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进入地线游戏,您当前寿命余额为95小时59分59秒,已为您暂时冻结】脑中响起的机械女声依旧冰冷。
游戏?赌命吗?谢不遇无声地扯动嘴角,眼珠在阴影中因兴奋而微微转动。
他仰面躺着打量四周,枝头簌簌抖落的杏瓣浸透了晨雾,将天光滤成半透明的绉纱。
他的睫毛承不住这般稠密地坠落,一颤便抖落几片惨白的花尸,在眼睑投下浓墨般的阴翳。
一动不动的身躯半边埋在落花与露出杏核的腐果里,露出的躯干几近青白色,苍白阴郁的脸掩在阴影下,更像是被抛尸野外的受害者了。
不知哪里飘来一朵杏花,在料峭春风里打着旋儿,掠过黑色的发梢,最终停泊在肩头。
谢不遇懒洋洋地捻起它,指尖流转间感受到一种近似活物的痉挛。
他举到眼前,漠然地凝视片刻,然后随意地丢进嘴里,嚼吧嚼吧吃了。
一缕天光穿过雾霭,他站起抖落满身零落春痕,习惯性地摸了摸左耳,触到了熟悉的微凉,便向远处炊烟升腾处走去。
“噗嗒。”
身后泥泞深处忽有杏核落地声。
“哞...”随即是一声牛鸣。
“叔叔,你是来我们村旅游的客人吗?你从哪里来的呀?”孩童天真烂漫的声音穿透白雾。
谢不遇没有回头,径直往前走。
浓雾在身后三丈处翻涌,隐约勾勒出一头畸形怪物的轮廓。那似乎是一头青牛,但它的“皮囊”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直接暴露在外的湿漉漉蠕动着的筋肉与紫红的内脏。
粘稠的、深褐色的液体如同涎水般从这些血肉模糊的肌理间渗出,“啪嗒…啪嗒……”沉重地砸在泥地上。
很快,那片土壤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开一片更深的、如同凝固血迹般的黑痕,并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腥膻恶臭。
牛背上则跨坐着个扎羊角辫的女童,红肚兜上绣着歪斜的婴戏图,金线早已褪成污浊的褐黄。
参差的线头下隐约露出青灰色的皮肤,肚脐处嵌着一枚杏核大小的铜钉,钉帽上刻着蝌蚪状的咒文。
她朝着谢不遇的背影,缓缓地咧开了嘴,仿佛面皮在断裂。嘴角咧到耳根,两排细密、寒光闪闪、如同铁钉般的尖牙暴露无遗。
“叔叔,走错路啦,”那渗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阴冷的气息。
“村子……在另一边呀。”
谢不遇置若罔闻,脚步不停。
难得有如此机遇,他其实很想好好看看后面的那个东西,似乎和现实世界的邪祟颇有出入,但此刻,他心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不能回头!
然而下一秒——
一股冰冷彻骨、混合着尸臭和墓穴潮气的吐息,猛然喷在他的后颈。
脸侧猛地一凉,两只滑腻、小巧的“手”无声无息地贴上了他的双耳。
它们看似轻柔,却仿若带着千钧之力,缓慢而坚决地开始扳动他的头颅,颈骨因承受巨大压力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谢不遇猛地探手入怀,然而指尖掠过口袋,熟悉的驱邪符消失无踪,却意外地触到一件冰冷坚硬、边缘锐利的事物。
[叮...检测到道具......“尸****?”...........“棺材钉(?)”,系统空间已开启]**
道具?是那根棺材钉……
就在那双冰手触感加重的瞬间,谢不遇喉咙里忽然溢出几声低沉的、仿佛饱含愉悦的轻笑。
他竟微微放松了颈部的抵抗,任由那股力量继续扳动。
就在那女童动作似有迟疑、头颅微微歪斜露出颈后空隙的一刹那
谢不遇猛地拧身,攥紧染着绣斑的棺材钉精准地带着残忍狠戾的弧度向后刺去。
头上那令人作呕的冰凉触感瞬间消散,但钉尖也险之又险地贴着他自己的耳侧皮肤擦过,刮得他肌肤生疼,留下一道细长的血痕,血珠瞬间渗出。
“嗬…嗬…呵呵呵呵~”几声喘息过后,语调却是突然上扬起来,他猛然捂脸低笑了起来,赌赢了!
然而,雾气中却陡然爆发出一阵令人心胆俱裂的尖利嚎哭:“呜呜呜…痛……叔叔弄疼乐乐了……”
声音不再是单一来源,而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声源忽左忽右,最后竟从他自己胸腔里震出回响……
雾气里突然探出无数双莲藕般的孩童手臂,树干里传出闷声哭泣的童音......
不消片刻,雾中便凝聚出密密麻麻的女童身影。
面目扭曲,不复虚假可爱的伪装,鲜血混合着浓稠的黑色黏液从眼角滚落,无数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住谢不遇。
显然,赢了,但没完全赢……这么多女童,虽然棺材钉在手,他显然也是分身乏术。
谢不遇的笑容猛地一僵,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这铺天盖地的恶意刺激让他久违地感到了“活着”的亢奋。
他将棺材钉放回衣兜,拔腿就跑。
“嗤啦——”
奔逃中衣角被枯枝挂断,半截枯枝落入手中。
借着雾中仅剩的、惨淡灰白的天光,他瞥了一眼枝杈断面,年轮呈逆时针螺旋。
“阴阳倒置,生死同门!”危机让肾上腺素急剧飙升,瞳孔因亢奋而微微收缩。
他拼命朝着那浓雾的核心冲去,直觉告诉他那里是唯一的生机,也是巨大的死地。
白茫茫的雾气厚重如实体,几乎完全吞噬了光线和方向感,每吸入一口都带着冰渣般的刺痛。就在视野即将彻底失明、肺部因吸入过多阴冷空气而灼痛燃烧之际
一棵庞然大物猛地撞入眼帘!
