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权错握》 第1章 引 “even先生,恭喜获奖!” 大厅内,男人接过花束,勾唇微笑。 卡嚓声此起彼伏,任耒不自在地轻眨双眼,手心已经渗出汗来。 “这次研究无疑是一个巨大突破!” 主持人上台,拿起试剂展示一圈,望向他声调高昂,“有了ap5739,我们控制兽人指日可待!” 任耒本来退到一旁低垂着眼,却在听到这句话时抖了指尖,下意识去看手腕。 1 数字发出淡黄色的光,他深吸口气。 只要挺过今天,他就不会陷入轮回,无休止的经历痛苦。 而他好不容易发明出的药物,也会派上用场,在不久的将来,一切都会复原。 人类文明发展至今,已经超乎他的想象。 动物能化成人,俗称兽人,而兽人和人类结合就会变成半兽人,他们的动物特征在特定时期才会出现,混在人群根本不会被发现,反应力却超乎常人,被列为s级危险物种。 没记错的话,好几次他都被神不知鬼不觉干掉过。 馆内越发嘈杂,任耒也莫名心慌。 视线扫过人群,冷不丁和一双红瞳对上目光。 任耒呼吸一滞,刚想开口,下一秒,尖叫声炸开,他腿一软,跪倒在地。 鲜血吐在掌心,他硬撑着抬起头。 是刚刚那个人。 耳朵立着,瞳孔竖起,周身气息浓厚。 是狼。 胸口猛烈起伏,任耒挣扎着起身,却被掐住脖颈。 指甲刺破皮肤,他疼的倒抽一口凉气。 眼前逐渐发黑,他抓住男人小臂却无济于事,还喘着粗气从缝里一个一个蹦出,“为什么?” 不管赢的是谁,对半兽人来说都不重要,他们一直都会是被利用的那个。 任耒想不出来理由。 男人抬着下巴,静静盯着他,黑色布料扯动,露出一半腕侧。 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他才看清。 “轰隆!” 屋外电闪雷鸣,任耒猛地坐起。 他恍惚着,后知后觉去看自己手腕。 33 又回到了起点。 这一次,他该怎么办呢? 先前的无数次,他都或多或少争取过,最后的结局不过是换着花样被折腾死。 事已至此—— 先睡觉吧! 天知道他自从陷入轮回,已经多少天没睡过好觉了。 说干就干,他拉上窗帘,蒙上被子,准备迎接美梦。 忽地,手机嗡嗡作响。 任耒脑子越加混乱,索性拿起手机。 【新到的人奴,怎么样?】 某大热论坛,一则帖子被顶上热搜。 详情页点开,下面赫然是一张照片。 男人全身赤/裸/,皮肉绽开大大小小的伤口,脖颈被铁链拴住,急切地望向那只手,丝毫没有尊严可言。 而那上面躺着的,不过是一点可以充饥的生肉。 明明上一次轮回还不是这样,到底是什么时候? 顺手往下滑动,有条评论映入眼帘。 【就是这样他们才会乖,上次我买了只雌的,回来的时候还满脸屈辱不肯服软,收拾一顿晾几天饿了就好了。】 那人似乎很是骄傲,还在下面附上视频。 【随便拿点东西就会蹭上来,乖的不行。】 【我还准备买个雄的来配种,这样就不用担心以后了。】 心头猛地一震,他强忍着不适往下看,以防错过什么重要消息。 【今天局里已经开始扫荡了,没记错的话马上要到f区,各位收拾收拾准备捉人吧,可是有50万奖金呢~】 神经一下绷紧,任耒掀开被子下床,惊魂未定差点倒地,又强撑着撩开窗帘。 窗外阴雨连绵,街上稀拉拉站了些人,正拿手电筒四处照射。 白光透进玻璃,他猛地一惊,忙侧身躲开。 难道他今天就要丧命于此了吗? 上次轮回节点是兽人大战之前,这次轮回就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刻。 外面的兽人只会越来越多,他到底该怎么办? 用还没成型的药剂试试? 或者拿藏在床底的匕首偷袭? 