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昭月说完,勾着唇看他,倒还的确感觉站着有些累了,便用着一种疲惫又赖皮的声音对着华景道:“你瞧你,怎么没有点待客之道?看着我一个小姑娘站在这里这么久了,又这~么~累,也不请我去坐坐。”
院中成来莺莺鸟鸣,清脆悦耳,让人急躁的心慢慢平和,与清风一般捉不到,摸不着,风过了,感受也过了。剩下的,便是属于他们的岁月静好。
华景听后微微一笑,还不忘用手去遮住笑起来的嘴,跟他娘真是天壤之别。
贺昭月看着这一幕也不禁笑了起来。“我经常有听到说你像女人的,你这一颦一笑的还真像呢,温温柔柔小心翼翼的,要不是你身上长了个玩意儿,我可还就真信了你是女子呢。”
“你还真会说话。”华景尴尬一笑,外界的这些玩笑话他不少听到,但是他从来不当一回事,可能就真验证了他是个很温柔善良的人吧,他的面容也确实是挺清秀的,哪家的女人看了不要多瞧几眼。
贺昭月在那笑了一会儿,华景便陪着她笑,干巴巴的傻笑完,才想起了贺小姐说累了想坐一坐,急忙开口:“贺小姐,请与我移步至正厅,下次贺小姐来了,就在正厅里等着,叫下人来传话于我便是了,你来我这里大多是从家里偷跑出来,又是走来走去的,不累就不可能了。”
怪不得那么招人稀罕,光是听着他这声音,便感觉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君子,让男人见了恐怕都难以收心。
贺昭月听后撇撇嘴,双手抱胸,看似威严霸气的答道:“怎么滴,你嫌我烦啊?”
那还能怎么回答呢?华景这个人出了名的有礼貌,就算是真这么想,也不可能直接说出来的。
华景强忍住说心里话的冲动,道:“不-敢,不-敢,”
贺昭月看着他那都支撑得怪异的笑脸长叹口气,便什么都没说地朝前厅走去。华景见她要去正厅,这才擦了擦额头的汗,一步并作两步的跟上去。
他这么紧张可不是没原因,贺昭月活泼好动,性格颇为强势,不少有和他吵架了。记得上一次跟她吵起来可是连娘都惊动了,惹得他受了罚。
像如今贺家的家势比自己家的要大一些,他更是不得不顺从着贺家,做着低了。
正厅外,华景一抬眼,却不巧撞见一个故人。
厅中一白发老伯正在和华老爷饮茶,举止间很是洒脱,没有面对其他长辈的僵硬。
贺昭月没有见过那个老伯,远远的瞧着他,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更不像是什么贵客,便向华景询问着。
华景丝毫不敢怠慢,道:“那人是个算命的老伯,好像没有名字,反正没听过有人说。别人都叫他老伯。”
贺昭月:“好废话哦。”
“这些确实不知道,反正他倒是算的挺准的,他当初算过,我以后可能会交个狗朋友。”
华景笑着看她,有点儿心虚,不敢看久了。
“狗朋友,那你交的还挺好的。”
“是啊,喜欢爬狗洞,不就是狗朋友吗?”
“确实哦。”
……
贺昭月见他迟迟没有下句,这才转头来看他一眼,见他这笑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道:“所以呢?然后呢?”
“想当年他应当是家道中落,便来了我们附中干起杂活,可惜眼睛不好使,干活也干不利索。但我小时候所听到过的故事可都是他讲给我的呢。真是……有些怀念啊!”
