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小太监显然是个知事的,他原本在廊下打盹,一看是钟鹤慌忙通风报信。
钟令嘉看着悬在圣旨上方大印陡然拐了个弯放在了一侧。
“央央,你父亲来了!”
高珲稳坐在椅子上,戏谑地看着钟令嘉。
机会来了,这父女交锋的真假,他要要亲眼看一看。
“宣,钟大人觐见!”
钟令嘉看着一如既往清风霁月的父亲径直走到高珲面前行礼。没有给自己一个眼神!
那边高珲微微虚扶了一下指着钟令嘉道:“钟鹤,你疼爱的小女儿可是有了心上人了,这不,都求到朕这里来了!”
高珲原本是打趣的语气,钟鹤却突然后撤一步跪在地上。
“陛下,老臣有一事相求,还望陛下成全!臣女其实……其实已**于四皇子,还望陛下赐婚!”
说完重重磕了一个头。
那声音很重,在整个大殿内回响!
“臣已年迈,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女儿,如今她经历了这样的事,臣也只愿她能如正常姑娘家出嫁,陛下看在钟家护主多年,还望成全。”
这话说的掷地有声,情真意切。
钟令嘉想了多少种可能性反击父亲的阻拦,可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用自己女儿的清白加注。
他不是口口声声为了钟家吗?她的名声就不是钟家的名声吗?
宁愿这么糟蹋她都要逼着她和高崎成婚,到底为什么?
“爱卿快起,快起!老四若真做了这畜牲不如的事,我定要他好看!”
高珲现在是慢悠悠地坐山观虎斗,把刚刚的白纸黑字完全抛之脑后了。
“可央央可是心悦这位壮士,我也实在不好下旨啊!”
“陛下不必忧心,想必这位还不知情,穆家后人就算沦落到喂马,也不会娶一个失去贞洁的女子。”
钟鹤审视着这位穆家后人,想看他还有没有先祖的遗风。
穆野自知自己只是个背景板,可身边这女子把拳头攥得都“咯吱”作响,而钟鹤这话也正指向他。
“您多虑了,钟小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无论怎么,我都万分感激!”
说完,他攥住了钟令嘉的手腕,目光笃定。
“而且,在下对她一往情深,能被钟小姐青睐穆野求之不得!”
男人那双灿金色的眸子越发明亮,像是把她视若神明。
钟令嘉有些怔愣,她的父亲把她当做棋子,甚至不惜毁掉女儿家最重视的贞洁,可一个萍水相逢的男人,却告诉能被自己青睐他求之不得。
真是戏班子还精彩!
钟鹤的脸色则是难看的可怕,这小子是喂马喂成蠢货了吗?而高珲却有些犹疑,这穆家……他怎么如此耳熟?
“陛下,臣女有话要问父亲,还希望陛下做个见证。”
“好,朕给你父女俩作证!”
高珲都答应了,钟鹤也没法拒绝,他终于看向了自己的女儿。
“父亲说我**,可是属实?”
“属实!”
“那因为我**于他,所以必须要嫁与他?”
“不错!”
在钟鹤心里,女儿不过还是那个娇气任性小姑娘,她为家族贡献天经地义,那些无光痛痒的反抗自己也并没放在心上。
“好!那我告诉父亲,那日我**之人可不是四皇子,所以我嫁的人也不会是他!”
钟令嘉昂头看向父亲,眼神充满了讥讽。
“你……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我被谁侮辱我会不清楚吗?还是父亲你看见了,你比我更清楚,可是你看见了也没去救你的女儿吗?”
钟鹤没想到自己被摆了一道,抬手就要打人。大殿之内,天子面前,他敢私自动手。高珲刚要呵斥,钟鹤的手就被人牢牢抓住。
“当日之事,是我的错,您无需责备她!”
穆野挡在钟令嘉面前,虽然身着粗布麻衣但气势十分唬人。
钟鹤奋力抽回手臂,开始正眼看向穆野。
“哼!央央,你可想好了!你若要嫁一马夫,那就别怪为父不认你这个女儿!”
