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撕开七月的云层，人工降雨后的云城蒸腾着湿热的雾气。苏栀攥着哥哥叮嘱再三的文件袋冲进便利店，帆布鞋在瓷砖地面滑出细小的水声。收银台前忽然传来骚动，她抬头撞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像淬了冰的威士忌。
男人手指握着准备结账的黑色手机，深灰色西装笔挺得像座冰山，腕表冷光映着他眉骨的弧度。他身后墨绿色长柄伞滴滴答答淌水，在地面晕开深色水痕。
“抱歉！”苏栀后退半步，才发现帆布包上的流苏缠住了对方西装上的袖扣。她慌忙低头解带子，发顶蹭过男人手背，惊得他迅速后撤，却在瞥见她手里握着的临时的工作牌时顿住——苏叶科技有限公司，临时助理苏栀。
“苏叶是你老板?”他开口时喉结滚动，声线像冰镇过的薄荷酒。
苏栀站直身子，高考完还没来得及修剪的碎发黏在脸颊。她抹了把睫毛上的水珠，露出虎牙笑道：“刚帮他跑腿，这雨下得太突然了。”余光扫过他袖口露出的银杏叶袖扣，和便利店的关东煮热气格格不入。
沈一将手机收进西装口袋，目光掠过她怀里微微变形的文件袋：“防水袋都救不了这些资料。”修长手指接过文件，动作利落地整理边角，“人工降雨的云层调度确实容易出意外。”
“先生很懂气象？”苏栀踮脚去够货架上的纸巾，发梢扫过他西装领口的雪松香气。
“没有，只是知道沈氏集团参与了这次人工降雨项目。”他把整理好的文件递回来，指腹擦过她微凉的指尖，“不过看苏小姐的样子，更像刚从考场逃出来的学生。”
苏栀的手机在包里震动，哥哥的消息跳出来：“沈总最讨厌迟到！
——我的好妹妹，你到哪里了？需不需要我来接你？”她盯着屏幕，再抬头时耳朵发烫。
沈一轻笑出声，眼角漾开细碎的光：“比我想象中更像只受惊的小鹿。”他朝店员示意：“热牛奶，两份。”转身将温热的纸盒塞进她手里，“淋雨容易感冒，特别是刚结束高强度考试的高中生。”
便利店玻璃门外，雨势忽然转急。苏栀望着他撑伞的背影，伞面倾斜出保护的弧度。雨滴敲打伞面的节奏里，她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原来这场为高考准备的人工降雨，淋透的不只是试卷，还有某个猝不及防的初遇。
“我可不喜欢迟到的人哦，小朋友，还不跟上，我带你过去找你哥哥”沈一漫不经心地说道。
雨幕在墨绿色伞面炸开细密水花，沈一将伞又往苏栀那边倾了倾，自己左肩很快洇出深色水痕。苏栀抱着温热的牛奶盒，塑料吸管咬在齿间发出轻响，便利店暖黄的灯光还停留在睫毛上，此刻却被伞下的阴影温柔吞没。
“小心。” 沈一突然伸手扶住她趔趄的肩膀，苏栀这才发现脚下的石板路被雨水泡得发亮。她低头道歉时，帆布包外小夹层扣突然崩开，准考证和几只不同颜色的笔从夹层滑落，落在积水里。
“这是......” 沈一弯腰拾起湿透的证件，指腹擦过苏栀贴在照片栏的一寸照。少女扎着高马尾，眼睛里盛着和此刻别无二致的清亮光芒，准考证上鲜红的 “202X 年全国统一高考” 字样刺得他微微眯眼。
苏栀手忙脚乱去抢，耳尖烧得通红：“刚考完就被哥哥抓来当苦力......” 话没说完，沈一已经掏出西装内袋的手帕，仔细擦拭证件边角的水渍。他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处理易碎的琉璃，雪松气息混着纸张潮湿的味道，在狭小的伞下愈发清晰。
“你们苏总还真是压榨童工。” 沈一轻笑，将擦干的准考证递回，指尖不经意扫过她手背上的水珠，“不过能帮哥哥谈项目，这位高中生助理的能力，倒是让我有些期待。”
苏栀突然抬头，路灯在雨幕里晕开朦胧的光圈，将沈一的侧脸镀上层柔光。她想起文件袋里那份关于智能教育系统的策划案，那是她偷偷熬夜补充的市场调研数据，此刻突然有了破土而出的勇气：“沈总或许可以看看第三部分的用户画像，我觉得高中生群体......”
话未说完，沈一已经驻足低头看她。他的瞳孔在暗处像淬了金的琥珀，带着某种难以名状的兴味：“苏助理准备在商业谈判前，提前泄露机密？” 他忽然倾身靠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垂，“不过我倒是很想听听，刚出考场的你，能带来什么惊喜。”
雨丝斜斜掠过伞沿，苏栀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要冲破胸腔。她攥紧还带着沈一手温的准考证，突然发现这场人工降雨下，藏着远比高考更令人慌乱的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