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彪是一个工龄接近两年的AI智脑管家。
可就是最近,作为人工智脑的“他”,突然有了失业危机。
他怀疑自家主人——季沉,得了严重的抑郁症。
这事儿要从前段时间开始。
那日在医院结束一天的忙碌后,季沉拖着麻木又缄默的脸回到家。
稍有洁癖的他通常是一回家就脱了衣服直奔浴室,可那天他什么也没干,只在沙发上静默的坐了四个小时,然后蓦的问丧彪,“你知道劲动脉割开后,人多久会死亡嘛?”
这种问题对于坐拥海量数据库的丧彪丧来说,可谓是闭眼答。
“几分钟而已。”
作为一位从业了十余年的脑科主治医来说,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对,几分钟而已。”季沉自问自答般说道,脸上没半点获取到新知识的喜悦。
当时丧彪并没有从这段短暂的对话中提取到什么危险信息,接下来的那段时间,季沉好几次都出现了同一个怪异行为。
那就是拿着刮胡刀,而且还是手动、带刀片的那种复古式刮胡刀,绣花儿似地在镜子面前一待就是半个小时。
他的目光平静而呆滞,要不是托了那张好皮囊的福,丧彪都能在线给他诊断为阿兹海默症早期综合症。
一般情况下,丧彪都是以全息小人的形式落在季沉肩头。
巴掌大小,Q版身形,导致丧彪整体形象都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不靠谱性。
可事实上,丧彪靠谱得不能再靠谱。
关乎存亡,丧彪当然要为自己力争一下。
于是这天,丧彪指使清洁虫,把那一整套的复古刮胡刀,直接扫进了垃圾桶。
转而换上的是最最新款的、绝对安全的一款电动剃须刀。
“之前的刮胡刀呢?”
又是这死出。
一大早什么也没干,睁眼就找那些危危险险的东西。
丧彪的职责就是管家,这当家做主惯了,家里用什么扔什么,还是得听季沉的。
“我让清洁虫处理掉了,手动的工作效率太低,所以我自作主张给你换了个电动的。”
镜中,季沉审视地看向丧彪,表情略有疑惑,“我授权了吗?”
丧彪权限再大,也不可能拥有季沉名下财产的使用权。
丧彪耸了耸肩,“没有喔。”
“那你拿什么买的?”
“积分啊,虽然不是钱,但能兑换东西的,像我这种勤俭持家小能手,可是很会过日子的,主人你要不要夸夸我啊!”
在察觉到季沉可能抑郁的那天起,丧彪就自行切换成了小太阳模式。
话多到稍显聒噪。
季沉有几次亲自下指令,将“他”切换到缄默模式。
当然,这也是最近才发生的。
季沉不喜欢这种聒噪,所以很快就结束了话题,“下次别乱扔我东西。”
“还有……替我网购一副新的刮胡刀,要原来那个。”
丧彪得令的敬礼:“好嘞,我亲爱的主人。”
口头上答应的倒是痛快,可心里却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种危险的东西,绝对不能再出现。
因为刮胡刀扔了,用的电动剃须,所以这次季沉在浴室只待了十五分钟。
早餐是去医院食堂吃的,临出门,丧彪将他叫住:“主人,晨起空腹一杯温水,你忘了喝哟!”
说着用手指指向水吧台。
上面有个水晶杯,杯子里是季沉给全屋智能后台发指令接的两百毫升的三十八度温水。
要说这管家当的,简直比对象还体贴。
季沉什么也没说,径自走到水吧台将水喝没。
现在是冬天,早间八点的光线最是清透,丧彪撑起肉下巴在季沉肩头坐着,欣赏包裹在细腻冷白皮下滑动的喉结。
以及……皮下两厘米的颈动脉。
它在微弱的跳动。
丧彪是自然的想起昨天清洁虫扔掉的那副刮胡刀。
嫩生生的脖颈,锋利的、泛着寒光的刀片……
嘶,这也忒吓人了。
君子不立于围墙,可丧彪每天都坐危墙底下,并且一直在努力顶住即将坍塌的危墙。
他可太难了!!!
