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咬的太用力,连江雨突然送了口,趴在鸳鸳的肩头抽泣起来:“你跟她走了,我怎么办,春园没了,那我就什么都不剩了。”她满脑子都是自己看到的结局,不忍心直视的悲惨结局。
鸳鸳伸手箍起连江雨的脸蛋,轻轻擦干了她脸上的泪水,轻柔道:“公主啊,我没有跟任何人走,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说着,她还扯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您瞧,我就算是死了,也只能死在您宫里。”
连江雨抬起头,故意将鼻涕眼泪蹭了她一身:“那你是不是也很讨厌我,觉得我粗俗,自卑,恶毒,嫉妒成性。 ”
环抱住她的丫鬟,细声在她耳畔道:“那我跟公主讲讲我在一堆主子中选中您当我主人的故事吧。”
“什么选中,你跟春园都是被我惯的放肆。”连江雨伸手摸了摸她滑溜溜的头发,语气带着怪嗔。
“那一天呐,是个雨天,我们丫鬟们跪在桥下,不敢抬头。”
“结果,我好奇,偷偷的抬起了头。”
“公主穿着湖蓝色的衣裙,正跟春园姐姐聊的开心,笑起来特别善良,我就把我的签跟前头的丫头换了换。”
“之后每次被公主骂,我都会想着那天那么善良的笑容…”
*
第二天一早,鸳鸳就换下了春明值班,早早地准备洗漱用物。
一旁正在摆早膳的太监不禁啧啧:“也就你这么伺候这个活阎王了。”
鸳鸳没吭声,继续往洗脸水里倒玫瑰花瓣。
看到自己的热脸贴了冷屁股,太监撇撇嘴,继续开口酸道:“你就应该趁昨天跟了长公主离开的,她才是真纯善。”
将筒里的花瓣加好,鸳鸳直接抬起了盆,狠剜了他一眼,出口怼道:“都少了个根儿,就别少个舌头了,要不然啥都没落着不是更悲催吗?”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路过小隔厅时,她看到了站在正宫门口的连苏雨。
那人正明媚的冲她笑。
示意她过去。
思忖中,她鬼使神差地走到长公主身边:“长公主。”
连苏雨示意她免礼,伸手替她去承担水盆的重量:“帮你主子打的洗脸水?”
鸳鸳点头:“是,公主就要醒了。”她生的高,连苏雨几乎只到她的下巴处,看起来并不十分有气魄。
“不如跟着我。”连苏雨终于开口要人了,“我不会亏了你。”
脸盆的里的水荡起阵阵涟漪,花瓣犹如鱼儿般摇晃。
“那我家公主该怎么办?”鸳鸳没忍住苦笑了,眼中似乎含了水光:“我刚答应了她永不离开。”
连苏雨听到后只是神情一滞,潇洒地转身离开。
鸳鸳继续提着盆子往自己公主屋里赶。
屋里的人早已经趴在窗子上看了真切,却丝毫未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误会之门一旦打开就无法轻易闭合。
“公主。”
连江雨整理了表情,笑着看着她:“你来的真及时。”
好啊鸳鸳,既然你于我不仁,我必将你剖骨剜心,茹毛饮血,一同入无间地狱。
“洗漱吧。”
两人洗漱之时各含心思,气氛入赘冰窟般冷冽。
收拾好自身形象后,连江雨就顺着鸳鸳的意思去了太子学堂,
势必拿下…顾笙潇。
她趴在门缝间,仔细盯着里头正在用功做功课的人,心中渐起波澜。
不知何时,素面朝天的脸蛋上染上一抹红晕。
手没控制好力道,痴神之间,门被推开,她跌入学堂正屋内,仓皇地不知道该不该站起身。
每次都是摔在心上人眼前,每次都是出丑。
书堂内的四人全部回眸望向门口的粉人。
连江雨圆眼滴溜溜地一转,打量了在场的所有人。
苏大人,皇兄,小厮,还有…顾笙潇。
鸳鸳在门口把风就干脆没有进来,现在她家公主的难堪就无人能暂且遮挡了。
正在念诵古词的苏大人冷冷看了眼这个废物公主,满脸都是对她的鄙夷。
而正襟危坐的皇兄只是觉得很丢人,根本不想管她。
小厮没得到主人指令不得上前。
唯有顾笙潇起身拉起了她,还关心的问了两句:“可有摔伤。”
面对小青梅的温柔,连江雨偷偷瞟着他的脸色,紧张地抓紧了袖子:“额,我没事。”
“丢人现眼。”太子丢下一句话就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学堂。
直到他的背影远去,连江雨才打散了头顶的乌鸦叫:装啥呢,本来就不是读书的材料,借我当理由不上学去云阁堂里听曲儿。
顾笙潇也沉默了,看着江雨无语一声叹息:“公主的出场方式的确极端,几乎每次见微臣都会摔,膝盖可还好。”
连江雨舔舔嘴角,脸上的表情几乎挂不住了,只得干笑两声,擦擦脸上因为窘迫而出的细汗:“不疼,不疼,好的很…”