还是说…… 屋内踱了几圈,任耒咬唇,半天想不出万全之策。 手心细汗愈发的多,他不断深呼吸,提醒自己冷静下来。 “咚咚咚——” 门外声音急促,还带着动物的吼声。 任耒瞳孔猛缩。 掀开布料拿起刀尖,他放轻手脚,缓缓挪动。 开门一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进他后颈。 0 第2章 33 镜中之人双眸闪着红光,两颗犬牙愈发尖长,已经到了诡异的程度。 血腥味再次冲入鼻腔,胃中一阵翻涌,他撑着洗手台往前倾,最后重重咳出鲜血。 这是反噬。 是他抽取他人血液,妄图伪装的惩罚。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 被刺伤后,那物发出一声呜咽,便一动不动。 楼道传来脚步声,任耒一急,拉住那东西就进了屋。 老小区照明一般,刚刚他只能凭触感判断是个长毛的东西,现在瓦数拉满,他才看清这家伙是一只狼。 不是兽人也不是半兽人,就是一只普通的、处于原始状态的灰狼,甚至体型不大、像出生不久的幼崽。 本来身上就有很多伤,再被他那么一击,只能躺在地上发出呻吟,声调极低、听着十分痛苦。 任耒却没功夫想怎么让他好些,只是被那道脚步声给整应激,脑子转得飞快,不断思考该怎么逃过一劫。 既然兽人和人结合能产生半兽人,那反过来是不是也适用? 血液中会带上基因,要是他给自己注射进去,再主动适应,是不是就能蒙混过关? 想到这里,任耒眼前一亮,开始搜寻可用之物。 整个房间翻遍都没找到,他面色不耐,正想再次开刀。 啪嗒一声,一只针管掉落在地。 他蹲下捡起,静静盯着那只灰狼。 不过须臾。 池内血液堆积,任耒疼的倒抽一口凉气,捂着腹部开始收拾残局。 忽地,门外一阵吵闹,有人大声惨叫。 “我不去,你们凭什么抓我?” 打斗声愈发激烈,那人声线逐渐发抖,“让我去当奴隶讨好别人,不如让我现在就死!” “那可是五十万!” 又有人哧笑,“要是你能给我,我也可以考虑放过你。” “……” 敲门声突然响起,他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以防万一,任耒深吸口气,从裤兜里掏出那只未成形的药剂,一下扎进灰狼后颈。 那物彻底没了动静。 他轻颤着,拿手背擦掉部分鲜血,“谁啊?” 吱呀一声,高挑男人出现视野,下一秒眉毛轻皱,“先生——?” “我还好。” 任耒撑着门框,边捂唇轻咳,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我弟弟受伤了,非常严重。” 那人垂眸,应该是在扫视现场。 他遮住下半张脸,装不经意斜睨一眼。 从特征来看,这应该是只三花。 武力值不算高。 任耒松了口气。 幸好他提前把鲜血涂了满地,还把作案工具全都藏起来,这下不论怎么检查,都应该发现不了端倪。 “先生。” 男人嗓音浑厚,拇指摁在灰狼后颈,头也不回,“这是什么?” 几处针眼加上血肉模糊的伤口,怎么看都是刻意为之。 “这……” 任耒眼神躲闪,双手摩挲着自己肩膀,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望向他欲言又止。 三花转身,轻笑着挑眉。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醒来就在这里。” 任耒嘴唇哆嗦,缩在门缝,看上去可怜极了,见他瞥来迟疑片刻继续说,“迷迷糊糊的,我听见有人说什么,我们就是该死,什么管理局——” 忽地,他连滚带爬跑到两人身边,又一把抱住灰狼,片刻后脸色煞白,指尖颤抖着,举手投足充满了无措,“求求你了,我得马上去医院。” 