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暂且不管父亲的作为,继续派人寻找玉泽,可玉泽却同彻底消失一般,毫无消息。
一时间**头疼不已,彼时玉泽穿着一件繁复的舞衣在西戎公主面前翩翩起舞,即使有着厚重的衣裳拖累,动作却依旧灵巧得如振翅欲飞的鸟儿。
注意到那座上人欣赏的眼神,玉泽暗自庆幸,早闻这西戎公主极爱舞蹈,否则我昨晚那般大胆行径恐早被捆了扔出去了,想取得对方信任绝不会像如今这般简单。
过了半晌,西戎公主才放玉泽离开,玉泽故作乖巧行礼便退了下去。在回西戎公主为他安排的住处的路上,观察着大使馆的构造,颇为纳闷,那日那两个西戎的人低声说一月后便开始计划,这一月已到,也不见其有何行动,莫不是我这半吊子的西戎话听岔了?
这样想着,玉泽略有些郁闷,忽听到旁边房中传来西戎话,立马警惕起来,借着常年练舞的身轻如燕,无声靠近窗户,在窗户前小心蹲下,侧耳仔细听两人的交谈。
秋风萧瑟,玉泽却不觉寒意,听到两人相商三日后景无忧便会去乐坊听曲,届时便可将其带入大使馆,那景无忧不会武还不带护卫出门,非常好下手。
玉泽心中暗自记下,猫着腰悄然离开,踏进自己的临时住处,玉泽坐下来开始理清思路,这两人从昨晚的宴会所处位置来看,地位仅次于西戎公主,他们要绑三王爷,定是要对大景不利,小皇帝年幼,朝政本就混乱,若此时西戎再横插一脚……
想到这儿,玉泽伸手探了探拿束透过窗户照进房间的阳光,声若蚊蝇:“娘,小泽会像你一样,让他们知道学舞也能保护大景。”
阳光斑斑点点映在桌上,桌前人手执书卷,坐的极为端正,端的是一派明月清风、翩翩公子的仪态,惜那眉间一抹忧愁坏了氛围。江清翻动着书页,却是只字未入眼,整整三日没有任何音讯,这玉泽究竟躲在何处,有何谋划。
眼见黄昏来临,手下人来汇报今日情报,仍是没有下落。江清摆了摆手让人退下,手中书卷已经随手放在桌上,起身走出房门。虽天边已是垂暮之色,但落日余晖却有些刺眼,抬起那骨节分明的手遮了遮光线,莫名生了几分不安。
夜幕降临的极快,玉泽套上一件纯黑的袍子,用宽大的帽子掩去那张明艳动人、张扬锐利的面庞,勾起一个清浅的笑:“我倒要看看,这群西戎的野蛮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黑袍完美融入夜色,谁也没注意到不知不觉靠近大门的玉泽。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极轻的落地声传入耳中,玉泽往角落里缩了缩,向旁边那堵墙看去。那两个西戎人已经翻进墙来,带着一个黑色的麻袋,看形状其中应当是捆着人。玉泽收敛气息,跟在两人后面,凭着多年练舞所成就的落地无声,竟是未被两人察觉。两人避开大使馆巡逻的大景侍卫,将那麻袋搬到了西戎公主的院中,将其放在外院的偏房中。
玉泽不敢离近,只见两人从偏房中出来,低声用西戎话交谈。其中一人颇有些犹豫:“真的要杀了公主来陷害景无忧吗?”
“不用担忧,这是陛下的命令,只有公主死在他们大景王爷的手中,陛下才有理由开战。”另一人的声音中带着股狠劲。玉泽都不禁打了个颤。
“可是……”
“没有可是,事已至此我们没有退路。”
两人不再言语,齐齐进了内院寻找西戎公主。
玉泽暗道不妙,蹑手蹑脚跑进未关门的偏房,男人一身华服彰显着他的身份,昏迷不醒躺在地上。
玉泽来不及思考,将男人架了起来,常年练舞让玉泽并非手无缚鸡之力,虽然那景无忧比自己高了不少,却也可以带着对方离开。心中默默祈求脾气向来骄横的西戎公主不要轻而易举就乖乖跟着两人出来,拖着景无忧艰难地躲开侍卫,从前几日观察大使馆时所发现的狗洞将人推了出去,自己则翻墙而出,咬了咬牙,拖起男人朝丞相府的方向走去。
丞相府中,唯有江清房中还亮着烛火,隐隐绰绰可以看到伏在桌前看书的人影。
“啪啪啪”几声敲门声传了过来,离大门较近的江清掀起眼皮,黑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但眼底的青黑凸显着他的疲乏。
寂静的屋子中只剩下翻书声,终是起身披了件外袍便出了门。
大门前本有三个小厮,如今只剩下一个,一边犯着瞌睡,一边守着门。忽看到自家公子走来,迷迷糊糊行礼喊了一声公子。
“刚刚何人敲门?”
“啊,那人戴着兜帽,奴看不清,不过他还带着三王殿下,所以才被放了进去。已有人去找老爷了。”他强打着精神向江清叙述刚才的事。
闻此言**心中爬上几丝疑惑,转身去了接客的大堂。
“父亲。”刚刚走近大堂,便看到江伯瑾从另一个方向而来。江伯瑾看了眼自家儿子,略有些惊讶,后又想到江清的小院靠近大门,便也明白了缘由:“走吧,去看看三王殿下出了什么事。”
两人一同走进大堂,正中间站着个身披黑袍的人,被兜帽遮住了脸,只露出白生生的下巴,江清心念一动,觉得眼前人极为熟悉。
正这样想着,那人掀开兜帽,抬头看向父子俩,那张妍丽的容颜被黑袍衬得有些苍白。江清瞳孔微缩,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江伯瑾只是愣了一秒:“玉泽?”
