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自己一直的担心人尽皆知后,她就提着一口气。夜幕降临,她还是站在了白府大门外。
从开始她焦急往家赶,到站在分岔口一时抬不起脚。她漫无目的游荡在人潮拥挤的集市上,没有一个人在意到落寞的她。
可她却不是因为无处可去才回到白府门外的。
白府是望蒂之尊,是起着表率作用的。即便她因为身份曝光而被添油加醋,按理说“讨伐”早该发酵起来了,可是现在不温不火不是在酝酿,就是……白府没有将她除名。
尽管这种时刻她想过无数遍,可她依旧不知如何应对。
犹豫良久的她来到长安楼下,仰望着高耸入云的楼阁,手脚并用爬上了楼顶,抬手便可将明月揽入怀中,低头便可见万家灯火。
悄悄跟来的阿妩扒着栏杆,探出半个身子去看坐在顶上的白晏宁,嗓音带着颤抖,“宁宁,你在上面太危险了,快下来吧!”
她虽然尽可能的不去吓着她了,可还是听到了瓦片滑动的声响。白晏宁故作淡然翻身下来,“这么高就别将身子探出去了。”
虽然是别扭的关心,但阿妩心里是非常开心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她脸蛋泛起了红,“这里的风景还真不错。”
白晏宁撑着栏杆,淡淡“嗯”了一声。
不管是折磨她的深陷还是抗拒的记忆,在此时此刻都仿佛不曾存在过,是从什么起她靠近阿妩不再出现奇怪画面的呢?这点她同样也没注意。
长安楼挂满了灯笼,熠熠生辉的灯笼火光照耀在她脸上,阿妩看她神色郁郁,忽而伸出手握住白宴宁的手,“宁宁从小便是由父亲母亲养大的,是阿行从小看着长这么大的妹妹。血脉在这些面前已经是不甚重要了。”
随后语气神情都变得柔和,“是阿行发现你站在门外,他怕你没有做好准备见到他,特意叫我来寻你回家的。”
仔细一想阿妩的年纪并不比她大多少,可她却是比她心胸宽广不止一点。不管是什么原因,她之前面对她确实没露出过好脸色,按理说她早该厌恶了她的。
不管她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兄长才一再容忍的自己,但自手心传来的温热告诉她,再不想法子弥补就真捂不热了,“嫂嫂,我们回家吧!”
阿妩一个愣神,目光落到握着的手上,白宴宁是真聪明还是真的接受她了,全看阿妩她自己怎么想。嗯,总之完全不像白晏行口中描述的,是个娇气小姑娘。
说不忐忑那是假的,可是明仙拥着她来到饭桌前,饭菜还是热气腾腾的。白暮给她夹了她最爱的糖醋鱼,“宁宁一直没告诉你,只是爹觉着不重要,爹相信宁宁。”
“你是哥的妹妹,哥也相信你。”白晏行也不甘落后。
白暮和明仙的小心翼翼,叫白宴宁知道这十几年的感情和付出都是有分量的。
随即看着碗里摞起的一座小山,白晏宁莫名觉着好笑。因为他们对她太纵容了,以至于她忘了堂堂尊主是何等精明的人了。
她视线模糊,埋头塞了一口鱼肉,没有刺。
既然她最怕的是虚惊一场,那么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自然,要开始做正事了,“即便是山匪头目也不该有这等筹谋,拥有如此术法更不可能蜗居匪窝。”
“如姬公子所言他是冲着破天石而来的,现在冲我也是为破天石,可破天石之于他……”自身拥有术法,为何还盯上破天石?白宴宁想不明白。
白暮轻轻点头很是欣慰,“我当年抱你回家这事没人知道,白府上下我也盘问过了。”
白晏宁眼眶又红了,瘪了瘪嘴把要夺眶而出的泪憋了回去,“谢谢父亲相信我。阿轩说他背后有人,说起来他报复我是私事。”
她想了想,还是把他们二人打算算计假边礼匪一事隐瞒了下来。
她是被捡到的,白暮也曾寻找过她的身世,不管怎么找都是一片空白。这叫白晏宁又坚定了一些,脑中零散记忆拼出了那个她本该的姓名——姜如愿。
白晏行重重放下碗筷,阴沉了脸,“阿轩?说起来宁宁什么时候和七队的人那么熟稔了?居然连父亲都不知道。”
她不相信滴水不漏,如果白暮真的丝毫不觉,那……只能是姬晟轩的杰作了。
这么明显的吃味,阿妩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亲爹造的孽自然不敢吱声,只有以为兄妹情深的明仙和白晏宁听不懂他为何突然抽风。
一听是在酒楼认识的,白晏行险些坐不住,阿妩眼疾手快按着他的手,凑到他耳边压着声音不满道:“我的酒楼,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白暮的脸色也凝重了,“姬晟轩?是那个协助擒获山匪的孩子。我听说他往前的背景一片空白,又有七队队长举荐,庄主这才批准了。”
白晏宁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幸好白晏宁知道他的图谋。
白晏宁咽下最后一口汤,“明天我要去找姬晟轩。”
白晏行不容拒绝道:“我也要去!”