三花不语,蹲下伸手。 鼻息微弱,确实不能再拖了。 他微微皱眉,起身走向门外,“欢欢。” “队长?” 小孩眨巴眼睛,似乎完全没注意眼前的处境,还连肉带血给男人撕了块,一脸兴奋,“新鲜的肉,要不要来一点?” 有兽人穿着制服,正押着几人往这边离开,吵闹大骂声又起。 昏暗灯光下,他隐约看见男人手臂缺了一块,鲜血溅到门前。 几乎是一瞬间,任耒就起了生理反应,但为了不暴露,只能掐着脖子逼自己干呕。 “我没时间陪你玩这种游戏。” 三花语气郑重,转身踏着血迹抱起灰狼,“他快死了,通知救护车做好准备。” 被称作欢欢的男孩子轻叹,颇为好奇地瞧了任耒一眼,被三花拦截后只能打开手机,嗓音扯得老长,“好吧~” “真是无趣。” 说着,他伸出舌尖,卷入口腔津津有味嚼着。 那道目光回头瞧他,任耒总觉得里面带了审视,令他毛骨悚然。 因为方向不同,队里的高级劳动力不能跟进,几人耗费不少时间才把灰狼抬下楼。 任耒体能本就一般,经过刚才那番,只能捂住心口大喘着气。 车内有专业的护士,安顿好后,两人又往后走,一左一右挨在任耒身边。 冷风吹进,他重重咳了几声,差点没缓过来。 “我们会护送你们到医院。” 男人嗓音又起,轻拍他后背,行为安抚却还是免不了试探,“听说,前段时间消失了一对灰狼。” “不会就是你们吧?” 一对? 还来不及思考端倪,三花鼻尖就扫上他后颈,不知有意还是无意。 浓烈体味冲入鼻腔,任耒下意识躲开,捂唇轻笑,“或许吧。” 男人不语。 紧接着,目光自下往上,扫过他裸露在外的一切,又忽地绽开笑容。 任耒被这样的眼神盯到头皮发麻,下意识绷紧脊背,直到男人撇开视线才暗自松气。 内心隐隐感到不安,掌心无意识摩挲手臂,他才发现不适的根源。 不到半天时间,他的体毛竟然变得又硬又长,比他之前瞧过的运动员还离谱。 更离奇的是,透过车窗,任耒发现自己头上似乎多了一对兽耳,纹路和躺着的灰狼一模一样。 开玩笑吧? 起效这么快? 他指尖微微颤抖,睁大眼好久说不出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任耒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垂眸想着对策。 现在他身上已经有了狼的特征,不会被当成人类关起来,就多了不少选择。 比如说,他可以潜入兽人高层,嘴上说为大家着想,实际盘算着什么时候开始内斗。 他可以潜入管理局,以给灰狼治病的借口谋职,侧面打听人类消息。 还在救护车上时,他从零碎话语中得到一个关键点。 这只灰狼虽然看上去不怎么样,实际上却是某个部落的高级血种,至纯至上世间少有。 如果消息为真,他还可以以兽人的身份开个店,从客人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 思来想去,任耒起身,冲值班室走去。 打点好后,他深吸口气,坐上了去管理局的车。 内心焦躁不安,任耒抿唇,指甲陷入血肉,竟连有人坐到自己旁边也不知道。 “妈妈?” 有人嗓音稚嫩,“你是说,要给我买个小人?” “嗯。” 女人语气温和,却令任耒后背一凉。 “只要制服叔叔答应,你就能拥有一个自己的人,无论你想怎么对他,都可以哦。” 任耒干吞口水,没忍住侧头瞧了一眼。 她们一齐望向那座钟楼,任耒也顺着望去。 建筑装修华丽,闪着耀眼的光,隔得很远都会被吸引眼球,上面的字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 再往回看,女人耳朵耷拉着,上面还留着雪白的毛发,正拉着小女孩晃手。 