舞。 当夜,水柔留书出走。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腰间布袋随着步伐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是某种回应。 沿着地图指引,水柔在密林中艰难穿行。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她终于站在了标注的悬崖边。 "这就是...仙缘?"望着深不见底的幽谷,她的腿肚子直打颤。可当地图上的箭头分明指向虚空时,少女深吸一口气,闭眼跳了下去。 随着一阵急速的坠落,莫水柔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眼前景物飞速上移。她死死闭上眼睛,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在绝望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啊——!"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际,突然感觉身体被一层柔软的气流托住。紧接着是第二层、第三层......层层叠叠的无形力量如棉絮般包裹着她,下坠的速度明显减缓。莫水柔本能地调整姿势,试图让双腿朝下。 "咦?"她惊讶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穿过一片茂密的树冠。枝叶刮擦着她的衣衫,发出"沙沙"的声响。就在这短暂的缓冲后,下坠的速度又骤然加快。 "救命啊!"莫水柔再次尖叫出声,慌乱中蜷缩成一团,双臂紧紧抱膝盖,将头埋进臂弯里。透过指缝,她看见地面越来越近,恐惧如潮水涌来。 孟连山脚下,清微派弟子祖林正倚在一棵古松下小憩。他刚完成师父祖正风交代的任务,从灵宝派送信归来。晨露未干的山间弥漫着草木清香,祖林正闭目调息,忽然听到头顶传来异响。 "嗯?"他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影正从高空急速坠落。祖林眉头微皱,右手轻抬,一道柔和的灵力自指尖涌出,化作无形气网将下坠之人稳稳接住。 莫水柔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被一股温暖的力量包裹着缓缓落下。她惊魂未定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悬浮在一个白衣男子面前。 "哎?怎么不疼..."她下意识地动了动四肢,这才完全舒展身体。 晨光中,她看清了救命恩人的模样——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面如冠玉,剑眉斜飞入鬓,星目深邃如潭,鼻若悬胆,薄唇微抿出一道冷峻的弧度。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双眼睛,清澈如泉,却又深邃似渊,仿佛蕴含着无尽星辰。 莫水柔一时看呆了,连呼吸都变得轻微。她从未见过如此超凡脱俗的人物,就像从画中走出的谪仙。 祖林同样暗自吃惊。眼前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虽衣衫凌乱却掩不住绝色容颜,不出几年仙道第一美人的封号估计要挪位置,但要看她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再细看此女:杏眼樱唇,肤若凝脂,尤其那双含着惊惶的眸子,如小鹿般灵动可人,让她的容貌更加生动可人。更难得的是,他察觉到这女子体内竟有纯净的水系灵根,但尚未修行。 "姑娘,在下脸上有东西吗?"祖林温润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莫水柔这才回过神来,脸颊顿时飞上两朵红云。她慌忙后退半步,郑重地行了一礼:"多谢仙师救命之恩。民女莫水柔,正要去太一派的风火院寻姜师傅,不知仙师可否指点一二?"说完这话,她自己都惊讶于竟对这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全盘托出。 祖林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展颜一笑:"倒是巧了。在下祖林,正要返回清微,途中会经过太一。若莫姑娘不嫌弃,不妨同行一程。" "真的?"莫水柔惊喜地抬头,眼中闪烁着雀跃的光芒,"太好了!谢谢你,祖林师兄!"她脱口而出的称呼让祖林微微一怔,随即轻笑摇头。 就在这时,"咕噜噜——"一阵响亮的肠鸣声打破了美好的氛围。莫水柔顿时羞得耳根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祖林别过脸去,从腰间储物袋中取出一块用荷叶包裹的鹿肉干:"山野之物,莫姑娘若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莫水柔连忙接过,也顾不得矜持,小口却迅速地啃了起来。这鹿肉看似普通,入口却异香扑鼻,肉质劲道却不柴硬。更神奇的是,随着肉块下肚,她明显感觉到一股暖流从胃部扩散至四肢百骸,连心跳都变得强劲有力。 "这...这是什么肉?"莫水柔惊讶地望着手中剩余的肉干。 祖林没有回答,只是取下腰间的白玉酒瓶抿了一口。晨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他俊逸的侧脸上,为他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莫水柔再次看呆了,心中涌起无限向往:"总有一天,我也要成为这样的仙人..." 山风轻拂,带着初春的凉意。祖林起身整理衣袍,转头看向仍在发呆的少女:"莫姑娘,我们该启程了。" "啊?哦!"莫水柔慌忙站起来,却不小心踩到裙角,一个踉跄向前扑去。祖林本能伸手扶住她的肩膀。两人四目相对,莫水柔闻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松木清香,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祖林很快松开手,神色如常地指向东北方:"往那个方向走半日,就能到最近的驿站。我们可以在那里雇辆马车。" 莫水柔点点头,小跑着跟上祖林的步伐。她偷偷打量着身旁祖林,心中既充满好奇又带着莫名的期待。而祖林看似目不斜视,实则也在用余光观察着这个特别的凡间女子,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的笑意。 山间小径上,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融入苍翠的群山之中。 第3章 第三章:鬼妖同行 祖林将莫水柔送到太一派所在的澜沧山脚下时,夕阳已经西斜。他指着前方蜿蜒的山路,声音平淡得如同在谈论天气:"沿着这条路翻过两座山头,就能到太一派的驻地峨山。"说完,他转身便走,月白色道袍在山风中猎猎作响,背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莫水柔望着这个相处了三日却始终冷漠不语的人远去,心中泛起一丝苦涩。她拢了拢单薄的衣衫,仰头看向眼前巍峨的高山。对修士而言或许只是片刻功夫的路程,对她这个凡人来说却是数日的艰难跋涉。 夕阳的余晖为山峦镀上一层金边,莫水柔深吸一口气,开始沿着山路前行。脚下的碎石不时滚动,她不得不放慢脚步。行至一处名为大渡岗的地方时,天色已暗,远处的密林渐渐被阴影吞噬。 "今晚得找个地方过夜了。"莫水柔喃喃自语,腹中传来一阵饥饿的绞痛。这三日跟随祖林赶路,对方不提饮食之事,她也不敢多问,而自己的干粮在跳悬崖的那一刻就不知所踪。此刻的她急需找些野果充饥。 暮色中,她发现前方密林边缘有两株低矮的果树,枝头挂着几颗青翠欲滴的果实。莫水柔犹豫地望向幽深的树林,那里仿佛蛰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但饥饿最终战胜了恐惧,她小心翼翼地走向果树。 就在她攀上树干,指尖即将触碰到果实时,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姑娘为何采摘老朽的番石果?" 莫水柔吓得浑身一颤,从树上跌落。后背重重撞在地上,疼痛让她眼前发黑。她挣扎着爬起,却看到一个干瘦如柴的老者站在阴影处。老者的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灰色,双眼凹陷,在暮色中像是泛着诡异的绿光,再定睛看,却是和自己一样的黑瞳。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您的..."莫水柔声音发抖,这时她才注意到最后一缕天光已经消失,四周陷入浓稠的黑暗。她的心剧烈跳动,冷汗浸湿了后背。这里可是正道门派脚下,怎会有如此阴森的存在? 干瘦老者——实则是低阶鬼修呲失——伸出枯枝般的手:"小老二没有赶走姑娘的意思。"他贪婪地打量着莫水柔姣好的面容,心中盘算着将她献给大鬼王能换得多少好处。但谨慎起见,他需要先探清这女子的来历。 莫水柔见他逼近,本能地后退几步,转身就要逃跑。呲失眼中闪过厉色,暗中掐诀,无形的鬼气在莫水柔前方形成屏障。 "姑娘莫急,"呲失的声音忽然变得柔和,却更显阴森,"夜色已深,不如在此歇息一晚?不知姑娘芳名,师承何处?" 莫水柔感到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知道是对方施了法术。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忽然想起祖林提到过的清微派。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我师兄是祖林!" "祖林?祖林在魔界和妖界是禁忌。"呲失脸色骤变,干枯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眉山正一院的祖正风更是出了名的护短,其座下大弟子祖巳辰年纪轻轻就已达到金丹后期,在修真界小有名气,祖林更 是得罪不起的人物。若这女子真是祖林的师妹... 呲失暗自权衡利弊,最终不甘心地撤去结界。他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原来是清微派的高徒,老朽失礼了。姑娘既有要事,老朽就不多留了。" 莫水柔强忍恐惧,装作镇定地点头致意,然后缓步离开。她不敢走得太快,生怕引起怀疑,但背后的寒意始终如影随形。 走出百余步后,莫水柔终于忍不住回头,发现呲失仍站在原地,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醒目。