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浸透窗纱时,林霜?正用银针挑开玉簪底座的暗格。血玉观音的莲座下藏着粒药丸大小的蜡封,剥开后露出张薄如蝉翼的羊皮纸。戎族文字像蜈蚣般爬满纸面,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青绿色——正是母亲《毒经》末页记载的"骨啼"剧毒配方。
"姐姐!"林子鸢的轻唤惊得她差点烧掉纸条。少年从窗棂翻进来,怀里抱着沾露的夜合花:"裴夫人派人盯着正门呢。"他瞥见案上毒经突然噤声,手指无意识摩挲腰间短刀。那是去年生辰父亲所赠,刀鞘刻着与靖北侯府令牌相似的家训。
林霜?突然抓住弟弟手腕:"你早知道母亲不是病逝?"烛火爆了个灯花,映出少年骤然苍白的脸色。窗外传来三更梆子声,远处隐约有兵器相接的脆响。
"去年冬祭..."林子鸢话音被破窗声打断。黑影如鹞子般掠入内室,寒光直取案上毒经!林霜?反手甩出银针,来人轻咦一声凌空翻转,剑锋扫落她鬓边一缕青丝。电光火石间林子鸢拔刀横挡,金铁交鸣声惊起满院宿鸟。
黑衣人面巾滑落刹那,林霜?认出是白日送簪的侯府嬷嬷。对方剑招忽变,挑开少年衣襟露出锁骨处的月牙胎记。"果然..."嬷嬷急退三步,突然掷出个烟雾弹。林霜?追至院中,只拾得片玄铁令牌——正面雕狼首,背面却刻着"晏"字。
五更鼓响时,林霜?仍在比对毒经与羊皮纸。晨光熹微中,她发现两种剧毒都需用到北境特有的"雪见草"。父亲晨起练剑的声响从前院传来,她匆忙藏好证据,却听见裴还玉在廊下尖声呵斥:"小贱人勾搭完武将又招惹江湖客!"
宫宴当日,裴还玉竟亲自来督促梳妆。她将林霜?的青丝挽成繁复的朝云近香髻,故意用金簪刮过头皮:"今日二皇子选妃,你莫要丢林府脸面。"铜镜里映出林挽渟阴郁的眼神,小妹手中罗帕绞得死紧。
马车驶过朱雀门时,林霜?透过纱帘看见戍卫铠甲上的冰霜。宫墙阴影里闪过玄色衣角,那人腰间佩剑的残缺剑穗随风飘荡——与邹昀那日所佩一模一样。父亲突然按住她手腕:"今日若见血玉变色,立即离席。"
太和殿前早已列满锦帐。林霜?随女眷入席时,敏锐地注意到三皇子沈翊舟案前摆着鎏金酒壶,壶嘴雕成吐信的蛇头。对面武将席首位空着,靖北侯邹烬正在陛下耳边说着什么,帝王突然抬眼扫向林府席位。
"邹世子到!"唱礼声中,着绛纱袍的邹昀大步进殿。他额角还贴着药巾,目光却亮得灼人。经过林府席位时,一枚蜡丸滚落林霜?裙边。她借着拾帕动作藏入袖中,指尖触到熟悉的凹凸纹路——是玉簪底座的戎族密文!
宴过三巡,沈翊舟突然击掌。十二名戴青铜面具的舞姬涌入场中,鼓点声里竟抽出软剑演武。林霜?发现她们靴尖都缀着银铃,随着旋转发出蛊惑人心的节奏。血玉簪突然发烫,她瞥见父亲袖中滑出块玄铁令。
"戎族贺礼到!"殿外传来通报。使者捧着的金匣里躺着颗人头,虬须怒张的面容与邹烬有七分相似。满殿哗然中,邹昀踹翻案几直取使者,却被父亲一声厉喝钉在原地。林霜?看见老侯爷袖口滴落鲜血——他生生捏碎了手中酒盏。
混乱中有人撞翻她面前果盘。林霜?俯身时,发现案底粘着张字条:"子时药圃。"字迹与母亲毒经批注如出一辙。她抬头正对上邹昀目光,年轻人微不可察地点头,突然拔剑斩向袭来的舞姬。血溅到林霜?脸上时,她惊觉这血竟是诡异的蓝紫色!
"护驾!"尖叫声中,林焕舟将女儿推给侍卫。林霜?被裹挟着退至偏殿,转角却撞见林挽渟将什么塞给三皇子。小妹回头见她,竟露出诡异的笑:"姐姐可知当年母亲怎么死的?"话音未落,一支羽箭破窗射入林挽渟咽喉。
偏殿瞬间大乱。林霜?扑过去按住妹妹喷血的伤口,指尖摸到箭杆上的刻痕——是林子鸢的箭!混乱中有人拽她退入密道,黑暗中邹昀的气息扑面而来:"看箭簇。"月光照出箭头上缠绕的发丝,正是裴还玉今晨梳头时掉落的金发。
"声东击西。"邹昀塞给她一把匕首,"有人要动宰相书房。"他们钻出密道时,相府方向已腾起火光。林霜?狂奔中玉簪落地,血玉观音"啪"地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蛊虫。邹昀一剑斩断蛊虫,突然将她扑倒。劲风掠过耳际,钉入地面的正是晏明玦的独门暗器。
相府西院已成火海。林霜?踩着焦木冲进书房,发现父亲珍藏的紫檀匣大敞着。半块同心结不翼而飞,只剩张泛黄的婚书飘落脚边——"永昌元年,林焕舟聘苏氏女蘅"。她突然想起《毒经》扉页的署名,耳边响起嬷嬷那句未尽的"果然"。
火龙逼近时,一道人影破窗而入。晏明玦满身是血地拎着个包袱:"你弟弟在城外..."话音未落,梁柱轰然倒塌。林霜?被气浪掀出院墙,坠地前看见邹昀接住包袱的瞬间变了脸色——里面滚出林子鸢的短刀,刀鞘上家训已被血浸透。