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这个决心时,法脉的剧痛再次袭来。
唯峨咬紧牙关,手指在地上勾画:对男宝打叉,对老登打叉,对镇上所有男的打叉。
当指尖滑到“母亲”那一栏时,她顿住了。
她下不去手。
多么讽刺啊,母亲明明是这一切苦难的源头。幼时的她是那样弱小,生死全系于母亲一念之间,她不敢反抗,不敢流露不满,如果没有姐姐们的庇护,她不知会沦为何种境地。
危险几乎从未缺席,尤其是当母亲带着不稳定的配子、那些令人作呕的男亲戚进入家中时,她只觉得自己的安全和空间被侵犯。
而母亲却强迫她接受,要求她对那些男的礼貌称呼,多互动、多微笑。她始终沉默不语。
母亲带她来到这个世间,可为何又要亲手将她推入险境?
那一天,她躲在角落,元武悄悄过来陪她,她哽咽着问:“母亲为什么要生下我?也许……她自己也是被迫的……”
“只是母亲对孩子的爱不一样罢了,男儿是所有母亲的男儿,可不是所有女儿都会成为母亲……那就从我们开始改变。”
“不结阍,不生男,让压迫在我们这一代终结。反抗会付出代价,但绝不能像她们那样屈服。”
“由我们开始,终结这一切。”
不知不觉中,她的手指划破了皮肤,鲜血滴落在地,但她的推演没有停止,“你送饭来时,我竟然还期待着你回头……”
母亲对她不好,却也不是完全的坏,在那种“一巴掌一颗糖”的拉扯中,她始终无法彻底斩断情感的牵绊。
最终,她在母亲的名字上,画了一个血红的圈。
深夜,急促的喘息声打破了禁闭室外的寂静。
强心弓着身子,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小包袱,小心翼翼地摸到石墙边,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面。
“好不容易才支开守卫……”她将包袱往结界方向推了推,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回。
“从西侧窗户,我能暂时打开一道缝隙。”禁闭室内传来唯峨冷静的声音,她抬手轻触结界,手心泛起金色光芒,禁制上的符文显现片刻,随即解除。
强心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个的?”她的惊叹戛然而止,借着月光,她看清了地面上交错的血痕,像是一幅诡异的地图。
“你……打算怎么逃?”
“黎明前的守卫最松懈。”唯峨语气平静得可怕,“不必担心我,回去休息吧,这些事不该牵连你。”
“元武刚走,现在你也要……”强心的声音哽咽了。
“这个家以后就交给你了。”唯峨的声音罕见地柔和下来,“我会替你扫清所有障碍。”
强心用力眨了眨发红的眼眶,重重地点头,她知道再多言语都是徒劳,唯峨向来说到做到。
强心的身影很快融入了浓稠的夜色中。
子夜时分,刺耳的门轴转动声将唯峨惊醒,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门栏外,三个男法站在阴影中,目光中带着**裸的恶意。
唯峨瞬间绷紧身体,羽毛笔已滑入掌心,为首的男畜急不可耐地扯开裤腰,露出令人作呕的器官。
“找死!”唯峨眼中寒光乍现,禁制在她周身爆发的金光中土崩瓦解,迷雾法术瞬间扩散,她闪至为首者身侧,将其充作肉盾。
高压水流从笔尖释放,精准洞穿一名男法的眉心,随即一声有力的膝击撞向为首男法的胯/下,惨叫声划破夜空。
唯峨转身的瞬间,第二道水箭已离弦而出。
幸存的男法未被击穿,但法器已无法正常使用,牠手忙脚乱地掏出求救球,却在引爆前一刻被定住了。
空气诡异地扭曲起来,仿佛有看不见的巨兽正在苏醒。
唯峨浑身战栗,体内奔涌的能量几乎要撕裂血肉。
“下去……快下去!”