她加快脚步,直到拐过一处山坳,确认对方没有追来,才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夜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莫水柔抱紧双膝,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危险。祖林将她独自丢在这里,是否也是存了考验之意?还是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 与此同时,呲失仍立在原地,枯瘦的手指捻着胡须。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那女子身上没有半点修士的气息,走路姿势也完全是个凡人。但若真是清微派弟子,为何会独自在此?而且她提到祖林时,眼中闪过的分明是陌生与迟疑... "莫非..."呲失眼中绿光大盛,"她在骗我?" 他正欲追去,忽然感应到远处传来一阵强大的灵力波动。呲失脸色大变,立刻收敛气息躲入密林深处。无论是真是假,此刻谨慎为上。 莫水柔休息片刻后,强撑着继续赶路。月光透过云层,为山路铺上一层银霜。她不敢再贸然寻找食物,只能忍着饥饿前行。 山路越来越陡,莫水柔的体力渐渐不支。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时,前方出现了一座破旧的凉亭。她犹豫片刻,决定在此过夜。 凉亭内积满灰尘,但总算能遮风避雨。莫水柔蜷缩在角落,听着山中此起彼伏的兽吼声,久久无法入睡。她想起刚刚那个可怕的鬼修,又想起祖林冷漠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一定要活着到太一派..."她轻声对自己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挂在颈间的一块古朴玉佩——这是她从瞎眼坡脚老道哪里得来,也是身上唯一与原来世界有联系的物品。 夜深人静时,玉佩忽然泛起微弱的光芒,但疲惫不堪的莫水柔已经沉沉睡去,没有察觉这个异象... 祖林看似从容地转身离去,白色道袍在山风中猎猎作响,背影挺拔如松。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藏在袖中的双手正微微颤抖。他本可以顺路将莫水柔送到太一派驻地,但心底那股莫名的亲近感让他惊慌失措——他很清楚不是对美色的贪恋,而是一种本能想要靠近的冲动。 "荒唐!"他在心中暗斥自己,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作为清微派年轻一代的翘楚,他向来以道心坚定著称,怎能被这种凡尘杂念所扰?山风卷起他的衣袂,却吹不散心头那团乱麻。 直到翻过两座山头,祖林终于停下脚步,纵身跃上五莲峰顶。月光如水般倾泻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而孤独。他盘膝而坐,白玉般的面容在月下更显冷峻,唯有紧蹙的眉峰泄露了内心的挣扎。 "不过是个凡间女子..."他低声自语,却想起莫水柔那双隐藏在黑瞳下坚定的眼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青白色令牌,令牌上"清微"二字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既不回山门复命,也不敢回头张望,任由夜露打湿衣袍。 --- 与此同时,山脚下莫水柔正梦到:独自走在崎岖的山路上,裙角已被荆棘划破几处,但她浑然不觉,又看到梁子强在她怀中咽下最后一口气,告诉他找太一派的姜道长,她就一直走在黑暗中,突然看到前面有光,她刚要跑过去查看,但感到有东西拽着她的腿,戳她的脸。 "白毛别闹..."莫水柔含糊地嘟囔着,下意识翻了个身,用手盖着脸继续睡。以为是她在人间界养的大白狗,总爱在清晨这样闹她起床。 但今日的白毛很不听话,都能听到近在咫尺的呼吸声。莫水柔烦躁地挥手一推,却听到"哎呀"一声惊叫——分明是人的声音! 她猛地惊醒,一骨碌爬起来。晨光透过破败的凉亭顶棚,照出一个蹲在她面前的瘦小身影。那是个约莫**岁的小道童,正捂着鼻子,圆溜溜的眼睛里噙着泪水。 "你、你是谁?"莫水柔慌忙后退,后背抵上凉亭斑驳的柱子,深山里的小道童,着实有些突兀。小道童的突然出现让她彻底清醒过来,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小道童松开手,露出一个带着鼻音的傻笑:"姐姐别怕,我是太一派的采药童子... " 第4章 第四章:妖言惑心 熹微时分,红河峡谷中弥漫着乳白色的雾气,如同一条流动的纱带缠绕在山峦之间。 莫水柔揉了揉酸痛的小腿,看着眼前这个自称太一派的小道童,连日来的疲惫与恐惧在这一刻化作了难以言表的喜悦。自从昨夜在那片诡异的竹林里迷路后,能遇见道门中人简直像是上天的恩赐。 "这位道友,可是迷路了?" 清脆的童声传来,莫水柔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个叫常华的小道童。他背着个几乎与他等高的竹编药筐,筐中零星点缀着几株草药。道童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在晨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薄雾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像是两颗会发光的蜜糖。 "太好了!"莫水柔眼睛一亮,连日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我是来找风火院的姜道长。" 小道童闻言,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他本是异龙湖中修炼百年的妖蛇,最擅蛊惑人心。往日里那些修士见到他假扮的采药童子,哪个不是再三盘问、百般试探?眼前这个女子倒好,连他身份都不核实就信了,让他既觉得可笑又莫名恼火。 "六壬院都姓姜,你找哪个?"他故意拉长声调,掩饰内心的挫败感,同时悄悄打量着这个看起来很好骗的漂亮女子。她穿着粗布衣裳,发间只插着一根木簪,但那双眼睛却清澈得像是山间的清泉。 莫水柔愣住了。梁子强临终时只说出个"姜"字就断了气,她哪知道具体找谁?"道友能否为我介绍下风火院的道长们?"她小心翼翼地问,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 妖蛇心里暗骂。他不过是个得了机缘化形不久的小妖,除了几大门派的掌教名号,哪知道这些细节?但看着近在咫尺的猎物,那双琥珀色的眼珠转了转,一个主意浮上心头:"风火院是六壬派三院中的一个,主事的自然是姜彻道长,道法通玄,最善医治疑难杂症..." 他信口胡诌着,把平日里听来的只言片语拼凑成个德高望重的老道形象。什么"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炼丹圣手",凡是能想到的溢美之词都往这位虚构的姜道长身上堆砌。莫水柔听得认真,不时点头,将"姜彻"这个名字牢牢记在心里,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不远处的千年古松上,祖林斜倚着树干,指尖把玩着一片枯叶。以他的修为,早看出那小道童是妖物所化——那若有若无的腥气,那双不似人类的竖瞳,偶尔吐露的蛇信,偏偏莫水柔看不见。可奇怪的是,他竟不想此刻戳破这个骗局。或许...是想看看莫水柔到底是什么人,又有什么目的?又或许,是想找个理由讨厌这个牵动他心绪的女子? "...所以姜道长最爱在后山炼丹。"妖蛇说得口干舌燥,终于编不下去。他偷瞄莫水柔,见她仍一脸虔诚地听着,不由恼羞成怒:"你走不走?不走我要走了!"说罢作势要离开,心里却盘算着若是这女子不上钩,就直接用强。 "等等!"莫水柔急忙叫住他,脸颊因为急切而泛起红晕,"还未请教道友名号?" 妖蛇早备好说辞,挺起胸膛道:"本道乃普庵院张真人座下常华。"那故作老成的模样,配上稚气未脱的童音,活像偷穿大人衣裳的孩童。他特意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却不知这样反而更显滑稽。 "噗——"莫水柔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又赶紧捂住嘴,眼睛弯成了月牙。妖蛇回头瞪她,圆鼓鼓的脸蛋配上佯装的凶相,反倒更显可爱。 就在这时,"咕——"的一声长鸣从莫水柔腹中传来。她顿时涨红了脸,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已经两天没好好吃东西了,仅靠野果充饥。 妖蛇眼中精光一闪。机会来了! "道友饿了吧?"他突然热情起来,卸下药筐翻找,动作夸张得像是在表演,"我们修道之人本不该贪图口腹之欲..."掏出一颗碧绿色的丹丸,在晨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但这''青灵丹''可助修为,今日与道友有缘..." 莫水柔连忙摆手:"不必不必,寻常干粮即可。"她虽然对修道一无所知,但也知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更何况是如此珍贵的丹药。 妖蛇笑容僵在脸上。这女子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寻常修士见到灵丹妙药,哪个不是眼冒绿光?他咬咬牙,逼近几步:"同门之间何必客气?"声音里已带上一丝威胁,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也开始泛起诡异的绿光。 树梢上的祖林猛然坐直身子。他看得分明,那哪是什么灵丹,分明是**丹!可就在他飞身而下的瞬间,莫水柔已经鬼使神差地接过丹丸,道谢后放入口中。祖林的心猛地一沉,暗骂一声。 "唔..."丹药入口即化,莫水柔只觉得一股甜腻的味道在舌尖蔓延,紧接着天旋地转。恍惚间,她看见小道童的面容扭曲变幻,皮肤下浮现出青色的鳞片,最终化作一张布满青鳞的蛇脸!她想尖叫,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终于上钩了。"妖蛇舔着嘴唇,童音变得嘶哑难听,"放心,这**丹只会让你做个好梦..."他凑近莫水柔的耳边,贪婪地嗅了嗅她身上的气息,"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探探此女的底细。" 祖林的手指在树干上掐出凹痕。他眼看着莫水柔吞下丹药后眼神渐渐涣散,心中暗骂大意。正要出手相救时,却见那妖蛇只是凑近莫水柔耳边轻声道:"告诉常华师兄,你从何处来?" **丹的雾气在莫水柔瞳孔中流转,她双唇轻启:"我从... 莫家村来..."声音飘忽如风中柳絮,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 "所为何事啊?"