兽人和人的结合。 那那个男人? 一想到这里,酸水从腹部一步步上移,窒息感将他裹住。 脑海浮现那个裸/着/身子的人,他差点就要吐出,只能低下身子捂住嘴唇。 旁边的小孩似乎挺热情,还递给他水,问他需不需要帮助。 任耒勉强笑着,拒绝了她的好意。 多么讽刺。 他竟然要靠这种手段才能进去。 这个任耒曾经出入过无数次的地方,现在成了兽人的地盘,供他们狂欢。 今天是第一天,他的身体就已经脆弱成了这样,恐怕根本挺不到最后一天。 而且,要是被那只灰狼知道自己顶替了他的身份,还不知道会怎么折磨他。 但……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不可能也不能退缩。 既然已经铤而走险,他的选择就只有背水一战。 任耒眯眼,紧握双拳。 等他缓过来,刚好抵达。 眼见兔子母女走远,任耒才慢吞吞走向门口,尽量让自己的肢体动作显得自然。 “站住。” 有人伸手拦住他,目光不善,“找谁?” 旁边兽人半眯着眼,都快睡着了连忙站直,瞧见他连忙帮腔,“有预约吗?我们这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我找三花队长。” 任耒嘴角噙笑,摊手耸肩,“哥们刚失业,想找找工作养家糊口。” “你小子看着瘦瘦弱弱的,竟然讨得上老婆。” 长得像土拨鼠一样的人发出尖叫,完全没注意自己偏了重点。 任耒扯唇。 “行吧。” 另一兽人掏出手机,“但三花队长出去做任务了还没回来,我给他——” 话音未落,土拨鼠扯住他袖子不停摇晃,似乎惊讶的不行,“你听到了吗?他说他有老婆?” 那人不为所动,拿起手机,“喂。” “他!” 没人搭理,土拨鼠却越说越激动,直直指向任耒,“有老婆!” “就他!” “你有完没完?” 那人皱起眉头,正准备再次开口又顿住。 “他没接。” 任耒故作惋惜,心里却暗自舒口气,“那我下次再来——” 还没说完,一道身影闯入视野。 那两人也回头。 女孩一手撑着栏杆,一手将发丝撇到耳后。 “天琅大人。” 她眼中升起一丝光亮,笑得甜蜜,“好久不见。” —— 几乎是一瞬间,他心跳不由自主加快。 这家伙应该也是个犬科。 任耒猜,这是那只灰狼应有的心灵感应。 令他意外的是,被他顶替的那个人,在调查局竟然小有成就。 “天琅大人。” 女孩站在旁边,滔滔不绝给他讲授“自己”的战绩。 “您14岁成为头狼,16岁合并部落成为首领,18岁进入调查局成为搜查队第一队长,简直帅爆了好吗?” 女孩说起这些一脸自豪,片刻后语气惋惜,“就是前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执行任务中途失踪了。” “我……” 她眼睛眨巴着就开始掉小珍珠,哇了一声抱住任耒,嗓音黏糊的要命,“我听他们说你,说你,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 这人哭的越厉害,他就越慌。 毕竟他只是有了灰狼的血液,兴许恰好还和那人长得像,又不是真的天琅,无法真正做到共情。 双手轻拍女孩后背,任耒紧抿双唇。 搜查队队长…… 这个职位于他,似乎没有什么作用。 前段时间失踪? 那人掐着他脖颈,逼自己直视的画面浮现脑海。 任耒呼吸一滞,甜稚嗓音又起。 “大人。” 女孩迟疑片刻,急躁不已,“你不记得我了?” “啊……” 任耒挠挠后脑勺,颇为惋惜地摊手,“很遗憾,你猜对了。” 见女孩睁大眼,他轻咳一声,撇开视线绞尽脑汁,“但是心跳不会骗人,他比我更先认出你。” 