“见过丞相大人,既然二位都认识我,我便不多做介绍了,长话短说,西戎试图陷害三王殿下,以大景王爷谋杀西戎公主为由头来挑起战事,给他下了迷药,我潜在大使馆,费了些功夫才将他弄了出来。”也不给两人反应的机会,玉泽便指着身后还昏迷不醒的景无忧解释自己出现在此的原因。
江伯瑾眉头紧锁,眼睛里闪着一丝冷厉的光芒:“我现在进宫面圣。”
江清正欲拦住父亲,玉泽再次开口:“一月前我便在成衣铺听到西戎人谋划一月后要干什么,心中疑惑。三天前装作送食的人潜了进去,在西戎公主的宴会上故意打碎盘子,又大着胆子提出以舞谢罪,借此得了西戎公主的喜爱和信任。”稍作停顿,玉泽拱手朝江伯瑾行了一礼,“如今您空口无凭怕是只能不了了之,我可以为您创造一个向西戎人发难的机会。”
江伯瑾看向玉泽的眼神愈发复杂,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清脆动听的女声,“我能扮作舞女混进去,为你们一举抓住他们创造一个机会。”
“丞相大人?”见江伯瑾眼神飘忽,似在走神,玉泽试探般喊了一声,一旁的江清也看向自家父亲。江伯瑾回过神来,看向玉泽那双同玉倾歌如出一辙的凤眸,有些怔愣:“有什么条件吗?”
玉泽微微一笑:“我想知道我娘当年将我托付给林姨到底是为了什么?当然就算您不愿说,我也心甘情愿为您创造机会。”
一直未语的江清终有些忍不住:“不需要你为此出生入死,以后还会有机会……”
“罢了,清儿你是知道的,以大景目前的情况,这次机会难得。”江伯瑾打断了江清,负手转身看着门外那片混沌不清的夜色。身子也有些佝偻,“既然你愿意帮,我也不会推辞,就像当年的倾歌一样。”
听到娘的名字,玉泽抿唇盯着江伯瑾的背影,神色晦暗。
“倾歌对仲明的爱很深,而仲明对国家的忠诚也影响了她。当时她听到我同下属交谈,得知了西戎有探子埋在王都,我很想揪出这些探子,借此便有正当理由发兵。但这些探子很谨慎,一旦发觉不对就会销毁带有西戎标志的东西,然后隐遁。”江伯瑾转身看向玉泽,“你娘就如你一样,借着自己舞者的身份混入了其中一个探子的诗宴,说是诗宴,其实就是借此打探消息。”
“她是怎么死的?”玉泽一字一句问道,看向江伯瑾的眼神平静无波。
“诗宴上她大放异彩,被西戎人留了下来,当晚她便潜入那人书房,找到了带有西戎标志的令牌。”江伯瑾有些说不下去了,似是不愿面对现实,“但她被发现了,她放出信号弹,当我们赶来时,她被西戎人一剑贯心,死死拉住西戎人,看到我们时,拼尽最后一口气将令牌扔给了我,便没了声息。”
尘封了十八年的往事被江伯瑾三言两语便讲完了,一时间无人说话,沉默在三人间弥漫开来。
“明日丞相府便对外宣称找回了江仲明的儿子吧!之后如何行动,我会暗中传信。”玉泽有些沙哑的声音打破沉寂的空气。说完这句话,转头瞥了一眼低头不语的江清,兀的笑了一声,拉了拉江清宽大的衣袖,见其抬头看向自己,嘴角一扬露出洁白的牙:“要看我跳舞吗?江公子,或者……”玉泽故意拖着长调,“去浊哥哥?”
江清也不知自己回了什么,只是拉着玉泽,回了自己的院子,都忘了同一旁的父亲辞别。他派人点了灯笼,整个院子刹那间变得明亮,映衬着那棵枫树,格外美丽。
江清取出了许久未弹的琴,一瞬不移盯着枫树下褪去黑袍,一袭红衣的少年,指尖动听的琴音倾泻而出。
《高山流水》的音律响起,玉泽微愣,之后便笑得愈发明艳,双脚开始跳跃,柔弱无骨的腰身摆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
枫叶沙沙作响,月色温润如玉,少年红衣翩翩。他如同九天的凤凰,优美的舞姿同音乐完美契合。月光映出的影子都同样美丽惊艳,脚下如同蜻蜓点水,仿佛下一秒便会浴火重生,化为凤凰飞上九霄,周身透着同凡尘格格不入的仙气。江清不禁想到一句诗,“翩若兰苕翠,宛如游龙举”,这一刻,他终于理解了何为舞蹈。
一曲末,玉泽一边披上黑袍,一边扬声说:“这舞叫赐安,今晚我独创的,去浊哥哥可记好了。”
无人问津的角落中,江清看到了此生难忘的舞,这也成了**一生中唯一一次看舞。少年明媚的眼眸永远藏在了江清心底,成为了江清心中皎皎无尘的月光,无法忘却的心上人……
曲终人散,舞落人去,玉泽辞别江清,整整七日了无音讯,直到第八日晚,西戎使团离开的前夕,一只雪白的信鸽飞入丞相府。
信鸽只带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唯有短短一行“明日一早报官,丞相府小公子江泽失踪。”
存稿再度减一,我该开始准备新的存稿了[小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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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舞赐安(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