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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33

作者:gcuwi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镜中之人双眸闪着红光,两颗犬牙愈发尖长,已经到了诡异的程度。


    血腥味再次冲入鼻腔,胃中一阵翻涌,他撑着洗手台往前倾,最后重重咳出鲜血。


    这是反噬。


    是他抽取他人血液,妄图伪装的惩罚。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


    被刺伤后,那物发出一声呜咽,便一动不动。


    楼道传来脚步声,任耒一急,拉住那东西就进了屋。


    老小区照明一般,刚刚他只能凭触感判断是个长毛的东西,现在瓦数拉满,他才看清这家伙是一只狼。


    不是兽人也不是半兽人,就是一只普通的、处于原始状态的灰狼,甚至体型不大、像出生不久的幼崽。


    本来身上就有很多伤,再被他那么一击,只能躺在地上发出呻吟,声调极低、听着十分痛苦。


    任耒却没功夫想怎么让他好些,只是被那道脚步声给整应激,脑子转得飞快,不断思考该怎么逃过一劫。


    既然兽人和人结合能产生半兽人,那反过来是不是也适用?


    血液中会带上基因,要是他给自己注射进去,再主动适应,是不是就能蒙混过关?


    想到这里,任耒眼前一亮,开始搜寻可用之物。


    整个房间翻遍都没找到,他面色不耐,正想再次开刀。


    啪嗒一声,一只针管掉落在地。


    他蹲下捡起,静静盯着那只灰狼。


    不过须臾。


    池内血液堆积,任耒疼的倒抽一口凉气,捂着腹部开始收拾残局。


    忽地,门外一阵吵闹,有人大声惨叫。


    “我不去,你们凭什么抓我?”


    打斗声愈发激烈,那人声线逐渐发抖,“让我去当奴隶讨好别人,不如让我现在就死!”


    “那可是五十万!”


    又有人哧笑,“要是你能给我,我也可以考虑放过你。”


    “……”


    敲门声突然响起,他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以防万一,任耒深吸口气,从裤兜里掏出那只未成形的药剂,一下扎进灰狼后颈。


    那物彻底没了动静。


    他轻颤着,拿手背擦掉部分鲜血,“谁啊?”


    吱呀一声,高挑男人出现视野,下一秒眉毛轻皱,“先生——?”


    “我还好。”


    任耒撑着门框,边捂唇轻咳,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我弟弟受伤了,非常严重。”


    那人垂眸,应该是在扫视现场。


    他遮住下半张脸,装不经意斜睨一眼。


    从特征来看,这应该是只三花。


    武力值不算高。


    任耒松了口气。


    幸好他提前把鲜血涂了满地,还把作案工具全都藏起来,这下不论怎么检查,都应该发现不了端倪。


    “先生。”


    男人嗓音浑厚,拇指摁在灰狼后颈,头也不回,“这是什么?”


    几处针眼加上血肉模糊的伤口,怎么看都是刻意为之。


    “这……”


    任耒眼神躲闪,双手摩挲着自己肩膀,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望向他欲言又止。


    三花转身,轻笑着挑眉。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醒来就在这里。”


    任耒嘴唇哆嗦,缩在门缝,看上去可怜极了,见他瞥来迟疑片刻继续说,“迷迷糊糊的,我听见有人说什么,我们就是该死,什么管理局——”


    忽地,他连滚带爬跑到两人身边,又一把抱住灰狼,片刻后脸色煞白,指尖颤抖着,举手投足充满了无措,“求求你了,我得马上去医院。”


    三花不语,蹲下伸手。


    鼻息微弱,确实不能再拖了。


    他微微皱眉,起身走向门外,“欢欢。”


    “队长?”


    小孩眨巴眼睛,似乎完全没注意眼前的处境,还连肉带血给男人撕了块,一脸兴奋,“新鲜的肉,要不要来一点?”