钟鹤低垂眼帘,一字一句道。
“父亲!”钟令嘉失声尖叫。“您是要把我逐出家族吗?”
女孩的身体开始摇摇欲坠,穆野知道她话说得洒脱,可亲情十几年,怎么可能说断就断。
“是!你做出如此让家族蒙羞之事,为何不能?你违抗父命,为何不能?”钟鹤额头上的青筋崩起,既然难堪大用,那就要斩断所有价值。
“以后,你不再是钟家女,钟家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跟着奴隶入奴籍吧!”
他这话不仅是说个穆野听,也是说给高珲听。失去了钟家女的身份,她对于穆野、对于高珲都将没有价值。
可高珲才不在乎,近忧难解,他连远虑都等不到。
“好了!父女之间,何必争吵,贤臣放心,我会亲自赐婚,让钟家女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陛下!”
钟鹤没想到高珲如此冥顽不灵。
“好了!好了!你们的家事朕就不再多管,下去吧!圣旨明日便送到!”
事已至此,众人只能恭送陛下。
漆黑的夜色中,钟令嘉目送着父亲的离开。
她失去刚刚的和父亲针锋相对的那股气,身体一晃跌坐在台阶上。
穆野赶紧伸手把她揽入怀中。女子纤腰如素,整个人还没一桶刷马的水重,世家卷了那么多钱财,就把女儿养成这样?
他胡思乱想着,转移着怀里馨香柔软的触感。
而钟令嘉靠在对方的胸前,缓缓闭上眼睛。
她好累啊!没想到再活一次居然活成了孤家寡人。
不对,她还有母亲,还有哥哥,还有他!
“穆野,我要去一趟香积寺!”钟令嘉突然抬起头说道。
母亲秋初去了寺庙进香,她迫不及待想要去见她。
如同受伤的雏鸟渴望归巢。
“钟小姐,天色已晚,就算你要去,也不是这个时候!您需要休息!”
她今日已经经受了太多,又晕倒那么多次,还想折腾什么?
男人的语气一如既往平淡无波,可钟令嘉却看到他眼神中的担忧与坚持。
确实,天色太晚,寺庙应该早已闭门,明日一早也来得及,而且今日的事她也要冷静下来,好好理一理。
不过嘴上钟令嘉还是故意逗他,“可我没地方休息,你要带我回你家?”
话说完,男人的耳朵“嚓”一下就变红了,眼神也开始慌乱起来。
“我……我……”
穆野看着女人戏谑地眼神,讨厌极了自己这番结巴慌乱的样子。
“你慌什么?我们可是要成婚的。”钟令嘉被他的样子逗笑,实在是这家伙平时硬得像块石头。
她垫着脚凑近他,把穆野吓得猛地撤开。
钟令嘉又往前一步,穆野跟着再退。
一步又一步!
男人耳朵上的红晕已经蔓延到整个脖颈。
钟令嘉已经笑得直不起腰,因为父亲而产生的痛苦也被暂时抛之脑后。
突然,男人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微微弯下腰。
“啊!”
瞬间离地,钟令嘉惊呼出声,整个人被男人扛在了肩膀上。
“我带您去休息!”
还用“您”,这么疏离,干嘛还把她扛起来!
“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钟令嘉扭动了几下身体,又用手狠狠打了他几下,结果男人纹丝不动,径直往前走,她的手都红了。
皮糙肉厚,真是牲口!
一路把她弄的头晕眼花,一落地,居然是她哥哥安排穆野的别院。
“我家钟小姐,住不惯。”
所以就带她来这儿?
钟令嘉看着他一本正经站在门外的样子,撇了撇嘴。“我害怕,你要陪我睡!”
“我会在在门外守着!”
穆野又往后撤了一步,还关上了门。
这……这……他穆野在守什么童子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