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齐天还真有些不适应,她略显不自然地伸手抠了抠自己的鼻尖,两指夹起烧了还没一半的香烟弹到脚边踩灭了。
当着别人面抽烟的畜生事儿她做不出来。没道理抽烟的人自己享受,周围被迫吸二手烟的人跟着遭殃。
再者,她也没烟瘾。
少年时的齐天觉得模仿大人抽烟很酷才开始尝试,但香烟的价格不便宜她可没那个闲钱一天抽一两包。烟草中的尼古丁有镇定安神作用,她一般隔几天觉得烦躁的时候才会点上一根,经常一个月都抽不完一包。
“你们应该都看完副本介绍了吧?还有哪里不懂的吗?”说话的是人群中穿着浅粉色西装的男青年,顶着时髦发型,眼神精明,哪怕被冻得不受控制地打寒战,依旧嘴角噙着笑,死装。
其她人穿得都很单薄冻得瑟瑟发抖,翻找随身背包的时候看到有厚实的冲锋衣,不用老手提醒就赶紧往身上套,一时间都顾不上搭理男青年。
只有齐天傻乎乎地举手道:“我有问题,科考是什么意思?科举考试吗?”
齐天这话一问出来,本来还对现状惊疑不定的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无语中,怎么会有人这么无知,而且还恬不知耻地问出来了?
“……”男青年嘴角的笑容也僵住了,有些怀疑齐天是不是老手装新手,故意砸他场子呢?
“科举考试是什么意思?”回应齐天的是一个更加白痴的问题。
问出这话的是人群中穿了双豆豆鞋的精神男小伙,也就刚满十八岁的样子,一头红色中分长发,瞧着流里流气的。
“完犊子了!”活像是剥皮牛蛙的健身男崩溃叫道:“精神小妹、精神小伙都搁一个副本凑齐了,咱们铁定要全军覆没!”
“好了,”黑衣青年冷声呵止试图控场,“与其在这里自暴自弃,还不如抓紧时间完成副本任务。我叫欧阳捷,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这个叫欧阳捷的黑衣青年虽然没有直说,但字里行间还是透露出她是个老手的信息,起码她不是第一次被拉入这个恐怖游戏参与副本任务。粉西装男青年眼珠子转了转,他不想让局面掌握在欧阳捷手里,便抢先道:“我叫林春丹,这是我经历的第三个副本了,大家放心,只要听从我的安排,我保证你们都会平平安安地回到现实世界!”
林春丹说得信誓旦旦,其她人也没那么慌了,分别讲述起了自己被拉入副本前发生的事情。
有两个学生是结伴逛街时收到促销传单,传单上印着奇怪的内容,刚看完就被吸进了传单里。
健身男是进健身房锻炼,一进门前台通知他获赠为期一月的会员卡,上一秒还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幸运,下一秒刚接到会员卡就被拉入了这个冰天雪地。
白领男刚出差回到公司准备报销住宿费,从包里取出来的酒店发票突然生成了诡异的字迹,紧接着就从公司来到了这里。
……
在林春丹的解释下来,大家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该恐怖游戏以能承载文字的纸张卡片等物为媒介,一旦触碰到发生变化的邀请函就会默认同意参加游戏,会被瞬间拉入游戏副本内。只有完成游戏发布给她们的任务才能回到现实世界,如果在副本内死亡,本人也会死在这里。
“我要回去,我不要在这里玩什么恐怖游戏。”矮矮胖胖的宅男哥看着像是要哭了。
没人理睬他,如果抱怨有用的话,大家干脆坐地上大吐苦水好了。
“咦?”
这时,人群中响起一道轻咦声,出声的是个留着短碎发的少年,她就是跟同伴逛街接了个传单进的游戏,此刻她正转动脑袋四处张望,“刚才那个绿头发的姐姐呢?”
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大概是没人回答齐天“什么是科考”的问题后,她觉得无聊自己走掉了。
林春丹冷嗤道:“副本介绍都说了山上有熊出没的可能,这么危险的情况下还敢单独行动真是找死!”