    有兽人穿着制服,正押着几人往这边离开,吵闹大骂声又起。


    昏暗灯光下,他隐约看见男人手臂缺了一块,鲜血溅到门前。


    几乎是一瞬间,任耒就起了生理反应,但为了不暴露,只能掐着脖子逼自己干呕。


    “我没时间陪你玩这种游戏。”


    三花语气郑重,转身踏着血迹抱起灰狼,“他快死了,通知救护车做好准备。”


    被称作欢欢的男孩子轻叹,颇为好奇地瞧了任耒一眼,被三花拦截后只能打开手机,嗓音扯得老长,“好吧~”


    “真是无趣。”


    说着,他伸出舌尖,卷入口腔津津有味嚼着。


    那道目光回头瞧他,任耒总觉得里面带了审视,令他毛骨悚然。


    因为方向不同,队里的高级劳动力不能跟进,几人耗费不少时间才把灰狼抬下楼。


    任耒体能本就一般,经过刚才那番,只能捂住心口大喘着气。


    车内有专业的护士,安顿好后,两人又往后走,一左一右挨在任耒身边。


    冷风吹进,他重重咳了几声,差点没缓过来。


    “我们会护送你们到医院。”


    男人嗓音又起,轻拍他后背,行为安抚却还是免不了试探,“听说,前段时间消失了一对灰狼。”


    “不会就是你们吧?”


    一对?


    还来不及思考端倪,三花鼻尖就扫上他后颈,不知有意还是无意。


    浓烈体味冲入鼻腔,任耒下意识躲开,捂唇轻笑,“或许吧。”


    男人不语。


    紧接着,目光自下往上,扫过他裸露在外的一切,又忽地绽开笑容。


    任耒被这样的眼神盯到头皮发麻,下意识绷紧脊背,直到男人撇开视线才暗自松气。


    内心隐隐感到不安,掌心无意识摩挲手臂,他才发现不适的根源。


    不到半天时间,他的体毛竟然变得又硬又长,比他之前瞧过的运动员还离谱。


    更离奇的是,透过车窗,任耒发现自己头上似乎多了一对兽耳,纹路和躺着的灰狼一模一样。


    开玩笑吧?


    起效这么快?


    他指尖微微颤抖,睁大眼好久说不出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任耒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垂眸想着对策。


    现在他身上已经有了狼的特征,不会被当成人类关起来,就多了不少选择。


    比如说,他可以潜入兽人高层,嘴上说为大家着想,实际盘算着什么时候开始内斗。


    他可以潜入管理局,以给灰狼治病的借口谋职,侧面打听人类消息。


    还在救护车上时,他从零碎话语中得到一个关键点。


    这只灰狼虽然看上去不怎么样,实际上却是某个部落的高级血种,至纯至上世间少有。


    如果消息为真,他还可以以兽人的身份开个店,从客人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


    思来想去,任耒起身,冲值班室走去。


    打点好后,他深吸口气,坐上了去管理局的车。


    内心焦躁不安,任耒抿唇,指甲陷入血肉,竟连有人坐到自己旁边也不知道。


    “妈妈?”


    有人嗓音稚嫩,“你是说,要给我买个小人?”


    “嗯。”


    女人语气温和,却令任耒后背一凉。


    “只要制服叔叔答应,你就能拥有一个自己的人,无论你想怎么对他,都可以哦。”


    任耒干吞口水,没忍住侧头瞧了一眼。


    她们一齐望向那座钟楼,任耒也顺着望去。


    建筑装修华丽,闪着耀眼的光,隔得很远都会被吸引眼球,上面的字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


    再往回看,女人耳朵耷拉着,上面还留着雪白的毛发,正拉着小女孩晃手。


    兽人和人的结合。


    那那个男人?


