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之楠脸皮薄，每次做了什么丢人的事情，晚上就翻来覆去睡不着。
周余乐上给他递了一本，故意贱兮兮地说：“哟，某人晚上回去，估计要睡不着了。”
白之楠眼都不抬，接过书，快速消失在楼梯口。
仿佛只要走的够快，尴尬就追不上他。
他放下书，悄悄瞟了一眼正在发书的林释，发现对方脸上没有一丝异样的神色，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白之楠像是被抽去骨架一样软软趴在书桌上，静静等着死亡的宣判。
林释也回到位子上，低着头翻着书包，半天也翻不出什么。
白之楠憋了半天，磕磕绊绊说：“很抱歉，刚刚……”
林释抬起头瞥了一眼他，把桌上的书整理了一遍塞进抽屉里，笔也顺道塞了进去，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又把笔拿了出来。
白之楠心虚瞄了一眼林释，见他没有反应，失神地望着黑板，思绪早已飞了十万八千里。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看林释的反应，似乎已经结死了。
他怎么这么淡定，该不是要憋个大招吧？
一秒都待不下去了，什么时候下课？
终于熬完了上午最后一节课，铃声一响，白之楠拽起书包瞬间冲出教室。
速度快到坐旁边的林释一惊，盯着他狂奔出去的残影。
林释快速站起，大步跑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跑出去，周余乐都慌了，以为他俩要出去干架，随手抓了本厚重的书就急忙追上去。
高二在B栋靠近学校大门，白之楠第一个跑出学校。
他站校门口边上体还在发热，呼吸依旧急促，就在他平复心情的时候。
身后的脚步声，不断向他靠近。
他转头，林释正急速等朝他奔来。
白之楠愣愣望着，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来的人会冲过来给他一拳。
这一拳加上助跑，估计能让他飞出二里地，再滚个七八圈才能停下。
运气好，说不定能剩一口气。
他闭着眼准备接下，一副从容赴死的模样，但期待已久的拳头最终也没落到他身上。
他睁开眼睛，那人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差点以为自己今天要远航，不能回家吃晚饭。
他拍了拍胸脯，默默感叹活着真好。
身后一片嘈杂，大家朝着争先恐后地朝着同一个方向跑，那是干饭的信号。
“他呢？”周余乐从人群中挤过来，四处观望。
白之楠：“谁？”
“林释啊，就早上被你扒了裤子那个。”
白之楠：“……”
“他就这么走了？”周余乐问。
“他没揍我，你好像有点失望啊。”白之楠说。
“天地良心，”周余乐被盯得心里发毛，摆起发誓的三根手指，“我真的是怕你下手没轻没重的，把他打废了，过来拉架的。”
白之楠无语瞥了他一眼，就差把“我不信”这几个字写脸上了。
他俩从小一起长大，白之楠什么武力值他最清楚了，一旦动手，白之楠往往是被摁在地上摩擦的那个。
口袋里传来了震动，白之楠掏出手机，看到了妈妈的转账。
“你不回家吃了？”周余乐问。
白之楠晃了晃手机的转账界面：“朝廷下了赈灾粮，外面吃。”
周余乐看到转账金额，瞬间瞪大双眼：“学校附近着消费水平，根本用不完好吧。”
“当然，剩下的攒起来，今天我请客。”
“我就不跟你客气了，那城南那有家新开的店听说还不错，去尝尝。”周余乐翻出手机。
白之楠看了手机，中午两个小时，打个车出去个饭完全来得及。
车拐进巷子里，在一家名为庆兰饭馆门口停下，牌匾下还挂着开业大吉的大字横幅。
周余乐下车后，一个箭步往店里冲。
白之楠也见怪不怪，毕竟没有什么事情比干饭更重要，对于周吃货来说。
进了店里，店的装修很喜庆，排好的桌子，估计十几张桌子，几乎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
周余乐看着角落里那桌，拉着白之楠就走过去，别人刚走，他立马一屁股坐下，就招呼着服务员过来收拾。
一个老人走过来，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说：“小同学，想吃什么，桌上可以扫码。”
“行。”周余乐从前至后，将菜单扫了一遍，看向白之楠，“想吃什么？”
“都行。”白之楠说。
“哪样菜叫都行？”周余乐又问。一阵沉默。
“得得得，你小子，纯懒。”
周余乐看着菜单，“那就番茄炒蛋、辣子鸡，排骨汤。”
“行。”白之楠点点头。
“再要一个秘制凤爪。”周余乐一副贱嗖的模样，“我懂你吧。”
白之楠联想到了小时候的“泡椒鸡爪事件”。
因为小时候食物中毒，他爸妈不准他在外面吃东西，他一直言听计从。
直到遇上周余乐，总能看见他吃各种零食，小孩子哪里经得住诱惑，默默咽口水。
周余乐分给了他一只泡椒凤爪，白之楠放进嘴里，大眼睛里闪着光。
扭头看到他爸站门口，一时情急，把鸡爪塞给周余乐。
不巧，他突然的转头，正好插进他的鼻孔里。被当场捉获，至此白之楠被他爸判定为顽皮小孩。
因此多了个小名：皮儿。
这个事情就被周余乐称为“泡椒鸡爪事件”，时不时拿来取笑白之楠，还美其名曰回忆往昔。