虬枝盘曲,树冠如云,遮蔽了半片天空。满树白花倾泻,似月光凝成,又若新雪初霁,让人不由向往那高耸入云的花冠顶部又会是何等天国胜景。
然而目光向下看去,那根本不是树,更像一座由白骨和血肉堆积而成的山丘。
数人合抱粗的树干上有着一圈一圈未干透的血液痕迹,树皮缝隙间还夹杂着如同被绞肉机搅碎后粘连的皮肉组织碎屑。
这些污秽之物层层堆积向上蔓延,仿佛曾有血肉模糊之物盘绕树干,挣扎着向上蠕动,只为追寻那树冠之上的“天国”。
走到近处,浓烈到极点的腐臭气息排山倒海般涌入谢不遇的口鼻,几乎令他窒息,胃里翻江倒海。
他眼神一厉,紧握手中冰冷刺骨的棺材钉,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力将锈迹斑斑的钉尖狠狠抵住那血污流淌的树干,手腕抖动间,一道繁复扭曲的阴阳符被刻入树皮表层。
树皮裂口渗出血液,空气中弥漫开令人作呕的陈年腐肉味。
周围浓稠如墨的白雾为之一滞,头顶无数积压的沉重“雪瓣”化作一场无声而惨白的倾盆暴雨,轰然砸落。
那些刚刚还在雾中疯狂舞动的孩童手臂,也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冻结,出现了一瞬极其短暂却真实存在的僵直。
机会!
谢不遇眼中精光一闪,毫不犹豫地抓住一根枝桠。
手掌立刻被粘稠湿冷的血液和未知组织包裹,他强忍着滑腻恶心的触感向上攀爬,指甲在血污浸透的树皮上抠出道道血痕。
心脏在亢奋中擂鼓般狂跳,他手脚并用爬上枝杈,透过树梢窥见雾霭裂开一线,他前方便是悬崖,四方只有无穷无尽的大雾,哪里有什么炊烟?
他瞳孔骤然收缩,却没有半分恐惧,嘴角反而咧开一个更深的弧度,朝着悬崖纵身跃下
“撕拉——!”
一声布帛被撕裂的响动从背后传来。
女童的羊角辫垂落在他耳旁,一只青灰色的、指甲乌黑尖利的小手从后方狠狠扼住了他的喉骨。
“叔叔……不听话……”一个冰冷彻骨的声音,几乎贴着耳膜钻进他的脑海。
谢不遇反手扣住那截手腕,触手之处一片濡湿绵软,仿佛那不是骨头和肌肉,而是浸泡在水中腐烂多时的棉絮,甚至能感觉到皮肤和肌肉组织在指掌间滑脱、溃烂。
借着身体下坠和拧腰的惯性,他爆发出全部的力量,将身后的东西如同破麻袋一般,狠狠甩向流淌着鲜血的巨大树干。
“咚……咔嚓嚓……哗啦……”
撞击声沉闷而怪异,并非骨肉撞击的闷响,而是一种清脆得令人心悸的陶器碎裂的脆响。
谢不遇重重摔落在冰冷的泥地上,同时惊愕地回头看去。
哪里还有什么古树和女童……
原地只余下满地白中泛青的碎瓷片。瓷偶釉面上绘制的纹样四分五裂,支离破碎的孩童笑容天真中透着邪性,双眼是两个点釉的黑洞,似乎在凝视着他……
“沙沙……沙沙”
树叶被拨开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凌乱不一的脚步声。
谢不遇强撑着想要支起身体,却是有些脱力,胸前的伤口再次崩裂,加之长时间的精神紧绷和运动,饶是他忍痛能力一绝,甚至常常以此作乐,此刻也不免眼前发黑。
“系统?……后台?……客服?!”终于,熟悉的声音响起,【叮,尊敬的用户您好,任务查询请选1,物品存放请选2,商城交易请选3……放弃任务自行撕票即可】
“1”
【任务未触发】
“3”
【实习期间无商城权限】
“2”
【无***……,**错误……,物品空间已开放,当前道具数量1】
系统显然是个废物,将明显存在问题的棺材钉存放后,他维持着侧躺的姿势,冰冷的苔藓贴着滚烫的脸颊,耳朵却异常敏锐地捕捉着树林边缘的动静。
零碎的脚步声靠近了一点,然后停下了。隐约夹杂着年轻女孩的啜泣,很显然她正被什么威慑着,喉中溢出几声泣音又强行忍回去,只余下控制不住的短促抽气声。
一个粗哑干涩的男人声音响起,刻意放缓的安抚难掩自身的疲惫:“小方,别怕…咳…咳…就快到了,引路人说就在这……咳……”
咳嗽声剧烈起来,好一阵才平息下来。那男人又喘着粗气说:“你瞧,前面有亮光,林子快到底了…小心点,别摔着。”
脚步声伴随着布料的摩擦声,像是那男人在小心地搀扶旁边胆小的同伴。
“林叔…我…我腿软…”女孩细若蚊吟的声音响起,带着崩溃和虚弱,她的声音在颤抖,仿佛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力气。
就在这时,另一个脚步声分开灌木走近,这脚步声最清晰也最稳定,是硬质靴底踩踏在湿软地面上的轻响。
一个清冷沉稳的女声随之响起,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细微的啜泣和喘息:
“噤声!原地别动!”声音干脆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