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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泽川县

作者:圆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公子!大人!行行好吧!求您给口吃的吧!孩子就要不行了!”


    谢其获掀开车帘探出头去,只见一个佝偻的老叟跪坐在马车前,身旁蜷缩着一个孩童,不远处的路边还稀稀拉拉地倒着几个人,他们看着年纪也不小了,脸色如土,形同槁木,眼神涣散,似乎没有听见对这边的动静。


    看见有人探头出来,老人家往车窗方向爬了两步,不停地叩头。


    “公子,小人虽然年纪大了但手脚还很好使的,孙儿平日也很能干的,我们爷孙俩愿意为奴换口饭吃!公子求求您开开恩吧!”


    让人准备了些清水和胡饼,谢其获亲自给老人送了下去,顺手帮他扶起小童,方便喂食。


    原本对周遭充耳不闻的人纷纷投来了目光,眼睛里闪烁着对食物的向往。


    “霁明,给他们也送一点吃的吧。”沈清澄让青崖把马车门帘掀开,视线一一扫过衣衫褴褛的众人。


    等他们狼吞虎咽地把食物吃完后,谢其获才开始询问:


    “老人家,你们是从泽川县出来的吗?”


    老伯接过孙子,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点点头回答:


    “是啊,我们先跑到了县城里,水太大了,村里的田地房屋全被淹了,好多人都被冲走了。”


    谢其获疑惑:“怎么不待在县城里呢?县衙没有派粮吗?”


    老伯还没说话,周围其他人已经按捺不住了。


    “粥少人多啊,抢不过年轻人,每次还没排到我们就分完了啊。”


    “听说有些人跑到隔壁县城去了,那里有人接济灾民,泽川人太多了,我们也一把老骨头了,只能换个地方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


    “一开始粥还多些,后来米越来越少,粥越来越稀,再后来连口米汤都喝不上了。”


    “只有去修建堤坝的每天有两碗粥,但他们只要年轻健壮的。”


    “每年收了那么多粮就这么些天都不够吃的,都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们私吞了。”


    “……”


    饿了好些天,终于有食物进肚,终于有力气把憋的一肚子气说出来,几个老头七嘴八舌地让人插不进话。


    打听完消息,再次表示自己并不需要更多奴仆,谢其获又给他们送了一些干粮才离开。


    简单清洁了一下,谢其获重新回到马车中,看到沈清澄正在翻阅资料。


    “殿下,你也觉得粮食数量有问题吗?”


    “根据泽川往年上报的税收和人口数量,加上朝廷发放的粮食,不应该不够吃的。”


    “这些数据只要有心一查便知,如果是被贪墨了,做得也太明显了,现在演都不演了吗?”谢其获对现今官场风气不甚了解。


    沈清澄将方才遇见的面容回想了一遍,轻轻摇了摇头,“或许有别的事情发生,但消息还没传出来。”


    “什么?官府的粮仓被淹了?”谢其获晃了晃来接应的县丞。


    艰难地站稳后,县丞躬身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来得急,粮仓靠近河道,还没来得及转移就被淹没了,幸好今年新收的粮食还存放在县衙,这才不至于山穷水尽,只是稍微有点紧缺。”


    他抬头露出一点谄媚的笑:“现在你们来了,情况会更好,等把堤坝修好,重建完房屋安置好灾民,日子不就好起来的。大人,请问粮食大约还要多久能到呢?”


    谢其获在前,伟岸的身影挡住他人的窥视。沈清澄身份特殊,为了方便行事,此次出行明面上谢其获是特派的巡察使,而他只是随行的幕僚。算了算路上花费的时间,他开口:“约莫再有十日就能抵达,如今的粮食还能支撑多久?”


    县丞的面皮皱成了一团,脸上的沟壑一看就难以抚平。


    “县衙仓库中的米勉勉强强还能支撑七日,前些时日除了朝廷派下的,还有些从富商手里匀出来的粮食。”


    “富商?”谢其获问。


    “正是正是,不仅是我们县城里的,附近的县城我们也派人去了,这些人家生意做得不错,家里也囤了些粮食。但他们家中人口繁多,现在粮食难买,总要给他们留些余粮。”


    一到驿站,谢其获就把县丞等人打发走了。走进沈清澄房间,一屁股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两口喝完。


    霁明在安置行李,没在跟前,在自家殿下的眼神示意下,青崖只能不怎么心甘情愿地为某人换上一壶香饮。


    谢其获惊喜,“谢谢你,青崖!”


    于是又喝了两大杯。


    “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去见之前派来赈灾的两位官员呢?”