她咬紧牙关试图压制,却感受到遥远彼端传来的共鸣,某种幽深而强大的力量正牵引着她的法脉,在意识深处奏响和谐的嗡鸣。
金、白、蓝三色光芒交织流转,新的法脉如春藤疯长,全新的能量通道在体内贯通——第二次天赋觉醒的洪流冲垮了所有桎梏。
男法惊恐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牠想要逃跑,却发现身体已被无形的力场禁锢。
唯峨缓缓抬起手指,空气在指尖剧烈扭曲成旋涡,仿佛预示着某种毁灭性的力量即将降临。
“不…不要…”哀求声戛然而止。
一道蓝白光柱从唯峨指尖轰然喷出!砖墙、法器、血肉,一切物质都在纯粹的能量中汽化。
“「高能宇宙射线束」”
唯峨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个名字,她看着指尖残留的蓝光,心中疑惑:是谁引导了她的法脉觉醒?但直觉告诉她,那来自遥远的冬大陆,某位强大到足以与她产生远距离共鸣的法师。
唯峨没再多想,转身逃离禁闭室,消失在夜幕中。
夜风卷着焦灼的气息,将禁闭室内的青烟吹散,现出完美的圆形孔洞,宛若世界的伤痕。
夜色将尽,周围无人察觉。
唯峨施法将男宝拖进柴房,月光下,斩骨刀在她手中闪着森然的寒光。
男宝醒来时,惊恐的眼神里满是绝望,唯峨毫不留情,将牠脖子斩断,丢在母亲家门前。
天边微微泛白,唯峨已经喂饱了鸡鸭,给老黄牛添了草料,甚至不忘摸一摸看门土狗的脑袋。
给菜地浇完水后,她跃上房檐,欣赏破晓的蓝天。
她的法脉不再疼痛,但新能量在体内无法控制地奔涌,像是在不断地积蓄。
也许,她要将它多次释放。
母亲被浓烈的腐腥味惊醒,打开门,看见门前的尸体,尖叫声撕裂了清晨的宁静,惊醒了左邻右舍。
唯峨还没看够阳光,遗憾地叹了口气,不得不从屋顶起身。
“抓住她!她杀了我们男儿啊!!”老登抬头看见了她,撕心裂肺的吼叫引来巡逻的男法,纷纷冲去追捕唯峨。
唯峨借助风云木灵的力量跑得飞快,却在途中刻意放缓了脚步,直到被男法们彻底合围。
男法们布下囚困法阵,能量壁垒升起,就在阵势将成之时,唯峨的目光猛地锁定其中一男。
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引力猛然降临,将那男法死死钉在原地!
她手中的羽毛笔轻若无物地举起,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随即发出声声尖啸,剧烈扭曲的涟漪中心,一道刺目到极致的蓝白射线轰然爆发。
那射线撕裂空气,带着焚尽一切的灼热轨迹,以超越思维的速度咆哮而出,被锁定的男法连惊叫都来不及发出,身躯便在刺眼的光芒中瞬间湮灭。
唯峨敏锐地注意到,射线在命中目标后会反弹回指尖,形成封闭的能量回路,这个发现让她嘴角微扬,这样就不容易滥杀无辜了。
此时法阵彻底崩溃,发出电离的炸响。
唯峨转身盯住另一名男法,恐惧迅速蔓延整个空气。
“跑啊!”男法们惊恐万分,四散而逃。
唯峨按照脑内地图的记忆,开始进行清算——
无端禁言男,死!
误判冤枉男,死!
逼穿驴装男,死!
猥琐害人男,死!
风灵呼啸,蓝光闪烁,短短半个时辰,整个镇子陷入死寂。
当唯峨找到老登时,牠正佝偻着背,双手死死按住胸口,心脏病发作的痛苦让牠的呼吸困难。
“平心而论,你倒也没什么大错。”唯峨冷漠地评价着眼前的“父”,“只可惜,你最大的错误就是活在这个世上。”
她操控气流将老登牢牢制住,风元素化作无形的手掌捂住牠的嘴,就这样拖拽着前行,直到街角处,猝不及防地撞见了闻声赶来的母亲。
望着母亲红肿的双眼,唯峨心头掠过一丝迟疑。
“不要,不要啊!”母亲的凄厉的哀求声中,狂风骤起,风刃如绞肉机般将老登的躯体撕成碎片,血肉混着骨渣在旋风中飞舞。
母亲手中的柴刀“咣当”落地,双膝重重砸在地上,浑身颤抖,“你……你怎么能……”声音嘶哑,仿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满身血污的少年。
唯峨俯视着母亲崩溃的模样,心中无声地道歉:对不起,但我已无法回头,没有了男儿,或许你才能真正清醒……当然,我只是还下不去手杀你而已。未来如何,就看你和强心了。
她拾起地上的柴刀,在掌心狠狠一划,鲜血顺着掌纹滴落。
母亲呆滞地望着这一幕,却只听到女儿冰冷刺骨的声音:
“你不配当我的母亲。从现在起,我们一刀两断。”
她扯下一块粗麻布绑在路边的木棍上,蘸着掌心血,在镇中央的石碑上龙飞凤舞地写下血咒:
“此镇入男者死!”
她并不通晓真正的血咒术,但这血红的警告已足够震慑。
长风骤起,卷动她染血的衣摆,母亲突然踉跄着扑来,“等等!你要去哪?!”
“别靠近我!否则砍断你的手!”她的声音冷厉如刀,“我给的教训还不够多吗!”
母亲僵在原地,在风灵环绕升空的最后一刻,唯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中包含着太多无法言说的情绪。
……冬大陆,我来了。
清晨的港口刚刚苏醒,人群寥寥无几。
唯峨记得有艘货船今天启程前往冬大陆,仔细辨认颜色与编号后,她终于找到了目标。
她化作一缕清风,悄然遁入货舱,身体突然一阵疼痛,像被抽空般瘫软下来。出人意料的是,一股难言的轻松感漫过全身。
在黑暗的货舱角落,她蜷缩着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