    一想到这里,酸水从腹部一步步上移,窒息感将他裹住。


    脑海浮现那个裸/着/身子的人,他差点就要吐出,只能低下身子捂住嘴唇。


    旁边的小孩似乎挺热情,还递给他水,问他需不需要帮助。


    任耒勉强笑着,拒绝了她的好意。


    多么讽刺。


    他竟然要靠这种手段才能进去。


    这个任耒曾经出入过无数次的地方,现在成了兽人的地盘,供他们狂欢。


    今天是第一天,他的身体就已经脆弱成了这样,恐怕根本挺不到最后一天。


    而且,要是被那只灰狼知道自己顶替了他的身份,还不知道会怎么折磨他。


    但……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不可能也不能退缩。


    既然已经铤而走险,他的选择就只有背水一战。


    任耒眯眼,紧握双拳。


    等他缓过来,刚好抵达。


    眼见兔子母女走远,任耒才慢吞吞走向门口,尽量让自己的肢体动作显得自然。


    “站住。”


    有人伸手拦住他,目光不善,“找谁?”


    旁边兽人半眯着眼,都快睡着了连忙站直,瞧见他连忙帮腔,“有预约吗?我们这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我找三花队长。”


    任耒嘴角噙笑,摊手耸肩,“哥们刚失业,想找找工作养家糊口。”


    “你小子看着瘦瘦弱弱的,竟然讨得上老婆。”


    长得像土拨鼠一样的人发出尖叫,完全没注意自己偏了重点。


    任耒扯唇。


    “行吧。”


    另一兽人掏出手机,“但三花队长出去做任务了还没回来,我给他——”


    话音未落,土拨鼠扯住他袖子不停摇晃,似乎惊讶的不行,“你听到了吗?他说他有老婆?”


    那人不为所动,拿起手机,“喂。”


    “他!”


    没人搭理,土拨鼠却越说越激动,直直指向任耒,“有老婆!”


    “就他!”


    “你有完没完?”


    那人皱起眉头,正准备再次开口又顿住。


    “他没接。”


    任耒故作惋惜,心里却暗自舒口气,“那我下次再来——”


    还没说完,一道身影闯入视野。


    那两人也回头。


    女孩一手撑着栏杆,一手将发丝撇到耳后。


    “天琅大人。”


    她眼中升起一丝光亮,笑得甜蜜,“好久不见。”


    ——


    几乎是一瞬间,他心跳不由自主加快。


    这家伙应该也是个犬科。


    任耒猜,这是那只灰狼应有的心灵感应。


    令他意外的是,被他顶替的那个人,在调查局竟然小有成就。


    “天琅大人。”


    女孩站在旁边,滔滔不绝给他讲授“自己”的战绩。


    “您14岁成为头狼,16岁合并部落成为首领,18岁进入调查局成为搜查队第一队长,简直帅爆了好吗?”


    女孩说起这些一脸自豪,片刻后语气惋惜,“就是前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执行任务中途失踪了。”


    “我……”


    她眼睛眨巴着就开始掉小珍珠,哇了一声抱住任耒,嗓音黏糊的要命,“我听他们说你,说你,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


    这人哭的越厉害,他就越慌。


    毕竟他只是有了灰狼的血液,兴许恰好还和那人长得像,又不是真的天琅,无法真正做到共情。


    双手轻拍女孩后背,任耒紧抿双唇。


    搜查队队长……


    这个职位于他,似乎没有什么作用。


    前段时间失踪?


    那人掐着他脖颈,逼自己直视的画面浮现脑海。


    任耒呼吸一滞,甜稚嗓音又起。


    “大人。”


    女孩迟疑片刻,急躁不已,“你不记得我了?”


    “啊……”


    任耒挠挠后脑勺,颇为惋惜地摊手,“很遗憾,你猜对了。”


    见女孩睁大眼,他轻咳一声,撇开视线绞尽脑汁,“但是心跳不会骗人,他比我更先认出你。”


    事实上,这是他多年前看某部电影时,主角历经千帆再度相遇,激动之下说出的金句。


    他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


    结果一转头,女孩竟然面色发红,漆黑眼珠湿漉漉的,似乎马上就要凑上来。


    任耒装没看见,擦着女孩肩膀往前走,不动声色岔开话题。


    “不过我还挺想知道,人类监狱目前由谁管辖?”


