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草长莺飞,京城里的女儿们也纷纷开始打扮,这其中缘由,自然是因为将士们即将班师回朝。
“他们回来啦!”
城门打开,骑马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大景的长胜将军安忠明,江清骑着一匹红棕色的马跟在他的身侧,一身盔甲十分英姿飒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之子江清军功赫赫……封为禁军副统领。钦此~”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江清接下圣旨和禁军令牌,跟着江伯瑾送走了总管太监。
江伯瑾将圣旨安置好,转身拍了拍江清的肩膀:“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这是他努力守护的大景,我自然要努力去延续他的遗愿。”在沙场奋战后江清高了些许,原来白皙的皮肤也有些黑,抿着唇有些冷漠。
江伯瑾手一顿:“你还是忘不掉他。”
江清转身便往外走:“我说过,我钟意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你那些适龄女子的画像就别拿出来了。”
江伯瑾看着江清离开的身影,叹了口气,不知过了多久:“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说着慢慢离开了仓库,阳光照耀下,他的身形已经佝偻。
城郊一座孤坟前放着束鲜艳的花,花瓣上还带着露水,江清侧坐在墓碑旁,抚摸着“玉泽”二字:“我回来了,打了胜仗,还升了官。我没让你的死白费,西戎人被我们大景的军队打得落荒而逃。父亲想让我娶妻,还没说出口就让我拒绝了,我走之前说回来要跟你说件事,其实就是我钟意你,江清喜欢玉泽,想跟他成为夫妻,想护他爱他一辈子……”
一阵风吹来,好似一双手抚过江清的脸,江清低喃道:“一定要等我啊……”
江清成为了大景最锋利的刀刃,继承安忠明的衣钵,凡是他参与的战事向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样一位少年将军,自然是有着不少爱慕者,就连皇帝都曾提议过想为他赐婚却被江清拒绝。江清逢战必出,一次次死里逃生,躲过无数明刀暗箭,每次回京总是在那座孤坟前一坐便是两三日。
但战场上刀剑无眼,江清终是出了意外,在一次战事中被敌人刺中胸口,重伤而死,享年二十七岁。
“你生前保家卫国,功勋不朽,可以投个不错的胎,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江清再次睁眼,便听到了鬼差的问话,江清一愣,环顾四周:“这是地府?”
“对啊,你想投什么胎?”
江清面色一喜,忙问:“您知道玉泽吗?五年前逝世的,是个很厉害的舞者。”
“嘿,别说,虽然重名的人很多,但你还真是问对了,这人我还真知道,他明明能投特别好的胎,却一直赖在地府不愿意走,加上人好看又会跳舞,在我们地府挺出名的。”
“那您能带我去找他吗?我暂时不投胎了。”江清急切地拉住面前鬼差的手,眸底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行啊,你跟我来。他在地府有栋挺漂亮的房子,应该是他的家人烧给他的。”
来到一栋华丽的院落前,鬼差上前敲了三下门:“玉公子,有鬼找你。”
没过多久门就打开了,一身红衣的玉泽依旧是十八岁的模样,好奇地望了过来,眼神触及江清,瞳孔缩了缩,下一刻就像只红色小鸟般扑向江清,江清忙伸手揽住玉泽。看两人一副久别重逢的模样,那鬼差默默离开了。
“才五年你怎么就下来了,你应该长命百岁的……”玉泽说话有些哽咽,江清低声哄道:“我是为国战死的,厉不厉害?”
“哼!不好好保护自己还敢问我厉不厉害?”玉泽傲娇的性子一点没变,气呼呼锤了江清一拳。
江清反手拉住玉泽的手,垂眸对上玉泽那双狭长的凤眸:“这些年我烧给你的那些信件,你大概都收到吧?”
玉泽面色微红,低头避开江清灼灼的目光小声说:“看到了,怎么了。”
江清微微一笑,捏起玉泽精致的下巴:“那你应该明白了我的心意,生前不是很会调戏人吗?怎么不敢看我?”多年的积累并非毫无用处,如今的江清已经不再是最初那个一板一眼的正人君子了。他见玉泽不出声却也未躲开自己,一把抱起玉泽,在玉泽的惊呼声里快步走进房门关上门的一瞬间便吻上了那红润的唇畔。
玉泽虽然面颊红晕,却主动扬起下巴接受了这个吻,两人在门后吻得难舍难分,唇舌交缠不休,暧昧不清。
“听说你们想投胎做邻居?”阎王摆弄着手边的签筒,低眸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江清玉泽二人。
“我同阿泽今生未能在一起,下辈子想弥补这个遗憾,我们愿意放弃荣华投在寻常人家,只换能够成为竹马,两小无猜。江清拱手朝阎王行了一礼,一旁的玉泽也随着江清拜了一拜。
“以你们今生的品行和行事,想投在一起不成问题,我也不是个棒打鸳鸯的,让他带你们去孟婆那里吧。”
“谢过阎王大人。”二人齐齐朝阎王行礼后随着鬼差离开了。
“喝了这汤,忘却前生,走过奈何桥,就能投胎了。”半张脸笼罩在黑色兜帽下的孟婆弯着腰递过来两碗孟婆汤。
“谢过婆婆。”玉泽接过汤,转头看向江清,“这一世我要当哥哥,我要比你早一刻出生!”
