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唯意扶着发晕的头坐了起来,万千银丝如瀑布般坠于她的额前,阳光穿过她的发缝,在白皙的皮肤上印出道道浅光。
让欢看颜唯意看地正入迷,手中的衣服都差点忘了放下。
她家的陛下,当真是……
“如今什么时辰了?”
让欢这才记得把手上的衣服放下。
“已经上午八星时了,陛下难得休沐,每日经常失眠,今日难得陛下睡得香,就……”
“让欢,你可知今日是皇兄的忌辰。”
“陛下息怒,全怪让欢。”
让欢作为常侍跟随她已一百多年,又怎么会忘了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可往往每到这个时候,颜唯意的神经都是紧绷的,何谈睡得着觉。
颜唯意思索一番最终没有怪罪下来,让其尽快服侍穿衣。
不同昨日的繁琐,今日的装扮省去了日常上朝会时会加上的珠宝钻石,只用几只玉簪银钗将头发盘起,着一袭点缀着金丝绣纹的素袍,可她只一站在哪里,就一定气质脱凡地让人移不开眼。
颜唯意到达大殿下宫内时,原来花团锦簇的泽善殿映入眼帘的一片素色。
“陛下到!"让欢的声音一响起,门口迎接的众人便跪了一地。
“各位请起。”
从大门向院子内看去,院子中央摆放着一张檀木方桌,方桌上竖着一张灵位,青烟袅袅往上飘着。
一阵微风拂过,裹挟着的不止青烟,还有些许白色的花瓣。
锦玉花每年才开一次,恰巧就开在皇兄的忌辰左右几天,每每碰见都让她觉得巧极了。
“父亲走之前种的花树,一直在院子里长着,听说姑姑也喜欢,侄子也一直派人照看。”
颜唯意朝身侧抬首望去,熟悉的眼眸与身形给使她心底掀起一阵波澜。
说话的人是大殿下颜季生,她的侄儿,也就是已故大皇兄的独子。
翩翩少年郎,此等风姿颜唯意以为自皇兄消散之际就再也见不到,没想到时过境迁,见到褪去幼稚的故人之子,才知有些东西可以凭借另一种方式存在。
“姑姑,我脸上有东西吗?”
“无妨,带本皇进去吧。”
颜季生会意,两道白色的身影一前一后进了院子,踩过一路的锦玉花,颜唯意停在那座灵位面前。
颜季生站于一旁,等着颜唯意敬完香。
此时转身就能注意到,一位白发少女被侍女搀扶着穿过稀疏人群,停在了颜唯意身后。
“小殿下您一早就在这里等候,陛下来时也没有多看您一眼,反倒是一心思栽到大殿下身上……”
少女垂眸,听后攥了攥手指。
“母皇每到这时就十分思念舅舅,只有皇兄是她与舅舅唯一的联系,自然……”
她心中其实并不欢喜,颜季生作为夺权日落选之人的遗腹子,本该在星皇登基当日被处死,不仅被留下,还被颜唯意破例收为皇子,放在膝下悉心教导。
她曾想过许多理由为颜唯意开脱,可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让她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本该被抛弃的人。
“无妨,春意,等散了之后,我们早些走吧。”
“殿下今日不等陛下了吗?”
“嗯。”她又望了一眼颜唯意。
颜唯意将香插在香炉中,缓步走去颜季生面前。
“本皇最近事务繁忙,功课可有懈怠?”
“不曾有的。”颜季生怕极了颜唯意生气,自然日日不敢怠慢。
“星术呢?”
“也还说得过去,姑姑大可放心,即使您一个月抽不出时间,侄儿都不会松懈。”
颜唯意点点头,脸上的欣慰直达心底。
“很好,本皇改日测你。”
“姑姑……改日,是哪日?”不会又把他打的鼻青脸肿……
他的话仿佛瞬间就要灵验,此时他面上寒光一闪,震惊之余颜季生的身形已往后闪了数米。
“做什么?本皇的手里怎么养出你这么个胆小鬼?”
“这是……”看清后,颜季生的眼睛放出光来,他冲上去接过颜唯意手里的剑。
这光泽,这手感。
又在原地甩了两圈。
这声音……
“谢陛下赏赐!”这么大手笔,简直是神!
也不难怪他震惊,要知道颜唯意将他放在身边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直接赏赐过他什么东西,每次向她讨东西只会被冷冰冰地打回去然后回一句想要就去争。
他将剑翻了个面。
这气息居然有些熟悉。
“这是你父亲的剑,怕它会失了锋芒,一直是本皇保存着。”
颜唯意将目光放在一剑一人上,顿了顿,说道:“改日,你拿这剑来应对本皇的测试。”
颜季生将剑归了鞘,朝着颜唯意狠狠点了点头。
“陛下来了怎么没人知会我一声?”拐角处,走来一位头发微微蓬乱的女人来,她似乎并不知道今日是谁的忌辰,身上还穿着一身红色长裙。
“是先皇子妃,她怎么……哎呀你们怎么看的人?”
管事的急忙上前,“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夫人带回去!”
“你们谁敢碰我!"女人朝一边跌跌撞撞地跑了几段,”你们不怕我夫君惩治你们吗?你……”混乱间,她碰倒了桌上的灵位。
“这是……”
女人疯疯癫癫地将牌位拿起来,用袖子擦干净灰尘才看清楚上面的字。
“死了,死了?原来如此……”
女人失笑,将牌位扔下,径直朝颜唯意走过来。
“娘!送夫人回去!"颜季生急忙朝下人喊道。
“夫人,夫人!跟奴婢回去吧!”
女人像是见了鬼似的疯狂挣脱着,最终咬伤婢女挣脱了出来。
“颜唯意你还敢来?”她推开颜季生阻拦的胳膊,揪住颜唯意的衣服。
“这天下都是本皇的,凭何不敢来?”
“天下都是你的?若不是你杀了他你怎会?你还让季生受你教养,尊你敬你,天下怎会有像你这样的人。”
颜唯意轻笑,随即一把抓住女人的脖子,虽不用力,足以吓得女人将手从她衣服上挪开改为掰扯她的手指了。
“顾涟漪,有时候本皇真的好奇你是清醒还是不清醒,你蠢的简直和之前一模一样,本皇绝对不会再说第二遍,皇兄,不是我杀的。”
颜季生见状跪了下去。
“求陛下开恩,饶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