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晚风都是极热的,吹得连江雨有些昏昏然。
隔着一层紧闭的红漆木门,她悄然无声地听着里头发出的阵阵喘息声。
脸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汗水,她拿了手绢轻轻一擦,淡粉的胭脂蹭了洁白的绢布一大块。
“得手了吗?”她狠咬了下唇,紧张地上身都在发抖,脚步不由自主地靠近了门边。
轻轻推开一道缝隙。
滚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隔着一层薄屏风,隐约能看到有一团东西正在红棉布底下一上一下的动作。
兴奋地情绪在连江雨心尖炸开烟火,她悄悄退了出去,若有所思地一笑。
此处乃偏殿,御花园晚宴正盛几乎无人会在意这处冷清。
因为过于兴奋,她直接跑了起来,点翠步摇相互碰撞发出叮咚清脆的声音,悦耳地犹如琴师的妙曲。
只要她引来人,只要她们看到连苏雨那龌蹉不堪的一幕…
想着想着,她不免噗嗤一笑,满面的小人得志之色。
果然,在她风风火火地跑到宴会正中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昭宁帝眉头微蹙,开口询问:“江雨,为何跑的如此之快?”
“父皇…苏雨姐姐她,她。”她故意磕磕巴巴,眼中有些堂皇,“没事,您不要在意,是我看错了。”
众人全部都看在眼里,况且这字里行间都提到了长公主不可告人的秘密。
人都喜欢看些闹剧。
袅袅的淑妃立马捏着手帕唏嘘道:“这江雨公主的话里可是有话呢。”
一旁的常美人也是一副看好戏模样:“刚才长公主就是醉了去休息了,这会子…啧。”
一时之间,舆论达到最高。
“带朕去。”
连江雨双手一锤,压下即将绷不住的笑意,拂身带路。
今日的情况是她算计好的,在她连苏雨的点心里加了整整一瓶的合欢散,还故意找了个腌臜侍卫扶她去休息…
不论如何…连苏雨都不可能占得了什么便宜。
只要长公主的名声一毁,她就可以如愿嫁给小顾将军,成为名盛幽浮的将军府的夫人。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宁清宫门口。
本来喜悦的表情突然换成了一副眉头紧蹙,不忍继续的为难模样。
昭宁帝颌首:“带路!”
连江雨故作深吸一口气,使劲推开了门。
身后一行人议论纷纷,也颇有兴趣地跟着二公主继续往里走。
刚走到寝卧门前,极为刺耳的喘息声贯穿了每个人的耳膜。
昭宁帝始终表情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绪,但微微发抖的身体昭示着他的愤怒,“全德开门。”
连江雨识趣地退回一边,“这里头兴许不是姐姐,父皇还是…”说到一半就停下了。
“呵,不是她,朕自会还她清白。”昭宁帝眼皮微抽,帝王压迫感十足。
身后花红柳绿的人瞬间瞪大眼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这个来自民间的长公主究竟做出了怎样出格的事。
门被推开半扇。
喘息声更明显了。
“父皇!”
这一声过于响亮了,震得连江雨脊背一凉,浑身的血液犹如凝固了般。
慌张回头。
连苏雨正正气十足的站在不远处,嘴角还噙着一丝笑意:“父皇不在宴会,来这里是为何?让儿臣好找。”
连江雨不敢呼吸,大脑一片空白,明明她看到了…
昭宁帝眼睛一眯,“你在这里,那江雨你看到的又是谁?”
连江雨像疯了一般的闯入屋内,一把推开屏风。
直逼瞳孔的触目惊心,那个被安排好的侍卫正在饥渴十分地撞着自己的大宫女春园,下一刻就要将她撕碎一般。
春园满面痛苦,泪水流了满脸,口中不停的叫着公主救救我。
“滚开!”连江雨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也不顾男人身上的污秽物了,吃力将他从春园身上拉开,“谁借给你的狗胆子!”
