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4章 八角赌坊

作者:Lanovo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九香河绕城而过,从三清门出去,越过回文坊,是河流汇入大江前的平缓流域。


    这一带,汇集了许多往来行商,码头离得不远,有匆忙卸货的伙计,清点货船的商贾,沿街叫卖的小贩。


    白日江上游船丝竹曼舞,入夜点起红灯笼,黑夜里照亮旅人前路。


    经年,郁郁的香气飘荡在奔流不息的江水之上。


    凌如玉一身简约宽松的男款蓝色绸衫,裤脚利落地束进黑色长靴中,鞋底和鞋身都垫了厚厚的棉布。


    眉毛特地涂黑,画成了类似剑眉的款式,长眉入鬓,鼻子、脸颊、口周,都精心用了特制粉化出阴影加深,一下子脱去精致的女气,显出粗狂些的男相来。


    荷香手巧,妆扮得自然,一般距离下,是看不出来的。


    一眼望去,只会觉得是一位体型稍显瘦弱但意态风流的小公子。


    这片江上的花船,均是官家处记下名号的正经游船,并不风尘,布置的处处清雅。


    凌如玉打定主意今日要来亲探江船,寻一寻王公子的那位红颜后,先派脚程快又机灵的松海去谢从家询问,待她一番乔装后,松海送回了消息。


    “王公子半年前和沉茗阁的一位名唤‘月华’的琴娘交好。”


    一行人抵达沉茗阁时,时辰尚早,船头仅三两商客模样的人在饮酒谈话。


    凌如玉直入船舱,要了一间厢房。


    掌柜是个半老徐娘,态度殷勤,听说凌如玉点名要月华姑娘作陪,忙摆手叫小厮去唤。


    见凌如玉出手大方,脸上笑容更深,一路把几人送到厢房门口。


    “哎呀,公子是头一回来我们沉茗阁吧,我们这里的姑娘们琴艺一绝,不止来往客商,许多名人雅士也专程来此听曲,更有文章留下,窈窈兮……”


    见掌柜要当场吟诗,凌如玉赶忙打住,问起了正事:“我有一表兄姓王,居于京城,听他说月华姑娘琴艺很是不错,几个月前他常来呢。”


    掌柜神色一动,笑道:“哎哟,是威远侯府的王二公子吧,他从前常来捧我家月华的场!我说怎么一见公子这么眼熟呢,原是和王公子一样的风雅之人。”


    “只是,”掌柜话音一转,嗔怪道:“王公子有一个多月没来沉茗阁了,可是又寻了别处的好雅致?”


    一个多月没来了?


    看来昨日平阳王府的消息还没传到这江船之上,不枉她早上不及食用,紧赶慢赶来到这。


    走到门前,凌如玉作势推开房门,不动声色答道:“表兄近日家中有事,无心赏玩罢了。”


    说着,凌如玉跨入房中,两个侍从门神一般抱剑挡在门口,竖眉一扫,掌柜只好讪讪离去。


    见掌柜走远了,凌如玉低声吩咐竹越:“过半炷香,你去街上找个人,给钱让他在船头吃酒,把王二身死的消息传出去,越大声越好,保证让前面的女掌柜听到。”


    竹越应是,一闪身人就不见了。


    她这两个侍卫,松海年纪小些,十六七岁,性格机灵,人长得白白净净的,而竹越性格沉稳,相貌普通,随时能融入人群中。


    二人都是镇南王府精挑细选锻炼出来的保护郡主的侍卫,以一当百,武艺比之大内也不会差。


    不多时,一个清秀的年轻女子抱着琵琶走入房中。


    凌如玉也不多话,先让月华自行弹奏拿手的,她一边自斟自饮,一边暗自观察眼前的琴女。


    月华一身浅黄长裙,发髻斜插一支水头足的玉簪,腰间挂着一个香囊,模样清丽温柔,若不是身处江船抚琴为生,也是个小家碧玉型的。


    只听月华一拨弦,弹的是一曲《水云别》。


    凌如玉眉梢一挑,这曲子哀婉凄怨,讲的是官家小姐家道中落,原定的未婚夫被家族逼迫来与她退婚,二人明明郎有情妾有意,心意相通,却不得不因为世俗分开,从此别离。


    月华轻抚慢拨,沉浸于曲中的悲伤,微微垂下的眼睫竟沾染了些泪意,晕湿了眼妆。


    凌如玉这才发现,月华脸上铺的粉略有些厚,稍微脱落了些,便能看出原本的憔悴之意。


    一曲毕,月华似乎还沉醉于某种心绪中,手指停在琴弦上方,低着头默默不语。


    “好!”