事实上,这是他多年前看某部电影时,主角历经千帆再度相遇,激动之下说出的金句。 他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 结果一转头,女孩竟然面色发红,漆黑眼珠湿漉漉的,似乎马上就要凑上来。 任耒装没看见,擦着女孩肩膀往前走,不动声色岔开话题。 “不过我还挺想知道,人类监狱目前由谁管辖?” 任耒自己也知道,这个话题转移的生硬至极。 只是目前来看,以这个女孩对天琅的信任程度,还不至于连这点东西都不给透露。 果不其然,女孩沉默半瞬,声调低了下来,“大人关心这个干什么?” 任耒也没有说话,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路过转角来到门口,他轻推面板,吱呀一声。 空的。 “不瞒你说,我被人类绑架了,差点命丧黄泉。” 他一屁股坐上旋转椅,微微勾唇半眯双眼,“一想到人类,我就浑身难受,所以想亲自教训教训这些东西。” 房间偏暗,几乎是一瞬间,任耒从落地窗前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耳朵竖着,瞳孔发红,青筋暴起,肌肉胀鼓鼓的,指甲也变得又尖又长。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身上,似乎全被狼族气味侵占,浓厚到他想吐的程度。 砰的一声。 女孩果然信以为真,撑着桌子一脸愤恨,“到底是谁这么可恶?竟然敢伤害天琅大人?” “……” 任耒勾唇。 半小时后,两人站在门口。 女孩拉着他的手不肯离开,却被一阵铃声打断,迫不得已抬腿,一步三回头。 任耒轻轻挥手,转身的一瞬间没了表情。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血腥味冲入鼻腔。 只见两人一左一右坐在桌旁,正放了刀叉往他这边看。 任耒不动声色关上门。 黑衣女人率先开口,“天琅?” 她穿的很紧身,勾勒出其曼妙身材,头上一对大耳朵,纹路并不整齐。 西非野犬。 如此稀有的动物,竟被他亲眼看到了。 比起这个,大难临头还能如此冷静,他的精神真的没出问题吗? 腹诽完毕,任耒眼珠一转,露出相当得体的微笑,“在我消失这段时间,你们是不是又多了很多任务?” 黑衣女人并不说话,叉起一块肉送进嘴里。 那块肉色泽相当鲜艳,瞧着很像某些小动物的尸体。 任耒皱了皱鼻头,喉结没忍住滚动,竟一时间移不开视线。 “这是当然。” 又一嗓音响起,他回过神斜睨一眼。 那人脸型细长,撑着下巴和他对上视线,声线尖细绵软,眉眼间却全是媚态,捂唇轻轻笑着。 “不过,怎么不让她进来?” 狐狸极其做作地喝了口酒,笑得花枝乱颤,“我记得,她可喜欢你了,你就这么无情?” “我这次来,是要讨论正事的。” 任耒腾的站起,身体抵上椅背,听着挺煞有其是,“带她不合适。” “什么事这么重要?” “竟然还要劳烦天琅大人亲自跑一趟?” 狐狸来了兴致,细长指甲慢慢往上,直到勾住他衣领。 距离拉进被迫微微俯身,任耒手心在裤兜里攥紧,却仍面不改色。 他清了清嗓,面无表情表述,“我要人类监狱的管理权。” 空气一霎陷入沉默,两人不约而同眯眼瞧他。 这是极其危险的肢体动作。 一对二,没有胜算。 任耒强装镇定。 噗的一声。 狐狸松手,转而轻点他胸前布料,目光流连玩转、暧昧又危险,“天琅,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人类监狱可是一级重地,岂是你想要就要的?” “更何况——” 她伸手一指,轻轻歪头,“她可不一定会同意。” 