    泽川县的水患朝廷派遣了两名官员主理,分别是户部顾怀仁和工部陈轩,一位负责物资的发放,一位负责建筑的修复。


    “如今诸事繁杂,他们也不一定有空见我们。今日所闻不知真假,明日我们亲自去看看。”


    轮椅较为显眼,因此他们兵分两路,沈清澄去县衙以巡察使的名义打探消息,谢其获去粥厂看实际施粥的情况。


    每日午时,县里设立的十几个粥厂会同时施粥,灾民们可以自行选择,带上碗排队领粥即可。


    由于距离施粥还有一段时间,谢其获决定先在城里逛逛。


    街上人流稀少,开门做生意的店家就更少了。所有粮铺的大门都紧闭着,客栈的门甚至钉上了厚厚的木板。零星的酒楼茶馆还开张,但是不提供餐食,只能供应些酒水饮品。药店反而都开着,但也是门可罗雀。


    谢其获走进一家靠近粥厂的茶铺,今日她特意乔装打扮一番,给自己编排了来县里寻亲的身份,点了碗最便宜的茶水就开始跟店家打探消息。


    “掌柜的,我家叔伯好一阵子联系不上了,也去下面村里找了,受过灾的地方现在是一个人都没有啊,您一直在县城里做生意,知道村里来的灾民现在都被安置在哪儿不?”


    掌柜长着一张讨喜的圆脸,她拿出一个大壶,将茶汤倒入了青色的茶碗中,装满后双手端着碗送到谢其获面前。


    “哎哟哟,今年被淹的地方可太多了,城里的收容所都住不下,官差们在西城门外搭了一些临时的房屋,你去那边找过没?”


    昨日谢其获等人是从东边入的城,确实不知道城门外还有临时的安置点,喝完茶水付完钱正准备离开,圆脸婶婶突然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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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别的。


    “也可能是去隔壁县打工了。当时洪水刚结束没多久,隔壁县里就有人过来招工,不仅工钱给得多,还包吃住呢。年龄也没什么要求,好多修不了堤坝的都去了。要是城里城外都没找到,你不如去富津县看看。”


    隔壁县?昨日遇到的老翁要去的不也是隔壁县城?


    “婶婶,最近富津县是不是也在赈济灾民啊?”


    “是啊,这你都打听到了,就是富津县,他们县里有很多好心肠的富老爷。”


    从茶铺出来,粥厂门口已经有灾民在排队了。


    一样的面黄肌瘦,一样的风尘仆仆,一样的鹑衣百结。大部分是风烛残年的男性,也有为数不多的一些妇女带着年幼的孩子,青壮年基本没有。


    谢其获不仅去了城内的几个粥厂,西城门外的也没错过,遇上一家开业杂货铺她还买了一个粗陶碗,往脸上抹了点灰,就近排队领了一碗粥。


    等沈清澄回到驿站,谢其获已经在他房门口蹲坐了好一会儿。


    县衙里的人不多,大多数都因差外出了。有巡察使的诏书,资料倒是可以随意翻阅,沈清澄果不其然也没发现有何不妥。


    回到房里关上门,谢其获弯腰把碗捧到沈清澄眼前。


    碗中的粥,米粒稀稀落落,米汤浩浩荡荡,定睛一看,碗底还点缀着三三两两的沙砾。


    虽然水多米少,还掺着杂物,但沈清澄知道这是正常的,他看不出这碗粥有什么问题。


    谢其获叹了口气,“颜色暗淡发黄,没有稻香,几乎都是碎的,这是陈米。”


    据县丞所言,现在用的应该是今年县衙刚收的新米。


    “县丞撒谎?”沈清澄眉心蹙起。


    “不好说,县丞负责文书工作,粮食不一定由他经手。”


    沈清澄翻出朝廷的档案,“灾情紧急,之前调取的都是邻近地区夏税刚收的新粮,这陈米也不是朝廷发放的。”


    “看来粮仓是被淹了,粮食却未必。”


    趁着天色尚早,两人决定到现场去看看。


    原先的粮仓位于城北,不远处就是护城河,原本是天然的防御,谁知最后也是它为粮仓带来了覆灭。


    粮仓原址交给沈清澄查看,谢其获小心翼翼地往河岸旁走去。


    洪水冲毁岸堤是十几天前的事了,岸边的泥土依然湿滑软烂,谢其获拿着在路上随便捡到的木棍戳戳地面,确认结实才迈出下一步。


    天光渐暗,谢其获认真探索着,沈清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天要黑了,有发现什么吗?”


    谢其获用木棍拨弄了几下地上的蚯蚓,抬头看看天,点点头,“有一些,先回驿站吧。”


    听到这话,青崖手下发力准备把殿下推回马车,轮椅纹丝不动,底部已经陷在了泥中。


    轮椅沉重,他们所在的位置可以站人,站不住轮椅。


    青崖往上抬了抬,轮椅稳如泰山,青崖不知如何是好。


    谢其获扔掉木棍往回走,路过便顺手把沈清澄连人带椅一起扛上了马车。


    “看底下脏的,青崖,回去你得刷轮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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