    清脆的掌声响起,凌如玉抚掌赞叹:“月华姑娘真不愧是我表兄亲选,如听仙乐耳暂明。”


    闻言,月华回过神,急急抬起头,柔柔地笑了笑:“公子谬赞了。”


    见桌上茶杯空空,月华放下琵琶,拿起茶壶,替凌如玉倒茶。


    “公子是王少爷的表弟?”


    凌如玉一脸怅惘似的:“是啊,我一向住在漠州,才来京城投奔表兄呢。京城之大,来了有段时间,却找不到合适的营生,一时心中烦闷,表兄向我推荐来月华姑娘这听听曲解解闷。”


    月华将茶杯递给凌如玉,笑道:“京城繁华,又有侯府相靠,公子定会大展宏图的。”


    凌如玉接过杯子,眯了眯眼,调笑道:“月华姑娘不愧是表兄的可心之人,话都贴着人心窝子说,难怪表兄第一个向我提了你。”


    月华脸上飞了一抹红晕,羞怯道:“公子说笑了,我只是个琴女……”


    凌如玉浅抿一口,又提起一个话头,语气有些欣羡:“走南闯北几年,无甚成就,还一直独身,我不比表兄,和那平阳王府的小姐青梅竹马,自幼定下婚约,佳人在侧,人生美满啊。”


    听到王府小姐,月华垂下了眼睫,面皮似乎僵了僵,安慰道:“公子不必伤怀,你一表人才,何愁无人相伴?”


    看到月华顺势接话,没有任何疑惑。凌如玉心道,王二本家是漠州人氏,和亲家平阳王前后脚来京城,也有二三年了,这个琴女居然知道王二的家族来历、婚约情况,可见确不是泛泛之交。


    王二的未婚妻显然触动到了这个月华的心弦,凌如玉决定顺势敲下去。


    她长叹一口气,苦笑一声,好像完全没有被月华安慰到,依然很苦恼烦愁的样子。


    重重放下酒杯,很有些嫉妒的说:“自己再如何找,哪比得上表兄的姻缘?平阳王近年来平了匪患,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膝下就这一个千金,表兄当了王爷的女婿,前途无限光明啊!”


    月华微微一笑,柔声道:“公子只看到王少爷的光鲜,需知大丈夫生而在世,本应何等傲然,但岳家太过强势,有时候难免会折损男儿气概。王少爷姻缘好,却不如公子自在。”


    凌如玉眼神闪了闪,被勾起了些兴趣:“此话何意?我见王府和侯府相处甚佳,却不知其中还有什么龃龉?”


    此时月华显然意识到自己一时不慎多嘴多舌了,慌忙找补,低声道:“不过是些酒后闲语,也当不得真。”


    说着,月华回身抱了琵琶,轻声细语道:“公子,你来这是解闷的,莫想世俗烦扰了。月华再为你弹一曲,公子只管听曲便好。”


    素手一动,悠扬悦耳的琴声响起。


    凌如玉显然不好再继续问下去了。


    她借着喝茶的功夫,再细细上下打量一番月华,目光落在了月华腰间那个香囊上。


    香囊外绣几枝翠竹,走针密实,应是自己绣的。


    凌如玉记得,王二单名一个巍,字正是清竹。


    香囊里面鼓鼓囊囊的凸出来一个角,不知装了什么。


    像月华这等卖艺为生的女子,技艺高超,多半同时有些清高之意。看她方才的表现,显然对王二怀有情愫,好像还自诩挺懂王二的大丈夫不可为人告知的苦闷等等。


    时下流行佩玉,月华这等从事风雅之事的,只简单戴了个香囊,可见这个香囊,或者其中装的东西,对她来说比附庸风雅还重要。


    到底是什么呢?王二送的?


