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检，有人找。”
平静的下午，一位书记员拿着一些文件来到了检察长方湖的办公室内，边说边把手里的文件交给了方湖。
方湖接过文件，开口询问道：“谁啊？”
“说是市局的黄局，人现在就在大厅，还带着两三个人，看样子是来势汹汹的。”
方湖刚打开文件，听到来人是市局的人，便停了下来，思考了两秒后开口，“黄秀华？她来做什么？”
“她没说，就说找你。”
“好，你带她进来吧。”方湖思考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到黄秀华来找他的理由，不过黄秀华人都来了，估计是因为公事，也不能不见，便不再多想，让书记员将黄秀华带到办公室来。
“行。”
结束后书记员便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带着黄秀华来到了方湖的办公室。
“扣扣……”
黄秀华象征性的敲敲开着的门，见方湖抬起头立马笑着调侃道：“方检不忙吧。”
“今天什么风把黄局长吹来了？”方湖见穿着便服的黄秀华后，立马露出热情的笑脸，边说边站了起来，“来，坐。”说着连忙将黄秀华请进办公室，两人坐到了旁边接待沙发上面。
“今天没时间再寒暄了，有正事，你应该听说了吧。”黄秀华接过方湖的茶杯，收起了笑脸，“是关于你手底下的王朔检察官的贪污案。”
听到这里的方湖愣住了，立马抬起头看向一脸严肃的黄秀华，“我知道，王朔的贪污案，最近上面还在查着，怎么？是牵扯到市警察局了吗？”
“昨天在黄江附近发现一具女尸，”黄秀华默默的放下手里的茶杯，从手里的文件袋里抽出一张文件，放到了两人的桌子面前，“这是拘留证，我们现在有证据怀疑王朔就是凶手，今天来就是带王朔去市局配合调查，可是他人现在消失了，邻居说他停职在家呆了好几天，今天中午穿着工作服出门了，监控显示他驱车来到了检察院，我们的人现在分头在找，他是你底下的人，这几天有没有联系你……”
“咚！”
“有人跳楼了！”
方湖还没从黄秀华的话里反应过来，又是一声巨响，彻底打破了市检察院的平静，随着便是传来几处尖叫声，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身为刑警的黄秀华立马察觉到不对劲，迅速收起桌子上的文件，胡乱的塞进了公文包里面，方湖还未消化刚刚黄秀华说的话时，黄秀华就已经消失在自己的视野，赶往事发中心。
整个检察院的人全部都听到了动静凑了过来，方湖紧赶慢赶，从二楼往一楼只用了五六秒，拨开层层人群，来到被人群包围的中心，只见一位穿着工作服的男人面部着地，一动不动的躺在检察院内的小广场上，旁边渗出一大滩暗红的血液。
“快叫救护车！”黄秀华大喊了一句，随后抽出腰间的手枪，吩咐着旁边的刑警，“小杨，跟我来，其余两个一个去门口封锁，一个留在原地保护现场叫支援。”说话的空挡就带着那个叫小杨的刑警上了楼梯。
“所有人退后！”
方湖僵硬的站在原地，身体被刑警往后推了几下也没太大的反应，只是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眼里透出担心和害怕。
……
“叮铃铃！”
急促的来电铃声打断了房间里的对峙，陈诚暂时移开了眼神，叹了口气，接着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在看到是“赵汀凌”的名字后，立马将手机反扣进自己的手掌里，没有挂断，没有接通，而是抬眼对上了温思远那双从手机上移的眼神。
不用想也知道，温思远肯定是看到了，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你接吧。”温思远一边说着，一边将倚在桌子上的身体站直，然后径直走出了房间，并贴心的关上了门，人在门口停留了一两秒。
接着就听到门外传来温思远离开的脚步声，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听不见，陈诚才接起电话。
“汀凌。”
“我刚下飞机，现在在去宾馆的车上，一开机就看到你的未接来电，怎么了？找我有事？”对面的赵汀凌似乎在车内，有很小的电台的声音。
“……”
陈诚咽了咽口水，手不自觉地捏紧。
“我现在和温思远在一起。”
“……”
对面传来沉默的叹息声，和陈诚预料的一样，毕竟谁也没有想到会再次听到温思远的名字，毕竟有五年的时间没有见面了。
不过陈诚现在着实没心思怀念或者感叹五年前的时光，他只想立刻将自己这边的情况告诉给赵汀凌。
“我发你的视频，你有时间看一下，今天晚上酒会，周山和温思远两人秘密会面，而且周山给了温思远十万的现金，说什么兑现交易？还说温思远手上有他想要的东西，而且是个很危险的东西，我跟着他过来了想要问清楚，但是他说现在我不需要知道……”
“他现在在你旁边吗？”
陈诚顿了一下，没有想到赵汀凌会打断自己。
“没有，他出去了以后我才接的电话。”
