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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集:沦陷区的希望曙光

作者:竹晴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夜色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破布,勉强盖在临河镇的上空。日伪设立的户籍登记处岗楼里,探照灯的光柱像饿狼的眼睛,每隔一会儿就扫过镇口那棵被炮弹削去半边的老槐树。树底下,王春生缩在墙根,听着登记处里传来的打骂声和桌椅碰撞声,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三天前,他爹就是在这登记处里被日伪军推倒的。老人为了藏起一张根据地传来的传单,动作慢了半拍,后腰上挨了枪托,现在还躺在土炕上咳血。春生今年十九,在镇上的米铺当学徒,本该是揣着账本打算盘的年纪,可眼下满脑子都是登记处墙上贴着的“良民证申领须知”——那上面每一条都像锁链,要把全镇人的脖子捆死。


    “春生哥,你看!”旁边突然响起压低的声音。同村的狗剩猫着腰凑过来,手里捏着半张揉皱的纸,“我刚才在巷口捡到的,跟上次你给我看的一样!”


    纸页上是用木刻版印的字,油墨还带着潮气:“……日伪户籍统制,实为锁喉之链。然星火可燎原,吾辈当……”春生急忙将纸塞进袖筒,警惕地望向登记处方向。探照灯的光刚扫过去,远处传来巡逻队皮靴踏地的声响,还有伪军连长那公鸭嗓般的吆喝:“都给我看好了!再发现传单,全保甲连坐!”


    “连坐”两个字像冰锥,戳得春生心口发寒。保甲制度下来后,往日里互相借把盐的邻居,现在见了面都不敢多说话,生怕哪句不慎就招来灾祸。可这半张传单,却像一粒火星,掉在他积满干草的心里。他想起上个月偷偷去根据地送粮时,看到的那些穿灰布军装的战士——他们腰里别着手榴弹,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跟他说:“小兄弟,鬼子蹦跶不了几天了,咱们得攥紧拳头,把他们砸出去。”


    “狗剩,”春生忽然抓住少年的手腕,“你想不想干点啥?”


    狗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想!我爹就是被他们逼着登记,活活累死的!”


    登记处的铁门“哐当”一声打开,几个伪军押着个中年人出来,那人脸上带着血痕,嘴里还在骂:“你们这些汉奸走狗……”话音未落,就被一棍子打在腿弯上,栽倒在泥地里。春生猛地站起身,又被狗剩死死拽住。


    “春生哥,不能冲动!”狗剩的声音发颤,“上次张铁匠就是因为顶嘴,被拖进去就没再出来……”


    春生喘着粗气,重新蹲下去。他看见登记处的窗户里透出昏黄的灯光,窗台上放着一摞摞白色的卡片——那是“良民证”,每一张都要填上姓名、年龄、住址,还要按手印,日伪就是要用这些纸片把人钉死在地上,让反抗者无处可藏。


    “得把这些东西弄出来,烧了。”春生咬着牙,压低声音,“根据地的人说,鬼子现在搞‘强化治安’,就是想靠户籍卡死咱们的活路。要是能把登记处的底册毁了,他们就抓不到人,征不了粮。”


    狗剩的眼睛瞪得溜圆:“可咱们怎么进去?门口有鬼子兵,还有狼狗……”


    “我有办法。”春生想起米铺老板偷偷塞给他的纸条,上面有个接头暗号。老板是地下党,上次送粮就是他牵的线。“明天晚上,你去西头破庙,找一个戴灰毡帽的瘸子,就说‘米缸见底了,该淘米了’。他会告诉你怎么做。”


    这晚,春生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爹在隔壁炕上咳嗽,娘轻轻拍着老人的背。月光从破窗棂照进来,落在炕头放着的半袋红薯干上——那是上次从根据地带回来的,说是“公粮”,可送粮的战士们自己啃的却是野菜饼子。


    第二天一早,春生揣着两个冷窝头去米铺。路上,他看见几个穿学生装的青年低头匆匆走过,袖口都磨破了,却洗得干干净净。临河镇以前有中学,鬼子来了就关了,这些学生没书念,有的去做了学徒,有的干脆躲在家里。但春生知道,其中一些人跟他一样,心里揣着团火。


    “春生,来搭把手!”米铺老板在柜台后喊他,眼神却示意他看墙角。那里蹲着个货郎,摇着拨浪鼓,担子上挂着针头线脑,可春生注意到他腰间系着的蓝布腰带——跟上次在根据地见到的交通员一模一样。


    趁老板支开其他伙计,春生假装整理货架,靠近货郎。货郎低声说:“今晚三更,登记处后墙根,带把钳子。”说完,拨浪鼓一摇,转身就走。


    夜幕再次降临,临河镇像一口密封的黑锅。春生跟狗剩躲在登记处对面的柴房里,手里攥着从米铺偷拿的老虎钳。远处钟楼敲了三下,更夫的梆子声“笃笃”传来,夹杂着伪军巡逻的歌声,跑调又难听。


    “就是现在。”春生猫着腰冲出柴房,狗剩紧跟在后。登记处的后墙是土墙,上面拉着铁丝网,但货郎说过,西北角有段网子是新换的,固定不牢。春生举起钳子,对准铁丝用力一夹,“咔嚓”一声,断了。他飞快地拧开几个结,扯出一个洞。


    “你进去,我在外头望风。”春生推了狗剩一把。狗剩哆嗦着点头,像只小老鼠一样钻了进去。里面是个小院,堆着杂物,正房亮着灯,传来算盘珠子的声音和伪军的哈欠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狗剩按照货郎说的,贴着墙根绕到东侧的小屋——那是档案室。门是木门,挂着把大锁。他从怀里掏出一小包煤油和火柴,正要往门缝里倒,突然听见正房里有人喊:“谁在外面?”


