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其获不愿坐以待毙,周安民心怀不轨,他的话压根不可信。
她要亲自去看看外面的情况,明明昨日外出时还是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疫病就莫名其妙地席卷全城了。
可是单独把沈清澄和青崖两人留在驿站里,她实在放心不下。
沈清澄自不必多说,他那细胳膊细腿的,直接端走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青崖倒是能稍微反抗一下,稍微增加一点难度,可他还得护着沈清澄,将其拿下也是易如反掌。
再三衡量后,她决意带着沈清澄一块儿出门,他体型纤瘦反正也没多重,干脆直接带走,放在身边才能安心。
与主仆二人说好后,谢其获在沈清澄身前蹲下,示意让他趴到自己的背上。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沈清澄左手紧紧攥着衣服的袖口,喉咙轻微地动了动。
沈清澄从小在深宫长大,双腿尚且完好时的记忆早已模糊,不知道当时自己是否有一同嬉耍的玩伴。
而在意外致残后不久,母后离开了皇宫,久居在京郊的法元寺。陪伴在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年纪相仿的越发稀缺,更别提有多少心思叵测之人混入其中。
谢其获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能同自己好好相处的同龄人。
他敏捷的身姿,强健的体魄无一不是自己渴望而不可求的,何况他还豁达开朗,心地善良,也许正是因为神经过于粗线条,所以他才愿意成为我的同伴吧。
等了一会儿谢其获发现身后之人没有动静,干脆直接起身。
她一手绕过后背托住他的肩胛骨,一手穿过膝弯,稍一使劲儿,就轻而易举地将沉浸在心绪中的沈清澄抱起,迈着轻快的步伐跨出门去。
心想,“我就说他很容易被端走吧。”
马车停放在后院的马厩中,不方便偷渡,于是昨天夜里并没有被大伙儿取走,被留在了驿站中。
此时倒是方便谢其获带人出行了。
街道上没有多少人,大家行色匆匆,皆用面巾或者布条将口鼻挡住。
此刻情景比初进城时还要萧瑟。
很快,谢其获就发现了疑点。
“原先没闹病的时候药店都开着,怎么现在反而全关起来了?”
泽川县城不大,他们没花多少时间就绕城转了一圈。
除了各处粥厂,县城里唯一热闹的地方就是县衙了。
虽然往来人流不多,但始终有人进进出出。
没过多久,谢其获在其中发现了熟面孔。
这不正是昨夜周安民话里提到的汪捷吗?
差点没认出来,完全没有昨日席间的意气风发,他好似一夜没睡,整个人被萎靡的气息裹住。
只见他满脸苦大仇深从县衙后门出来,身后跟着一妇人,火急火燎地一同坐上马车离去了。
谢其获与沈清澄对视了一眼,默默驾车跟上。
汪宅的情形有些出人意料,门口悬挂着许多飘扬的白幡。
“汪捷身上穿的是粗布麻衣,他家中有人亡逝了。”沈清澄率先察觉。
谢其获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昨日中午还来参加宴会了,看来家人是在这之后才过世的。”
汪宅所在的街道位置极佳,住在附近的都是县城里身家上乘之人。
风旋转着呼呼刮过,惊起地面上片片纸钱。
明明是青天白日,此处却怪阴森的。
顺着风朝前看,宽阔的街道两侧,有几座家宅门前都挂着雪白的灵幡。
沈清澄的思绪也随风摇曳起来,他拍了拍谢其获的肩膀,“跟进去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
停顿了一息,“顺便再去看看挂白幡的都是哪些人家?”
他缓慢地呼出一口闷气,“看看是不是昨日赴宴的那些人。”
谢其获瞪大了双眼,片刻后将马车停放到一个较为僻静的角落,又从衣襟内侧拿出一个短笛大小的竹管,将其递给沈清澄。
并细心交代:“如果遇到应付不来的情况,将管口朝天,点燃引火线,看见信号我会立刻回来。”
紧接着她深吸了一口气,跳下马车往汪宅走去。
距离汪捷回到家中不过一会儿,谢其获一路跟随着宅中忙活的侍女小厮,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宽敞的院子,汪捷的声音隐隐约约从里面传出来。
她刚在房顶找了个位置猫起,就听见有女子说话的声音,很陌生,是她不认识的人。
听得出来这女子情绪很激动,她不停地在房中多踱步,嘴里好似不停地在咒骂着谁。
过了好一阵子,她终于停下了,长吁短叹:
“木已成舟,想不到办法了,泽川县已经被他一手遮天,各方出路他都牢牢掌控了。”
汪捷理不直气不壮地小声发言:“姑奶奶,求求你了,汪家的家业能保住多少全得靠你了啊,我们在周大人面前完全说不上话……”
不知女子是被哪个字眼刺激到了,音量拔高了些,声调也变得尖锐起来。
“现在求我有什么用?当初我求你们的时候不也一样没用吗?”