江清唇角上扬,摸了摸玉泽柔顺的头发:“去吧,我随后就来。”
玉泽眉眼飞扬,将手中汤一饮而尽,放下碗转身离开,随着自己一步步走向奈何桥的尽头,感受着前世的短短十八年的记忆一点点模糊,闭眼走向新的开始。
望着玉泽的身影消失,江清紧跟其后喝下孟婆汤走上奈何桥。
“老爷!夫人她生了!是个小公子!”守在门外的周远忙冲进房间,之见林氏躺在床上,旁边便是生的极为玉雪可爱的自家儿子。他俯身蹲在床边拉住林如心的手:“心儿感觉如何,是否哪里有不舒服?”
“无碍,夫君看我们的孩子多可爱,我们给他起个什么名字好呢?”林如心面色有些苍白却不显病态,她温柔地看着旁边的孩子,抬手摸了摸孩子软乎乎的脸颊。
周远也终于将目光挪到了孩子身上,看着他白白净净的脸蛋说:“我之前跟老李说好的,先生出来的叫疏雨,后生出来的叫梧桐,取自''梦成疏雨滴梧桐’。他们家还没消息,那咱孩子就叫周疏雨。”
林如心点了点头,满意道:“周疏雨,好听。”
百日后,周太守家灯火通明,好奇者一问,原是周家大公子和李知府家的大公子要办百日抓周宴,周太守和李知府关系向来亲密,这孩子又是同一天出生,自是在一处办。
“疏雨是兄长,先让疏雨来抓。”李庭满脸喜爱地抱起周疏雨放在了摆满各色小物件的长桌上,将自家儿子撇在一边。
周疏雨懵懂的看着面前的小木剑等象征着不同志向的玩意,一点点向前爬动,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抓住了桌边李梧桐的手。林如心“噗嗤”一笑,拉着身边张见鹿的手:“见鹿你看,我家这小皮猴想把你家宝贝儿子拐回家呢!”
张见鹿也是莞尔一笑:“要不是两孩子都是男孩,说不定真是亲家呢。”
“我家臭小子用唯一一次抓周的机会抓了梧桐,那就该换梧桐来抓了。”周远想抱起李梧桐去抓周,不想两人却紧紧拉着手分不开,令众人哭笑不得。“看来我家梧桐也很喜欢疏雨哈哈哈……”李庭笑得颇为开怀。
“梧桐!快来尝尝我娘做的酥饼,特别好吃!”提着饭盒的周疏雨飞速冲进李梧桐的房间,将饭盒放在李梧桐桌前后便去拉仍旧端坐在书桌前写字的李梧桐,“快过来嘛!真的很好吃。”
年仅六岁的李梧桐已有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矜持的点了点头,起身走到桌前拿起一块儿酥饼咬了一口,平静的眸子突然一亮,始终在一旁观察的周疏雨得意洋洋道:“好吃吧!以后还给你带。”
“先生说你前日的功课还没有完成,正好现在写吧。”李梧桐吃完最后一口酥饼,语气淡淡地开口,手却已经将人按在了书桌前,十分强势。
“啊!我一会儿回去再写好不好?”周疏雨仰起头眨了眨圆圆的眼睛,试图让李梧桐心软,李梧桐不为所动,避开周疏雨的目光坚定道:“不行,现在就写。”
“好吧……”周疏雨垂头丧气地开始写功课。
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人逐渐长大,成为了远近闻名的翩翩公子,也渐渐开始知人事。
“娘,我不想成婚。”周疏雨趴在桌前懒懒散散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林如心一边缝着手中的布料,一边温声道:“疏雨长大了,难道就没有什么喜欢的姑娘吗?”
“喜欢是什么感觉啊?”
“喜欢就是想一直跟对方在一起,跟对方呆在一起的的时候就很开心。”
周疏雨歪头想着符合这些条件的人,种种回忆涌上心头最终汇聚成一个名字“李梧桐”。周疏雨瞳孔微缩,突然起身给林如心吓了一跳,他故作平静地说:“娘我有事先走了。”说罢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林如心盯着周疏雨慌慌张张的背影,摇摇头自语:“反应这么大,不会真有喜欢的人了吧?”
正月十五,上元灯节。周疏雨刚提着一盏灯走出店铺,嘴角含着淡淡的笑,不想抬头李梧桐的身影映入眼帘,他心不觉便慌了几分,低头想要装作没看见,却被李梧桐拉住手腕拽到了角落里。
“有……有什么事吗?”周疏雨低着头瓮声瓮气地问道,李梧桐清冷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你这几个月怎么回事?为什么躲着我?”
“我……”周疏雨抿了抿唇,没了声。
李梧桐盯着面前的人,眸中罕见的染上怒火:“你要成婚?”
闻言周疏雨一愣,忙开口:“没有这回事,你听谁说的。”
“周府这几月都在说大公子有了喜欢的姑娘,要去跟人家提亲。”李梧桐垂眸看着地面,浓密的眼睫遮住情绪。
“我喜欢的不是姑娘,是……”周疏雨想要解释,临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是谁?”李梧桐盯着周疏雨,周疏雨却又不出声了,李梧桐又说:“我喜欢你,周疏雨。”
周疏雨猛地抬起头,嗓子有些干涩,哑声问:“你喜欢我?”
“喜欢很久了,想跟你成亲的那种喜欢。”
“两个男人在一起有违伦理。”
“我不在乎。”
周疏雨突然笑了一声,抬头看向李梧桐的目光亮晶晶:“李梧桐。”
“我在。”
“我也喜欢你,我们成亲吧。”
此刻烟花在空中绽开,两个面容俊逸的公子抱在一起,仿佛世界上只有彼此。
给清泽一个甜一点的番外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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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舞赐安(番外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