    凌如玉想得抓心挠肺,眼睛在月华腰间香囊上打了几个圈,又不动声色地移开了。


    月华弹了几曲后,凌如玉随手放下几锭银子在桌上,朝月华拱了拱手:“今日得听月华姑娘的琵琶,我心中郁闷一扫而空,多谢姑娘,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凌如玉掀了袍子,站起身就欲往门外走。


    经过月华时,凌如玉顿住脚步,低头瞧了瞧她怀里的琵琶,似乎有些感兴趣,伸出手:“这琵琶不错,我能看看吗?”


    月华自然点头,将琵琶递了过去:“这是妈妈特意找了师傅为我定做的。”


    头部果然有几个小字:长空皑皑,皎皎月华。


    凌如玉拨弄了几下,随口说道:“下回叫上表兄一道来赏曲。”


    琴女咬了咬唇,终于开口问道:“下回……王少爷会来么?”


    凌如玉垂眼打量月华,见她表情矜持有度,眼中却闪过几分抑制不住的激动与期盼。


    心中叹了口气。


    你的王少爷头还在大理寺冻着呢,以后都是来不了啦。


    凌如玉把琵琶还给月华,顺便轻轻托了她胳膊一把,温和笑道:“一定会的。”


    月华被她这几个字砸了一下,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脸上也有了神采,殷殷目送凌如玉离开了厢房。


    凌如玉出了房,却没走远,她给松海使了个眼色,让松海留在厢房周围探听,自己转身躲到一旁柱子后面。


    她张开手,手心里赫然躺着月华姑娘腰上的那只香囊。


    里面似乎装了个小小的硬质东西。


    打开后,竟是一个小巧的银骰子,每个面标了数,像是赌坊里最常见的骰子,只除了用的是真银子做的之外。


    凌如玉方才放了几大锭银,也没见月华眉头动一动。万万没想到,月华宝贝得不行的香囊,里面居然就放了一个小银骰子。


    凌如玉翻来覆去仔细查看这枚指节大小的骰子,在其中一面的角落,摸到了一个类似八角形的标记。


    赌坊?八角赌坊?


    城中确有一处八角赌坊,招牌正是个八角的符号。


    凌如玉把骰子攥在手掌心里,躲在阴影处。


    房中,月华得了凌如玉的口信,心头砰砰跳,一个多月没有见到王公子了,不知道他下回什么时候会来呢?


    好不容易平复了激动,准备抱着琵琶走时,月华忽然发现腰上空空,香囊不见了。


    她赶紧把琵琶放在一边,在地上、桌上、凳子上仔细找了一遍,哪里都没有找到。


    月华蹙起了眉,她记得今日进门时还挂在身上的,怎么会凭空消失?


    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掌柜急匆匆推门进来,见室内只剩月华一人,勉强松了口气,下一刻吐出一个骇人的消息来。


    “月华,王二公子昨日死了!”


    “什么?”月华失声叫道。


    掌柜眼尖,发现桌上那些银子,神色一喜,急急上去收拢,口中没停:“哎呀这位公子哥真大方……我也是刚知道的,昨日平阳王府举办花宴,王公子的人头被王妃当作‘花仙’端了上来,所有人都瞧的真真的,王公子真是死得惨哟!”


    月华脸色惨白,惊疑不定:“那,方才那位公子还说是王少爷的表弟,还说下回和王少爷一道来……”


    “呸呸呸!”掌柜一脸晦气地瞪着月华:“王少爷死都死了,还来什么来?可千万别来了,一路好走!”


    掌柜压低了声音道:“方才那位,不知道是哪冒出来的,我一听王少爷的死讯,再想起这个突然出现的表弟,心里毛毛的直乱跳,总感觉不对劲。还好你没事儿!”


    月华此时心神大乱,手下意识往腰上挂着香囊的位置摸,却是空荡荡一片,她的心也好似空了一般,不禁落下泪来:“妈妈,我的香囊不见了,里面是王少爷送我的东西……”


    见姑娘一副凄惶无助的模样,掌柜又是心疼又是恼,用力戳了戳月华的额头,戳出几个红印来:“你呀,别惦记你那香囊了,旁人金银堆着给你送来你不受用,那王少爷看着光鲜,兜里拿不出几个子儿的人物,随手赏你个指甲盖大的银骰子,你就当宝贝似的!真是没用!现在不见了就不见了,别去找了啊,要我说,正掉在王少爷身死的当口,说不定是老天帮你除晦气呢!”