贺昭月边听他讲边看着那老伯,“你说他经常把别人的命运编成故事来讲给你听,你再去让他给我也讲个故事呗,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故事,让你在讲的时候都开始扬起那么大的笑脸了。”华景才意识到刚才他将来讲那些事时,已经不知不觉的开始将嘴角扬了起来。
“不是的,并非是他的故事讲得很有趣,相反,倒是挺凄惨的,我笑,只不过是有些怀念小时候的日子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因为自己的微笑就开始嘲笑他的人也只能露出一脸无奈(其实是你没事吧?)的神情。
入门,在和算命老伯说话的华扬注意到这两人的存在,便立马招呼他们进来:“华景阿月快进来啊,怎么,华景,带头叫人啊。”
“老先生。”华景道。
贺昭月不知道该叫他什么,便也跟着华景一同叫。
老伯摸着自己的白胡子,摆着手道:“叫我先生啊,那少爷小姐可是太看得起我了。”
贺昭月见着他这样,似是觉得有点儿好玩儿,笑道:“老先生本就看起来不凡,也是我们的长辈呀。”
那算命老伯听后笑着问:“小景儿还想不想听老伯讲故事?哎哟,不行了,你阿娘不让我给你讲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这句话瞬间将华景拉到一个回忆里。
记忆之中,是阿娘上年仅八岁的他跪在院子里,算命老伯去劝着自己的娘亲。
“小景儿还太小了,不能这么惩罚他,你看这夏日炎炎,可别把孩子晒晕过去了。”
许方梧听后脸上怒气又增加了几分:“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因为你给他讲什么乱七八糟的故事,这些故事,你给他讲着有什么用,她过的好好的,你给她讲这些干什么?我看你可真是闲的没事干了,你要真无聊,去青楼里面逛逛得了。”
站在一旁的丫鬟翠环听了夫人说出这种话,急忙道:“夫人,您不可说出如此粗鄙不堪的话。”
许方梧听后却更来气了,指着她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顶撞我,这些话,我从小就在说,你是在说我这个人粗鄙不堪吗?你能好到哪去,只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我虽是出生是穷人,也比你一个天天被指手画脚的丫鬟好。”许方梧性子挺烈的,一言不合就会骂人,她这么严句狠话说下来,丫鬟也不敢怎么了。
许方梧正打算继续训下去,华扬这个救星终于来了。小丫鬟华景和算命老伯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但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他们都知道华景无条件纵容她,若是她不高兴,救星就灭了下去。
还好,许方梧虽目中无人,但是眼前谁的地位高她还是有分寸的,看着华扬要维护别人,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生气直接离开了。华扬也赶忙跑去哄着,许方梧可是他放在手心里都怕化掉的宝贝,怎么能就看着她生气呢?但是他得做一个明事理的主子,可把爱妻惹气了,也只能去哄。
那也是他从地上起来的时候,膝盖早已红肿,幸好有丫鬟的搀扶,才能站起来。那会儿头已经有点儿晕了,可这段记忆却没有模糊。
直到现在,华景想起那些事也仍然会感到有一点后怕。
他一直不明白娘亲为什么不让他听那些悲伤的故事,最不让他听的就是忠贞不渝的爱情了。
算命老伯似乎也知道华景在想些什么,便走到他身前,贴到他耳边小声地说着:“其实,有些事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那些故事本就不真实了,亦或许只是往事了。不管结果如何,主人公总会拥有新生的。”
华景淡然一笑,方才又想起什么似的,道:“老伯,贺小姐,快坐下吧,别老是站着,多累啊。
华扬也赶忙说道:“对呀,快坐下啊!”于是几人便坐到各自的座位上,时不时说几句话。
但但是刚坐下不久,父亲便被人给叫走了,华扬走前只叮嘱儿子要好好招待客人,便急匆匆的离开了。是有点不礼貌,好在老伯没有那么多讲究。
老伯抿了一小口茶,真像一个文人雅士。
“华景,我想讲故事了,你不想听的话,我看小姑娘挺想听的,我讲讲行不?”