“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这太突然了，我只能再试一下，看他能不能松口。”
“陈诚你不觉得你有点太冲动了吗？他刚出狱，你也知道周山和他有秘密交易，以周山的性格，他一定找人时刻盯着温思远，你还去找他？你不怕周山怀疑你这几年的蛰伏功亏一篑？”
“汀凌，你为什么对于温思远的出现这么淡定？”陈诚没有回答，而是不解，“你听到这一切为什么都不惊讶？也不问为什么温思远会突然出现？你说他刚出狱，所以你早就知道，他消失了五年的原因是吗？”
“……”
对面又是一阵沉默，陈诚也似乎有些懂了。
“所以你知道些什么？”
“我不是要故意瞒着你的，”赵汀凌的声音闷闷的，“这五年我没有出国，一直在国内，所以去探过监，知道他消失的原因，至于你说的他和周山的事情，我不清楚。”
陈诚整个人被赵汀凌的一番话弄得有些飘忽，一股寒意从脚底传来，原来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
温思远提着一袋子吃的来到家门口，听到里面没有说话的声音就知道陈诚已经通完电话了，便推门走了进去，看到了坐在原地，抬头看向自己的陈诚，眼神很复杂。
温思远提着东西进了门，顺手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再不回去待会儿可能就要下雨了，我刚刚听到打雷的声音了。”
陈诚也听到了，就算没有听到，但隐隐作痛的腿也提醒着他，很快自己所处的环境就要下雨了，想来确实应该要尽快离开了，但看着手机里赵汀凌传过来的关于车祸案的判决书后，陈诚觉得下雨并不是现在最重要的。
“现在重要的，并不是要关心下不下雨的问题吧。”陈诚忍着腿上传来的疼痛，不着痕迹的咬牙站起身来，语气尽量平静些，“我刚刚才知道，你就是五年前那场车祸的肇事者。”
温思远原本还在翻袋子的动作，在陈诚说出那句话后就停止了，眯起眼睛有些意外看着陈诚，随后就绕过桌子，慢慢走近，在距离陈诚一米左右的位置停住了，鼻子上的痣随着微微皱起的鼻子动了一下，接着开口说道：“原来你不知道啊。”
说完，便猛地抓住了陈诚的手臂，接着用力往自己的身边一扯。
陈诚没有防备，加上脚疼的厉害，整个人被温思远拉到怀里，失去了所有的支撑点，要不是温思远眼疾手快，捏住了向下倒去的陈诚的臂膀，估计陈诚现在已经跪在地上了。
察觉到异常的温思远开口道：“你怎么了？”
声音从陈诚头顶传来，收起了刚才轻浮的语气。
陈诚就维持温思远扶着自己的动作缓了一两秒，没有心思说话，静静的等腿上的疼痛稍微减轻一点后，才重新站了起来，拉开自己与温思远的距离。
“轰隆！”
巨雷就像天空最后的警告，似乎在说，再不离开就没办法离开了。
“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就查不到了吗？我再给你最后一次坦白的机会，你要是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我不会再问你。”
“……”
陈诚就算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温思远也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所以你今天带我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不是你跟我来的吗……”
“温思远！”
“唰……”
门外逐渐大雨倾盆，陈诚终于在温思远一次一次的转移话题下，被逼得失控后，大声的叫出了温思远的名字，一下子房间内静的可怕。
意识到自己今天是问不出什么来的陈诚，最终叹了口气，“看来我今天浪费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说话间，陈诚已经绕过站在自己眼前的温思远，走向了门边，随后把手搭在了门把上，侧脸用余光观察着并没有什么反应的温思远，“我不管你要做什么，和周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今天我给过你机会了，以后不管我查到什么，做出什么事情，希望你都可以一直保持沉默。”
说完，陈诚拉开了门，耳朵里面立刻充斥着满满的雷雨声，豆大的雨滴砸在走廊的水泥扶手上，溅了几滴到陈诚的脸上，让陈诚产生了自己流泪的错觉。
温思远说的那句“雨小了再走吧，现在不安全。”陈诚没有听到，温思远从身后看到他用手掌擦了擦脸颊上的雨水，然后拖着疼痛的腿，有些不稳的消失在了夜色中，因为雨声太大了，也因为温思远说的太小声了。
没有带伞的陈诚坐到后座时，整个人都已经湿透了，在楼上透过窗户看着这一切的温思远，没有要下楼的动作。
陈诚早早打开了叫代驾的软件，却迟迟没有下单，他在等，他想等雨小一点，他想这样做会安全一点，可老天总是和他作对，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这场大雨却迟迟不见变小。