任耒没做反应。 “要是是我就好了,我的要求不高。” 狐狸索性站起,大胆勾住他脖颈,凑到他耳边状似叹气,“只要陪我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就能满足你。” 任耒略微侧身,躲过下一步接触。 “天琅。” 女人轻笑,在任耒眼中却显得有些狡黠,“一见面就说这些不合适吧?” 哒哒几声,有人托着餐盘上前。 玻璃餐具锤出波纹,上面铺满了鲜红肉片。 女人再度开口,双手抵住下巴,“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任耒略微皱眉。 许久,他才拿起餐具,却在真正抵达时指尖一顿。 未经烹饪就算了,更重要的是—— 此刻摆在他眼前的,似乎和刚刚的不是同一种肉。 许是体内血液作祟,他心里犹豫,手却已经开始行动。 牙齿碰到的瞬间,他睁大眼,下意识想要吐出,却又生生忍住。 两人笑着鼓掌,他的呼吸却越发紊乱,连屋内的灯光都变得更加刺眼。 霎那间,她们似乎褪去了外皮变回可憎的野兽,正冲他不断挑衅,而他只能默默忍受。 喉间发出一声冷笑,任耒没忍住在心里暗骂自己。 这可是活生生的人类! 他竟然就这样,吃下了同类的肉! —— 从把针管刺进皮肤的那刻,他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只是任耒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自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不齿,任耒吃的就很费劲。 他很想就这么撂担子走人,却并没有这么做。 开玩笑,他好不容易才寻到这个方法,不论能否成功都要试过才行。 虽然不能一步到位,但至少,那两个家伙对他应该不再怀疑才对。 大门再度打开,他强撑着走远,蹲到垃圾桶旁开始催吐。 重生第一天就被捕入狱,含恨而终? 他偏要打破诅咒! 总有一天,他会在站在权力之巅,俯瞰着这群蝼蚁! 任耒咬牙起身,从补给站拿了瓶水打开。 除了要到人类监狱管理权,他还有个计划,那就是拿到曾经的试剂。 他死后,那东西应该已经被破坏了,现在身处何处也未知。 要不? 找小迷妹问问? 这样的想法只是一瞬间就被摁灭,任耒撩开发丝,撑着栏杆仰头。 正晃神,脚步声逼近,男人斜靠过来,“想什么呢?” “大会就要开始了。” 男人一头金发,脸上也长满鬃毛。 传说中的黄金狮。 隐约猜到,任耒却装不知,轻眨双眼,“什么大会?” “研发部的,关于兽人控制剂的处理,所有队都得去,这事早说过了。” 狮子颇为怜爱地给他投去眼神,“你不会被赤狐给榨干了,脑子都转不起来吧?” “还记得自己是搜查队队长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任耒心下嫌弃,仍抿唇微笑,“知道。” 一只脚迈入大厅,女孩嗓音高昂,冲他挥舞双手。 狮子揽过他肩,咧嘴大笑,“真是受欢迎啊天琅。” 两人动静过大,惹得众人纷纷扭头。 手心渗出汗液,任耒只能扯出笑容。 “开玩笑吧……” 女人头顶羊角,跟个全自动摄像机一样,视线一直随任耒移动,语气满是讶异,“他不是死了吗?” “这么久了,连根狼毛都没发现,他是怎么回来的?” “当着人面说这话,你也是胆大。” 金丝猴咯咯笑着,也直直盯着任耒,“就不怕他发扬传统咬死你?” “呵。” 