妖蛇的舌尖兴奋地颤动,细长的蛇信几乎要碰到莫水柔的耳垂。 "找...找人...修仙"莫水柔的指尖无意识地揪住衣襟,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抵抗着什么,"梁子强说...找姜道长...畅游天地..." 祖林眉头微蹙。他见过太多修道者在**丹作用下原形毕露——有贪婪索要法宝的,有咬牙切齿报复仇家的,甚至有**熏心口出秽语的。可眼前这个女子,中了**术后心心念念的是修仙?这倒是出乎意料。 妖蛇显然也不满意这个答案,蛇信嘶嘶作响:"是否有人与你同行?你想不想求长生丹药?想不想成仙?"他催动着**丹的效力,眼中绿光大盛。 莫水柔突然剧烈颤抖起来,额头沁出细汗,脸色变得苍白。祖林知道这是道心与迷药抗争的表现,屏住呼吸,手指按在了剑柄上。 "有。我...我..."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清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想站在顶端...看看…那个神仙的世界..." 一滴汗划过她绯红的脸颊,在晨光中晶莹剔透,"我...要站在云巅。"她的手指慢慢松开衣襟,做了一个向上托举的动作,仿佛要触碰天空。 妖蛇像被烫到般猛地后仰。祖林看见一缕金光自莫水柔丹田浮现——那是最纯净的道心显化。金光所至,**丹的青雾竟如春雪消融,被一点点逼出体外。 "不可能!"妖蛇尖叫着后退,声音里满是惊恐,"区区凡人怎么能抵御**丹..." 说着突然暴起,五指化作利爪,直取莫水柔的咽喉。 "啪!" 几根松针划过,祖林从树梢踏风而下。月白色道袍在晨光中展开如鹰翼,带起一阵清风。他此刻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迟迟不出手——原来冥冥中早有预感,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道心之坚竟然不输他百年苦修。 一道青光闪过,妖蛇再次惨叫缩手。祖林指尖还萦绕着未散的剑气。"这点道行就敢出来害人?"他冷笑,眼中寒光四射,"异龙湖的水蛇现在都这般不知天高地厚了?" 妖蛇惊恐后退,竖瞳紧缩成一条细线。当看清来人面容时,他浑身鳞片都炸了起来:"是...是祖林真人!"转身就要逃窜。 祖林袖袍一挥,三道符箓凌空飞出,化作金光锁链将妖蛇捆得结结实实。那妖蛇瘫软在地,不住求饶:"真人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祖林不再理会求饶的妖蛇,转身查看莫水柔的状况。女子双颊绯红,眼神涣散,显然已陷入幻境。他皱眉掐诀,一掌按在她后心,浑厚真气渡入经脉,帮她化解体内残余的迷药。 "...修仙…修仙"莫水柔无意识地呢喃着,手握成拳,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祖林的手顿了顿,莫水柔道心很稳——即使在幻境中,她仍只记挂着修道之事。更奇怪的是,她身上的气息让他感到莫名的亲切,仿佛像是很久一样。 "真是个痴人。"他低声说着,语气却莫名柔和下来,手指轻轻拂去她额前的汗水。 晨光渐浓,山间升起薄雾。祖林看着怀中昏睡的莫水柔,又瞥了眼被镇压的妖蛇,轻轻叹了口气。或许该亲自带她一程...至于那个叫姜彻的,他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自己怎么闻所未闻。 "滚吧。"祖林挥手,妖蛇顿时被劲风掀出数丈,重重摔在草丛里,"今日所见若敢泄露半字,必将你剥皮抽筋!"祖林也不知道为什么放过蛇妖,他归结为自己有良善之心。 妖蛇仓皇逃窜后,祖林凝视着渐渐苏醒的莫水柔。她睫毛颤动如蝶翼,慢慢睁开的眼睛里映着初升的朝阳与他的倒影。祖林忽然觉得,自己坚守百年的道心,似乎也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荡起一圈涟漪。 晨光中,二人的影子交叠着在山路上拉得很长。远处传来雄鸡的啼叫,为这红河峡谷的夜晚画上句点。而真正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5章 第五章:通天之门 树影婆娑间,莫水柔缓缓睁开双眼。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下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眨了眨眼,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祖林那张俊美得不似凡人的面容。 "我这是...在做梦吗?"莫水柔喃喃自语,声音还带着初醒的沙哑。她下意识地用手指狠狠捏了下自己的脸颊,"哎哟!"疼痛感让她瞬间清醒,这不是梦! 她一个激灵翻身坐起,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后背重重撞在一棵粗壮的松树上。树皮粗糙的触感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那个变成蛇妖的小道童给她留下了深刻的阴影。此刻她警惕地盯着祖林,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地上的枯枝,指节都泛了白。 祖林依旧靠坐在树下,姿态慵懒而优雅。阳光透过树叶在他月白色的道袍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仰头饮了一口酒,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在晨光中勾勒出性感的线条。酒液顺着他优美的下颌线滑落,在阳光下闪烁着琥珀色的光芒,最后隐入衣领深处。 "莫姑娘,一晚未见,这么快就不认得在下了。"他放下酒壶,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目光却平静如水,仿佛能看透人心。 莫水柔这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她认得这个语气,确实是祖林真人没错。但随即又疑惑起来——他不是已经离开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他救了自己? 还没等她开口询问,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就从她肚子里传来,在静谧的树林里格外响亮。莫水柔顿时涨红了脸,从耳根一直红到脖子,一如初见祖林时的场景。 祖林似乎看穿了她的窘迫,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下,将肉干往前递了递。莫水柔也不再矜持,一个箭步冲上前接过肉干,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她实在是太饿了,这一夜的惊吓与奔波几乎耗尽了她的体力。肉干入口一股暖流瞬间流向四肢百骸,连指尖都变得暖洋洋的。 "咳、咳咳——"吃得太急,一条肉丝卡在了喉咙里。莫水柔仰着脖子,脸憋得通红,手在空中胡乱抓着,像只搁浅的鱼儿。 祖林皱了皱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递过手中的白玉酒瓶。那酒壶通体洁白如雪,壶身上雕刻着精美的云纹,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莫水柔接过酒壶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祖林的手指。 "咕咚咕咚"几大口酒下肚,总算把肉丝冲了下去。她长舒一口气,这才注意到酒液入喉时带着淡淡的花香,回味甘甜,浑不似人间的酒水。 她喝酒时,没注意到祖林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指上——那里刚才碰到了莫水柔沾了口水的手指。有洁癖的他眉头紧锁,又看向那个被莫水柔用过的酒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他嫌弃地将酒壶扔到了一旁的草丛里,尽管那是他最喜爱的酒壶之一。 "仙长是不要了吗?"莫水柔眼疾手快地跑过去捡起酒壶,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上面的草屑和露水,生怕留下半点瑕疵。她转头期待地看向祖林,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发现了宝藏的小兽。 祖林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被少女捧在掌心的酒壶。那白玉壶是他平日最爱的物件之一,壶底还刻着他的道号"司清"二字。 莫水柔顿时眉开眼笑,像捡到宝贝似的将酒壶塞进自己灰扑扑的袋子里,还轻轻拍了拍确保安全。这白玉壶一看就价值不菲,壶身上的云纹栩栩如生,定是出自名家之手。她识相地退到离祖林三步远的地方,但心里已经乐开了花,盘算着若是将来缺钱,这宝贝能换不少东西。 等莫水柔吃完肉干,祖林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昨夜收到师门传信,要去太一派一趟。"他顿了顿,目光飘向远方云雾缭绕的山峦,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刚好顺路就回来了,不巧又遇上莫姑娘。" 对于救下她的事,他只字未提。但莫水柔心里明白,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定是面冷心热的祖林所救。她想起昨夜在竹林里迷路时的恐惧,在黑暗中闪烁的诡异绿光,还有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小道童...若不是祖林及时出现,恐怕见不到今日的太阳。 "真的吗?"莫水柔惊喜地抬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在阳光下像两颗晶莹的琥珀,"太好了!我的小命总算保住了!"她激动得连连点头,像小鸡啄米似的,额前的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就这样,两人结伴而行。考虑到莫水柔是凡人之躯,祖林难得地放慢了脚步,陪她一起徒步前行。他本可以御剑带她,但仍选择了这种最慢的方式。 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林时,莫水柔好奇地打量着四周。