喝完水,上班前的任务完成,在去医院食堂的路上,丧彪根据一大早接收到了信息,开始了工作播报。
“主人,有个病人今天要转来康复科,八点半家属会过来办手续,七十七床病人今天生日,昨天挂牌男友预约上午来探望,估计会来不少人……”
季沉现在是脑神经科康复区的主任医师,不久前还是科里的第一把刀,某台手术过后,季沉突然申请调岗到康复科,负责几十号植物人。
植物人,就是手术过后仍旧没真正醒来的病人。
对于季沉的调岗,丧彪单纯以数据来看原因,之前在脑神经科时,他还只是个主治医,每天工作超十三个小时,自从调到康复科,不仅变成了全院最年轻的主任,而且每天到点下班。
利弊立现,傻子都会做的正确选择。
康复科共两层,十二层是普通病房,十三层是豪华单间加豪华套间。
刚才所提到的七十七号床病人,就是在豪华套间住了两年多、被康复科上下称之为“睡美人”的顾肆。
顾肆,国内的一线T台男模,身高一米九一,体重八十公斤,体脂率低于百分七,真正属于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类型。
今天他生日,入院两年多的第三个生日。
作为承包了康复科三分之一收入的顾肆,即便如今是个植物人,生日也不能是随便打发的。
就按去年那个标准吧,光就鲜花就多到让某位花粉过敏的护士小姐姐连请了一周假。
然后就是乌泱泱的人啊!豪华套间一个房间睡“睡美人”,另外还有个房间用来招待陪夜家属,客厅一百二十来平,人是一茬茬的往里进,再一茬茬的往外出。
这种景象大概要持续到凌晨。
按理来说,一个年轮为二的植物人,他的社会关系和社会能量激不起这么大的风波。
可他是顾肆啊!
要不是天妒蓝颜,为T台而生的他怕是要跻身于国际一线了。
季沉特别不喜欢热闹,不仅仅自己的热闹,别人的也是,丧彪敢确定,但凡这医院是他自己开的,“睡美人”招来的这些人,绝对进不了康复科的门。
为此,才上班的季沉脸色就已经有些难看了。
因为“睡美人”招来的人,已经来了第一批。
譬如现在已经在病房里的那位。
樊星铮——当代顶流小生,“睡美人”变成植物人前的最后一任男友。
即便像丧彪这么八卦的智脑,也难统计出这位小生到底是顾海王的第几任男友。
季沉查房查到“睡美人”时,樊星铮即刻起身打招呼。
“季医生,你来了。”
季沉不冷不热的点点头,“嗯。”
“今天阿肆生日,我翘了半天剧组,来陪陪他。”
季沉进来不大会儿,樊星铮的情绪开始变化。
就那种怎么说呢,前奏是强颜欢笑与熟人寒暄,过渡是看了“睡美人”一眼后,下嘴唇轻咬,只一低头再抬眸,眼眶就红了。
后调是最有意思的,眼眶含泪,积蓄着即将泄洪的饱满情绪,与季沉对视上:“阿肆他……到底还要睡多久?”
啪嗒,晶莹的泪珠儿都没在脸上挂壁,直接掉在了地上。
是作秀无疑了。
季沉并没有去接他的情绪,表情冰冷,“这个我无法准确回答你。”
就像在说一件无关己身的事情。
也对,医生嘛,手里头病人那么多,这要个个都付诸真情实感,人不早崩溃了。
“窗户谁开的?”季沉语气严肃道。
丧彪脑瓜顶上显示今日气温零上四度。
是啊,睡美人才穿了一件薄薄的病号服,可其他人穿的可一点儿不少。
这都躺下了,怎么还有人想谋害他?
季沉的突然发问直接打乱了樊星铮的表演节奏,只见他脸色都变了,“对不起,季医生,刚才我觉得病房有点闷,所以就把窗户打开了。”
说归说,可他还是站在原地,没做任何补救。
季沉直接越过他,走过去将窗户关闭。
窗户关上的一瞬间,樊星铮周身的光影发生的变化,丧彪只一看便了然于心。
明星嘛,自然是很在乎镜头的,而今天樊星铮的穿着打扮,与病房内的灯光不搭,只有室外的自然光,才能凸显他的优势。
窗户一关,感觉脸上的妆感都重了起来。
感情这人也不是多喜欢“睡美人”的,只不过这人都躺下了,还这么惺惺作态的干啥!
他与樊星铮的恋情算是维系最久的,当然,不是因为他们情笃义深,根据丧彪自己统计出来的数据,顾·海王睡美人·肆以往的恋情绝对不会超过三个月。
哪怕对方是个天仙。
所以,樊星铮和顾肆还没分手的最根本原因,就是还没来得及宣布分手,顾肆就躺下了。
一个植物人,哪怕他是个海王,也是不可能向外官宣他与樊星铮解除恋情吧!
这两年当中,樊星铮可是除了跑剧组就营销他对顾肆的专情,三天两头在某博发一些他与顾肆的曾经。
丧彪为“睡美人”感到不值。
嘿,冤大头还不赶紧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