    掌柜说了一大通,也不知月华听进去多少。


    这厢不提。


    那边凌如玉看着掌柜着急忙慌进了厢房,施施然带着竹越绕了出去,乘着大船边上的小舟,很快到了岸上。


    一会,松海也跟了上来,向凌如玉报告厢房中发生的事。


    松海最后还感叹道:“没想到一个颇有才名的琴女,对王家那个平庸的二公子如此情深,二人甚至还是清白的。”


    竹越竖起眉,瞪了他一眼:“侯府公子也是你能议论的?”


    松海连忙噤声,他可不敢惹竹越,竹越是郡主亲卫里年纪最大的,据说是宫里教出来的,规矩最严,在其他侍卫中颇有威信。


    凌如玉倒没在意松海的规矩,她说:“京城权贵多如牛毛,王二确实算平庸。不过在月华眼中,她懂王二,她是这位侯府公子的红颜知己,世上只有她知道王二侯府公子外衣下的脆弱,连未婚妻可能都不知道。虽然二人没有超越男女界限,但曾把酒言欢,互相倾诉,以乐传情,心已经紧密无间。”


    听完凌如玉这番话,松海显然被震住了似的,他呆呆地说:“听郡主这么一分析,我感觉月华姑娘爱上王二是挺有道理的,这叫情人眼里什么来着……”


    “情人眼里出西施。”竹越接了下去。


    “对对对。”松海猛猛点头。


    凌如玉没再纠结月华这边,她只不过根据月华的情意稍稍展开了一下,他二人究竟是如何婉转缠绵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走这一遭,得到三个信息。


    一是,王二的所谓红颜应当和他之死无关,毕竟王二昨日身死,月华今日还在期盼一个多月没来的公子何时来。


    二是,王二曾对月华吐露过对未婚妻王府的不满,他心里有些怨气。凌如玉想到两家因为一个道士之语已推迟一年多却迟迟没动静的婚事……


    三则,凌如玉将手中的骰子轻轻往上一抛,道:“去八角赌坊。”


    午时过后,三人来到八角赌坊。


    这处赌坊位于回安坊,回安坊原是给某招安的异族人专门圈出的一块地方,后来随着多次改迁,这里早已背离最初设立的缘由,鱼龙混杂,妓院、赌场扎堆,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八角赌坊是城中比较有名的一家大赌场,占了街上显眼的位置,大大的招牌高高挂在三层楼外,上有八角形的印记,和银骰子上的一模一样。


    这里不比江船上清静人少,还有个单独的厢房行事。


    虽是白日,远远可见里面大堂热火朝天,喧闹得很。


    此行需低调,赌坊的人都油精水滑得很,直接找上门,大鱼都藏起来了,剩下的小虾米,翻来覆去煎烙饼似的问,也难问出些什么。


    况且凌如玉并不想找赌坊的麻烦,她只想找个幸运的家伙打探一下王二。


    为免生事,凌如玉中途换了身圆领对襟灰短衣,方便行走,又绕去买了块方巾,把鼻梁以下草草围住,做江湖人士的打扮。


    甚至路过铁器铺时,还进去花三十文买了把未开刃的做工粗糙的长刀。


    凌如玉这么一身装扮走进赌坊时,门口迎客的两个小厮瞧了她一眼,见是个衣着普通的刀客,那刀鞘也粗制滥造得很,还宝贝似的抱在怀里。


    心下腹诽:又是一个没钱的江湖人!


    于是相当冷淡地略过了凌如玉,自去笑脸迎接下一个身穿锦衣大腹便便的商贾老爷。


    凌如玉十分坦然,慢慢悠悠溜了进去。


    一楼大堂热闹喧哗,而二楼则是一些紧闭门窗的房间,走廊上有人走动,也有人随意靠在栏杆上瞧着下面的动静。


    堂中摆了七八张大桌子,桌边围着的人各个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桌上的筹码和旋转的骰子等等,完全没有分出一丝心神给旁边的人。