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落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不知名的野花在路边绽放,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偶尔有小动物从灌木丛中窜出,又飞快地消失在视线中,时光难得的惬意。 渡过波光粼粼的墨江时,祖林轻轻一挥袖,江面上便出现了一道由雾气凝结而成的桥。莫水柔小心翼翼地踩上去,发现那雾气竟如实质般稳固。她忍不住蹲下身,伸手触碰那神奇的雾桥,指尖传来微微的凉意。 "别玩水。"祖林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莫水柔吐了吐舌头,赶紧跟上。她注意到祖林的背影挺拔如松,月白色的道袍在江风中轻轻飘动,宛如谪仙临世,跟在他后面莫名的安心。 前方赫然出现一座巍峨的高山。山体高耸入云,云雾缭绕其间,宛如一条巨龙盘踞在大地之上。阳光照在山巅的积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祖林停下脚步,神色变得严肃,"此处为哀牢山,穿过此山就到达太一本部玉溪的峨山。" 莫水柔仰头望去,只见哀牢山山势险峻,峰峦叠嶂。山腰以上被浓密的云雾笼罩,隐约可见几座更高的山峰刺破云层,直插天际。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被这壮观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祖林负手而立,衣袂飘飘,郑重其事地介绍道:"哀牢山山体高峻陡峭,海拔千余丈山峰有九座,常年覆盖着茂密的常绿阔叶林,是太一派的天然屏障。" 他指向远处一道若隐若现的峡谷,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几分:"那里是石门峡,深藏于哀牢山东面半山腰,长约两千丈。传说穿过石门峡就能看见通天之''门'',但也是最危险的地方。百年前有位元婴真君擅入其中,至今未归。" 莫水柔听得入神,不自觉地靠近了几步。祖林身上淡淡的松木香味混合着酒香飘入鼻尖,让她莫名安心。她注意到祖林说话时,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像是某种玄妙的法诀。 "山中土壤种类繁多,"祖林继续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学者般的严谨,"有草甸土、棕壤、黄棕壤、红壤...适合各种仙草生长。但也因此栖息着数不尽的高阶兽类,上古西黑冠长臂猿就居住在此处。" 说到这里,他转身直视莫水柔的眼睛,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在你修为没达到分神之前,千万不要独自进入此山。"他的目光如炬,仿佛要看进莫水柔的灵魂深处。 莫水柔被他突如其来的郑重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重重地点了点头。她清澈的眸子里映着祖林的身影,满是坚定与信任。不知为何,她对这位相识不久的仙长有着莫名的信赖。 祖林似乎松了口气,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下,那瞬间的表情柔和了他整张脸的线条:"那我们走吧。"他转身指向另一条路,"抄近路过元江,远远的就能看到峨山了。"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在地上投下一长一短两个影子。莫水柔小跑着跟上祖林的步伐,她偷偷瞄了一眼祖林的侧脸,心想这位仙长虽然表面冷冰冰的,但心地却比谁都温暖善良。 其实祖林并未收到什么师门传信。他站在晨露未干的林间小道上,看着远处渐亮的天空,忽然想起离十年一度的宗门大比还有八年光景。这个念头来得突兀,却让他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不如去看看这个倔强的姑娘最终会拜入谁的门下。这个决定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毕竟他喜欢独来独往,从不轻易与人同行。 又走了大半日,峨山终于在云雾缭绕中显露出轮廓。莫水柔惊讶地发现自己竟不觉疲惫,双腿轻盈如常。她偷偷瞥了眼走在前方的祖林,心想莫非是那肉干的缘故?那看似普通的肉干,一股暖流至今仍在四肢百骸间流转,让她浑身充满了力气。 山门近在咫尺,莫水柔的脚步却越来越慢。她低头看着自己褴褛的衣衫,沾满泥土的布鞋,突然害怕起来。梁子强只说让她来找姜道长,却未曾说过对方是否会收留她。若是被拒之门外... "有我在,走吧。"祖林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莫水柔抬头,正对上祖林沉静如水的目光。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在他俊美的面容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为他平添几分柔和。那一刻,她所有的担忧都烟消云散了。 第6章 第六章:道缘初启 祖林的声音忽然在莫水柔耳边响起,那清冷的声线如同山涧清泉,瞬间浇灭了她心头的不安。莫水柔抬头,正对上他沉静如水的目光。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蕴含着某种魔力,让她狂跳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其实祖林想说,若太一派不收你,大不了跟我去清微。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样贸然的承诺,未免太过唐突。 太一派的黑漆大门巍峨耸立,足有三丈高,门楣上"太一正宗"四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点不输八大宗门。门前两尊丈余高的石像栩栩如生:左青龙怒目圆睁,龙须飞扬;右白虎张牙舞爪,虎尾如鞭。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让莫水柔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守门的道童见到二人,目光在祖林腰间那枚莹润如玉的令牌上停留片刻,脸色骤变,急忙转身去唤师兄。 不多时,一位年约三十、身着靛青色(黄道一盟主的门人)道袍的道人快步上前。他面容清癯,眉间一道细长的疤痕格外显眼。道人躬身行礼,姿态恭敬谄媚:"道友光临鄙派,不知有何要事?"他悄悄打量着祖林,心中暗惊——此人周身灵气内敛,修为深不可测,腰间玉牌更是清微派嫡传弟子的信物,上面"正一"二字隐约可见。 "清微派正一院祖林,特携贵派弟子来拜会六壬派姜彻道兄。"祖林声音平淡,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黄其轻——那位眉间带疤的道人闻言转向莫水柔,见她衣衫破旧、毫无修为,不禁暗自嘀咕。这姑娘看着十五六岁,若是姜师兄的...私生女?可年龄对不上啊。他轻咳一声,客气问道:"这位道友,请问你是?" 莫水柔慌忙学着行礼,衣袖上的破口在阳光下格外显眼:"我受梁子强道长之托,特来拜会六壬派的姜真人。"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却努力挺直了腰板,不想在祖林面前露怯。 黄其轻听到"梁子强"这个名字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这位在太一派外围打杂的记名弟子,修为平平又爱沾花惹草,在门中名声确实不怎么样。他再次打量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姑娘,眼神中不由带上了几分轻视。 "莫姑娘,"黄其轻语气冷淡了几分,"六壬派上下都姓姜,不知你要找哪位道长?"他说话时,目光却频频瞟向一旁气度不凡的祖林,"不如我先引你们去六壬院,拜见姜华真人再做打算。"这话明摆着是看在祖林的面子上才说的。 莫水柔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态度的变化,却还是恭敬地行了一礼:"多谢黄道兄。"她悄悄瞥了眼身旁的祖林,心中暗自庆幸。若不是有祖林相伴,恐怕自己连山门都进不去。她下意识攥紧了衣角,粗布衣裳上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踏入太一派山门的瞬间,莫水柔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青石板铺就的宽阔道路一尘不染,两旁古松参天,松针间漏下的阳光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道路两侧的练武场上,数十名身着青色道袍的修士正在修炼,场面蔚为壮观。 东侧场地上,七八个年轻修士正在练习御剑术。其中一人剑指一挥,三尺青锋便凌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另一人则脚踏飞剑,身形飘逸如燕。西侧场地上,一群年长些的修士盘坐吐纳,周身灵气流转,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更远处,还有人在演练拳法,一招一式间隐有风雷之声,拳风过处,地上的落叶纷纷卷起。 这些修士见到三人经过,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修炼。他们的目光先是落在莫水柔身上——少女虽衣着朴素,却掩不住那清水出芙蓉般的容颜。待看到与她并肩而行的祖林时,众人眼中又闪过惊艳之色。这位陌生男子一袭素袍,气度超凡,眉宇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也只有这般人物,才配得上如此佳人..."一位年轻修士喃喃自语,手中的剑势不觉乱了分寸。旁边年长些的同门轻叹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继续修炼。 莫水柔却浑然不觉自己成了焦点。她完全被五花八门的修炼法门迷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恨不得再生出两双眼来才看得够。正看得出神,忽然发现前方的黄其轻停下了脚步。 "小心。"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同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扶住了她的肩膀。