华景怎么可能会拒绝,恭恭敬敬地回答:“既是老伯想做的事,我便没有权利去阻止。”
老伯听后笑了一笑,又喝了一大口茶,“好,那我就开始讲咯。”
【几十年前,有一户人家,家中是一对夫妻,丈夫名郝寺,妻子名孟渊,他们可谓是神仙眷侣,虽不是过着神仙那般的生活,但却能如同神仙那般欢乐。】
贺昭月干干笑着,心道:“真是个普遍的开头啊。”
【那时他们的生活都很平淡,就是普通的男耕女织,虽然每天都很累,但也算得安乐。
每次在干完活后,孟渊会给郝寺送去用甘草泡出来的茶。丈夫每日干活很累,饮水时经常是喝的非常快,甘甜的水总是会洒出来,妻子看着这一幕,也总是笑得很开心。
一年后他们有了孩子,是一个大胖小子,很爱笑,也从小好学,两人每次看到儿子都非常开心,一天的劳苦便散了去。
他们为儿子取名“郝林褚”,孟渊常打趣道:“放松的生活可还真是短暂啊,咱们有了孩子,以后的生活就要变得更加紧张咯。好儿子啊,快快长大,叫你爹爹给你买糖吃。”
郝寺听后大笑,承诺定常给他买。娘每天带着他去给父亲送水,郝赤喝水仍然是那么鲁莽,孟渊也依然总是笑。每到下雨他们不用干活时,就在家里陪着孩子。
他们没钱买好玩的小玩意,但爹娘做的鬼脸,老是让孩子大笑不止。虽然他们家很贫苦,可自从郝林褚出生后,他们更为辛苦劳作。
一些镇上孩子都会吃的零嘴,总之就是镇上孩子有的,只要不贵,郝林褚一样也不会差。
郝林褚就在这些欢声笑语中长大,十八岁的他仍然很爱笑,他的笑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放松,那么的发自内心。
这一家子人好是好,可惜就是穷啊,要是丢了这唯一的一块土和这破烂的房屋,狗看了估计都得摇头说一句现世宝。
“娘亲,我去镇上,有一个老翁给了糖葫芦,我跟爹已经吃了,你快来吃吧。”娘笑着,看着孩子拿过来的糖葫芦,“你爹都这么老了,还喜欢吃甜的呢。”
郝寺红了脸,进而教育着孩子道:“吃多了,小心牙齿会坏掉。但是等爹以后赚上大钱了,你们爱吃的,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郝林褚嬉笑着道:“娘亲你可真是的,既不想让爹吃这么多甜的东西,还能天天去给他送甘草水。”娘听后继续笑,接过儿子手里的糖葫芦,竹签上都还留着温度。
美好总是暂时的,现实大多悲惨。
三年后。
娘亲和爹爹都感染上了瘟疫。本来是不会的,可是爹娘想让郝林褚不要再被这方田地困住,郝林褚得去上私塾,而现在的价钱比之前高了好多,而这时乡里的人大多都搬走了,拿着自己编织的一些绣帕拿到村里面吆喝也没人买。
应当是只有去镇上才能卖得出去了,于是夫妻俩让孩子跟邻居一起去住了,他们则从家里带了一些可以卖的东西要往镇上去一些时日,走的时候孩子没有哭,也许是因为长大了一些吧。
他们到镇上去才发现原来镇上也有好多人在卖这些东西,导致能售出的一点不多。
他们只得到处吆喝,先开始还是挺顺畅的。但是他们长久住在乡下,并不知道这城里的规矩。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里面也混着好些达官显贵,总不会都卖不出去一个吧?
孟渊手里拿着锈品,头上全都是汗,但也难以掩盖她天生带有的一些美。她与丈夫在这里吆喝了好久,就属他们最热情了,但好像也是周围卖东西中得钱最少的。
于是他们观察着别人是怎么卖东西的。
只见有一个也是卖帕子的人在街上四处吆喝,时不时还跑到别人面前问要不要买,别人不买,她也一直在那里拦着,别人就只好妥协了。
夫妻俩都觉得这样不妥,毕竟人家也不愿意,自己这样会太没有礼貌了。但是眼看着日子就快到了,他们得赶快卖完,把钱带回去才行。
夫妻俩决定分头去卖,这样或许会卖得更快一些。
孟渊在街上四处寻找着,看起来穿的比较金贵的,这样的,或许发发善心就买了吧。
可是她的想法是错的,穿的比较金贵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官家子。要么就是心思不纯,或不顺他们的意就喊人来打一顿,打死都没问题。
她很不幸运,挑中了一个家势并不是太大的官家老爷。她做了一下准备走向那个人,缓缓开口:“这位爷要买一只绣帕吗?带回去给你夫人,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那人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会儿。
“我家中妻妾多的很,想让我买?行啊,陪我一晚上我就给你买,我给你全部都买完怎么样?哈哈哈。”
孟渊虽然急着把这些东西卖完换钱,但也不至于连脸面都不要了。她听着这人说的话,心里泛起一阵恶心。
那人看着这个女人一直不回话,面上显出气愤。
“喂,你是哑巴吗?我在问你话呢,陪我一晚,我把你这些都买完怎么样?!”