    凌如玉左绕右绕,在每个桌子前观察一番下注和输赢的情况。


    很快,她发现其中一桌有个身穿紫袍的瘦弱男子手气似乎特别好,他身体瘦得像根麻秆似的,脸上还长了些麻子,瞧着不到二十岁,肩上背着一个包裹,操着一口外地口音。


    紫衣男十盘九赢,越赢越大,瘦弱的身体里似乎有无穷的力量,大声吼叫,赢得满面赤红。


    旁边人看得眼红,纷纷和他搭话,他翻着一双三白眼瞧人,神情得意极了。


    凌如玉凑到他那一桌,跟着身边人偶尔下两注,也不在意输赢,余光一直注意着那个紫衣男的周围。


    松海和竹越在她附近不远处,负责盯着二楼的动静。


    一会,从一楼转角楼梯处走下来两个人,一高一矮。凌如玉看得清清楚楚,那两人看似随意走动,实际一直盯着紫衣男。


    两人前后挤到紫衣男身边。


    这二人衣着打扮并不相似,没有什么交流,甚至连眼神接触也极少。


    凌如玉却注意到,两人脚下踩的靴子底布和针线做工极为相似,并且,这二人的鞋和门口的几个一身肌肉的壮汉也极为相似,很可能都是出自一家。


    不同的是门口那几个大汉都穿着赌坊的统一服饰,显然是赌坊聘请的侍卫,而这二人穿的是自己的家常衣服。


    凌如玉几乎可以确定,这两人是赌坊的小管事手底下负责看场子的,像紫衣男这种会耍点花招又不知收敛的新手,正是这二人需盯紧的。


    她又看了一眼紫衣男,见他再次赢了一局大的,正在兴头,疯狂地把桌上的筹码都拢在自己怀里,瘦弱的胳膊几乎快要抱不住那沉甸甸的筹码。


    凌如玉悄悄从这桌退了出去,松海紧紧跟上她。


    她侧头示意那二人的方向,问:“楼上谁安排下来的?”


    松海快速指了指二楼的一间房,门口走廊上站着一个身型中等的中年男子。


    凌如玉眯眼打量,此人一脸和善,未语带三分笑意。


    看来他就是八角赌坊的管事之一了。


    凌如玉带着两个侍卫,出了八角赌坊的门,绕到二楼那间房背后的窗户底下。


    赌坊大门正对着大街,人来人往,广揽客人,背面却是一条阴暗的小巷,一天也没几个人走。


    在凌如玉的吩咐下,松海摩拳擦掌,正准备几步爬上二楼,待那管事不备,绑来问话。


    凌如玉比划了下二楼的高度,突然拉住了松海。


    松海一个急停,转头有些茫然地望着主子:“郡主?”


    少女以面巾蒙脸,弯了弯眸:“本郡主好久没练练手了。”


    “郡主?!”


    松海猝不及防,又不敢上手攀扯主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凌如玉顺手把刀背在肩上,紧了紧袖口,向后退了几步,猛一个加速,灵活地跳上了高墙,几步爬到窗户外,停了片刻,折身翻了进去。


    凌如玉跳下窗台,粗粗扫了一眼屋内,没人,房门虚掩,缝隙中甚至还隐隐传来外面交谈的声音。


    “那人是个小乞丐,不知哪学了点千术,跑八角赌坊显摆来了……”


    “我已按您的吩咐,给了他些教训,哼,外乡佬……”


    “嗯……”


    人声似乎近了,凌如玉心跳加速起来,余光瞥见旁边有个大衣柜,正好适合藏人。


    她轻手轻脚拉开柜门,嗖地一下钻了进去。


    “嘶——”


    没想到没钻进柔软的衣物里,竟撞上一堵硬邦邦的肉墙。


    凌如玉动作太快,根本来不及防备,结结实实撞了上去。


    眼冒金星之际仓促抬起头,同时从怀里抽出小剑,看也不看刺了上去。


    对方动作竟比她还快,半明半暗的光线中,几乎是残影般。


    下一刻,凌如玉两只手的手腕被人握在了一只手的掌心里。


    但凌如玉也不是全无收获。


    只见眼前飘下一条黑乎乎的假胡须,胡须在空中慢悠悠散开,根部还有两三滴血迹。


    她定睛一瞧,胡须之后,这不是堂堂大理寺少卿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八角赌坊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