莫水柔惯性使然,险些撞进祖林怀里,鼻尖掠过一丝清冽的松木香气。她慌忙站稳,脸颊微微发烫地连声道歉。祖林只是微微摇头,低声道:"到了。" 莫水柔这才惊觉已来到一座古朴的殿宇前。殿前九级台阶,每级都雕刻着不同的祥云图案;殿门两侧立着两尊青铜鹤像,鹤嘴中吐出袅袅青烟。她顿时肃立,赶紧低头站好,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袖的破边,再不敢东张西望。 黄其轻转身行礼:"仙长、姑娘请稍候,容在下前去通传。"得到祖林颔首后,他快步走入殿内,背影很快消失在雕花门后。 就在这静默等待的间隙,一道洪亮的声音忽然由远及近:"祖林道友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啊!" 话音未落,一位身着绛紫色云纹道袍的中年男子已至跟前。此人面如重枣,双目炯炯有神,正是六壬院主事姜华。他热情地握住祖林的双手,力道大得让祖林微微蹙眉。 "祖真人近来安好?"姜华笑容满面,声音洪亮得震得莫水柔耳膜发颤,"上次论道大会一别,已有两年未见了吧?" 祖林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执礼道:"家师正在闭关。劳姜真人亲迎,是晚辈失礼了。"说着侧身让出莫水柔,"这位是贵院的莫水柔姑娘,在下游历途中偶遇,便顺路送来。" 莫水柔紧张得手心冒汗,正要行礼,却听姜华诧异地"咦"了一声:"我六壬院何时收了一位女弟子?" 莫水柔听见提到自己,怯怯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姜华此人身形魁梧,比祖林还要高出半头,眉峰高耸似两柄利剑,宽阔的下巴线条刚硬,整个人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虽然此刻面带笑容,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姜华初见莫水柔时,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少女虽衣着朴素,却掩不住出众的姿容——杏眼清澈如秋水,琼鼻樱唇,肌肤胜雪。更难得的是眉宇间那股灵秀之气,宛如初绽的荷尖,虽未完全舒展,却已能预见将来的绝世风华。 "祖林这是何意?"姜华心中暗忖,面上却不显,直截了当地问道:"姑娘,本真人从未见过你。你从何处来?找本真人何事?" 莫水柔深吸一口气,将梁子强临终所托之事娓娓道来。阳光透过廊檐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衬得她愈发楚楚动人。 姜华听完,心中已了然。梁子强此人他素有耳闻,虽天赋平平却极善钻营。如今送来这么个资质尚佳的苗子,倒是做了件好事。他捋了捋胡须,余光瞥了眼静立一旁的祖林,忽然朗声道: "既然祖林道友不远千里护送,本真人破例收你为内门弟子。"他顿了顿,"名字就不必改了,听着还算顺耳。" 莫水柔震惊地睁大双眼,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她原以为要费尽周折才能拜入师门,没想到竟如此顺利!激动之下,她双膝一软就要跪下行大礼。 "且慢。"姜华抬手虚扶,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她,"作为本真人的亲传弟子,需禀明盟主,宝胜陈厚,择吉日举行收徒大典。届时再行拜师礼不迟。" "谨遵师傅法旨。"莫水柔声音发颤,眼中泛起莹光。她情不自禁地望向祖林,眸中满是感激。若非祖林相助,她恐怕连山门都进不来。 祖林依旧神色淡然,只是在她看过来时,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阳光穿过庭院中的古树,在他俊逸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为他平添几分柔和。 被安排妥当的莫水柔,跟着黄其轻远去,一路上交谈的莫水柔,再也没有回头看祖林。 祖林望着莫水柔远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既为她能如愿拜入师门而欣慰,又因即将分别而隐隐失落。他下意识摩挲着腰间的令牌,目光追随着那道纤细的身影,直到消失在回廊尽头。 "祖道友,多年未见,不如到寒舍一叙?"姜华笑容满面地拉住祖林,"正好有些修炼心得想与道友探讨。" 祖林收回目光,强压下心头的怅然,淡淡道:"姜真人盛情,却之不恭。" 另一边,黄其轻领着莫水柔穿过曲折的回廊。介绍沿路的师兄弟和奇花异草,这些闻所未闻的奇花异草有些甚至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黄其轻此刻语气热络了许多:"莫师妹,恭喜了。以后咱们就是同门了,我住在黄道阁,是盟主座下弟子。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说着指向远处一座掩映在紫竹林中的雅致院落,"那就是六壬院的弟子居所,你有三个男师兄,有三个女师侄,先暂住在西厢房的听风轩吧。" 莫水柔恭敬行礼:"多谢黄师兄关照。"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却已看不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微风拂过,带来一阵淡淡的花香,也带走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落寞。 第7章 第七章:红颜劫,仙门妒 自那日宗门辞别后,祖林便似人间蒸发般没了踪影。六壬院的门槛却险些被踏破——八大院的女修们不知从何处听闻,这位清微派嫡传弟子不仅修为已达金丹期,更生得一副谪仙容貌。每日辰时刚至,听风轩外便环佩叮咚,各色裙裾在晨光中翻飞如蝶,香风阵阵,倒像是凡间赶集一般热闹。 这日清晨,莫水柔正在院中研磨朱砂准备学习画符,忽听得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由远及近。抬头便见灵宝院的葛红绡挽着一清丽女修胳膊,后面跟着七八位女修款款而来,个个妆容精致,衣袂飘飘。 "莫姑娘,听说祖道友那日亲自送你入山门?"葛红绡把玩着腰间鸳鸯玉佩,蔻丹鲜红的指甲敲打着石桌,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她身后众女修或执团扇掩面,或持宝剑而立,目光却都钉子般扎在莫水柔身上。 莫水柔研磨的手微微一顿,朱砂在砚台中漾开一片血色。这些日子她已记不清应付过多少这般场面——昨日是闾山院的师姐"不小心"打翻她案上墨汁,前日又有阁皂宗的师妹"失手"震裂她画符的青玉镇纸。 "不过是个刚入门的小丫头。"身着鹅黄襦裙的张一斐突然嗤笑出声,指尖凝出一缕筑基期威压,"连御剑都不会,也配肖想祖道友。" 话音未落,莫水柔只觉得双膝一沉,单膝重重跪在地上。她咬紧牙关,任凭怎么用力也无法将腿抬起,却倔强地抬头道:"道友,我初来乍到,与你素无怨仇,你为何处处针对我?" 张一斐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冷笑道:"看你不顺眼,你能拿我怎么样?修仙界用修为说话,等你超过我的时候再来问我吧。"说罢两手抱胸,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莫水柔心中雪亮,这些师姐妹们的敌意皆因祖林而起。她们爱慕祖林,又痛恨自己与他亲近,因妒生恨罢了。但眼下没有靠山的她,只能选择隐忍。 "祖师兄与我只是萍水相逢,"莫水柔强忍膝盖疼痛,声音却异常平静,"而且他一路告诫我,修道之人当以淬炼心性为先,莫被其他杂事惑了道心。" 这番话倒是让众女修面面相觑。她们虽知这是搪塞之言,但想到要在祖林面前维持形象,也不好做得太过。葛红绡眼珠一转,走过去挽住张一斐的胳膊,娇声道:"师叔,人我们已经见过了,资质平凡无需放在心上。不如去我那里坐坐?"说罢回头朝莫水柔眨了眨眼,那意思分明是:我给你解了围,你要记得这份人情。 这一动,其他人也就没了主心骨,互相寒暄着陆续离开。有人临走前还不忘在石桌上留下几道剑痕,权当是示威。 山风穿廊而过,卷走一地尴尬的寂静。当最后一片裙角消失在石阶尽头,莫水柔这才缓缓起身,拍了拍裙上尘土。她望着砚台中晃动的朱砂倒影,恍惚间又见人间那些争风吃醋的闺阁旧事。只是如今这修仙界的手段,倒比凡间更直白三分——至少凡间小姐们至少还会维持表面客套,而这些女修们,却是连掩饰都懒得做了。 "修为..."莫水柔轻声呢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砚台中的朱砂,提醒着她在这弱肉强食的修仙界,唯有实力才是立身之本。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黄历上朱砂圈出的庚辰年三月初三(乙丑年、辛未月、癸巳日、己酉时),太一派六壬院二十四盏琉璃宫灯高悬。 莫水柔跪在千年银杏投下的光斑里,嫩绿色真传弟子服上银线绣的云纹随着呼吸起伏,腰间鎏金令牌"太一玄门"四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当姜华真人指尖那缕金光点在她眉心时,观礼台上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那枚新烙的朱砂印艳如泣血,衬得莫水柔本就出色的容貌愈发摄人心魄。 "今收莫水柔入我六壬院门下,序为第四弟子。"姜华声震屋瓦,袖中飞出一道玉简没入少女天灵盖。 观礼台最前排,六壬派伏英馆首座姜寿成手中定窑白瓷盏"咔"地绽开冰裂纹,茶汤顺着指缝滴在云靴上;群英馆姜式公更是轻拍桌案,案几上供奉的灵果差点滚落。众人心知肚明,六壬院自开派以来仅收过三位嫡传,如今这女弟子竟越过数十位候选者直入真传,更被安排在姜彻座下修行——那可是姜华的胞弟,掌管着风火院炼器堂的实权人物,这样的安排不言而喻。 礼成钟鸣尚未散尽,太一其他七院嫡系弟子已如潮水涌来。灵宝派葛志白仗着修为抢先一步,鎏金食盒揭开时九枚灵糕摆成莲花状,每块都嵌着能洗筋伐髓的"玉髓芝";闾山派张一白不甘示弱竟解下自己的"玄龟护心镜",在未婚妻常轻云杀人的目光中硬塞进莫水柔手中;净明道刘屈冲最是狡黠,仗着八尺身高将记录《太清引气诀》的玉简悬在她面前,逼得少女不得不仰头承接。 "常师妹这是要去哪儿?"张一白看到常轻云要走,突然扬声。众人回首,只见常轻云拽着姜象芷正往殿外疾走,藕荷色留仙裙在门槛处旋出锋利的弧度,腰间禁步玉佩撞得叮当乱响。 绢帕在常轻云指尖燃起幽蓝冷焰,她转身时鬓边孔雀金步摇剧烈晃动:"不过是个炉鼎的料子。"这话像淬了毒的银针,精准扎进莫水柔耳中,"师姐你瞧,那些男人眼里的欲念都快凝成实质了。"姜象芷掩唇轻笑,故意晃了晃腰间芍药玉佩——那是去年她练气七层时,张锐亲手系上的贺礼。 殿角拐角处,普庵派张锐真人以指抵额。三十年前那个被争抢至经脉尽断的徒弟仿佛又站在眼前,同样眉心一点朱砂,同样被无数贪婪目光撕扯。