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门上传来一阵急促的敲响,屋内的三人顿时陷入沉默。
“是我,你们出来一下。”母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语调中带着几分不寻常的意味。
元武起身开门,见到母亲脸上竟带着几分喜色:“正好是你,跟我去客厅。”
“去做什么?”元武面无表情地问,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腰间的木笛。
“去了就知道了。”母亲神秘兮兮地笑着。
唯峨本能地感到事情不对,强心抢先上前一步,“我也去。”
母亲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阴暗的目光刺向强心。就在这时,鼻青脸肿的男宝从母亲身后探出头来,怯生生地说:“二姐要结阍了……”
三人闻言俱是一惊。
母亲慌忙捂住男宝的嘴,压低声音呵斥:“这种事别说得太早!”
“你们看上谁了?”元武双臂环抱,语气平静,让人听不出喜怒。
母亲讪讪一笑,“当然是之前那位圣贤的大徒男,人家条件那么好,即使被你打了也不记恨,反而……”
元武笑了一声,眼神渐冷。
“别去。”唯峨低声劝阻,一把拉住元武的衣袖。
“跟我一起去。”元武甩开唯峨的手,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
男宝躲在母亲身后,既惊恐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地偷瞄着元武。
元武轻动木笛,一阵旋风突然卷起,将男宝从母亲身后拽出,直接拖到她面前。
“宝——!”母亲尖叫着扑上前想要救回男宝,但元武动作更快,抬脚狠狠踹在男宝腹部,将其踢飞出去。
母亲踉跄着接住男宝,脸上写满了惊恐与愤怒。
“真碍事。”元武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朝客厅方向走去。
还未走近,就听见客厅里传来老登与圣贤徒男的说笑声。
牠们刚踏出门槛,一道狂风卷起,将满脸堆笑的白脸徒男吹得面容扭曲,牠勉强用法器护住身体,老登被吹得翻滚出老远。
元武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将徒男按倒在地。
看着牠在法术作用下痛苦抽搐的样子,元武冷笑道:“就是你来恶心我的?小白脸倒还行。”
“你……你!!”徒男挣扎着想要反抗,却终究敌不过元武的力量,就在牠即将断气时,元武干净利落地给了致命一击。
却没想到,徒男的法杖突然爆裂开来,让牠在临死前成功召唤了师傅。
突然,天穹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虚天男圣贤踏着黑云从天而降。
牠肤色苍白如纸,身形矫弱优美,大腿上的黑丝若隐若现,华贵的裆帘随风飘舞,红唇鲜艳如血。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徒男,牠瞪大眼睛,声音愤怒中带着嗲气:“你们,偿命!”
一道污血炮弹砸落下来!
还没来得及疑惑男圣贤的装扮,元武与唯峨对视一眼,同时摆出战斗姿态,强心迅速退入屋内,双拳紧握,死死盯着战场。
元武手中木笛一转,笛身亮起光芒,随着一个短促的音节从唇间迸发,一道由密集风刃交织而成的气墙立起。与此同时,她左手已在暗中画符,为下一道法术蓄力。
唯峨几乎在同一时刻出手,羽毛笔尖在空中划出流畅的金色轨迹,云层应声翻涌,两只风云木灵破空而出,唯峨召唤的那只体型更为庞大,它低头轻触元武的风灵,二者交融间,风墙厚度陡增数倍。
男圣贤夹紧那双裹着黑丝的美腿,将骷髅法杖重重杵向地面,杖顶的血球剧烈翻腾,无数面目狰狞的恶灵嚎叫着破球而出,疯狂撞击着风墙。
黑红污血渗入风隙,恶灵甚至自爆冲击,震得风墙剧烈抖动。风墙防御即将崩溃,漫天恶灵突然聚合成一支猩红的血箭,精准地刺向风墙最薄弱的一处节点。
“给我徒男陪葬吧!”男圣贤尖声嘶吼,面色潮红,声音里带着扭曲的快意。
“接上!”元武怒喝一声。
唯峨全力催动和光,补上元武施展“大龙卷我一口吞”的能量缺口。
狂暴风柱拔地而起,将血箭撕碎后直扑血球,却在接触瞬间被污秽血雾腐蚀,炸裂成无数风刃四射。
“小心!”强心的呼喊从屋内传来。
高阶法术的消耗让元武瘫倒在地,胸膛剧烈起伏。碎石即将飞溅而至,危急时刻,唯峨的思维突然进入奇异的状态,无数算式在意识中快速闪烁重组。
她右手下意识抬起,一道完美的六边形蜂巢屏障凭空显现,突然法脉产生刺痛。
“这是……”元武虚弱抬眸,震惊于这道无需咒语和法器施展的护盾。
然而,男圣贤的攻击愈发狂暴,血红色的法术倾泻而下,护盾表面开始不稳定地闪烁。
元武咬牙举笛,符文次第亮起,最后的和光注入其中,勉强维系着即将溃散的屏障。“撑住……”她的嘴角渗出血丝,却死死抵住笛身。
而此时,一团嵌着无数人头的恐怖血球已压至头顶,男圣贤的高阶腐蚀法术即将落下。
唯峨大脑飞速运转,拼命思索着破局之法。
突然,元武一掌拍在她肩上:“滚远点!”