    狗剩吓得手一抖,煤油洒了一地。他转身就跑,却被一块石头绊倒。正房的门“砰”地开了,一个伪军端着枪冲出来:“妈的,抓奸细!”


    春生心提到了嗓子眼,抄起墙角的一根木棍冲过去,照着伪军的后脑勺狠狠砸下。伪军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春生拉起狗剩:“快跑!”


    两人翻过墙头,刚跑到巷口,就听见登记处里响起了枪声和哨子声。探照灯的光柱疯狂扫动,整个镇子都被惊醒了。


    “往破庙跑!”春生拽着狗剩拐进一条窄巷。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子弹“嗖嗖”地从耳边飞过。突然,旁边一扇门开了,一个戴灰毡帽的瘸子把他们拉了进去:“快进来!”


    屋里点着一盏油灯,光线昏暗。春生认出瘸子就是上次接头的交通员老周。老周关上门,插上插销,低声说:“你们暴露了,得赶紧送你们去根据地。”


    “可……可我们没烧到档案……”狗剩喘着气,脸上全是泪。


    老周摇摇头:“没关系,今晚不止你们一队人。”他掀起炕席,露出一个地窖口,“下去躲着,天亮我送你们走。”


    地窖里又潮又暗,春生和狗剩缩在角落。外面传来砸门声和伪军的叫骂声:“开门!搜捕奸细!”接着是桌椅被推倒的声音,老周的咳嗽声:“老总,我一个瘸子,能藏啥奸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动静渐渐平息。春生靠在土墙上,心里又急又愧。他想起根据地的战士们,想起那些在传单上写下“星火可燎原”的人,自己第一次行动就搞砸了,还连累了老周。


    “春生哥,”狗剩突然说,“我不怕了。刚才砸那鬼子的时候,我觉得浑身都是劲。”


    春生看着少年发亮的眼睛,心里的愧疚慢慢变成了一股热流。是啊,怕有什么用?鬼子的枪杆子不会因为害怕就缩回去,保甲的锁链也不会因为害怕就断开。只有像老周说的那样,攥紧拳头,才能砸断锁链。


    天亮时,老周把他们从地窖里叫出来,递给他们两套破旧的农民衣服:“换上,跟我走。”


    两人跟着老周穿过几条小巷,来到镇外的一片玉米地。玉米秆长得齐腰高,密不透风。老周停下脚步,指着远处一片树林说:“过了那片林子,就是根据地的地界。那边有人接应你们。”


    “老周叔,我们……”春生想说对不起,却被老周打断。


    “别说了,”老周拍拍他的肩膀,“临河镇不止你们两个想干事的青年。昨晚,城西的登记处也被烧了,档案毁了大半。鬼子现在焦头烂额,他们的日子不多了。”


    春生和狗剩对视一眼,眼里都闪着光。原来,昨晚有那么多人在行动,原来,像他们一样揣着火的青年,还有很多很多。


    “去吧,”老周催促道,“到了根据地,好好学本事,将来回来,把临河镇的锁链全砸断!”


    两人点点头,转身钻进玉米地。晨露打湿了裤脚,却觉得浑身发热。春生回头望了一眼被晨雾笼罩的临河镇,登记处的岗楼还在,但他仿佛已经看到,那里的高墙正在一寸寸崩塌。


    穿过玉米地,走进树林,果然有两个穿灰布军装的战士在等着。他们腰间别着手榴弹,枪上的刺刀在晨光中闪着冷光。


    “你们是从临河镇来的?”一个战士问。


    “是!”春生挺直了腰板,“我们要加入抗日队伍!”


    战士笑了:“好啊,最近像你们这样的青年,我们收了不少。走,跟我们回营地,队长等着见你们呢。”


    走在通往根据地的小路上,春生看见路边的草叶上挂着露珠,远处的山坳里升起炊烟。他想起临河镇那些还在日伪统治下的乡亲,想起米铺老板、老周,还有那些没见过面却一起行动的同伴。根据地和沦陷区之间,就像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把所有人的心都串在了一起。


    队伍越走越长,身后又跟上来几个青年,有的背着包袱,有的空着手,脸上都带着跟他一样的神情——有忐忑,但更多的是坚定。他们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斗争还很残酷,但只要大家拧成一股绳,这股力量就不可阻挡。


    太阳升起来了,照在远处的山头上,金光闪闪。春生觉得,那不是阳光,是胜利的曙光,正在一点点驱散笼罩在国土上的阴霾。他握紧了拳头,跟着队伍大步向前,脚下的土地仿佛都在震动,像是无数颗心在共同跳动,汇聚成一股奔向光明的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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