修道之人讲究"斩赤龙、断白虎",可眼前这姑娘杏眼流转间自带三分春色,玉骨冰肌里暗藏七分媚态,怕是难逃红颜劫数。 "师妹。"姜彻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带着樟木的刺激气息。这位表面以严苛著称的风火院执事,此刻竟不避嫌的用广袖为她隔开人群,指尖灵力结成无形屏障。 观礼台最高处的蟠龙柱旁,祖林手中白玉盏突然凝出霜花,他不知自己为何生气。三日前他亲自护送的小姑娘,此刻正被无数双手拉扯。姜彻几乎将人圈在怀里的姿势,让盏中灵酒瞬间冻结成冰。忽然察觉有道视线,转头正对上姜华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仰头饮尽冰酒,喉结滚动间所有情绪已收敛干净。 "祖道友觉得小徒资质如何?"姜华的传音在识海荡开。 "若潜心修炼,确是是个好苗子。"祖林垂眸,冰晶在睫毛上投下细碎阴影,"可惜..." 可惜二字余韵未消,殿中央突然响起一声惊叫。只见姜象芷去而复返,手中那盏滚烫的云雾茶"恰好"泼在莫水柔的袖口,茶汤顿时浸透了轻纱。她双颊酡红,步履虚浮,却故意将"恰好"二字咬得极重:"莫师妹,今日师姐高兴多饮了几杯,这手啊...实在不稳。"说着又凑近半步,带着酒气的吐息拂过对方耳畔,"师妹这般大度,想必...不会怪罪师姐吧?" 莫水柔垂眸看着洇湿的袖口,茶渍在布料上晕开一片焦黄。她缓缓抬首,嘴角竟噙着浅笑:"师姐说笑了,您且...好好休息。"道袍内臂瞬间泛起水泡,可疼痛还未传导至神经,姜彻已握住那截皓腕。治愈术黄光温暖的落在莫水柔的肌肤上,引得周围响起暧昧的哄笑。 "风火院好大的排场!"阁皂宗的常尚志突然拍碎案几,惊得侍童打翻香炉,"去年本座收徒时,可没见姜师弟这般...殷勤。"最后二字咬得极重,目光在姜彻的手上扫过。 姜彻头也不抬,掌心光芒更盛:"师兄说笑了,您上次收的可是能徒手折断玄铁戟的壮士。"他故意用指尖抹过莫水柔腕间红痕,"我们这位小师妹细皮嫩肉的,自然要多费些心。" 满堂哄笑中,莫水柔借行礼挣脱桎梏。她偷眼望向蟠龙柱,祖林早已不见,唯余案上玉盏折射着七彩光晕。 夜色渐浓时,听风轩外竹影婆娑。莫水柔正对铜镜查看臂上伤痕,忽闻窗棂轻响。祖林白日用的那盏白玉杯悬在窗前,杯壁内侧金光流转成偈:"亥时三刻,后山凉亭。"她慌忙推窗,只见月光如水,一道白影踏着竹梢远去,衣袂翻飞如鹤翔九天。 亥时的更漏刚响过第一声,莫水柔便从锦榻上惊坐而起。她攥着枕下匕首的掌心沁出细汗——白日收徒大典上的觥筹交错犹在眼前,那些或贪婪或嫉恨的目光像蛛网般缠得她透不过气。 "沙沙——" 窗棂突然传来轻响。莫水柔赤足踏过冰凉的地砖,看见那个被自己珍藏在妆奁底层的白玉酒瓶,此刻正悬在雕花窗格间微微晃动。壶嘴衔着的竹叶上,金芒流转的字迹渐渐淡去,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夜风中。 她推开菱花窗的瞬间,山风裹着松香扑面而来。远处蜿蜒的石阶上,一抹白影正踏着婆娑竹影拾级而上,衣袂翻飞间,引得莫水柔心头猛跳,白日里在大殿上遍寻不见的人,竟在此刻如谪仙临世。 山道两旁的夜昙次第绽放,为匆匆赶路的少女铺就一条香径。当她气喘吁吁登上凉亭时,祖林正背对着她仰望星河,月白色道袍被山风鼓荡,仿佛随时会羽化登仙而去。 "祖林..."莫水柔轻唤,却见那人缓缓转身。月光将他轮廓镀上一层银边,却让眉眼隐在阴影里更显深邃。 祖林凝视着眼前尚带稚气的面容。不过半日未见,那眉心朱砂竟已隐隐流转灵光,显然是被姜华种下了特殊印记。他想起白日里姜彻近乎狎昵的举止,袖中的手不自觉攥紧。 "此物还你。"莫水柔捧着酒壶上前,指尖在壶身云纹上轻轻摩挲。 祖林没有接,反而退后半步拉开距离:"明日我要回清微闭关。"声音比山泉更冷,"临行前只想告诫你一句——"他忽然抬手,一道金光打入莫水柔眉心朱砂,"皮相不过梦幻泡影,修道先修心,心正道直。" 莫水柔怔在原地。那金光入体的刹那,她仿佛看见无数美貌女修最终化作红粉骷髅的幻象。待回过神来,凉亭里只剩她一人,唯有石桌上用霜花凝成的卦象尚未消融——那是《易经》第四十四卦:姤。女壮,勿用取女。 山风骤起,吹散了她眼角的湿意。低头发现酒壶竟还在怀中,壶底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小字:"灵台清明,方见本真"。远处传来晨钟的第一声清响,东方既白,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第8章 第八章:处境艰难 姜华轻抚长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收莫水柔为徒这步棋走得妙——阴时阴日生的水灵根,虽资质尚可,却是上好的"炉鼎"之选,而且没有背景,这种人简直是意外之财。特意安排在胞弟姜彻门下,正是存了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思。 收徒大典上,姜华暗中观察祖林神色。见那清微派嫡传始终淡漠,他暗自松了口气。既无渊源,日后如何处置这丫头,便不必顾忌清微派了。 "师兄高明。"姜彻把玩着鎏金铃铛,目光却黏在殿中央的少女身上。莫水柔一袭嫩绿色道袍,衬得眉心朱砂红得妖冶,引得众弟子争相献媚。他注意到少女腰间悬着的白玉酒壶,好像是清微派之物,眼中闪过一丝阴翳。 偏殿内,莫水柔攥着酒壶的指节发白。三日前祖林的警告犹在耳畔,可姜彻除却送来些华而不实的法器,至今未传半句心法。夜风忽起,案上的朱砂洇开,宛如一滴心头血。 子时的更漏声刚过,莫水柔终于按捺不住。她取出净明道刘屈冲所赠的《太清引气诀》玉简,指尖刚触到冰凉玉面,那玉简便化作流光没入眉心。霎时间,无数金色符文在识海中流转,她慌忙闭目凝神。 "先垫枕头..."她咬着唇从锦被下抽出一个绣花软枕。月光透过窗棂,照得她额间细汗晶莹。双手相叠时,拇指总也摆不成太极图形状,试了七八次才勉强成形。 "双肩下沉..."她喃喃重复着口诀,却因过度紧张反而绷紧了背脊。舌尖反卷顶住上腭时,一股酸涩感顿时弥漫口腔。最要命的是那"三分睁七分闭"的眼帘,折腾得眼角直跳。 一个时辰过去,莫水柔的亵衣已被冷汗浸透。她分明照着玉简所述,却始终感受不到天地灵气。反倒是双腿渐渐发麻,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皮 下爬行。丹田处空荡荡的,连一丝暖意都没有。 "为何会这样..."她急得咬破了下唇。恍惚间似有冰凉细流窜过经脉,却因心念一动,那缕错觉立刻消散无踪。 "噗——" 一口鲜血喷在月白中衣上。莫水柔惊恐地看着衣襟上绽开的红梅,浑身经脉像被无形之手狠狠绞紧。铜镜中的自己面色惨白如鬼,眉心朱砂却红得妖异。 窗外竹影婆娑,传来姜彻与女弟子梁静的说话声。 "静儿可知修炼要诀?"姜彻的嗓音裹着夜雾漫进来,"需得灵台空明..." 声音近得仿佛贴着窗棂,带着刻意的暧昧。 梁静甜腻的娇笑惊起寒鸦:"昨夜师傅演示的功法,弟子还参不透呢~" 莫水柔浑身一颤。她分明听见脚步声在窗前停留,更感觉到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穿透窗纸,在她身上细细碾过。那目光像毒蛇信子,从她苍白的唇瓣游走到凌乱的衣襟。 "咯吱——" 窗棂无风自动。莫水柔惊得后退,后腰撞上案几。《太清引气诀》玉简"啪嗒"落地,背面朝上露出阴刻小字:"炉鼎之法,需以处子血为引"。月光大盛,将那行字照得森然发亮。 远处传来姜彻意味深长的轻笑,随脚步声消失在竹林深处。莫水柔这才发现,中衣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她盯着道袍上的血迹,忽然明白了这些时日的冷落——原来都是在等她自己走进这个局。 夜风卷起,莫水柔擦净嘴角,将白玉酒壶紧紧贴在胸口。感觉壶底"灵台清明"四字发烫,烫得她心尖一颤。 莫水柔实在不甘屈服于姜彻的胁迫,但连日修习却毫无进展,心中愈发焦灼。她攥紧酒壶,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她想起葛志白先前的示好——此人虽修为平平,却能调教出葛红绡这般玲珑弟子,必有其过人之处。 翌日清晨,她刻意在眼睑敷了层薄粉,衬得面色略显憔悴。踏入灵宝院时,袖中暗藏的留影石已悄然激活。每一步都走得谨慎,既不能显得太过急切,又要让葛志白看出她的"求助"之意。 "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她默念,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白玉酒瓶。 葛志白对姜彻的为人再清楚不过。此人表面道貌岸然,实则贪恋美色,虽行事隐蔽,但在嫡传弟子圈中早已不是秘密。姜朴华和梁静名义上是他的亲传弟子,实则是他精心挑选的双修炉鼎。如今姜华破例将莫水柔安排在他门下,分明是存了将她送入虎口的心思。 葛志白指节轻叩桌案,眉头微皱。以莫水柔的资质,在宗门内虽算不错,却远未到能让姜华破例的程度。这其中必有隐情,但眼下线索太少,贸然探查反而容易打草惊蛇。不如先与莫水柔交好,再徐徐图之。 正思量间,侍从匆匆来报:"葛师叔,莫水柔求见。" 葛志白眼中精光一闪,唇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真是瞌睡送枕头,这丫头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他整了整衣袍,起身迎了出去。 院门外,莫水柔一袭绿衣,神色恭谨中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忐忑。见葛志白出来,她盈盈一礼:"师兄,感谢赠礼,水柔特来道谢。" "莫师妹客气了。"葛志白笑容温和,侧身将她让进院内,"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倒是师妹初入内门,想必诸多不适,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尽管开口。" 莫水柔眸光微闪,正欲试探。葛志白却话锋一转:"姜师兄修为精深,收徒大典上对师妹青睐有加,想必无需在下操心。"他虚行一礼,眼中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莫水柔心头一凛——他分明知晓姜彻为人,却故作不知,这是试探。 莫水柔心想不能白来:"葛师兄..."她抬眼时眸中水雾恰到好处,"看到师兄师姐们修为高超,我实在着急,私下练习,引气入体总觉灵脉滞涩..." 葛志白忽然倾身,抓着她手腕:"可是此处灼热?"指尖暗劲刺入关元穴,满意地感受少女骤然绷紧的肌理——果然元阴未破。 "师兄!"莫水柔猛地抽手,袖中暗藏的匕首已抵住掌心。 "莫慌。"葛志白笑着撤手,"我只是在寻找你问题的根源。你修炼没错,多加练习就好了。”说完笑吟吟的坐回去。 这一触碰,让莫水柔厌烦,故强压怒意,恭敬回礼告退。