    任耒自己也知道,这个话题转移的生硬至极。


    只是目前来看,以这个女孩对天琅的信任程度,还不至于连这点东西都不给透露。


    果不其然,女孩沉默半瞬,声调低了下来,“大人关心这个干什么?”


    任耒也没有说话,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路过转角来到门口,他轻推面板,吱呀一声。


    空的。


    “不瞒你说,我被人类绑架了,差点命丧黄泉。”


    他一屁股坐上旋转椅,微微勾唇半眯双眼,“一想到人类,我就浑身难受,所以想亲自教训教训这些东西。”


    房间偏暗,几乎是一瞬间,任耒从落地窗前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耳朵竖着,瞳孔发红,青筋暴起,肌肉胀鼓鼓的,指甲也变得又尖又长。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身上,似乎全被狼族气味侵占,浓厚到他想吐的程度。


    砰的一声。


    女孩果然信以为真,撑着桌子一脸愤恨,“到底是谁这么可恶?竟然敢伤害天琅大人?”


    “……”


    任耒勾唇。


    半小时后,两人站在门口。


    女孩拉着他的手不肯离开,却被一阵铃声打断,迫不得已抬腿,一步三回头。


    任耒轻轻挥手,转身的一瞬间没了表情。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血腥味冲入鼻腔。


    只见两人一左一右坐在桌旁,正放了刀叉往他这边看。


    任耒不动声色关上门。


    黑衣女人率先开口,“天琅?”


    她穿的很紧身,勾勒出其曼妙身材,头上一对大耳朵,纹路并不整齐。


    西非野犬。


    如此稀有的动物,竟被他亲眼看到了。


    比起这个,大难临头还能如此冷静,他的精神真的没出问题吗?


    腹诽完毕,任耒眼珠一转,露出相当得体的微笑,“在我消失这段时间,你们是不是又多了很多任务?”


    黑衣女人并不说话,叉起一块肉送进嘴里。


    那块肉色泽相当鲜艳,瞧着很像某些小动物的尸体。


    任耒皱了皱鼻头,喉结没忍住滚动,竟一时间移不开视线。


    “这是当然。”


    又一嗓音响起,他回过神斜睨一眼。


    那人脸型细长,撑着下巴和他对上视线,声线尖细绵软,眉眼间却全是媚态,捂唇轻轻笑着。


    “不过,怎么不让她进来?”


    狐狸极其做作地喝了口酒,笑得花枝乱颤,“我记得,她可喜欢你了,你就这么无情?”


    “我这次来,是要讨论正事的。”


    任耒腾的站起,身体抵上椅背,听着挺煞有其是,“带她不合适。”


    “什么事这么重要?”


    “竟然还要劳烦天琅大人亲自跑一趟?”


    狐狸来了兴致,细长指甲慢慢往上,直到勾住他衣领。


    距离拉进被迫微微俯身,任耒手心在裤兜里攥紧,却仍面不改色。


    他清了清嗓,面无表情表述,“我要人类监狱的管理权。”


    空气一霎陷入沉默,两人不约而同眯眼瞧他。


    这是极其危险的肢体动作。


    一对二,没有胜算。


    任耒强装镇定。


    噗的一声。


    狐狸松手,转而轻点他胸前布料,目光流连玩转、暧昧又危险,“天琅,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人类监狱可是一级重地,岂是你想要就要的?”


    “更何况——”


    她伸手一指,轻轻歪头,“她可不一定会同意。”


    任耒没做反应。


    “要是是我就好了,我的要求不高。”


    狐狸索性站起,大胆勾住他脖颈,凑到他耳边状似叹气,“只要陪我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就能满足你。”


    任耒略微侧身,躲过下一步接触。


    “天琅。”


    女人轻笑,在任耒眼中却显得有些狡黠,“一见面就说这些不合适吧?”


