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直接跪坐你身侧,青丝垂落你染血的袖口:“去取我的孔雀银剪来。”
剪尖划开你袖管时,围观人群倒抽冷气。
他面色不变,只道。“忍着点。”
银针挑破皮肉锐痛,你疼的倒吸一口凉气。他丰润的唇抿得发白,托针尾的左手却稳如老医。
昏昏沉沉中,他微颤的叹息拂过你发顶:“那日你撒的茉莉粉,是我嫁妆里特调的避毒香。”
你一下子清醒了。浑身剧震,不知道怎么答话。
他终于落下泪来,泪珠却滴进为你冲洗伤口的药汤:“强撑很威风?嗯?”
你笨拙磕绊的想要解释,“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呵!”他红着眼睛瞪着你,冷笑一声。
看见他这样你心里也不好受,心像揪起来了一样。疼的你喘不过气来。“千机…”
“下回再瞒…”他怀抱暖炉似的贴着你冰凉的脊梁,“我就让你给我绣一辈子肚兜。”
……疼痛离你远去了。但你现在依旧非常疲惫,没有什么力气。
走起路来腿脚都发虚,感觉踩在云端下一秒就要跌倒了。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全靠他撑着才没瘫地上。
他一只手稳稳托着你后腰,另一只手护着高耸的肚子,每一步都走得又慢又小心,生怕颠着你,也怕挤着肚子里那个不安分的小家伙。
“慢点…脚抬起来…”他声音压得低低的,气息拂过你汗湿的鬓角,带着点刚熬完夜的沙哑,还有掩饰不住的疲惫,“门槛。”
“唔…嗯。”你懒懒回应了一句,告诉他你听到了。
几乎是闭着眼,浑身的力气都用来对抗那股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冷和虚,全靠他架着才迈过那道不算高的木头坎儿。
那间熟悉的厢房终于到了,空气里还残留着昨夜你们俩折腾的痕迹——药味、血腥气,混着他身上那股子让人安心的暖香。
他把你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床沿上,没让你直接躺下。后背刚贴上冰凉的雕花床柱,你就忍不住嘶了口气。
硌着了?”他立刻察觉,眉头皱得死紧。
没等你吭声,他已经飞快地转身,从旁边罗汉床上捞起自己那个绣着缠枝莲的软枕,不由分说塞到你后腰,“垫着。”
那枕头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气息,暖烘烘地抵着冰冷的腰眼,像块烙铁,烫得你心里那股酸涩猛地往上涌。
你看着他挺着那么大个肚子,动作却异常麻利地把被子扯开,又去桌边倒了杯温水。
热水倾注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清晨里格外清晰。
他捧着杯子回来,没直接递给你,而是先用手背试了试杯壁的温度。烛光跳在他专注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垂着,眼下有淡淡的青影。
昨夜为你挑脓、缝合、煎药,耗掉了他多少心神。本来他就看着弱不禁风的。你经常担心他生病。更别提他现在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在闹腾。
“来,润润。”他把杯沿凑到你干裂的唇边,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像哄不懂事的孩子,“慢点喝,别呛着。”
温水滑过火烧火燎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舒缓。
你小口小口地喝着,眼睛却不敢看他,只盯着杯中自己模糊的倒影,还有他托着杯底、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尖。
一杯水见了底,他才放下杯子。房间里又陷入一种令人心慌的寂静。
他站在床边,没坐,只是微微侧身,一手下意识地护在腹侧,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薄绸下隆起的圆润线条。
晨光透过窗纱,金灿灿的,温柔地染亮了他的头发丝。
你低着头,盯着自己搁在锦被上、被缠裹得像粽子一样的手掌,上面还带着他缝合时留下的细微刺痛感。
时间在沉默中一点点流逝,压得人喘不过气。你知道不能再拖了。
“千机,”你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把自己都吓一跳。
你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点力气,也给自己鼓点劲,“我…得出去一趟。”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