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抚过食指处的玄铁指套,若有所思。这少女比他预想的更为倔强机敏,或许能成为牵制姜氏兄弟的妙棋。只是时机未到,还需静观其变。 莫水柔心烦意乱的离开葛志白的院落,心中正盘算着方才的对话,忽在拐角处与人撞了个正着。她脚步一顿,抬眼便见闾山派的张一白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眼中毫不掩饰的欣赏之意。 "莫师妹,真是巧啊!"张一白笑容灿烂,手中折扇"唰"地一展,故作潇洒地摇了摇,"我正想着去寻你,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看来我们缘分不浅。" 莫水柔强压下心底的不耐,勉强扯出一抹浅笑:"张师兄说笑了,我还有事,先行一步。"说罢,她侧身欲走。 张一白却横跨一步,直接拦在她面前:"哎,师妹何必如此疏离?前日从轻云哪里看到你那张''镇魂''朱砂符当真奇思,我回去后琢磨许久,仍有些不解之处,不如我们找个清静地方,好好探讨一番?" 他语气热切,目光灼灼,莫水柔只觉得更不自在。她自然知道张一白的心思,此人仗着自己是闾山派掌门的小儿子,又生得一副好皮囊,向来觉得自己是女修们的梦中情人。更可笑的是,他早已与阁皂宗的常轻云定下婚约,却仍四处拈花惹草,偏偏性情单纯得近乎愚蠢,竟觉得自己的行为是"风流而不下流"。 "张师兄过誉了,我闲来无事乱画的。"莫水柔后退半步,语气疏离,"况且,常师姐的剑术和符箓术造诣均远胜于我,我正想去请教她?" 她刻意提起常轻云,本是想让他知难而退,谁知张一白竟哈哈大笑:"轻云性子冷,哪有师妹这般温柔可亲?再说了,我与她虽是未婚夫妻,但修行路上互相切磋,何必拘泥于一人?" 莫水柔险些被他的厚颜无耻气笑,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攥紧,恨不得直接甩袖走人。但想到自己初入内门,不宜树敌,只得强忍怒意,淡淡道:"张师兄说笑了,我还有要事在身,改日再聊。" 她再次试图绕过他,张一白却像是完全看不出她的抗拒,反而凑近一步:"师妹何必总是躲着我?莫非是害羞了?" 莫水柔终于忍无可忍,眸中冷意一闪而过:"张师兄,请自重。" 她的语气已带上了警告,偏张一白仍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竟觉得她这副冷淡模样更添几分清丽,笑意更深:"师妹生气的样子也好看。" 莫水柔:"……" 她深吸一口气,正思索着是该直接动手还是干脆撕破脸,远处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张一白,你在这里做什么?"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一袭白衣的常轻云正站在不远处,面色冰冷。张一白笑容一僵,而莫水柔则如蒙大赦,趁机福身一礼:"常师姐。" 常轻云淡淡点头,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最终落在张一白身上:"博远师叔找你,还不快去?" 张一白干笑两声,连忙应下,临走前还不忘对莫水柔眨了眨眼。 莫水柔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待他走远后,才向常轻云郑重一礼:"师姐,我们只是偶遇…" 常轻云打断莫水柔的话语,神色淡淡道:"他性子如此,无需你解释。"说罢,转身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莫水柔终于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骂张一白不知分寸。若非顾忌形象,她真想直接一剑劈过去,让他彻底清醒清醒! 第9章 第九章:否极泰来 莫水柔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山道上。清晨的露水打湿了她的布鞋,每一步都像是在泥沼中跋涉。月前,她满怀憧憬地拜入太一派,以为从此踏上仙途,谁曾想现实给了她当头一棒。 "这就是修仙界吗?"她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殿宇,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与想象中的清修净土不同,这里处处是明争暗斗,连最基本的修炼资源都要靠争抢。 转过一道山崖,听风轩的轮廓隐约可见。莫水柔摸了摸腰间干瘪的储物袋——里面只剩半块发硬的馒头,这是她今日的饭食。 "哟,这不是莫师妹吗?" 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莫水柔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风火院的姜朴华,这一个月来,就是她暗中安排克扣自己的份例。 "听说你昨日又没完成浣衣的活计?"姜朴华带着两个跟班拦在路中央,"执事说了,完不成任务就没有饭吃。" 莫水柔攥紧了拳头。那些衣物分明是她们故意多给的,寻常弟子三日的量,她们非要一天送来。 "我会完成的。"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呐。 "哼,装什么可怜!"姜朴华突然伸手推了她一把,"别以为长了张漂亮脸蛋就能..." 话未说完,一道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朴华师侄,晨课要开始了。" 众人回头,只见葛志白负手而立,一袭青衣。姜朴华顿时变了脸色,神情变得忸怩,讪讪地带着人离开了。 "多谢葛师兄。"莫水柔真心实意地道谢。 葛志白故作没看她,转身就走:"只是路过。"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莫水柔眼中的光亮渐渐暗淡。她知道葛志白是在施恩惠,方便以后来讨。 浣衣院位于山阴处的溪流旁,终年不见阳光。莫水柔到的时候,小翠已经在捶打衣物了。 "水柔姐,你的手..."小翠看到她红肿的手指,心疼地递来一株草药,"这是我在后山采的,敷上能好些。" 莫水柔感激地笑笑。小翠是她在太一派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这个圆脸的姑娘虽然只是杂役弟子,却比那些正式弟子更有人情味。 "听说今天六壬院的师兄们又要送衣物来。"小翠压低声音,"他们指名要你洗..." 莫水柔的手顿了一下。自从她去六壬院送过一次洗好的衣物,那些男修看她的眼神就变得古怪起来。有人故意在衣物里夹带香囊,还有人写些轻佻的诗句。 "我帮你分担些。"小翠看出她的为难。 正当两人说话间,院门被猛地推开。管事嬷嬷带着几个杂役抬进来三大筐衣物,"哗啦"一声倒在地上。 "今日务必洗完!"嬷嬷冷冷地丢下一句就走了。 莫水柔看着堆积如山的衣物,眼前一阵发黑。这些不仅有外袍中衣,还有贴身的里衣,有些甚至还带着可疑的污渍。她强忍着恶心开始分类,耳边却传来其他浣衣女的窃笑。 "装什么清高..." "听说她拜师时勾引了一白师兄..." "不就是长得好看些..." 恶毒的话语像毒蛇般钻入耳中。莫水柔咬紧下唇,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仿佛这样就能把委屈都发泄在衣物上。 一连七日,莫水柔都是天不亮就起来浣衣,直到月上中天才回住处。这日清晨,天还未大亮,灰蒙蒙的雾气笼罩着散修盟的山道。莫水柔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呵欠连连地往浣衣院走去。连续多日的浆洗劳作让她精神恍惚,脚步虚浮,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她低着头,没注意到前方有人,冷不丁撞上了一道身影。 "哎哟!"她踉跄了后退,连忙低头道歉:"对不住,师兄,我没看清路。"说罢,她也不抬头,匆匆就要离开。 "水柔师侄。"身后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莫水柔脚步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散修盟里,谁会这样叫她? "水柔师侄。"那人又唤了一声,语气沉稳。 她这才回过头,见一位蓝袍中年修士正望着她。他面容儒雅,眉宇间透着几分关切,身上隐隐带着晨露的气息,显然是刚结束晨练。 "师兄……找我有事?"莫水柔有些茫然,她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位修士。 中年修士微微一笑:"我是普庵院的张锐,负责打理散修盟的药田。"他顿了顿,目光在她憔悴的脸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最近药田缺个帮工,我看你……或许需要这份差事?" 莫水柔原本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她睁大眼睛,不确定地问:"药田帮工?" "嗯,活计比浆洗轻松些,每月五块下品灵石。"张锐温和地说道,"而且药田灵气比这里浓郁,对你修炼也有帮助。" "五块灵石?!"莫水柔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连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她这些日子在浣衣院累死累活,一个月才一块灵石,勉强够吃饭。五块灵石,不仅能吃饱,说不定还能攒下一些买丹药! 她激动得手指微微发抖,连声道:"谢谢张师叔!我、我什么时候可以去?" 张锐见她这副模样,既心疼又好笑:"随时都可以。普庵院在正南方,中间要经过阁皂宗和净明道的地界,不过你若早些过去,应该碰不到什么人。"他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显然是在提醒她避开不必要的麻烦。 莫水柔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姜彻故意冷落她,风火院的人也跟着刁难,若是被人知道她得了这份差事,恐怕又生事端。 她咬了咬唇,心里挣扎了一瞬。在浣衣院干了快一个月,眼看就要拿到灵石,现在离开实在可惜。可浆洗的活实在太累,她每天精疲力尽,根本没法好好修炼。若继续这样下去,恐怕再过半年都未必能引气入体。 想到这里,她下定决心,抬头坚定地说:"张师叔,我今天就去,可以吗?" 张锐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她这是片刻都不想再待在浣衣院了。他心中叹息,点头道:"好,那你收拾一下,我带你过去。" 莫水柔眼眶微热,连忙低下头掩饰情绪。她知道,这一次,或许真的是上天的垂怜。 晨光熹微,莫水柔跟在张锐身后,脚步轻快地穿过蜿蜒的山道。