白暮有些忐忑看了儿媳妇一眼,只听她神助攻道:“那个山匪这么轻易就越狱了,阿行同去也叫我们安心了。”
这预防针竟是儿媳妇给自己打的。
半夜睡不着明仙一个翻身压着白暮,轻呵一声阴阳怪气道:“夫君还没睡呢?”
饭桌上明仙的眼神他还没想明白,就怕今晚睡了明早就看不到人了。
自己的娘子自己宠,卖了个看也看不清的讨好样,无辜道:“其实儿子喜欢宁宁。”
她儿子是什么样的,她能不清楚,凝眸戳着白暮胸膛,“儿子知礼守节,不可能会喜欢上宁宁,你是不是胡扯了什么?”
白暮讪笑着,“那不是都怪儿子跟个小老头似的,就跟他开玩笑说让宁宁当他童养媳。”他越说声音越小。
明仙叹了口气,想起了阿妩和白宴行的相处,原来都是有迹可循的。
她当年还纳了闷他费那老大劲找白晏宁亲生父母干嘛,感情是儿子那会就情根发芽了。整的她还以为儿子榆木疙瘩一块,不懂情爱,叫老母亲好一顿担心。
在明仙心中也是下意识偏向白晏宁的,有些心虚,“那,那阿妩这孩子,不就被儿子耽搁了?”
“即便如今身份摊开了,宁宁也不会接受这样的感情。”
白暮提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翻身抱着明仙,“阿行的脾性你还不了解吗,指定是一早就跟阿妩摊牌了。”叹了口气,“你以为阿行就能突破心中那条线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俩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明仙喃喃道:“阿妩这孩子也是可怜,孤苦伶仃长大。”
正是因为她从小无父无母,孤身迎风雪,才叫她能够轻易看出一个人的真心与假意。她的生辰花株是洛神,除了得天独厚的美貌,洛神花株还有个更强大的力量。
不论友好还是邪恶,白晏行是她行至此时遇见的第一个对她容貌没什么大反应的人。刚开始他来到酒楼就说自己可以当她的靠山,而她嫁给他做妻子。
是交易,阿妩一直都记得。
她已经不记得上次在被窝里偷偷哭泣是什么时候了,阿妩拉下被子露出眼睛,漆黑的房内一如既往的静谧,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哭泣,明明不伤心的。
姬晟轩的效率一直很高,白晏宁是知道的。
白晏行见他们靠的太近,即便连衣角都挨不着。一直被白晏行推搡着姬晟轩的火气也大了,握着折扇愤愤地指着白晏行,“你兄长哪根筋被抽了吗?”
瞧见他眼中的委屈劲,白晏宁就忍不住想要哄,“兄长,他就是七队的姬晟轩。”
她还没说什么呢,白晏行也委屈上了,这一刻他们两个都是祖宗她一个也说不起。
她叹了口气,“你以空间术引诱他,他没来找你麻烦吧?”
姬晟轩的脸色是前所未见的难看,“其实,就在今早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