    哒哒几声,有人托着餐盘上前。


    玻璃餐具锤出波纹,上面铺满了鲜红肉片。


    女人再度开口,双手抵住下巴,“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任耒略微皱眉。


    许久,他才拿起餐具,却在真正抵达时指尖一顿。


    未经烹饪就算了,更重要的是——


    此刻摆在他眼前的,似乎和刚刚的不是同一种肉。


    许是体内血液作祟,他心里犹豫,手却已经开始行动。


    牙齿碰到的瞬间,他睁大眼,下意识想要吐出,却又生生忍住。


    两人笑着鼓掌,他的呼吸却越发紊乱,连屋内的灯光都变得更加刺眼。


    霎那间,她们似乎褪去了外皮变回可憎的野兽,正冲他不断挑衅,而他只能默默忍受。


    喉间发出一声冷笑,任耒没忍住在心里暗骂自己。


    这可是活生生的人类!


    他竟然就这样,吃下了同类的肉!


    ——


    从把针管刺进皮肤的那刻,他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只是任耒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自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不齿,任耒吃的就很费劲。


    他很想就这么撂担子走人,却并没有这么做。


    开玩笑,他好不容易才寻到这个方法,不论能否成功都要试过才行。


    虽然不能一步到位,但至少,那两个家伙对他应该不再怀疑才对。


    大门再度打开,他强撑着走远,蹲到垃圾桶旁开始催吐。


    重生第一天就被捕入狱,含恨而终?


    他偏要打破诅咒!


    总有一天,他会在站在权力之巅,俯瞰着这群蝼蚁!


    任耒咬牙起身,从补给站拿了瓶水打开。


    除了要到人类监狱管理权,他还有个计划,那就是拿到曾经的试剂。


    他死后,那东西应该已经被破坏了,现在身处何处也未知。


    要不?


    找小迷妹问问?


    这样的想法只是一瞬间就被摁灭,任耒撩开发丝,撑着栏杆仰头。


    正晃神,脚步声逼近,男人斜靠过来,“想什么呢?”


    “大会就要开始了。”


    男人一头金发,脸上也长满鬃毛。


    传说中的黄金狮。


    隐约猜到,任耒却装不知,轻眨双眼,“什么大会?”


    “研发部的,关于兽人控制剂的处理,所有队都得去,这事早说过了。”


    狮子颇为怜爱地给他投去眼神,“你不会被赤狐给榨干了,脑子都转不起来吧?”


    “还记得自己是搜查队队长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任耒心下嫌弃,仍抿唇微笑,“知道。”


    一只脚迈入大厅,女孩嗓音高昂,冲他挥舞双手。


    狮子揽过他肩,咧嘴大笑,“真是受欢迎啊天琅。”


    两人动静过大,惹得众人纷纷扭头。


    手心渗出汗液,任耒只能扯出笑容。


    “开玩笑吧……”


    女人头顶羊角,跟个全自动摄像机一样,视线一直随任耒移动,语气满是讶异,“他不是死了吗?”


    “这么久了,连根狼毛都没发现,他是怎么回来的?”


    “当着人面说这话,你也是胆大。”


    金丝猴咯咯笑着,也直直盯着任耒,“就不怕他发扬传统咬死你?”


    “呵。”


    女人突然变了脸色,短促笑两声,抓紧杯子一饮而尽,“今时不同往日,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


    距离不近,任耒耳尖微动,竟然将这段对话听了个干净。


    自视清高看不起人,在管理局树敌颇多,就是这个身份的属性。


    任耒深吸口气,坐到女孩旁边。


    室内不算喧闹,他能清楚听见每道嗓音。


    有好奇天琅怎么逃出生天的,有好奇他行踪的,有喋喋不休开始八卦的,还有问这次目的的。


    忽地,中央处投来光线,清冽嗓音响起。


    “各位,试剂已经到手,只不过出了事故,现在并不完整。”


    男人瞳孔散着耀眼的绿,一颗尖牙露在唇外,笑得得体,“首领的想法是,仿照他,造出控制人类的试剂。”


    说着,一条带了鳞片的尾巴搭上演讲台,卷着盒子竖直。


    透明质感显出药剂本体,他们或大或小,裂成碎片密封凝固。


    无色无味,只会折射头顶的灯光。


    场内一片哗然。


    “那就是ap5739?曾经可能扎进我们身体的东西?”