“日前就传信给你们,再三告诫最近千万不要再帮他做事,形势混乱他不安好心,你们有当回事儿吗?现在老头子也死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还不如开始的时候就直接把家业全送周安民,反正挣扎了几年下来还是一样的结果。”
汪捷挠挠头,颇有些无奈:“父亲听闻只是去陪个黄口小儿吃顿饭,觉得不足为惧,而且不答应周大人,可能明天夜里的那船货就直接运不出去了……”
女子嗤笑,“哼,他要的哪是什么船啊,他想要的是你们的小命。”
“不知你们哪来的胆子,居然敢与虎谋皮。”
“小妹,消消气。为兄已经知错了,是我们太愚笨了才会掉进陷阱的。汪家的家业也是你的底气啊……”不知汪捷联想到了什么,声音逐渐微弱。
话音一转,“小妹,拜托了,帮帮兄长,帮帮汪家,祖上积攒多年的家业可不能毁在我们手里啊……”
“小妹”放缓了呼吸,听起来像是陷入了思考中。
汪捷不敢打扰,房内落入一片静默之中。
谢其获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
几息后,“小妹”从冥思苦想的状态中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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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试探过县里其他乡绅……”她停顿了一下改口了。
“试探过其他商贾吗?可知他们是什么态度?有机会与他们合作吗?”
汪捷眼前浮现出一些人的嘴脸,话语间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你一直在内院不得外出,是以不知道,水患刚刚发作,官差就已经控制了城门及各方要道。”
“县里明明就有余粮,还有朝廷的救济,偏偏要求所有商户都要捐献。有些软骨头经不住事儿,直接捐出超过半数的家产来换取安稳。”
“昨日的宴会,这些人一个都没出现。我还以为是周大人觉得他们已经毫无用武之地了,谁知……”
“小妹”打断了他冗长的话,问道:
“这些人先不论了,昨日参加宴会的那些呢?”
汪捷苦巴巴地哭诉,“昨夜眼见父亲不好了,外出寻医,谁知医馆中的大夫皆被唤到县衙去了。”
“无奈之下只得请学徒上门,连学徒都几乎全被请走了,听说昨夜县中有许多人家都有人发病了,基本全是我们这条街上的……”
大夫?
“小妹”想起昨日夜间,前院确实十分嘈杂,直到后半夜才安静下来。
熄灯后,丫鬟们不似白日那般警惕,在屋外低声议论着,好像听到她们说起洛老先生,也不知是出了何事……
汪捷无奈叹气,“最后也没看出父亲是什么问题,只说疑似是会传染的疫病,让我们尽快将父亲的遗体火化了……”
“也就是说,昨日赴宴的人家均有病患……”
“小妹”还未将心中的怀疑说出口,就被自己推翻了:
“如果是宴席有问题,那你现在怎么还好生生的?最重要的是,姓周的此时还不敢让特派的巡察使出事。”
既然不是在席上,那么:
“宴席之前或之后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吗?”
汪捷低头思索了一瞬,“巡察使刚到的夜里,周大人以县中有要事相商为由,县中但凡有所地位的人皆在受邀行列。”
“那晚父亲独自赴约,回来后只跟我提了宴请巡察使之事,再无其他。”
“姓周的为什么要你们宴请巡察使?”
这个问题倒不难回答,“周大人说谢巡察使年幼,爱好玩乐,要我们好好招待他,免得惹他不快克扣我们县的物资。”
听到自家兄长言语间难以掩盖的自鸣得意,“小妹”心头的火已经按捺不住了。
“老头子是个蠢货,你也是吗?姓周的说什么你都信?”
“泽川县现在被围得像铁桶一样密不透风,朝廷来的人全被隔绝在外,县里的人根本无法接触到他们,他怎会主动放任你们跟巡察使相处?你就丝毫没有警惕吗?”
“不过嘛,现在想再与巡察使见一面应该很难了。”“小妹”语气似笑非笑。
谢其获在屋顶上听了半天,觉得这个节点可以安排自己出场了,翻身一跃而下,从半开的窗口丝滑地钻进屋中。
见屋内迟钝的两人还没发现自己,谢其获轻咳两声:
“嗯嗯,其实也没那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