女人突然变了脸色,短促笑两声,抓紧杯子一饮而尽,“今时不同往日,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 距离不近,任耒耳尖微动,竟然将这段对话听了个干净。 自视清高看不起人,在管理局树敌颇多,就是这个身份的属性。 任耒深吸口气,坐到女孩旁边。 室内不算喧闹,他能清楚听见每道嗓音。 有好奇天琅怎么逃出生天的,有好奇他行踪的,有喋喋不休开始八卦的,还有问这次目的的。 忽地,中央处投来光线,清冽嗓音响起。 “各位,试剂已经到手,只不过出了事故,现在并不完整。” 男人瞳孔散着耀眼的绿,一颗尖牙露在唇外,笑得得体,“首领的想法是,仿照他,造出控制人类的试剂。” 说着,一条带了鳞片的尾巴搭上演讲台,卷着盒子竖直。 透明质感显出药剂本体,他们或大或小,裂成碎片密封凝固。 无色无味,只会折射头顶的灯光。 场内一片哗然。 “那就是ap5739?曾经可能扎进我们身体的东西?” 有人惊呼,“要是那人还在,我们岂不是完全没有胜算啊?” “说起这个,天琅队长似乎也是在那天的任务失踪的。” 另一尖细嗓音响起,“我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忽视的关系。” 任耒微微抬头,望向那个玻璃柜。 外观的确一模一样,但其他的—— 他现在迫切想拿下来瞧瞧真伪。 正皱眉思考,女孩嗓音甜稚,冲他挥手,“在想什么呢?” 她轻眨双眼,顺势指去,“难道大人也对那个东西感兴趣?” 任耒抿唇,片刻后点头。 他当然需要。 只不过意义相反。 ap5739毕竟还是太稚嫩了。 他要研究出比这更有效的东西,用来控制兽人。 即使药效过大,全军覆没了也没关系。 这样的念头令他神经异常兴奋。 周围叽叽喳喳,似乎没人认可这个观点。 任耒腾的起身,率先鼓掌,笑得肆意,“正有此意。” 场内安静一瞬,断断续续响起些掌声。 他背对绿眼男人,笃声开口,“各位要是相信我,就把这碎片留给我一份。” “到时候,我保证,全世界的人类,都会听命于我们。” 任耒斜靠椅背,姿势表情非常完美,举止投足充满了自信。 “天琅?” 山羊刷的一下起身,晃着头满脸不可置信,“你在开玩笑吗?” “谁不知道ap5739是even的传世之作,连人类研究员都不能破解其结构,就凭你?” 任耒并不搭话,嘴角仍然噙笑。 双手撑着桌面,山羊歪嘴,开始阴阳怪气,“我说头狼大人,你自信也要有个度吧?” 此言一出,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大概都是贬低。 任耒听出来了。 “能不能成功,尝试过才会有答案。” 他转身,冲人面蛇身的东西鞠了一躬,“至于首领那边,就辛苦哥了。” 男人眨巴着眼睛,轻点脑袋转身离开。 拿到药剂之后呢? 该怎么获取材料? 要怎么防止被发现? 这都是他需要思考的问题。 刚刚山羊也说了,目前这里没有能破解自己药剂的人,这就为他提供了很大优势。 如果按比例加入一定对人体有害的东西,使其疼痛却不致死。 把这批货拿去交差,应该就能蒙混过关。 正抿唇思考,手心一沉。 就在他垂眸的时候,兽人们已经走光了。 任耒正欲开口,那条尾巴尖一下缩回。 “首领让我给你的。” 绿眼男人缩到他旁边,笑得很淡,“加油干吧天琅,这是他的原话。” 离心管凑近鼻尖,依然闻不出任何味道,甚至液体清澈无比,瞧着和纯净水没有两样。 但这确实就是他研发出来,对抗兽人的药剂。 底部很透,能看出里面的字体是一个n。 郑重揣进怀中,他兴奋不已,差点惊叫出声,连忙捂唇。 回头一瞧,那人已经划向门口,只剩一点尾巴尖摇摆。 等人走后,任耒才理好衣服缓缓起身,正出门跨过拐角,就有声音传入耳朵。 “听说了吗?那群人奴管不住了,都叫嚣着要出来呢。” 有人咦了一声,“好可怕。” 任耒动作一顿,控制自己速度,缓慢移动。 “西非不见了?” 另一嗓音响起,听着很是惊讶,“她可是人类监狱一把手,怎么能如此懈怠?” “我得去警告她。” 话音刚落,女人轻啧一声,“你急什么?” “擅自失守可是重罪,西非没了,难道没人竞争这个位置吗?” 任耒承认,听到这个消息时,他的内心雀跃不已,甚至抱了不切实际的想法。 激动之余,有一道声音在他的耳边回荡。 冷静,任耒。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早不晚,偏挑他出来的时候说。 拿脚指头想都知道有猫腻。 很可能的是,一旦他抱着救人的想法冲进,成功就会离他远去。 思考间隙,两人很快离开他视野。 大门松松垮垮,甚至没有上锁。 他猜对了,这是西非布下的局。 不过—— 任耒勾唇,把兜里的试管放在外面,然后大摇大摆进去。 夕阳余晖照进,给大厅镀上一层柔光。 餐桌已经被打扫过了,看上去干净透亮,空气中也没夹杂着奇怪的味道。 幻象只是一瞬间。 下一秒,有人大声嘶吼,铁链声声作响,此起彼伏。 脚步声越来越近,任耒凝眉。 “狗东西!还不放我出去?” 被平白无故撞上,他暗自咬唇。 此刻恶狠狠瞪他的青年,长相清秀生的高挑,是任耒以前在大街上都会多看两眼的类型。 违和的是,青年脖颈拴着项圈,全身上下只着一条短裤,裸露的皮肤没一块好的。 这样的场景实在触目惊心。 任耒睁大眼,刚想开口就迎面挨了一拳。 打斗之下,本就没好的伤口经过拉扯,再灌进冷风,疼的他倒抽一口凉气。 差点忘了,他现在已经是天琅了。 手背拭去鲜血,任耒咬牙,尖锐指甲捅穿那人胸膛,鲜血汩汩漫出,浸湿了他整条手臂。 扑通一声,青年应声倒地,眉眼皱成一团,冷汗大颗大颗往下掉。 好不容易挣脱了的人们,也生生止住,瞪大眼不敢前进。 瞳孔一霎发红,任耒冷笑一声,踩上那人腿骨,俯下身子再度伸手。 心脏仍在跳动,却已经往下滴着鲜血,染湿了他的皮鞋。 向下轻瞥一眼,那人猛咳出血,就此闭上眼。 啪的一下,红肉甩向角落,人人面色惊恐,颤抖着嘴唇。 任耒将他一脚踢开,轻飘飘来了句,“死了。” 吱呀一声,大门再度打开。 女人轻声笑着,越过他抓住一个女孩,一口咬上她脖颈,勾着舌尖冲他挑眉。 任凭别人怎么求饶,怎么惨叫,都不能动摇这些动物的杀心。 “做的好,天琅!” 那具身体瘫倒在地,西非却连眼神都没施舍一个,捞起往后一甩,然后一屁股坐上转椅,“对待这种不知死活的东西,就得狠一点。” 任耒也大声笑着,唇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充血状态维持不久,还没等他出门,手臂就已经颤抖起来。 杀死那个人的时候,他的内心竟然升起了一丝快感? 卫生间不算宽敞,此刻已经被他身上的血腥味覆盖,挤不进其他东西。 池内血水堆积,任耒捂唇,却只能发出干呕。 心跳趋于平静,他才终于恢复了人样。 手机嗡嗡作响,接通后有人嗓音低沉,说灰狼已经醒了。 任耒沉默许久,只回了个嗯完事。 一轮明月升起,他才抵达医院。 正到门口,有道嗓音响起,“医药费?” 透过矩形玻璃,任耒能看到女人笑得轻松,“天琅先生已经交过了。” “他不是你哥哥吗?” 男孩睁大眼,目光茫然,张着唇很久才开口,却只是重复着那两个字。 “哥哥?” 一时间,室内陷入沉默,几人视线纷纷投来。 咚,咚,咚。 心跳猛地加快,任耒连忙侧身,靠着墙壁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