将两人分开后,她才想到回头去看身后那些来看戏的人们。
男的,女的,都是一副惊讶又不忍直视的含蓄表情,只有自己的父皇和连苏雨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妹妹,你的大宫女…”连苏雨也学着她平日里的话说一半法恶心她。
“江雨公主,你好香啊…”意识不清的侍卫扯着连江雨的裙角放在嘴上亲咬。
不知是哪个妃子嫌弃的“咦”了一声。
场面一度尴尬。
“两人都处死,明悠公主管教不严,故意诬害长公主,禁闭一月。”
连江雨垮了身子,瘫软在地,眼中含满了泪水:“父皇!春园是无辜的,求您别杀她。”
“苏雨又何尝不是无妄之灾。”
*
连江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的长宣殿了,她整个犹如被掏空的木偶一般,只会呆滞地盯着某一处看。
伺候的宫女因为春园的死也是异常悲伤,可是现在面对主子也是不敢有任何情绪的表露,“公主,没事的,这次一定是侥幸。”
连江雨终于流泪了,大颗的眼泪打在华美云锦长裙上,本来就有些糊的妆在此时更糊了:“鸳鸳,春园没了…”
鸳鸳的眼泪也在此刻决堤,主仆两人搂做一团。
哭到深夜,鸳鸳退下,屋子就只剩下了连江雨一人。
她盯着房梁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就想到了自打连苏雨被找回来后自己的处境。
连苏雨琴棋书画样样绝伦,衬得她这个自小在宫中养大的公主如此的缎子草包。
本就不受宠风她就显得更加岌岌可危。
父皇也因为她母亲是皇后而对她无比疼爱。
对比之下自己的母亲到死也就是个采女…
想着想着,她嫉妒成性,热泪滚烫。
终于,她踩上了木藤椅,挂上了三尺白绫。
该结束了,她这窝囊无趣的一生。
当窒息感来临的那一刻,脑子袭来的并不是走马灯,而是一些诡异又奇怪的碎片。
那些明明不是她的记忆,可偏偏里头那个人真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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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情将军轻点宠,一胎七宝闹不停】
白绫断裂,连江雨摔地头脑发懵,眼前漆黑。
在失去意识前一刻,她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这个世界好像是类似于戏剧话本子一样的。
而她,就是里头又蠢又坏又作,最后死于女主剑下的女二号。
“好…”
*
再次睁开眼,连江雨发现自己还是躺在地上,只不过头脑清醒多了。
她扶着地坐直身子,吃力咬了一口自己的食指。
很好,还没死。
所以,那些画面都是真的,都是以后会发生的剧情!
笨了二十年的脑袋瓜终于开窍了。
“连苏雨是正统公主,也是这个本子的正角,还是重生回来的,上辈子她真的被我算计嫁给那个侍卫了。”连江雨开始咬着指甲复盘:“还有,小顾将军是一直喜欢的人都是她,哪怕和我结婚也不愿意和我洞房,最后还帮着苏雨杀了我?”
复盘到这里,连江雨用力锤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真的是,努力全都是白费呢。”
想着想着,她笑了。
笑得有点苦涩,有点令人心酸。
既然结局是既定的,那她这样像跳梁小丑一样的究竟是为什么,还牺牲了自己最喜欢的春园。
纠结到太阳升起。
连江雨终于想通了,她看着自己已经秃了的拇指:“那好嘛,我退出好了,反正我也不是什么正经公主。”
是的,她是个假公主,从那些碎片里看出来的。
她母亲当时怀的是某个不知名男人的孩子,那个孩子也就是她。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养老吧,禁闭也好,最好关一辈子好了,这样也不用出去被苏雨和顾笙潇虐了。
其实,真的,只要人一想通,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了。
她坐在狼狈地爬到镜子前,看着憔悴又美艳的自己。
瞧瞧,她生的多美,面若银盆,水杏明目,翘鼻小嘴。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貌美是真的就足够了。”她开始安慰自己,说着拿了梳子梳梳自己的头发。
梳着梳着她又开始捂着脸哭泣。
日子就这么疯疯癫癫的过了一月,终于到了禁闭解除那天。
御花园里大红的月季开的正艳丽。
连江雨坐在亭子里看似赏花,实则发呆。
当一个人觉得人生没意思的话,就平时再喜欢的东西也不喜欢了,就比如这种很美的,她平时恨不得连根拔起抱回屋的大红花。
夏风和煦,吹过她脸上的发丝。
鸳鸳给她斟茶:“公主,要不要吃点心。”
连江雨有些沉默,果然,不是谁都能比得上春园那么贴心的。
她淡淡摇头,继续盯着红色发呆。
如果按原剧情来走的话,那她这时候已经闹到椒房殿去了。
说来也神奇,明明椒房是皇后住的宫殿,可偏偏皇帝就愿意让自己亲闺女住里头。
其实从这时候就能看出来两人之间的差距了。
可她原来真的太迷糊了,什么都看不透,也理解不了。
突然,一道晶蓝色映入眼帘。
她换了个新姿势,两手托腮地打量那人。
“鸳鸳为啥我不记得宫里还有这号男人。”
鸳鸳浅笑,顺势趴在连江雨耳边:公主,这是冷宫里那位的小皇子,叫鹤晴,上个月刚出来。”
连江雨双换了个姿势,更加认真地端详起那位。
在御花园里手足无措的少年自然是注意到了连江雨的目光,可惜他怕的紧,只能假装很忙地凑着身边的百合花。
然后刺鼻的味道熏的他猛摇头。
连江雨开始在脑子里过剧本内容,最终只是想到了寥寥无几的几段话。
“连鹤晴被连苏雨救赎。”
“连鹤晴连苏雨病态骨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