头顶的水沿着发丝滴到脸上和手背上，湿透的西装和内衬紧贴着皮肤，紧绷的裤子扒在腿上，袜子裹着脚浸泡在满是雨水的皮鞋里，脚边是一大堆揉成团的纸巾和装纸巾的包装纸，车里的一切都糟透了。
代驾来的比陈诚想得还要晚，陈诚等的几乎要睡着了，才听到旁边穿着工作马甲的中年男人敲了敲自己的车窗户，陈诚点了点头放下车窗，将车钥匙交到了代驾手上。
车外的雨声小了不少，代驾放好自己的平衡车后，便按照专业流程开始，车缓缓启动，终于驶离了这个地方，温思远也心里一松，见车辆消失后才拉上了窗帘。
……
停在不远处的车辆内，一个穿着黑色衣服，戴着黑色帽子的男人，打开了手机，给手机对面的人发送了一句语音。
“周总，小陈总叫了代驾，这会儿刚已经离开了。”
收到语音的周山立刻回复了一句，“行，一定要给我盯好温思远。”
别墅内，周山回复完后便将手机放到了眼前的茶几上，随后身体往后靠，直至后背陷进皮革沙发靠背上，手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周总，用不用找人去警告一下温思远？”
坐在旁边的方居桦，一边开口一边将手里装满水的茶杯递给了周山。
周山接过茶杯，抿了一小口后长舒一口气，“不用，温思远他就不可能告诉陈诚。”
“为什么？”
“当然是有仇了，”周山冷笑了一声，“温思远是把对付陈诚的好刀，一定要利用好了。”
“周总，我还是不太明白？小陈总和温思远不是大学同学吗？”
“不明白是好事，知道太多对你不太好。”茶被周山一口饮尽，随后放下茶杯后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虽然他们两人不会联手，但陈诚那边你还是要盯紧一点，有任何异常动作都要告诉我。”
“周总请放心。”方居桦也没有磨蹭，立刻站了起来，“那您早点休息。”说完，方居桦拿起自己的手提包离开了周山的别墅。
周山看着窗外渐渐变小的雨，内心总觉得有些疑问，看来自己明天得找机会问问自己那个侄子了。
……
“陈诚，你前几天带回来的那个男生叫什么来着？”
“你说的谁啊？有好几个呢。”
“就那个最高的，好像姓温是吗？”
“温思远？”阳光明媚的周日，休假在家的陈肖决突然问起了温思远，让陈诚有些意外，玩着游戏的手立马停住了，“你问他做什么？他怎么了？”语气有些急促。
“哦，没什么，就你生日那天，我在书房遇到他，聊了一下，觉得这个男孩子还挺不错的。”陈肖决走向陈诚，在旁边的沙发上落座，“你要跟人家多学习学习。”
陈诚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顺便翻了个白眼，继续拿着手机打游戏，“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你儿子可不比他差到哪里去。”
“首先你这个坐姿就要学习，有沙发老是坐在地毯上是什么毛病？”陈肖决拍了拍陈诚的肩膀，开着玩笑，“被你妈看见了，又要揍你了。”
“我妈今天不在家，您当没看见不就完了。”
说着，一局游戏结束，陈诚放下手机，用叉子拿起一块西瓜递给了陈肖决。
“您儿子我没几天快活日子了，这还没毕业就要被您念叨着继承家业，”陈肖决接过西瓜，送进了嘴里，陈诚讨好的笑了笑，“怎么样？甜吧。”
“不错，不过你急什么？”
“什么？着急的不是您吗？”
“我说的不是这个，刚刚，我说温思远，你着什么急？”
陈诚没想到陈肖决杀了个回马枪，愣了一下，立马装作无事发生，“我哪有着急？”
“别忘了，我可是你爸。”
美好的梦境戛然而止，陈诚晕乎乎的躺在床上被冷醒了，从温思远那里回到家后，立马洗了热水澡并换掉了湿衣服，但还是发烧了。
陈诚看了一眼闹钟，已经早上六点半左右了，身体别说赶去外地了，爬起床都很困难，腿倒是消停了，但还是残留着些许余韵。
陈诚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拨通了赵汀凌。
“我还以为你最近不想理我了呢。”三秒时间，对面传来赵汀凌的声音，听着不像是刚睡醒，不过陈诚现在的状态没办法及时注意到。
“我发烧了，可能今天去不了了。”
陈诚清了嗓子，但还是哑的很，说话很费劲。
“发烧了？严不严重，你现在在哪里？去医院了吗？”
“头晕的厉害，”陈诚拍了拍额头，想要清醒一点，但碰到额头以后才发现自己烫的厉害，但嘴上还是尽量不说自己的真实情况，“不过你不用担心，家里有药，如果下午好转了我再联系你，到时候再决定。”
“别硬撑，一定要等病好了再说以后的事情，反正都等了五年了，不急这会儿，我会帮你盯好的。”赵汀凌的话也算给陈诚吃了定心丸，至少他那边没有什么问题。
“我有分寸，不过你要小心，发现异常千万不要冒险。”
“我知道，那你先好好休息，有情况及时联系。”赵汀凌说完没有继续开口，陈诚以为对方已经挂断，刚好准备确认，赵汀凌突然开口，“还有，昨天……”
“什么？”
“……没什么，见面说吧。”
“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