思维被打断,狂暴的气流裹挟着唯峨倒飞出去,她回过神来,在空中迅速调整姿态,借助反向气旋稳稳落地,忍不住怒吼:“你疯了吗——!”
却见元武已经抄起木笛独自直面血球,衣摆在狂风中猎猎作响,背影决绝而孤独。
虚天圣贤的实力远超想象,作为刚入门的法师,仅仅是几次交锋,她们的和光储备就已见底。
“只能献祭风灵了……”元武咬破指尖,血珠尚未滴落,天空中却突然伸出一对绚丽的五彩云翼。
云翅轻描淡写地一挥,那团恐怖的血球就像羽毛球被拍向高空,另一只翅膀紧随而下,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将男圣贤整个拍进地面,砸出一个深坑。
高空中传来一声慊弃的嘀咕:“什么脏东西。”
那对云翼优雅地收拢,化作人形轻盈落在元武身旁,五彩的气旋在她周身流转。
“你……”元武瞪大眼睛,半晌才憋出一句,“怎么现在才来?”
行凤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笑声中夹杂着风啸,“地界的磁场乱得很,害我绕了三圈才锁定你的坐标。”
“男圣贤呢?”
“应该碎成渣了,”行凤忽然顿住,尾音危险地上挑,“嚯?还活着?”
远处,血雾突然冲天而起,男圣贤残破的躯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破碎的黑丝重新包裹住修长的双腿。
“虚天祝福会庇护圣贤。”唯峨想起古籍中的记载,心头一沉。
血淋淋的男圣贤摇晃着站起身,依旧保持着内八字站姿,发出难以置信的嘶吼:“你……你是行凤?”
尖利的风声切开血腥的空气,“你认得我?”
男圣贤的身体突然四分五裂,但在虚天之力的作用下,那些碎块又开始快速重组。
“荒界与地界互不侵犯!你违反了规则!!”牠破碎的嘶喊中带着明显的颤栗。
“切。”行凤云翼舒展开来,蔽日遮天,褐红色的斑痕沿翼缘流动,羽毛旋着氨冰微粒,折射出诡谲的光晕。
她漫不经心地振翅,飓风裹挟着刺鼻甲烷味席卷而去,蓝紫色电火在风暴中爆炸,男圣贤的血肉顷刻间绞成齑粉,连惨叫声也被风压碾为静电嘶鸣。
再强的复原力,在如此碾压式的攻击面前也毫无意义。
元武与唯峨僵立原地,瞳孔里倒映着漫天血雾,猩红的微粒在阳光下诡艳一闪,旋即被清风涤尽。
行凤的羽翼缓缓收拢,红斑瞳孔转向元武,“现在必须走了,某个伪神已经嗅到我们的气息。”
此时强心跑向她们,听到这话,三人顿时沉默,唯峨不自觉地用指尖勾住元武的袖口。
突然,那双红斑瞳孔倏地转向唯峨,惊得她踉跄后退。
“原来是你把我徒儿锁在地界?”行凤的声音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既像是赞赏又像是调侃,“干得漂亮。”
唯峨茫然抬眼,对这个突然的评价感到困惑。
“快点。”行凤的声音在渐起的风中催促。
元武急切地问:“不能带上她们一起走吗?”
“这你得问界门,违规带你都已经算破例了。”行凤的羽翼边缘开始虚化,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
“那她们怎么办?”元武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虑。
行凤的红斑眼睛弯成狭长的月牙,“唯峨体内正在孕育新的力量,到时自会觉醒,至于强心……”她瞥了一眼站在后面的少年,“她只是个凡人,入不了伪神的眼。”
元武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让我道个别。”
“好吧,我等等,你快点哦。”行凤抱起双臂,云翼不安分地抖动着。
元武转向走近的两人,强心的裤管上还沾着早晨的泥渍,唯峨的身上挂着刚才打斗时蹭上的血痕。
“我以前说过,”元武的声音有些发紧,“哪天我受不了这里,就会说走就走……现在,真的要走了。”
“没关系……”唯峨轻声回应,却不知该如何继续这个告别。
“我不希望你们跟随我。”元武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因为我们现在一无所有,不过是彼此抱团取暖罢了,还不如各自为战……”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因为不知何时,三双手已经紧紧交握在一起。“终有一天,我们能够并肩,不是吗?”
“好,我们志在四方。”唯峨抬起头,眼神坚定。
“再见,我会想你的……”强心憋了半天,最终只说出了这句最简单直白的告别。
元武含泪转头,突然又对行凤提出要求:“等一下。”
“干嘛?还有啥事啊。”行凤不耐烦地抖着翅膀。
“我没收拾行李,去那里不会连衣服都没得穿吧?”
行凤大笑一声:“你不会以为荒界真的很荒吧?好吧,确实是。”她挠了挠头,“但是那里也有类星人部落,她们会接纳你的。”
“好……”元武向行凤走去。
“就是对你们智人来说,环境考验会少不了。”
界门在飓风中洞开,门内翻涌着银蓝色的氢海湍流。
行凤的云翼边缘开始崩解,羽毛化作细小的风暴旋涡,旋涡中倒映着荒界支离破碎的天空。
在元武最后回望的瞬间,唯峨的瞳孔被门内溢出的极光照亮,那光芒中仿佛蕴含着另一个宇宙的残影,转瞬即逝却又永恒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