她本已疲惫不堪,此刻却莫名感到一阵轻松,连带着脚步也轻快了几分。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两人终于站在了普庵院古朴的木门前。 这扇比寻常人家高出许多的大门敞开着,院内花草葳蕤,各色不知名的灵植在晨露中舒展枝叶。彩蝶纷飞,灵蜂穿梭其间,一派祥和宁静的景象。莫水柔深吸一口气,浓郁的药香沁入心脾,让她连日来的疲惫都消散了几分。 "师傅,您回来了。"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安济堂方向传来。莫水柔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推开木门走出来。少年身形修长,一袭青色道袍衬得他格外精神。待他走近,莫水柔不由一怔——这少年生得眉清目秀,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竟有几分眼熟。 "哎,这是谁?长得真是好看。"少年打量着莫水柔,眼中闪过惊艳。 张锐笑着为二人介绍:"这是为师的关门弟子常华,也是这片药田的实际管理人。"又转向常华道:"这是莫水柔,你姜华师叔新收的弟子。你不是总抱怨一个人打理药田太辛苦吗?正好,水柔踏实肯干,以后就让她帮你打理药田吧。" 常华闻言眉头微蹙,刚要开口反驳,却在接触到师傅意味深长的目光后,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他不情不愿地应了声:"是,师傅。" "水柔师侄,"张锐和蔼地说,"有什么需要尽管和常华提。"说完便示意常华去准备早膳。 此刻的莫水柔却陷入了震惊之中。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常华的脸,越看越觉得熟悉。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这不就是当初那个在来太一派途中遇见的长大版的小道童吗?只不过此人褪去了稚气。想到那个小道童,她一时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 走在前方的两人同时回头。常华一脸莫名其妙,张锐则投来询问的目光。 "无事,无事。"莫水柔连忙摆手,脸上却掩不住笑意。说来也怪,明明与常华素不相识,此刻却有种见到老友般的安心感。或许是因为在这陌生的环境里,能遇到一个似曾相识的人,总归是件令人欣慰的事。 晨光洒在三人身上,在青石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莫水柔望着眼前这片生机盎然的药田,忽然觉得,或许这里真的会成为她的新起点。 第10章 第十章:妒火中烧 晨雾未散,药田小径上露水晶莹。常华快步走在前面,靴底碾过青石缝隙间新生的苔藓,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他忍不住回头瞥了眼跟在后面的莫水柔,嘴里小声嘀咕:"师傅,您怎么把她领来了?一看就是个惹麻烦的主儿,您该不会......"话到一半突然瞪大眼睛,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震惊地望向张锐。 张锐的长发在晨风中微微飘动,药锄柄上缠绕的青色穗子随着步伐轻轻摇晃。这位太一派最负盛名的炼丹宗师停下脚步,神色平静地回望自己这个最受宠的小徒弟。四个徒弟都被他惯坏了,尤其是常华,整天像照顾老人家一样管着他,连他多炼几炉丹药都要念叨。 "华儿。"张锐突然用传音入密之术,声音直接在常华脑海中响起。这突如其来的秘术传音让常华浑身一僵,手中的药铲"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对她好些,多指点她修炼。"张锐的目光越过常华,落在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上,"为师...不想再看她走上言清的老路。" 常华如遭雷击,脸上的不满瞬间凝固。言清——这个名字在普庵院是个禁忌。十年前那个总爱在发间簪茉莉花的师姐,最后却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小小的他至今记得师傅抱着言清师姐的尸身,在丹房里坐了三天三夜的模样。 "师傅..."常华声音发颤,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泥土的手掌。那些泥土里混着几片刚被他不小心铲断的灵药嫩芽,此刻看起来竟像极了干涸的血迹。 跟在后面的莫水柔敏锐地察觉到前方两人突然低落下来的情绪。晨光中,他们的背影显得格外寂寥。她张了张嘴想要询问,却在看到常华微微发抖的肩膀时,默默咽下了到嘴边的话。药田清新的空气中,似乎突然混入了一丝陈年丹火的焦灼气味。 与此同时,浣衣院的水池边,小翠正用力捶打着一件青色的法袍。冰冷的溪水溅湿了她的粗布衣裙,手掌被泡得发白起皱。自从莫水柔离开后,这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只剩下她和几个年迈的浆洗婆子还在劳作。 "听说那丫头去了安济堂的药田?"赵婆子凑过来,缺了门牙的嘴里喷着酸气,"啧啧,张真人待下人最是和善,听说连杂役都能分到丹药。" 小翠没有搭话,只是捶打衣物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她想起莫水柔临走时塞给她的半块灵石——那是莫水柔攒了大半个月的全部工钱。当时她说什么也不肯收,她却执意塞进她手里,笑着说:"等我站稳脚跟,就求张师叔也把你调过去。" "要我说啊,那丫头准是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另一个浆洗妇挤眉弄眼,"张真人多少年没收女弟子了?怎么偏偏对她..." "闭嘴!"小翠突然抬头,眼圈发红,"水柔姐不是那种人!"她声音太大,惊飞了溪边饮水的几只白鹭。但心底更多的是妒忌,凭什么,难道长得好看到哪里都备受欢迎? 众人一愣,随即哄笑起来。笑声中,小翠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她低头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粗糙的皮肤,枯黄的头发,哪有一点修仙之人的样子?而莫水柔...她想起那个挺直腰板洗衣的倔强身影,好像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天师道"清韵轩"内,姜象芷正将一套冰裂纹青瓷茶具狠狠摔在地上。瓷片飞溅,其中一片擦过侍女姜姒的脸颊,顿时留下一道血痕。 "贱人!那个下贱的胚子!"姜象芷姣好的面容扭曲得可怕,手中的锦帕被撕成碎片,"我求了三年都没能进药田,她凭什么!" 姜姒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衣襟上也不敢擦拭。作为贴身侍女,她太清楚自家小姐的脾气——表面上是天师道掌教的掌上明珠,背地里却连魔修都要自愧不如。 "小姐息怒..."姜姒颤声道,"张真人或许只是一时糊涂..." "糊涂?"姜象芷突然冷静下来,声音轻柔得可怕。她走到铜镜前,细细整理着鬓角,镜中映出的是一张堪称完美的脸庞,"去,把常轻云叫来。" 当常轻云款款而来时,清韵轩已经焕然一新。姜象芷换了一身素白纱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兰,看起来清丽脱俗,哪还有半点方才的狰狞。 "姐姐。"姜象芷泫然欲泣地扑进常轻云怀里,"我...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常轻云眼中闪过一丝讥诮,涂着蔻丹的手指轻轻抚过姜象芷的发丝:"我都听说了。张真人让那丫头去药田,不过是一时怜悯罢了。" "怜悯?"姜象芷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血色,"她需要什么怜悯?有姜师叔做靠山,有张一白那个蠢货献殷勤..."说完失言的看了常轻云一眼。 常轻云貌似没听到般,"嘘——"常轻云玉指轻点她的嘴唇,凑到她耳边低语:"妹妹可知''防微杜渐''的道理?有些杂草,刚冒头时就要连根拔起。"她的声音轻柔,却让一旁的姜姒打了个寒颤。 姜象芷瞳孔微缩,随即露出天真的笑容:"姐姐说得是。不过..."她状似无意地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我听说她住在听风轩?那里离药田可远着呢..." 当夜子时,听风轩外树影婆娑。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翻过院墙,在墙角处埋下三枚赤红色的符箓。符纸上的朱砂纹路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不过是给她个教训..."黑影喃喃自语,正要离开,却突然浑身僵直——另一道更高大的影子笼罩了他。 "做得干净些。"后来的黑影丢下一袋灵石,声音沙哑难辨,"记住,这只是个警告。" 子时三刻,莫水柔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听风轩。她今日跟着常华认了一整天的灵药,此刻只想倒头就睡。然而刚转过山道,冲天的火光就刺痛了她的双眼。 "走水了!快来人啊!" 凄厉的喊声响彻夜空。莫水柔呆立在原地,看着自己唯一的栖身之所被火蛇吞噬。热浪扑面而来,她却感到刺骨的寒意。 当执事长老带着人赶来时,火势已经无法控制。众人隔岸观火,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莫水柔。她抱膝坐在石阶上,看着火星在夜空中飞舞,像极了人间元宵节,璀璨的烟花。 "是火灵符。"不知何时,张锐站在了她身后,声音沉重。 莫水柔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问:"为什么?我只是想好好修炼..." 张锐长叹一声,脱下外袍披在她肩上:"今夜起,你暂且住在药田的竹舍吧。" 这个消息传到姜象芷耳中时,她正在梳洗。手中的玉梳"啪"地断成两截,尖锐的断口刺入掌心,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衣裙。 "好...很好..."她笑得狰狞,对着铜镜中的自己轻声细语,"那就别怪我赶尽杀绝了。" 而在六壬院的另一处院落,姜彻将手中的茶盏捏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混着瓷片扎进掌心,他却浑然不觉。他望着普庵院的方向,眼中寒光闪烁:"张锐...你越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