    有人惊呼,“要是那人还在,我们岂不是完全没有胜算啊?”


    “说起这个,天琅队长似乎也是在那天的任务失踪的。”


    另一尖细嗓音响起,“我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忽视的关系。”


    任耒微微抬头,望向那个玻璃柜。


    外观的确一模一样,但其他的——


    他现在迫切想拿下来瞧瞧真伪。


    正皱眉思考,女孩嗓音甜稚,冲他挥手,“在想什么呢?”


    她轻眨双眼,顺势指去,“难道大人也对那个东西感兴趣?”


    任耒抿唇,片刻后点头。


    他当然需要。


    只不过意义相反。


    ap5739毕竟还是太稚嫩了。


    他要研究出比这更有效的东西,用来控制兽人。


    即使药效过大,全军覆没了也没关系。


    这样的念头令他神经异常兴奋。


    周围叽叽喳喳,似乎没人认可这个观点。


    任耒腾的起身,率先鼓掌,笑得肆意,“正有此意。”


    场内安静一瞬,断断续续响起些掌声。


    他背对绿眼男人,笃声开口,“各位要是相信我,就把这碎片留给我一份。”


    “到时候,我保证,全世界的人类,都会听命于我们。”


    任耒斜靠椅背,姿势表情非常完美,举止投足充满了自信。


    “天琅?”


    山羊刷的一下起身,晃着头满脸不可置信,“你在开玩笑吗?”


    “谁不知道ap5739是even的传世之作,连人类研究员都不能破解其结构,就凭你?”


    任耒并不搭话,嘴角仍然噙笑。


    双手撑着桌面,山羊歪嘴,开始阴阳怪气,“我说头狼大人,你自信也要有个度吧?”


    此言一出,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大概都是贬低。


    任耒听出来了。


    “能不能成功,尝试过才会有答案。”


    他转身,冲人面蛇身的东西鞠了一躬,“至于首领那边,就辛苦哥了。”


    男人眨巴着眼睛,轻点脑袋转身离开。


    拿到药剂之后呢?


    该怎么获取材料?


    要怎么防止被发现?


    这都是他需要思考的问题。


    刚刚山羊也说了,目前这里没有能破解自己药剂的人,这就为他提供了很大优势。


    如果按比例加入一定对人体有害的东西,使其疼痛却不致死。


    把这批货拿去交差,应该就能蒙混过关。


    正抿唇思考,手心一沉。


    就在他垂眸的时候,兽人们已经走光了。


    任耒正欲开口,那条尾巴尖一下缩回。


    “首领让我给你的。”


    绿眼男人缩到他旁边,笑得很淡,“加油干吧天琅,这是他的原话。”


    离心管凑近鼻尖,依然闻不出任何味道,甚至液体清澈无比,瞧着和纯净水没有两样。


    但这确实就是他研发出来,对抗兽人的药剂。


    底部很透,能看出里面的字体是一个n。


    郑重揣进怀中,他兴奋不已,差点惊叫出声,连忙捂唇。


    回头一瞧,那人已经划向门口,只剩一点尾巴尖摇摆。


    等人走后,任耒才理好衣服缓缓起身,正出门跨过拐角,就有声音传入耳朵。


    “听说了吗?那群人奴管不住了,都叫嚣着要出来呢。”


    有人咦了一声,“好可怕。”


    任耒动作一顿,控制自己速度,缓慢移动。


    “西非不见了?”


    另一嗓音响起,听着很是惊讶,“她可是人类监狱一把手,怎么能如此懈怠?”


    “我得去警告她。”


    话音刚落,女人轻啧一声,“你急什么?”