白之楠哼了一声，一会要是动一下筷子算他输。
老人放下几个菜后说：“这个秘制凤爪卖完了，已经回家取了，很快的。”
白之楠看了桌上的菜说：“没事，我们先吃这些。”
新鲜出炉的菜还冒着白烟，香气立马弥漫在周围。
周余乐给白之楠夹了几块肉，又给自己加了一块放进嘴：“真不错，快尝尝。”
白之楠夹了块塞进嘴里，觉得味道不错，不紧不慢往里送，细嚼慢咽。
周余乐端着饭碗，扒拉两三口就米饭就见底，嘴里塞得满满当当。
突然，周余乐停止了进食，张着鼓鼓囊囊的嘴，一直望着白之楠身后。
白之楠以为他又抽什么风，转过头来看向身后，整个人石化当场。
“啪”筷子上的鸡肉块夹不稳掉到桌上。
白之楠的脑子嗡嗡的。
怎么是他？
什么缘分啊，这都能碰上？
林释一脸平静，大步走过来，把菜放下后转身就走。
白之楠回过神，端起碗，把头埋进饭里。
脸瞬间就像烧透的煤块，又红又烫，还无处安放。
孽缘，绝对是孽缘。
他一只手遮着脸，另一手来回夹着菜，跟躲仇家似的。
夹菜的手跟吃菜的嘴都快忙出火星了，还停不下来，进食的速度跟周余乐有得一拼。
“你脸怎么这么红？”周余乐一脸坏笑。
白之楠瞬间没有了胃口。
周余乐给他夹了块肉，但他依旧没动筷子。
“你为什么不吃啊？”周余乐问。
“不想吃了。”白之楠说。
“为毛啊？”周余乐指了指桌上的菜，“母鸡，鸡蛋，还有公鸡，为了你能饱腹，鸡的全家都为你上桌了，你不吃？”
白之楠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
这辣子鸡丁都剁成玉米粒，还能分出公母？
周余乐见他不说话，夹了一只鸡爪塞进他嘴里。
美食刺激着人的味蕾，香气在口腔中蔓延，酥软的肉质，一嗦一吐，骨肉轻松分离。
白之楠也渐渐平静下来，刚刚毫无征兆席卷而来的暴风雨也随之消失不见。
他甚至都有闲情用骨头拼出骨架。
“好吃吧？”周余乐问。
白之楠点了点头。
“其实，你不要想太多。”周余乐说。
白之楠：“……”
“我说真的，当事人都没说什么，你就别放心上了。”周余乐又说。
白之楠做了个禁止声音的手势。
“怎么不说话，嗓子不舒服啊？”周余乐夹了一只鸡爪放到白之楠碗里，“嗓子不舒服，吃个鸡爪进去挠挠。”
白之楠真的很想笑。
网上说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很想笑，这话真是写实。
后边那条巷子里有家奶茶店，要是能从后门穿过去，就不用绕远路。
两个人一前一后从后门出来时，看到了林释双手正插在装满了碗的盆里。
空气再次凝固。
“林释同学，这后边的奶茶店怎么过去啊？”周余乐出声打破僵局。
林释指着两栋大楼之间留的狭窄过道。
这过道，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隐蔽性还挺强的。
周余乐道了谢，一转头身后却空无一人。
白之楠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前边去了，周余乐赶忙追了过去。
林释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又转头看向放在桌上的手表，加快了洗碗的速度。
周余乐进店就去点奶茶，白之楠坐靠门口的位子等着。
奶茶店对面不远有家新烧烤店，中午热门不算多，排风扇在呼呼转，烤串的香味飘了过来。
白之楠最喜欢吃烧烤，这是唯一一件他不用纠结就能直接做出决定的事，他想着这周就尝尝。
周余乐把插奶茶推在他面前，扯开旁边的椅子坐下。
白之楠接过奶茶，吸了一口，浓郁的奶香驱散别扭的一切。
“我说真的，你俩真的是有缘，怎么都能碰见。”周余乐说。
瞬间，白之楠觉得手里的奶茶淡如清水，他有时候真想把周余乐毒哑几个小时。
差点被毒哑的人毫不知情，还在叽里呱啦说一大堆。
白之楠此刻早已神游。
周余乐嘴巴刚歇会，看到手表上的时间，说：“还有一个小时，你打算去哪里？”
“回教室。”白之楠想了想。
周余乐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不好，快快快，回教室。”
他站起身扯着白之楠，跑了出去，俩人火急火燎往教室赶。
教室里老吴坐讲台上，两个人正要打报告，老吴眼神犀利盯着他俩两秒，头轻轻一摆。
他俩灰溜溜跑进去。
理科1班的同学每天吃完饭后，都会“自愿”腾出50分钟写卷子，休息30分钟。
刚来的两人没有养成这“自愿”的习惯，完全忘了这回事。
白之楠记得走时桌面还空空如也，现在堆满了试卷，惊得张大嘴巴。
“还有20分钟。”老吴说。
20分钟也写不完这四页的测试题啊。
白之楠指尖紧紧运着笔，笔在纸上“唰唰唰”的游走。
时间一到，试卷一交，老吴把卷子卷成圆筒，夹在手臂里转身就走。
班上同学齐刷刷趴下，如同完成触发任务的NPC，回到属于自己的设定。
白之楠也随着大众一起趴着，刚眯着就听到什么铃声轻响一下。
什么声音？
[问号]白之楠：上课卷下课卷，这大中午的还在卷，学疯了吗？
[狗头]林释：什么？
[闭嘴]白之楠：没事，你就当我放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差点远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