“我去找她。”欧阳捷,也就是最先开口提示众人找本子的黑衣青年直接迈步往山上走去。通往山上的小径就一条,土路上还残留着清晰的脚印,加上这么一会儿功夫人也走不了多少路,想要找到人不难。
“我也去!”碎发少年立马就要跟上欧阳捷,被同行的马尾辫同伴拉住胳膊,“元九别去,我们还是跟着大部队走安全。”
名叫元九的少年抿了抿唇,虽然觉得欧阳捷明显更靠得住,但顾忌着好友还是按捺住了跟上去的冲动。毕竟是她提议要今天逛街的,如果没有这回事她们大概也不会被拉入这个游戏,出于愧疚元九只好跟同伴留了下来。
半山腰。
许是齐天身为精神小妹的职业技能【暴走】发挥了作用,她一走起来就发了狠忘了情没了命,总之等她觉得累了想要歇歇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半山腰。
这、走了起码得十公里了吧?
齐天掏出用了十多年的翻盖手机打开,信号微弱,时间变得跟现实世界的时间完全不同,显示的时间是2003年11月5日,十几年前。
距离她离开人群往山上走才过去了一个小时,往常她十公里要走2个小时,如今走的还是更加崎岖难走的山路居然都节省了一半时间?连齐天都为自己的速度感到惊奇。
“呼呼……”
齐天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树旁的石头上,后背倚靠着粗壮的松树树干,将身体的大半重量都搁在上头。
四周是以云杉、冷杉、松树组成的针叶林,树与树之间的距离相对密集,动辄三四十米高的树遮天蔽日,树隙间投下被切分成无数块的光线,人从下往上看更觉自身渺小,仿佛自己只是巨人脚下一只不起眼的小虫子。
脚下只有一条土路小径,歪歪扭扭地一直延伸至山顶。
齐天虽然不懂副本信息里的科考是啥意思,但任务要求她们去往山顶她,与其在原地听那个欠扇的小白脸嘚不嘚,还不如先一步上山等着其余人跟自己汇合。
哗——
有风吹过,头顶松树的枝叶簌簌作响,林间投射下来的树影也跟着摇晃,仿佛鬼影幢幢。
诡异恐怖的氛围弥漫开来。
风中似乎还夹杂着一股浓重的腐臭味儿,像是夏季厨房里许多天没倒的垃圾桶,厨余垃圾腐烂变质,一打开盖子也许还能看见正在蠕动的白色幼虫。
齐天皱了皱鼻子,骂道:“谁啊!哪个欠骟的雄畜拉野屎在风口上拉!”
简直比她还没有公德心。
齐天捏着鼻子,正打算换个避风口歇脚,起身时“啪嗒”一声有水滴落在她的额头,她抬手抹掉,没注意到自己手背残留下一抹红痕,像是……被晕染开的稀薄血渍。
刚走没两步就觉得脚底硌了一下,如果齐天这时候低头就会发现是个巴掌大小的本子,跟她手上那个记载着个人信息和副本任务的本子一模一样。但齐天的人生信条是——姐的人生没有低头两个字。
所以,她看也不看地就一脚就将本子踹飞,嘴里骂骂咧咧道:“啥玩意儿?给我沽溜蛋(沽溜沽溜地就滚了,滚蛋的意思)!”
齐天重新换了个地方歇脚。
歇了大概有十分钟身体不再觉得累,取而代之的是饿,饿到骨头缝里的那种饿,齐天想起背包里有吃的,于是摸出几块压缩饼干啃,边啃边继续往山上走去。
已经走远的齐天不知道她究竟错过了什么——
只要她一抬头,便能看到自己原先歇脚的那棵松树,分开的树杈上挂着一具男尸瞧着还挺新鲜,五官扭曲仿佛死前看到了难以言喻的恐怖场面,他的腹部开了个大洞,里面的内脏全都不翼而飞,也许被什么东西给吃掉了。
滴答滴答——
伤口处还在往下淌血,粘稠的、暗红色,滴落在树旁晕染开一小片红色土堆。
风一吹,林中的腐臭味儿似乎也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