    “擅自失守可是重罪,西非没了,难道没人竞争这个位置吗?”


    任耒承认,听到这个消息时,他的内心雀跃不已,甚至抱了不切实际的想法。


    激动之余,有一道声音在他的耳边回荡。


    冷静,任耒。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早不晚,偏挑他出来的时候说。


    拿脚指头想都知道有猫腻。


    很可能的是,一旦他抱着救人的想法冲进,成功就会离他远去。


    思考间隙,两人很快离开他视野。


    大门松松垮垮,甚至没有上锁。


    他猜对了,这是西非布下的局。


    不过——


    任耒勾唇,把兜里的试管放在外面,然后大摇大摆进去。


    夕阳余晖照进,给大厅镀上一层柔光。


    餐桌已经被打扫过了,看上去干净透亮,空气中也没夹杂着奇怪的味道。


    幻象只是一瞬间。


    下一秒,有人大声嘶吼,铁链声声作响,此起彼伏。


    脚步声越来越近,任耒凝眉。


    “狗东西!还不放我出去?”


    被平白无故撞上,他暗自咬唇。


    此刻恶狠狠瞪他的青年,长相清秀生的高挑,是任耒以前在大街上都会多看两眼的类型。


    违和的是,青年脖颈拴着项圈,全身上下只着一条短裤,裸露的皮肤没一块好的。


    这样的场景实在触目惊心。


    任耒睁大眼,刚想开口就迎面挨了一拳。


    打斗之下,本就没好的伤口经过拉扯,再灌进冷风,疼的他倒抽一口凉气。


    差点忘了,他现在已经是天琅了。


    手背拭去鲜血,任耒咬牙,尖锐指甲捅穿那人胸膛,鲜血汩汩漫出,浸湿了他整条手臂。


    扑通一声,青年应声倒地,眉眼皱成一团,冷汗大颗大颗往下掉。


    好不容易挣脱了的人们,也生生止住,瞪大眼不敢前进。


    瞳孔一霎发红,任耒冷笑一声,踩上那人腿骨,俯下身子再度伸手。


    心脏仍在跳动,却已经往下滴着鲜血,染湿了他的皮鞋。


    向下轻瞥一眼,那人猛咳出血,就此闭上眼。


    啪的一下,红肉甩向角落,人人面色惊恐,颤抖着嘴唇。


    任耒将他一脚踢开,轻飘飘来了句,“死了。”


    吱呀一声,大门再度打开。


    女人轻声笑着,越过他抓住一个女孩,一口咬上她脖颈,勾着舌尖冲他挑眉。


    任凭别人怎么求饶,怎么惨叫,都不能动摇这些动物的杀心。


    “做的好,天琅!”


    那具身体瘫倒在地,西非却连眼神都没施舍一个,捞起往后一甩,然后一屁股坐上转椅,“对待这种不知死活的东西,就得狠一点。”


    任耒也大声笑着,唇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充血状态维持不久,还没等他出门,手臂就已经颤抖起来。


    杀死那个人的时候,他的内心竟然升起了一丝快感?


    卫生间不算宽敞,此刻已经被他身上的血腥味覆盖,挤不进其他东西。


    池内血水堆积,任耒捂唇,却只能发出干呕。


    心跳趋于平静,他才终于恢复了人样。


    手机嗡嗡作响,接通后有人嗓音低沉,说灰狼已经醒了。


    任耒沉默许久,只回了个嗯完事。


    一轮明月升起,他才抵达医院。


    正到门口,有道嗓音响起,“医药费?”


    透过矩形玻璃,任耒能看到女人笑得轻松,“天琅先生已经交过了。”


    “他不是你哥哥吗?”


    男孩睁大眼,目光茫然,张着唇很久才开口,却只是重复着那两个字。


    “哥哥?”


    一时间,室内陷入沉默,几人视线纷纷投来。


    咚,咚,咚。


    心跳猛地加快,任耒连忙侧身,靠着墙壁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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