话音未落,苏大人便出声打断了他们之间刚涌起的小火苗:“既然没事,那便离开学堂在叙吧,老臣自当以为书本圣贤,这里并非谈情说爱好时段。”
顾笙潇意识到自己的不稳的思绪,赶忙低头应是,率先出了屋门,走出太子学堂。
正在把风的鸳鸳真的是吓了一跳,惊讶地看着跟在顾笙潇身后的满脸通红的连江雨。
“奴婢参见顾将军。”
顾笙潇就当没看见她一般,径直往前走,不带一丝一毫留恋。
连江雨提着裙子就要跟上去,却被鸳鸳给硬生生拦下了:“公主,我们别跟了。”
“为什么?!”连江雨八分哀伤的表情里有十分的不理解,她刚刚才出了丑,现在是一定要挽回自己的面子的。
鸳鸳刚想解释,左脸就挨了重重一巴掌,几乎打到耳鸣,白净的脸上是显眼的指痕。
“呸,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该抢尊贵的长公主殿下的心上人儿啊,瘪犊子,本公主给你吃饭你到学会吃里扒外了。”连江雨气的眼白上布满红血丝,抬着手又给了鸳鸳右脸一记响亮的耳光,“本公主今天要教教你,什么叫忠心。”
鸳鸳跪下,静静地看着连江雨因为刚才摔倒而沾了灰尘的裙身,缓缓探出手,轻柔的拍打,嘴里喃喃:“怎么又摔了呢…”
“滚!”
可巧不巧的是,这一幕刚好被来找顾笙潇的连苏雨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笑着侧身对身旁的宫女道:“去,帮帮她。”
宫女点头应是,小心翼翼靠过去。
连江雨如同疯魔一般的,用手拍打着鸳鸳的脊背,最疯狂之时,吃力打掉了她发髻上固定最牢固的银簪子。
鲜血睡着额定淌下,污染了她的眼睛,落在地上开出鲜花。
准备拦下连江雨的小宫女也吓了一跳,不知该不该靠近。
清风拂过,带着一丝咸腥味。
疯狂入魔的公主终于恢复了理智,滚烫的汗珠滚落到眼睛里,刺痛感是她满眼婆娑,没忍住跪在鸳鸳跟前:“打疼了是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气不过。”
气不过她那么凄惨的离世,气不过都有人都不爱她。
只有她这么可悲,可悲到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去争取。
如果连苏雨还是以往那样的懦弱那便也好了,可现在她带着滔天的恨意重生,自己在她面前根本没有丝毫胜算,就只能重蹈覆辙。
那天死去的春园便是十足的证据。
鸳鸳没吭声,仅是低着头。
“你在怪我?”连江雨慌了,伸手去接面前那人涌出的血滴。
不远处的连苏雨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切,嘴角微微上样: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宫女在得到自己主子的指示后,朝鸳鸳递出了帕子:“长公主给您的。”
双手虔诚捧着的连江雨红了眼角,转头恶狠狠地瞪着那个挑衅她的宫女,声音都带上了嘶哑:“长公主…”
宫女浑身一凉,可怜兮兮低下头。
“你要吗?”连江雨歪着头,笑了。
鸳鸳终于抬起了眼睛,与自己主子对视,也跟着笑了,反问:“您说我该要吗?”
“不该,死都不该要。”
偌大的皇宫里看到这一幕的丫鬟太监也有,不过他们还是更重于自己手中的活,面对主子罚下人表示出了极大的漠视,走走停停,来来去去,并未有人驻足观看。
这个公主本来就是个不受宠的疯子,
“那奴就不要。”
连江雨立了立上半身,找到了鸳鸳头顶的伤口,
带着亲昵的,不甘的,痴迷的,不理智的,
深深的吻了下去。
血腥在唇瓣上弥漫,开始逐渐往骨髓处蜿蜒曲折。
看戏的连苏雨终于察觉出这场有利于她的闹剧发生了质变,有些嫌恶地掩住了口鼻。
递帕子的宫女也惊了,更加有些站不稳。
端着茶壶点心的小宫女太监们在路过她们身边时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瞠目结舌中带着质疑。
所以…
为什么?
*
二公主与自己宫里的宫女嚼对食这件事如大风般刮过整个皇宫。
无味的皇宫内终于迎来了有趣的谈资。
她们在讨论皇帝该如何处置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她们在讨论以后还会有何人愿意娶这个疯子公主…
而从头到尾,皇帝并未露面,那个疯子公主却像毫不在乎似的游转在园林各处…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