他这话说的好大声,周围的人都看过来了,有的人一脸鄙夷地望着孟渊,有的人则是事不关己地走开。
这人简直就是故意的,故意要给她难堪,故意彰显自己的富贵。
孟渊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说出这话的是眼前这个男人,而别人都是用鄙夷的眼神看自己呢?
那男人被他的沉默激怒到了,他随身带的有一些家丁,其大喊道:“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给我带回去,要是不从直接乱棍打死。”
孟渊慌了,他大喊着救命,不断地向周围经过的人求助,可那些人就像没看到他似的一直在走着,有的则加快了步伐。
那些家丁们上来就知道她不会从的,所以直接拿棍子在她身上狠狠的抽打。
孟渊虽然从小生活在乡下,是干体力活的,力完比别的女的大了一点儿,可是也奈何不了这么多人啊。况且他们手里还有武器。
那些人不断的拿着棍子抽打着她,她被按在地上,一根又一根的木棒落下,她连躲都来不及。
她感觉身体的血液在慢慢流失,也不反抗了,似是知道自己即将死亡。下一瞬,她嘴里吐出一口鲜血,周围还是没有人去帮她,就连那些女子也都只在旁边指指点点。
孟渊只红着眼,咬牙忍痛。
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正躺在一个全是臭味小巷里面,身旁坐着她的丈夫。
郝寺见到妻子醒过来了紧绷着的脸终于放松下来了。
看到丈夫身上全都是血迹,嘴角也还带血。
孟渊急忙问道:“你怎么受了这么多伤?”
感觉到身上疼痛,又带着哭腔委屈道:“你方才是去接我了吗?我还以为我死……”
丈夫听到妻子说这话,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别说这种话,不吉利。”
他们身上带着的东西都在那一场混乱之中,没有了,现在他们没有钱,也没有可以卖的东西。
他们只得往回走了。
这一行,不仅是落的一场空,还受了伤,真是不该呀。
归家路上,孟渊没忍住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还没告诉我呢。你为什么会把我救出来?而且以你的力量,不可能是那么多个人的对手。”
郝寺道:“以我的力量确实不能救你,我原本还在卖东西,但是突然就听到一阵混乱,像是有在打斗的声音。所以我打算去看看,没想到是你,我当时就很急,很想去救你。我本来是想把你抱出来的,但是我一过去他们也往我身上打,我只能护住你,这才有了这些伤。至于怎么把你救出来的是因为后来遇到的一家小姐,阻止了他。”
孟渊苦笑了一下,接着,皱起了脸,再也绷不住大哭了起来。
“夫君,你说……这该怎么办?给孩子上学堂的钱还没有准备好,全部都没有了,你说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这些人会这样,为什么那些来来往往的人也这样。”
她突然就不哭了,像是睡着了一般窝在他的怀里。丈夫看着惊恐急了,道:“怎么了?”
身旁有一个也在赶路的年轻姑娘好心道:“她估计是太激动昏迷了吧,没关系,你就当她睡觉了吧,反正基本上也跟睡觉差不多。”
还附带了一句:“你们不该来这里的,你瞧见现在城里的那些官兵了吗?他们正在捉人,就是一些得了疫病的人。”
“前些天有几只外船来到这里,带来了疫疾,估计这城里已经有很多人得了这病。来了这里便是凶多吉少。等回去了,少与外人接触吧。”
还没跟郝寺问个清楚,那姑娘便加快了脚步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其实感觉这一章写的莫名其妙[问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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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渊中无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